受命-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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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修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望着对面窗外的夜空，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光明。
眼底没有跳动，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望着夜空，思绪随着毫无温度的空气，飘向远方。

一年前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如果过往可以像回忆一样，任意封闭或打开，那么曾经发生的一切，可不可以选择做，或不做。
如果可以的话，于修会毫无犹豫的选择，不要爱上黎暮成。

那天从学校出来，于修坐进大奔，随手去拉安全带，却被人抢先一步。
熟悉的味道从鼻尖滑过，于修往后缩了缩。
把安全带扣进卡座，黎暮成抬头，那双清亮的眼眸抖了抖，他笑，“怎么，三天不见我，又害羞了？”
“不是。”于修朝窗口望了望，说，“只是你突然离那么近，我没有心理准备……”
“哈哈哈！”黎暮成大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凑近他，声音带着诱惑，“我们更近的都了解过，这一点，怕什么……”
说着嘴往他脸上蹭，被于修一个手掌推开，“这里是学校，暮成哥！”
“行！”黎暮成一个正襟危坐，脚踩油门，“不是学校就OK！”
于修心脏一跳，连忙补充，“暮成哥，我得回家！早上发现爸的药没了，我中午去药店买了，我得赶紧送回去！”说着拢了拢膝盖上的塑料袋。
黎暮成看了一眼，逗他的心情也渐渐没了，“你爸，还好吧？”
“还好。”于修平静地回答，“哮喘，只是发作的时候比较痛苦，平时，没什么大碍……”

于修的家庭并不富裕，黎暮成也是在和他交往的过程中慢慢了解到的。于修从来不和他聊家里的事，比如他爸爸的病情，比如他们家拮据的生活。
他所了解的于修，是外表冷漠，内心坚强的孩子。是的，对当时已经25岁的黎暮成来说，19岁，还是个在学校靠父母供养读书的年龄。

“我到了。”大奔停在自己家楼下，于修冲黎暮成笑了一下。
黎暮成忽然拉住他去解安全带的手，于修一愣，抬头看着他，“怎么了？暮成哥。”
“送到了就下来，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今天我爸在家，回去晚他会……”于修说得很小声，他知道黎暮成心里在想什么。
“小修，三天没见你，我很想你，你知道吗？”拉他的手紧了紧。
“我……也想你……”
“那你赶紧送上去！去我家！”黎暮成已经迫不及待。
“不行！”于修的神经忽然绷了起来，他想黎暮成是因为他想见他。他从小没什么朋友，黎暮成是第一个对他好的，真心的那种。于修能感觉出来，那种被人照顾，被人在乎的心情，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在黎暮成身上体验到的，不曾有过的温暖。
他不是反感和他做那种身体上的交流，只是每次黎暮成的需求……都比较大，而自己还是个学生，那种瞒着自己父母和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做那样的事，让于修心里不安。好像一个在外偷腥的人，害怕曝光后的不安。

“为什么不行？”黎暮成脸色变了，“你不是说也想我么？”
“我说的想你，不是你说的那个。”于修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甩开他的手腕却被对方猛得拽了过去。
“你不想和我做？”黎暮成一手禁锢他的手腕，一手搂住他的脖子，眼底有火星冒出来，“三天没做，你一点都不想？”
“不是，你先松开我……”于修在挣扎，可在黎暮成的眼里已经代表了拒绝！
“如果你今天不打算下来，我现在就把你做了！”说着伸手去扯对方的裤腰带，却被于修冷不丁地一口咬住胳膊！
“丝。”蓦地停下动作，黎暮成瞪着他，“你今天怎么了？我刚才只是吓吓你，你竟然咬我？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哪次不是你自愿的？怎么今天就不行？”
“我说了，我爸今天在家……”
“你爸你爸的，是你和我做爱还是你爸和我做……”
“暮成哥！”于修大叫制止他。
“操！”黎暮成砸了下方向盘，“我他妈自作自受，和你做一次比登天还难。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吗？认识你以后全他妈断了以前的床伴！你现在让我忍着，我不憋死！”
“暮成哥……”于修呆怔地望着他，身体不禁朝后退去，“你说你喜欢我，只是想和我做……做那种事吗？”
黎暮成心脏一紧，放缓语气，“小修，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想碰你啊，这是人的身心需要，控制不住的。”
“我……我先上楼了……”他的脑子里现在听不进任何话语，只有黎暮成的那句“以前的床伴”，刺痛了他的心脏。
床伴……
喜欢你，才想碰你……
是吗，那他和那些床伴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样的亲吻，一样的抚摸，一样的做爱，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修呆愣地离开车厢的时候，黎暮成没有追出去，坐在空荡的大奔里，第一次觉得心冷。

“爸，我回来了。”
打开门，看到父亲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一大碗骨头汤。
“爸，你的药。”走上前，把塑料袋放在桌上，于修朝自己卧室走去。
“怎么今天回来晚了？”背后的声音没有温度。
“学校……打扫卫生。”
“……把你妈叫出来，吃饭了。”
“好。”刚要抬脚，对面卧室门打开了，走出一个中年女人。
于修视线下移，盯着她凸起的肚子，眼睛没有移动分毫。
“妈。”他淡淡地叫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于修几乎没有伸筷子夹菜。
“小修，怎么不吃菜？”
抬头，是妈妈夹了一块骨头肉，放到他的碗里。
“……”谢字刚要出口，却被人堵了回去。
“他自己没手吗？”
父亲冰冷的声音让于修怔住，“妈，我自己来。”
“于风，小修还是个孩子，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冲？”
“妈，我没事。”于修不想继续接下去的争吵，这种争吵，在每次父亲回来的时候总会上演几次，“爸他只是……”
“手长他身上，他要吃就吃，不吃就不吃，这么大个人了连吃点饭都不会啊？”男人打断他，手上的筷子被他猛得拍在桌上，“我起早摸黑出去打工赚的钱，全用在这小子身上。可他给我什么了？要他早点放学回家做饭，啊？他倒好，学校搞卫生，学校供你读的书啊，学校给你饭吃啊？”
“于风，别冲小修发火，他……”
“我还没说你啊！你也不看看是谁在撑这个家啊，三口饭就已经吃的不容易了你非得把肚子里的生下来，现在倒好，怀孕坐月子你除了吃吃躺躺你能赚一分钱吗？全是烧钱！到家还没一口饭吃，还要我做给这小子吃！”
“对不起，爸……”于修把头埋得很低。
“你给我老实交代，学校搞卫生，要天天搞吗？”男人把视线盯在他低垂的脑袋上，于修心脏一揪，“要不是你妈说你这阵子吃完饭总是出去，弄到个十一点多才来回来，我倒还真信你是在学校用功啊！”
“我要上晚自习……”
“晚自习九点多不结束啊？还有两个小时你做什么去了？如果被我发现你在外面不学好，看我不揍死你！”……

叨叨絮絮的怒骂声，终于在于修和母亲的沉默下不再继续。
主动收拾好碗筷，打扫完厨房和客厅，天空已经黑了一大片。站在狭窄的阳台上，游移的视线注意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倚着大奔，站在车头旁，仰着头，和自己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第09章

心里有股暖流流过，起码，有一个人会等他，会注意他，会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会对他说，小修，你要把我当成最亲的人。
比最亲的人，还要亲的人，这就是爱情吧？

想要得到认可，想要获取幸福，想要身边有个人守护，噌噌地从二楼楼梯直下，自己将要奔去的地方，有他。

“暮成哥！”拥住他的那一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心里无数的委屈和辛酸全化作暖流涌入心房，没关系，通通没关系，只要暮成哥在，什么都不会太难过……
黎暮成怔了片刻，才接受了于修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带着温柔，“怎么了，才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裹住他的身体像要把他融入自己，“小修，我以为你会生我气，我一直等着，等着，心里堵得慌可又不敢上去找你。你说爸妈对你管教严，我努力每天不在晚上打你电话，想你的时候只能闭上眼睛回忆你的模样，你白天几乎都在上课，我也不敢打扰你学习。小修，我很想你，你知道吗？我想每时每刻看到你，像这样抱着你……”
“暮成哥……”于修缓缓地，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我……”话被堵回肚里，吻住自己的，是对方柔软的唇瓣。
他的温柔，他的霸道，全化作电流蔓延全身，“不，暮唔，家……”
黎暮成紧紧地搂住他，俩人紧贴的身体早已沁出了薄汗，欲望充斥了他的大脑，于修身上的温度是他贪眷的渴望，吮吸着对方口腔里的软舌，手已不知不觉中从那皮筋质的裤腰带里伸了进去。
“啊……”酥麻的刺激的□声传入黎暮成的耳膜，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小修，我忍不住了……”
“不不要……”于修想努力挣脱他的力道，可是全身的酥麻感让他没有力气反抗，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抗拒着，“暮成哥，这里……不要……啊——”
黎暮成细长的手指轻滑着一路而下，于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不住的呻吟。

“爸……”

原本只想亲吻他缓解身上的灼热，原本只想听他动情后发出的□声，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声简单的称呼下，戛然而止。

“爸。”
于修全身僵硬，黎暮成停下动作，转过身，身后是一个不太高的男人，却长了一张严肃的脸，此刻，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
“爸……”
三人僵立了好久，于修已经被震惊吓得力气全回来了，拉好裤子，慢慢走过去，站在男人面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爸的哮喘不要发作。
“畜生！”男人猛然抬起的手被人拉住。
“叔叔。”黎暮成拉住对方甩过来的手花了不少力气，估计这个力道下去，出血是难免的。
看到男人愤怒的视线移到自己脸上，黎暮成松开手，一本正经道，“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暮成，是小修的男朋友……”
“暮成哥！”于修暗地里拼命拽他的衣袖，他没料到黎暮成竟然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跟我回去！”男人没有理睬黎暮成的话，径直拽起于修的手往家里拉。
黎暮成想追上去的脚步被于修制止。
“不要来！”
身体被半拉半拽地远离他，于修只能用略带乞求的声音说，“暮成哥，我自己能处理，不要过来。”

“畜生！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生！”人还没走到二楼门口，男人已经控制不住发泄！
强风忽然从耳边刮过，脸上火辣辣的刺痛震得于修后退几步，垂下视线，他低声道，“对不起，爸……”
“什么不学好！竟然和男人做这种龌龊的事！你不要脸我还要！”男人痛斥的怒骂声几乎响彻天际，在这个深夜，刺耳无比。
“说！你跟他多久了！”不断奋力敲打他的脑袋，男人几乎咆哮，“每天半夜回来是不是和他鬼混去了！什么时候开始的！谁教你这种事的！不要脸的——”
“咚”，怒骂声忽然被撞击声取代，身上的巨力顷刻间消失，于修的眼睛渐渐圆瞪，“暮成哥！”
男人被黎暮成猛得一推撞到了阳台，“臭，臭小子……”他的呼吸开始不畅，男人弯下腰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爸！……放开我！”于修一把甩开黎暮成维护的手，看着父亲脸上痛苦的表情，心如刀割，“爸！不要急！不用急，我去拿……”
“滚！”
身体猛得被大力后推，于修一头撞在阳台上。一瞬间的大脑空白，让他经历了这一世所有的痛苦。模糊的意识，在下一秒清晰地接收到耳膜传来的巨响！
那是父亲的大叫！那是什么东西滚落楼道的碰撞声！
“爸！！”
不敢置信，只是下意识的，于修预感到了那个声音的来源。身体还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模糊的视线里没有父亲的身影，只能看到有个人慢慢走向自己，蹲□，用他那带着温度的手揉在痛处，听到他说，“小修，疼吗？”
手指触碰皮肤的时候，于修身子抖了一下，看着对方平静的脸色，听着对方平静的口吻，他呆呆地问，“暮成哥，我爸呢？”
身体被缓缓拉向对方的怀抱，曾经炙热的胸膛，却在这时冷如冰窖，他呆呆地问，“暮成哥，我爸呢。”

**************

醒来的时候，天怎么亮了？
头上的疼痛感已经消失，可为什么，胸口疼了。

“爸。”
拉开房门，客厅没人。
“爸。”
拉开卧室门，屋里没人。
“爸……”
走回客厅，看到角落里蹲着一个背影。

“妈？”蹲在她的旁边，手在去拍背的路上，停住了，他问，“爸呢？”
妇人慢慢抬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