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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庸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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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修静从刚踏入朝堂便一直和王悲卿交好,不论有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是不是真心效忠闵京,于西林党逼宫一事都是很重要的证物,再加上他天天跟随神通广大的林照溪,想必定是知道些什么重要的线索,没准儿御花园就是他给我的提示。
不过,若御花园是他给我的提示的话,他又为何这么做?为何要忤逆林照溪?
越想越是精神,我从床上翻下来,摸索着穿起了衣物。
“你去哪儿?”身后,燕柳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没有一点困倦的样子。
我一僵,回头讷讷道:“我去趟……宫里。”
话音刚落,街上的打更声骤然响起,燕柳起了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现在?”
确实,这会儿把闵京从龙床上叫起来好像不怎么厚道,不过我一刻都不愿多等。多等一刻,闵兰就要在狱中多待一刻,危险也就逼近一刻。
打量着我的神色,燕柳了然地披衣起身,伸手挽过我脆弱的老腰,打开窗户腾空跃了出去。
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夹在胳肢窝里飞檐走壁,那感觉除了惊悚还是惊悚。我老实地搂住燕柳的腰,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被风吹得牙关直哆嗦。
避开几个巡夜的守兵,燕柳越过墙头,身轻如燕地一路深入宫中,很快夹着我摸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花苞在夜晚都是合拢着,一阵阵幽香随着夜风飘入鼻间,或高或低的花叶在月光下流淌着银光,自是分外风流。
我站在松软的花圃里左踩踩右踩踩,上摸摸下摸摸,始终没觉出什么异常。
“有味道。”一旁的燕柳忽然道。
我漫不经心地折了一枝花放在笔下嗅着:“……花香嘛。”
燕柳摇摇头,蹲在地上伸手摸索了一阵,拔下里面一枝最大的花魁,动手刨了起来。不多时,他似乎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用剑一撬,那块硬土便剥落下来,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一角。
土粒被尽数拨开,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锭子暴露在了月光下。
燕柳抬头看我,我直愣愣地看着那一排排。
——王悲卿是把国库搬来了吗?
我抽搐,抽搐,再抽搐,两眼瞪着脚下那金光闪闪的东西,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若不是自己早就无欲无求,常人盯着这些东西总归要发昏一会儿才是。
我看了看这里,又看了看旁边,有点啼笑皆非。
当日闵京犯糊涂时曾在这里刨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刨到这个位置了,可谓造化弄人。
真亏那老狐狸能想到把银子埋在这个地方。以前闵京混沌时他自然方便出入御花园,现在闵京一清明,他再没那么轻易大手大脚地随地乱逛,也便顺其自然,先让自己的宝贝疙瘩们睡在御花园里了。反正单他手里的那些,就足够他全家好吃好喝几辈子。
闵京查来查去,怕也想不到那些银两就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我们查来查去,几乎把京城的地皮掀了个遍,也没有想到这个地方。
燕柳观察着花泥松动的痕迹,抬头朝某个方向望去:“……还有。”
我一愣:“哪里?”
燕柳顺着那经过风吹雨打、几乎看不出什么的痕迹,一路进了内阁。
内阁空荡荡的,没有白天的压抑与紧张,脚踏在地上还能听到房梁上传来的回音。
燕柳在王悲卿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踩了踩,又贴在上面仔细听了听,肯定道:“空的。”他说罢拔下腰间的剑,找出地上一丝缝隙,把那块地皮掀了起来。
又是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金光闪闪的东西。
我蹲下来捡了个锭子放在手里掂量着,放到嘴边咬了咬。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狐狸呀老狐狸,这下你可算栽了。
……
第二天皇上斩了两个花匠,王悲卿那撮白胡子不停地抖着,我和灵图站在群臣之中笑得分外磕碜。
又过了两天,皇上清理御花园,从深深的土地下挖出一具白骨,白骨腰上有御赐的腰牌,还有一方血字遗书。原来此人是先帝恩师,三公之一,在多年前的内阁之争中被王悲卿谋害,沉尸花底。
皇上大怒,撤去王悲卿在朝中一切官职,命锦衣卫速到王府捉人——诛九族。
我和未被牵连的群臣大呼皇上圣明,个个笑得不怀好意。谁都知道尸骨是闵京自己埋的,血字遗书是闵京伪造的,可谁都假装不知道。
王悲卿丢盔弃甲,带着大老婆小老婆跑了,留下若干家丁待在王府里大眼对小眼。
慈祥的闵京放了那些家丁,又把朝中王氏庇护的群臣拉出去砍了,却迟迟没有对张氏父子下手。这会儿的闵京就跟那逮到耗子的猫似的,反正已经擒住,不多玩一会儿怎么好意思让它死。
我和群臣再呼皇上圣明,冷眼看着锦衣卫把个个高呼冤枉的大人们拉下去挨个杖毙,看着那血流满石阶。
自作孽,不可活。
……
王悲卿千算万算,没算到张庚寅和张向淮的的确确是两个笨蛋。
我再怎么鄙视他们,也没想到这两个笨蛋居然胆大到如此地步。
他们俩居然二话不说地合谋干掉了王悲卿。
当得知王悲卿的尸体在京郊一棵歪脖子树上被找到时,我心中其实是有些怅然的。
他爷爷的,你王悲卿在朝中专权数十年,凭着假皇帝的位子弄死了多少清官清吏,死得这么容易是不是有点对不住被你折腾了十来年的闵京和没了爹的本尚书?
说不是张氏父子干的,谁也不信。王悲卿求生欲极强,自杀根本没可能,有机会摸索到王悲卿的逃跑路线、干脆利落地除掉他的,便只有愚钝鲁莽、岌岌可危的张家。
其实张庚寅也够可怜的,原本就年老,除了钱也没什么念想,当太后的闺女死得不明不白,王悲卿为了自保还不准他们讨说法,心里一定恨死王悲卿了。这下正好,他们一定以为干掉王悲卿就是死无对证,笨得相当可爱。
不过话说回来,王悲卿活这一辈子算是值了。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话总少不了这位英明一世、却死得如此凄凉的阁老,本朝的奸臣传里也少不了他浓厚的一笔。
四月初六,张庚寅暴毙家中,临死前交代了自己与西林党的全部贪污罪证,皇上下令抄家,一把老骨头死无葬身之地。
六月十五,张向淮逃窜至瓦剌部,被绰罗斯氏首领仲颜帖木儿砍下首级归还天朝,两地更加交好。
皇上摘除张太后谥号,将尸骨迁出皇陵扔到乱坟岗,下令换血朝廷,清整吏部,严查张王两家姻亲之咎,京畿地方受牵连官员多达五千,翰林院重新编撰史书,将这一年的历史记做“西林之狱”。
一场闹剧就这么落下帷幕。
……当然,这其中也有几个小插曲,对皇上来说微不足道、对我却是致命一击的小插曲。
作者有话要说:


、46

王悲卿出逃的第二天,我跟着花枝招展的苗恩进宫见皇上。
闵京不再将我拒之门外,好似全然忘了当初在养心殿发生的事,看见我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蓝尚书,今次辛苦你了。”
我做出一副忠厚的姿态,在他面前深深地俯首道;“为皇上分忧,乃微臣之幸。”
闵京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他素来讨厌我虚伪的样子,就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虚伪。君有君之道,臣有臣之道,我们本就应该如此相处。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我低声道,“嫣王尚在狱中,不知皇上可否……”
“他还在里面?!”这下惊讶的却是闵京。
我默然不语。
苗恩在一旁候着,情绪掩在浓厚的妆容里。
抱着熟睡的闵兰走出那黑漆漆的牢狱时,天还亮堂,外面候了一干锦衣卫。
他们容颜冷漠,身姿挺拔,一个个像铁柱一样屹立在我们面前,成排的飞鱼服看得我眼花缭乱。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朝我作了一揖:“圣上旨意,命我等保护嫣王,为免不便,尚书大人还是速速请回吧。”
……我把闵兰放在床榻上,点燃炉子里安神的熏香,伸手抚平他在睡梦中紧蹙的眉头,有些失神地看着他风华绝代的面容。低下头亲了亲他浓密的眼睫,我起身回了尚书府。
我知道闵京的意思。
如今他想将我和闵兰彻底分开,并非难事,我亦反抗不得。
王悲卿的尸体找到后,他就将我软禁在了尚书府,撤去府里的一干家丁,连胡伯也被他打发回了乡下老家。知赏被召回宫中与自己待嫁的两个妹妹一道住着,红袖作为少数的几个丫鬟留在府中。一时间院里逛着的、门外穿梭的,尽是一排排的飞鱼服,府内阴森如刑狱。
锦衣卫们盯得太紧,燕柳只能在暗处看着我,不能和我太为亲近,亦不能有任何越矩。有时夜里睁开眼睛,他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浅浅地呼吸着;到了白天万物苏醒时,他又在早雾中不知所踪。
嫣王府内,闵兰大病了一场。
起初听闻这个消息时,我是有些惊愕的。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因着闵京的疼爱,闵兰的身子调养得极好,自小便没生过什么大病,即使不小心着了凉也总能很快,这么突然地患病还是头一遭。或许是在狱中积压的郁结之气损了他的身子,也指不定是因那里的简陋受了风寒。
宫中的御医成群奔赴嫣王府,诊断开方忙得焦头烂额,却总是无功而返。闵兰成日昏迷不醒,没有人知道缘由。
不出几日,闵京在砍了几个庸医后终于慌了,下令把我从死气沉沉的尚书府放了出去。
我天天去府中陪着闵兰,望着他昏迷中的睡脸,仍是失神。
心在一阵阵揪疼,我居然有了深深的恐惧感。前两次的失去还历历在目,我已再承受不起。
“景郁……”当那个熟悉的温润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我紧绷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些许。
悉心照料几日,闵兰的精神总算好了起来。他撑起身子端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热好的药羹朝我温和地笑着,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倾城的姿容却丝毫没有因病痛而亏损。
我看着他多了几分棱角的脸庞,叹气道:“万一你有个什么意外,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闵兰啜着药羹,瞥着我道:“阎王不肯收我,说若我就此离世,某个没良心的谁谁一定夜夜笙歌流连酒色,全然忘了嫣儿。”
“……哪有的事。”我略有委屈地嘟囔道。
闵兰微微一笑,喝完了手中的药羹。
放下碗,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道:“景郁。”
我忙应道:“怎么了?”
“我要走了。”
我闻言一怔,便了然笑道:“想出去走走是吗?我也正有此意,等西林党的事终了,咱们一起去游遍天下如何?听说杭州的名景……”
闵兰摇摇头,无比认真地望进我的眼里:“我是说,我要走了。”
“……走?”一瞬间,我仿佛丧失了所有情绪,“你要去哪里?”
闵兰低着头,声音微小而清晰: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
“景郁,我比谁都清楚,这场病是我心中的魇。”闵兰阖眼靠在柔软的榻上,平静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
“魇?”我愣道。
他睁开眼睛,直起身淡淡地看着我道:“景郁,你拥有过无数的枕边人,可你爱的究竟是哪个?”
我握着他的手蓦然颤抖了起来。
不知为何,我有些害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闵兰将自己惨白的手从我手中抽出来,摸上我的鬓角,接着道:“你不爱我,不爱燕柳,甚至不爱白水莲……你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有皇兄一个人。”
“我……”
“于我,你是疼宠;于燕柳,你是欣赏;于白水莲,你是怜惜。”闵兰的话里透着笃定,苦笑着道,“白水莲死的那天,你的心就死了;皇兄死的那天,你整个人都死了。现在的你,不过是当年那个蓝玉烟残存的意志罢了。”
我被他这句话径直砸懵,脑海里一片空白,半晌没回过神来。
闵兰的手从自己胸前渐渐滑落,缓缓挪向了我的胸口。“我曾经说过,我的心意是罪,而你不该遭受这份罪;可你对故人的怀念又何尝不是罪?我又为何要遭受这份罪?”
他的笑始终带着几分凄然。“痛苦的时候我也想过,杀了你吧,让你和皇兄在九泉之下团聚,我依然在上面做我的嫣王,安之若素地娶妻、生子、世袭,不用折磨自己羸弱的身,不用揣摩你枯朽的心,从此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
天色慢慢黑了起来,我为他拉好薄被,轻声道:“嫣儿,喝完药就……睡一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47

很久以前我问过闵兰,这辈子都想做些什么?
闵兰说,只想做一逍遥闲王,无功,无咎,无情,无忧。
那时,我和闵玉都还年轻,胸无城府亦无大志,只成日泡在一起,觉得闵兰如此过活也没什么不好。做庸王,做庸臣,在其位而不谋其职,实是美事。
夜半惊醒,身边没了闵兰,只余下床头一只空了的药碗。
我披衣起身,余光瞥见桌上多了一壶酒。早在十几年前,闵兰刚学会酿酒时就存起来的珍贵花酿。
看见那壶满是陈年痕迹的美酒时,我蓦地就悟了。
——闵兰的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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