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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危险房客 作者:年小初-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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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对面和屏幕里同时发出两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诺诺你不能这麽可爱!哥哥大爷我把持不住啊!”
“……” 彻底无语的程诺赶紧地把屏幕往下一扣对准自己的肚子。
那头阿莫尔瞬间安静,沈默延续了片刻。
“……OH,这、这真是,好圆,好挺,好乖……好、可、爱!!!比我走之前大了好多呢,唔,不过比起哥哥我以前看到的孕妇还是要小一些,喂诺诺,是不是苏予危虐待……”
“我擦!阿莫尔你给我去SHI!你忘了之前的事情了!?诺诺那麽小的身板儿,胎儿太大他撑得住吗他!你他妈杀你的人去,少在这里怀疑大爷我的医术!”
阿莫尔根本懒得理会抓狂的苏予危,只自顾自地粘著程诺,大型犬似地傻笑摇尾:“诺诺诺诺,一定要等我回来再生宝宝哦,那个时候我一定要陪在你的身边~”
“啊哈!”听到这里苏予危哈哈一笑,总算找到了压制阿莫尔的办法,趾高气扬地吐了口气:“哼,想得美,什麽时候生是大爷我说了算!而且那时候能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我和弗兰克!”
“……”阿莫尔立刻没骨气地怂了,“苏予危你不能这样……”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兀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和其中夹杂著的此起彼伏的骂娘声,俄语和意大利语都有。
程诺和苏予危同时愣住,傻了几秒,程诺赶紧将屏幕板正回来,却俨然已经迟了,只能看到上面抖动模糊的白花花一片。
苏予危皱起眉头,站起身长臂一伸将电脑捞过来平放在桌子中间,沈声问:“喂喂,死了没?听到回话。”
断断续续的信号连接声从那头嘶嘶嘶嘶传来,喑哑难听,给人以莫名揪心的紧张感,像是条不断吐著信子的毒蛇。
大约过了十几秒──
“卧槽苏予危你个贱人能说点儿吉利的话吗!有你这麽诅咒老朋友的吗!你他妈才死了!呼……列尼这兔崽子真他妈会挑时间,看哥哥我不把他脑浆打爆就不叫花豹子!”
程诺和苏予危同时舒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放心,不仅活著,而且看样子一点儿伤都没有,这麽精神呢……
苏予危放松地往後一倒靠回椅背,耸耸肩懒洋洋道:“果然是祸害活千年,好了,想看宝宝出生,就给老子争取活著,”说著嫌弃地一瞥,“还有你刚刚说的话真是难听,这儿有孕夫在呢,一点儿也不注意胎教,挂了。”
阿莫尔急切地唤:“诶等等!再让我看诺诺一眼。”
“哦~~~”苏予危脸上浮出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故意拖长音调,冲程诺不正经地挤眉弄眼。
程诺目不斜视地板正电脑,对著屏幕一脸认真地说:“请万事小心。”
阿莫尔点点头,握起拳头朝镜头靠近举了一下,声音温柔:“恩,等我啊,诺诺。”
程诺也学著他虚晃一拳,和他拳心相对,微微一笑:“只要你活著,就能见到我。”
说完便利落地转过屏幕,将它推还给对面的苏予危。
苏予危和屏幕那头的阿莫尔迅速比了个手势,然後也干脆地扣上了电脑。
程诺看著苏予危,目光真诚,轻声道谢:“谢谢你。”
苏予危侧著脑袋望过来,扑哧一笑,嘁地一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好啦好啦,搞那麽正是干嘛,咱们关系都那麽近了,我要是连你的担心都看不出来,那也太不称职了。”
顿了顿,他忽然双肘撑在桌上身子往前一探,一脸好奇宝宝地问:“不过说实话哦诺诺,我看你们这样……跟真的情侣也差不多了。你真的不喜欢阿莫尔吗?那你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样子?
沈默了一会儿,程诺淡淡一笑:“完全不是我现在的样子。”
“……”苏予危猛地被噎住,半晌才缓过来,瘪著嘴小声嘟囔,“哦,我可怜的朋友……”
曾有那麽一天,总有那麽一天,会有一个人走进你的生活,让你明白,为什麽你和其他人,都没有结果。
苏予危扶著程诺回房,眼看那瓜熟蒂落的日子逐渐迫近就要到来,他一路叮嘱了很多,程诺点著头一一记在心里。
来到门边,程诺握著把手犹豫了一阵儿,没有开门,反而对著苏予危低声开口:“……苏予危,或许你可以换个方式去追求季晚潇……”顿了顿,他口气诚恳地道,“如果你不那麽赶鸭子上架地倒贴上去,甚至冷落他一段时间,我想他会惊觉你对他来说多麽重要的。”
不是程诺卑鄙,而是人性大多如此。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和已经得到手的东西,人们总是学不会珍惜。
尤其季晚潇又是那样一个从一出生就稳稳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天之骄子。他痴恋萧岚,大概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得不到手的男人。
苏予危有些意外程诺竟然会跟他说这个,愣了几秒,低头苦笑:“也许吧,可是我做不到呢。”
他抬起右手在程诺圆润不少的脸蛋轻轻捏了一下,冲他坏笑著眨了眨眼,“我在他的面前,也完全不是我现在的样子呢。”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无法控制那样不像自己的自己。
他想对那人好还永远觉得不够。只要一看见他,哪怕只想著他,苏予危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具按下开关的机器,如同条件反射的本能反应那样,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将自己一身上下所有忠犬属性的基因全都调动起来,疯狂地去疼他,爱他,宠他,哄他,讨好他,逗他笑……
恨不得把自己漫长一生全部的耐心温柔,绵绵情意,一个成年男人身上可能为数不多,但所有柔软的,温情的,纤细的东西,全都拱手奉上,只为给他。
他也听很多人说过,他无非是被季晚潇的美色所迷,是在荷尔蒙和肾上腺素共同作用下的一时糊涂, 失了神志而已。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爱情到底是什麽呢?是一见锺情还是日久生情?是两份发情的荷尔蒙之间简单粗暴的相互吸引,还是灵魂与灵魂间高山流水的相知相惜?是如同灼灼汹涌的火焰般激烈狂热,纵情享乐,然而很快便燃烧殆尽,短暂的疯狂後什麽也不曾剩下,只徒留一地冰冷的余温灰烬,还是像亘古不灭的星辰那样,拥有近乎永恒的寿命,然而细水长流的一生中却永远平平淡淡乏善可陈,永远随著一成不变的固定航道一路流向死亡的大海,缺乏哪怕一秒锺放下所有的冲动,和不顾一切的激情?
它是灵还是肉?是柏拉图的精神结合还是弗洛伊德的性欲至上?它是羁绊还是自由?是理智还是冲动?是责任还是放纵!?
…………
他不知道。他不是哲学家,回答不出这些困扰了无数代痴男怨女的艰深问题。可是他知道,他只知道,自从在那个金碧辉煌衣香鬓影的大厅里第一眼看见季晚潇──事实上在当时那麽多妆容精致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里,他的眼睛却好像生了病中了毒,还沾满了黏糊糊的强力胶,竟只捕捉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季晚潇。
那一夜的季晚潇,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手工西装,完美勾勒出他纤长瘦削的身形线条,长而笔直的双腿,细而精悍又充满力度的饱满腰线,和让当场所有人──无论男女──都想入非非的,圆翘结实的臀。
苏予危看见,在季晚潇白皙修长的指缝间,时时刻刻都夹著半杯仿佛永远也喝不到底的拿破仑。或许他是为了掩饰什麽,又或者,他只是习惯了用酒精对待这个同样虚伪而模糊的世界。
而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只是低头含一口酒,转头眨一眨眼,都是令人呼吸一热神魂颠倒,
两片薄薄的粉唇在酒精的浸淫下变得又软又亮,像两瓣坠著露水芬芳四溢的夜来香,娇媚诱人,仿佛时刻准备著与人亲吻──不,那几乎是在邀请和勾引别人快来和他接吻,十足十一副上流社会纨!子弟的妖孽模样。
可是苏予危,只有苏予危,透过季晚潇招蜂引蝶的放荡外表,看到了被他那精致皮囊如同附骨之疽般血淋淋包裹著的,一个绝望的,挣扎的,蜷缩的,渴望爱和被爱,救赎与被救的,孤独的灵魂。
他的人在人群中潇洒如风地穿梭,可他的心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声嘶力竭地呐喊著。
那一刻,一种全世界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感觉瞬间贯穿了苏予危戛然而止,而又怦怦狂跳的胸膛。
那是丘比特有史以来射出过的,最精准,最有力的一支箭,是一种百炼成钢雷霆万钧的柔情,是一种酸涩的欣喜若狂,一种狂喜的悲痛欲绝,让他既恨不得仰天大笑,却又忍不住放声痛哭。
那一刻,世间万物都仿佛暂停了,世界安静得只能听见叶与枝的告别,花与根的私语,还有雪与大地的肌肤相亲。而苏予危就在这样沧海桑田的静止中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了灿烂明亮的太阳,看到了柔美皎洁的月光,看到了繁星闪烁如同缀满宝石的浩瀚夜空,看到了生机勃勃鸟语花香的大自然,看到了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的辽阔天地,和万里绵延一生也走不完的壮丽河山。
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温暖的,纯洁的,长久的东西。
他还看到了时间。他看到了过去,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前世,也看到了来生。
他看到了永远。那种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也没机会体验的奢侈。
那一刻,苏予危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间变得很轻很轻,轻得像一粒纤细的尘埃,一根轻盈的羽毛,像天堂之上一朵逐渐消融的雪花,在烟雨蒙蒙的微风里飞旋著上升,上升;却又在下一秒变得很重很重,重得像滴著水的麻棉,灌满铅的铁球,像地狱深处背负重罚的灵魂,在怒吼咆哮的漩涡里急速地下沈,下沈。
最後,一身的感官猝不及防被腾空而起的巨大水花尽数掩埋,他感到自己莫名坠入了一片冰冷又火热的深海之中。很快,他被四面八方的海水铺天盖地地淹没。
苏予危徒劳地伸出一只手奋力往上,试图去抓住什麽,却只无奈地丈量出天空离他越来越远的事实。渐渐地,他放松身体,放开思绪,让沈默的水流无声地漫过自己疲倦的双眼和酸软的四肢。
透过头顶层层涌动的波浪和身边环绕而过的鱼群,他看见金色的阳光在平静的海面上有如精灵般轻巧地跳跃,无数闪著金光的丝线一根根嵌入柔情似水的碧绿中,两种明明截然不同而又似乎浑然一体的颜色,在浩大的天地间翻滚著缠绕交织,最终闪耀出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
这是季晚潇的眼睛。全身猛地一个激灵,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是在季晚潇那双美得如碧海般夺人呼吸,惊心动魄的眼睛里面。
从此他懂了,这一双碧海明眸,是他今世今生,再也出不去的囚笼。
苏予危没有信仰。可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人类历史上所有出现过的神明都在他的耳边对他喃喃蛊惑著说:看,这就是你今生今世的伴侣。
或许人这一生,总要为了什麽而奋不顾身一次,哪怕代价是忘记自我。无论是为了一个梦想,一句承诺,一段感情,或是,一个人。
如果可以,苏予危甚至恨不得掏心挖肺,将自己那颗满满当当印上对方名字毫无空隙的心脏都挖出来,血淋淋放在那人的眼皮底下。
他看到他已经为别的男人如此伤心,变得不再像他自己,尽管心中醋海翻腾暴雨狂风,却怎麽舍得让他更加难过。
其实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有一百种,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得到他──但他永远选择了第一百零一,第一千零一,第一万零一种──最浪漫的那一种。
是最温柔,却也最奢侈的那一种。
程诺没想到苏予危会用自己刚刚才跟他说过的话来反驳自己,微微一愣,轻声笑了:“是我站著说话不腰疼了,那你加油吧。”
或许他不该那麽绝望。未来还那麽长,世界还那麽大,他自己遇人不淑受了点伤,却总该对别人的人生,还存有一点祝福的希望。
 
第六十六章

三月二十日,凌晨三点二十分。
唔……呼。
肚子里一记有力的踢打,将程诺从本就不安稳的浅眠里生生唤醒。
他无意识发出两声含糊的呻吟,紧阖的眼皮下,能看出眼珠不安转动的轨迹,温度适宜的室内,他的额头却不知何时已经布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两道秀丽的细眉紧紧皱著,似乎就算在梦里也极不痛快。
视线往下滑去,被单下腹部位置那高高的隆起,偶尔还顶出一个小手掌或小脚丫形状的圆润弧度──说实话那景象真是超温馨但也……超可怕的。
清醒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七八秒,程诺终於缓缓睁开眼睛。房间一片晦暗,他睁著空洞失焦的大眼睛愣愣看了头顶高高的天花板好一会儿,细碎的光芒才一点点落回他的瞳孔里。
呼、呼、呼──
他学著苏予危前不久教他的方法,小口小口但尽可能长地呼吸,右手摊开成手撑著床垫,左臂弯曲用手肘撑著著沈隆的上半身,姿态艰难而笨拙地从床上坐起来。
好不容易支起身子,程诺反手拿起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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