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耳精灵-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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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还藏了一只，捉住他！”
小冰龙绿豆和巴布从马车中飞出，一个趴在地上，一个飞在空中，守护荷伦安不被惊扰。米提莱特也折返回来，守在荷伦安前方。
独眼等人摆出阵势，却再也放不出魔法了，挥动剑与长枪的力道也消失了，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荷伦安的肚子和奇特的半截耳朵。在队伍最后面的人受到的影响稍小，已经开始仓皇逃亡了。在最前方的人却没这么幸运，身体渐渐失去控制，滑跌在地，力量和体力都消失殆尽，罕见的冰龙幼崽还在他们身上吹了厚厚的一层雪，几乎要把人冻僵。
克雷兹等人收起武器，“米提莱特，把荷伦安抱进马车里，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米提莱特尝试触碰，荷伦安体外一层无形的防护弹开了他的手指。荷伦安这时候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也想停止，但是体内的莉芙花不如他所愿。于是，被冻僵的人陆续被吸干了生命力，变成了一具具僵硬的尸体。再也榨取不到东西之后，荷伦安才脱力坠地。米提莱特接住他，跳
进马车，巴布抱起绿豆也紧随其后。
来不及清理路面，车马碾压过尸体，匆匆离开了现场。车厢里，荷伦安没办法睁开眼睛或者做出别的反应，但他能清楚地感应到各人心情的沉重，还有对他刚才表现的不解，只是谁都不主动开口。
他们一路奔跑，绕了几次路，在一个僻壤小镇停了下来，每个人都穿上了遮挡面目的斗篷和面罩，米提莱特抱着荷伦安混迹其中，安全混进了镇内，找到一座废弃的祈祷厅。荷伦安已经清醒了，行动不能自如，只能活动颈部以上的部位。镇子最大的杂货店公然在木栅上挂满了装着精灵部□体透明罐子，有线条优雅的尖耳，有颜色清澈的眼珠子，有金灿灿的长发，甚至还有纤细修长的手指……全都明码标价，那里围了不少人，对罐子指手画脚，也有的人上前议价，领走其中一罐东西。
大家坐在祈祷厅里——祈祷厅给荷伦安的感觉，就像是T国偶尔能见到的教堂——讨论今天的所见所闻。
温蒂穿了长衫长裤，把身体每一寸都遮挡得很严实，她看着破败墙壁上裂缝，说：“我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高贵的光明精灵被分割成各个部分，像饰品一般待价而沽。”
理查说：“这有什么奇怪？你的胸针也是用蜥蜴的后背的尖刺做的，还有蜘蛛的肚子，蜻蜓的眼睛，这些可都是那些动物的身体。精灵再高贵，也不过是某种生灵而已。”
温蒂皱眉，“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也可以做成这样子的东西拿出去卖？”
理查面露歉意，“抱歉，我有时候只会在乎生意上的买卖。不过老实说，你的胸部和腿都不错，可以卖出高价。更别说我们之中有外人觊觎的精灵了，米提莱特是光明精灵，这还好，荷伦安就……更特殊了。”
米提莱特用斗篷把荷伦安彻底包了严实，“注意你的言辞。”
“噢噢噢，对不起，我太不体贴了。”
荷伦安听着这些对话，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精灵之困（2）
荷伦安：“你们去住旅馆吧。”
温蒂：“你呢？”
荷伦安：“我留在这里，米提莱特也不介意也留下来吧？”“当然不介意。”
温蒂：“我们没必要分开行动。”
荷伦安：“不，你们才是，没必要和我们一道受苦。他们要的只是精灵，你们大可不必陪我们经受这一遭。”
小冰龙爬进米提莱特手里，挠得米提莱特轻笑出声，他摸着小冰龙凉滑的身体说：“可能，现在是我应该离开佣兵队的时候了，荷伦安，你应该跟着他们。”
温蒂摇头，“不，不是现在。”
小霍尔说：“温蒂，老实说，米提莱特可能说对了。”
“嘿！我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是同伴好吗，不是随便哪个路人，他们一路上和我们并肩战斗，我们不能在他们危难的时候扔下他们不管！”
理查笑道：“温蒂果然是女人，虽然平日里看着不像。”
温蒂瞪起了眼，“你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抛下这两个人不管的，我留下。”她转向克雷兹等人，“想想，哈伦和伊佛力遇难的时候我们没能帮上忙，现在，我们可以搭一把手了，你们却要再次眼睁睁看着同伴丢性命吗？”
荷伦安插话，“温蒂，我们未必会丢性命啊，我们可以藏起来——米提莱特，你这个样子离开不合适。”
温蒂：“藏到什么时候？”“……直到精灵的困境解除。”
小霍尔摇头，“这不现实，只是传言的话，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必定有人在操控事情的走向。那些敢于贩卖精灵身体的商铺，你觉得仅凭他们自己的力量，能得到这些珍贵的东西吗，敢光明正大拿出来卖吗？我最担心的是，这次的困境将会以光明精灵绝迹大陆为终结。”
“所以，你们留着我又有什么意义？”米提莱特说，“荷伦安只要藏好他的耳朵就不会有人看出来他是精灵，而我，我必须回精灵的家乡。”
维特暗中皱了一下眉：奥艾伦之王的意思是，放弃用替身吗？这样下去不对。
荷伦安艰难地开口，“温蒂，你看，我还有最后一招呢。刚才你也看过了，我一个人就足以应付那一群人。”
安静悄无声息地淹没了祈祷厅。
荷伦安：“抱歉，我还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暂时不能，某天我一定会把真相说出来的。”
克雷兹：“这个能力比你是精灵更麻烦。”
荷伦安尴尬地点头，“是的，所以我还是离队比较好。”
克雷兹站起来，伸了一下腰，“你跟着我们，米提莱特你可以离开。”
“克雷兹！这——”
“谢谢您的谅解。”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他们休息了一天，荷伦安算着时刻，太阳已经落入山的背后了，当它再次升起就是米提莱特该启程的时候了。他没想过分别会如此之早，以为起码也是半个月后的事。然而，明天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希望“明天”能更晚一点到。然而，月落日升从来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也不会回应人的愿望。它带着万丈光辉刺痛了彻夜未眠的人的眼睛。
米提莱特把头发尽数绑起藏在头巾里，顺势压住尖耳的上端，用草汁把眉毛短暂地染成棕色。他穿上铠甲和锁子甲，锁子甲的头套正好把脸以外的部分都罩了起来，这次米提莱特不穿斗篷了，就戴了头盔，像一个真正的战士。
“还不错吧？”他转了半圈，侧头问荷伦安，“我从前两天袭击我们的人得到的灵感，里面有一个巨人，但他穿着剪裁特别的衣服和斗篷，显得他像一个人类，所以同样地，我也能假装成人类。”
荷伦安为米提莱特固定铠甲，小冰龙和巴布在旁边捣乱，追着一枚宝石玩得热烈。
荷伦安走远几步，面对着米提莱特，说：“你的体格的确不像精灵，这么穿着显得更加不像了。”
“谢谢，我也很满意，只要骑在马上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出去，不会有人料到这么招摇的人会是精灵。”米提莱特拎起巴布和冰龙，把那枚宝石收回皮袋里，“小家伙，荷伦安就交给你们守护了。”
巴布盯着皮袋，鼓起了腮帮子，米提莱特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它的脑袋，掏出另一枚小得多的宝石，“拿好，我买下你的忠诚。”
小冰龙飞出来叼走宝石，巴布扇动翅膀气鼓鼓地追了上去。小东西终于到别处去了。
米提莱特转身，温柔地覆上荷伦安的耳朵，“保重自己。”
荷伦安几乎说不出话，心里酸涩得厉害，他想伸出双手，把眼前的人紧紧抱住，一如上一世，这个人每次的暂时离开两人都有默契的告别式。可是，这一辈子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克雷兹佣
兵团第一分队的队友，勉强可以说是朋友，但也只是这样了。他们不再相爱，不再相互依偎，他也不再将他当作替身，没了爱，也不会再产生更多的怨恨。
“你也是，别死。”荷伦安淡淡地回道，难得地没有躲开对方的触碰。
米提莱特心里也有说不清的情絮，他无意识地把荷伦安揽进了怀里，轻轻亲了一下对方的耳朵，“母石保佑。”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荷伦安猛地把人推开，偏过脸，“你该上路了。”米提莱特也不自在地牵起了马的缰绳，“你说得对，那，我走了。希望以后还会再见。”
米提莱特翻身上马，驾一声，马蹄迈开，越跑越快，最后自荷伦安的视野中彻底消失。
温蒂这才从祈祷厅里出来，“小荷伦，想哭就哭吧，来。”
荷伦安埋头在温蒂的肩上，眼眶无法自控地发热。那个人，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他也解放了，是吧？
……
米提莱特跑到大路上才后悔方才走得仓促。那个举动和那句祈祷词，都是本能的，但记忆中并没有任何印象曾经对谁做过。所以他也乱了阵脚，匆忙逃了出来。回望林中深处，那名强作镇静的少年仍叫他魂牵梦绕。
“陛下。”一个人影自旁边跳出，是贝基，他跪在米提莱特身前，“是时候赶路了。”
“嗯，”米提莱特最后留恋了一眼，毅然转头，“把你的马牵出来。”
“是。”
贝基也装备得像一名战士，米提莱特放下头发，只用锁子甲和头盔遮挡耳朵，他擦掉眉毛上的草汁，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金发变成了黑发，瞳孔也变成了紫色，古铜色的皮肤让这名战士更有饱经风霜的感觉。这就是奥艾伦精灵本来面目。
“以后不用再伪装了，陛下，何等幸事。”贝基说道。
“嗯，母石虽然愿意提供我们伪装光明精灵的元素，但想必是不愿看自己的孩子违背自己天生的模样的。”米提莱特说，“走吧。”
双腿一夹，马匹长鸣一声，疾驰而去。
回到荷伦安这边，叫人意外的是理查和维特也请辞了。荷伦安红着鼻子走进祈祷厅，维特两手空空地出来，连他最爱的铠甲都没穿，只穿了轻薄的布衣。理查背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对荷伦安道别。
“他们为什
么急着走？”
小霍尔回答：“他们本来就只是同路而已，什么时候离开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意志。”
荷伦安胡乱应了一声，在旁边的长木凳上坐了下来，扶着额头脸颊开始泛红。小霍尔用手背碰了一下额头，“可以让我解开头巾检查一下吗？”
“可以，我觉得耳朵有点不适。”
小霍尔仔细察看了一会儿，说道：“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具体是怎样的不适？”
荷伦安也说不清楚，只觉得米提莱特走后就心绪不宁，理查和维特也离开之后耳朵就突突地闷痛。他尝试把这种奇特的感受描述给小霍尔听，小霍尔安静地掏出一瓶沙子，在长方形石块铺就的地面上洒出一个奇特的魔法阵。“我可能要为你占卜一次了，可以吗？”
要动用到占卜？荷伦安隐约知道身体的反应可能牵连的事情了。他也想知道内里的因由，于是认可了小霍尔的行为。
小霍尔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小石头，仪式开始前，他突然停了动作，把一个装了卷轴的竹筒放在手边，他对荷伦安说：“占卜完成之后请把竹筒交给克雷兹大人。”
为什么要由他来转交呢，荷伦安不太懂，但对方看上去是认真的，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很乐意帮忙。
小霍尔站在魔法阵中间，沙子随着他念咒的旋律升起，旋转着把小霍尔围绕在中间。一时之间，沙子不只是沙子，它们染上了金子的光泽，小霍尔的眼神失去焦距，又像是在凝视更深邃的境界。
等了很久，天已经黑下来了小霍尔才停下占卜，他本来就是个瘦弱的孩子，荷伦安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你还撑得住吗？”
小霍尔很缓慢地点头，脸色白得像纸，他气若游丝地说：“你的不适，是警告。有人警告你，‘时间不多，走你认为该走的路。’其它的事情……我不能说了。”说完，他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荷伦安慌了，“怎么会这样，你身上有治疗的草药吗？还是，还是我给你找其它巫师！我去叫人来——”
“不用了，”小霍尔拉住荷伦安的衣袖，“为了那句要转告你的警告，我做好了死的准备。”
荷伦安：“怎么会，巫师只是占卜而已，怎么会死？你一定是太累了。”“听清楚！荷伦安曼森！”荷伦安停下了脚步，不好的预感不停涌上喉咙。
“你的命运不会停在这里，你与米提
莱特的联系也不会在此中断，比起为两人断绝的缘分悲泣，你更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小霍尔的声音越来越小，荷伦安不得不把耳朵凑过去，“你得有所觉悟，这一世的结局，会比上一世，更……咳咳，更……”
咯噔一声，荷伦安把小霍尔搂进了怀里，“小霍尔？小霍尔，不，你不会有事的——克雷兹！克雷兹！谁快过来！”
克雷兹刚打猎回来，听到荷伦安慌张的叫声赶过去，小霍尔已经咽了气，下半边身体正逐渐化为沙粒，飘往门外。克雷兹推开荷伦安，把小霍尔抱紧。他没有表情，只是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