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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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她们与人相处的方式,拿讽刺当调侃,把伤害说成玩笑,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也不长记性。
但杨瞳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学校里你来我往都讲个理,她又是不爱跟人胡闹的性格。多了人把她划分到高冷白富美那一列,连接近都不敢,哪儿会开这么没水准的玩笑。后来实习,周围也都是老师和同学。就是到了妇幼见到几个诸如老王之类的奇葩,也没人这么掉板,把没素质彰显得如此淋漓尽致。
海燕一说,杨瞳的眉就皱起来了,转身就准备呛回去。
秦昱言先一步开口,没有什么不高兴似的:“你看你不等我上来,自己都先吃上了,一点表现机会不给我留。”
秦昱言就站在杨瞳面前,彼此面对面。秦昱言低头看杨瞳一眼,警告的意思占多数,意在压制住杨瞳那张臭嘴。
得罪肖雪确实是自己太逞强的缘故,并不全怪肖雪。但海燕这一嗓子嚎出来,根本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杨瞳完全忍不下来。秦昱言的手抬起一个小角度,在她手腕上悄悄拉了一把,简短地两个字:“吃饭!”
意思是堵上嘴。
呸!要堵口也找点能让舌尖满足的东西啊!买来的白面馒头算怎么回事儿,一点馍味儿都没有,塞进去还四处漏风呢!
杨瞳不肯让步,海燕却已经跟秦昱言对上话了:“没办法啊,等你上来就要饿虚脱了。”
秦昱言又瞪杨瞳一眼,回头笑着跟海燕打太极:“这么饿啊!那可得多吃点,来来来,我给你盛!”
海燕怪叫一声:“哎呀,本来准备吃一碗的,为了领导盛的饭,就是撑死也得吃第二碗!”
海燕真把饭盒递了过来,秦昱言接了去给她盛米,临回头还不放心地看杨瞳一眼。
不要用这么不放心的眼神好么……这种怀疑的态度更让人不爽好不好!杨瞳端着秦昱言的饭盒,里边是她给的馒头和她盛来的菜,再次感慨拿人家手短,闷闷地在餐厅的方桌子边坐下吃饭。
菜咸到发苦,料放得太多,像是陈年搁置下来的旧货,一点新鲜味儿都没有了。馒头是超市买来的,大工厂批量生产,比杨妈妈自己蒸的馒头差不是一星半点。
本来挺期待的一顿饭吃得无比窝心,侧边的海燕吃着同样是秦昱言盛来的饭,嘴巴又闲不住了。
“杨瞳啊,领导盛的饭是不是特别香特别有味道?”
杨瞳不乐意搭理她,应付了一句:“跟你的一样。”
海燕咂咂嘴,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那会一样?我这是要求了才来的,你那个可不是!怎么,领导对你好你还不想说?”
“嗯……”
杨瞳想了想,松开小勺子,单手端起饭盒。同时站起来,圆凳和水泥地面刮蹭声响起,杨瞳把自己的饭扣到海燕碗上,居高临下地看她:“你自己尝尝。”
海燕傻了。
海燕拿筷子的手正在碗里挑海带,杨瞳的饭盒这么倒扣下来,菜和汤汁就浇了她一手背。两个人坐两条直角边,但距离稍远了些,杨瞳的胳膊够不到,到最后几乎是把饭盒给顺势丢了出去。这么突然地拍下来,菜汁溅起。不光是手背,海燕的护士服胸口、领口都没能幸免。
同样遭殃的还有海燕的脸。
咬了两口的馒头在桌沿犹豫了下,还是掉了下来,在地上滚动,撞到秦昱言的脚边。
秦昱言一拍筷子站了起来,拉住杨瞳的胳膊厉声责问:“你干什么!”
杨瞳也不反抗,由着她拉住自己,只是不理她,对着海燕说:“你不是想知道么,尝尝。”
秦昱言把她往外拽,这次杨瞳不乐意了,定在原地不肯走。
海燕也慢慢回过神,身边早有人掏出卫生纸给她擦脸擦手,顺便按住她的胳膊和肩膀,怕她跳起来和杨瞳闹。防不住她什么时候突然发难,海燕猛地抬手,一把挥掉了贴在一起的两个饭盒。
塑料在地上跳了两下就没动静了。不锈钢的圆饭缸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滚出去很远。
海燕指着杨瞳大骂:“你是不是有病啊!”
杨瞳瞪着眼,心底有股火往上烧。对外是撒出气了,可是内里却有股不自在的低落惆怅,两种极端要把她给撕裂开,完全找不到一个可以平衡的点。
杨瞳挣不脱秦昱言,两个人保持着僵局。她的手劲儿特别大,捏得杨瞳都想要算了吧,胳膊被掰折就没意思了。但回头看见她怒目而视,想要吃人似的的样子,杨瞳憋着疼也要犟下去。
海燕的手指被人按了下去,因为杨瞳身边有秦昱言拉着,一时半会也没人想来拦她。
杨瞳回海燕:“谁有毛病?你不是特别想知道么,给你吃啊!吃呗!——你说说你什么心理?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天天酸酸酸,酸酸这个酸酸那个,别人忍了你还当你自己威风了?人家都是懒得理你好不好?你见过狗咬人一口,人还要追回去再咬狗一口的?谁家人会跟畜生一般见识?”
“杨瞳!”秦昱言厉吼一声,“你消停点吧!”
消停,怎么不让她消停!她说你的时候你跟她笑,凭什么这个时候来凶我!我从来忍你太过你就当我是好脾气好耐性是不是!
杨瞳对着海燕的声音还不算高,回头冲着秦昱言就吼了出来:“关你屁事!你放开我!”
“你说关我的事不关!”
杨瞳的心忽悠一下又往下落,不停下坠,没个落地的时候。
趁着杨瞳有瞬间怔忪失神,秦昱言拖着她往外走,一路拉到自己办公室。秦昱言把杨瞳甩出去,反手摔上门,落了锁。
第18章 生活
杨瞳在空地踉跄两步,临到了办公桌前才稳了下来。对海燕的怒气值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因为想要生气,所以理智思考之后才把那碗饭给扣了过去。吵架也还能保持嘲讽,不拿一把粗俗的大嗓门单靠声音去压。但一想到背后的秦昱言,杨瞳觉得自己心里好像生出了一种……胡搅蛮缠的*。
结果不等她转过身嚷嚷,秦昱言的声音先在后脑勺炸开,吓得她一个激灵。
“要挑事儿出去随便你怎么闹,大马路那么宽,够你撒泼打滚了!别在我这儿人来疯!”
杨瞳后知后觉地想明白这句话和之前那句话之间的关联,所谓“关我的事儿”完全是自己在本能上曲解了。要么怎么说人都是贪婪不肯满足的,吃了人家的蛋黄还想连蛋白一起吃。别人对你好一点,就习惯性地索取,以为别人会一直对自己好。
不过是受了一点小恩惠,就以为自己真跟她有点关系了。
要说关系也有,领导和下属,就这么简单直白,没一点多余。
也很神奇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杨瞳被阴火舔舐慢灼的情绪突然就清明起来,回头看看自己刚刚的冲动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待人一向用最刻板的道义来划定,一报还一报,力求平衡正义。
这种类似于等价交换的人际关系简便、好处理,让她能在面对别人的善意时处之泰然,遇到恶意时也不会气疯了头。好与不好都衡量了价值,然后等量还回去,不走心,就是安全的。
只在秦昱言这里栽了个小跟头,竟然忘记一桩一件地算清楚了。
杨瞳后胯靠着办公桌,上半身微微往后撤,以拉开和秦昱言的距离。心里不舒坦是肯定的,但大脑渐渐冷静下来,对着秦昱言重新划出条条框框的隔离。
杨瞳也吼不出来了:“挑事儿的是她好不好!”
“胡闹!”秦昱言也是气急了,一贯的圆滑全都碎成齑粉,秀眉倒竖,凶神恶煞,“大家平时聚在一块儿聊天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哪一个像你这样过!?别人能开个玩笑,你就开不起了?你比这里的人都高贵是不是!”
玩笑……要么怎么说都是一群市井妇人!粗劣!卑贱!低俗!
杨瞳从侧边滑出来,后退一步和办公桌站个平行,仰头看着秦昱言:“你跟狗生活在一窝就要学狗□□?跟猪在一个圈里就要把智商拉到猪的水平?”
“你怎么说话呢!”秦昱言被她气白了脸,“你还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杨瞳自知这话说得过了,一句话打翻一竿子人,连面前秦昱言也给骂进去了。但一想到明明是海燕找事儿,结果所有人都向着她,把自己当神经病,杨瞳有一万个不是也不想承认。孤立无援的境地,自己还不护着自己怎么能行!
杨瞳梗着脖子一点都不退步:“你自己说,你这家医院有几个高素质的?别的的医院不要的人你要,什么妖魔鬼怪都往里收,活该你永远发不起来!”
“那你自己在这里工作算什么?我要是现在辞了你,你不是连个妖魔鬼怪都不如!”
一句话堵得杨瞳哑口无言,高昂的斗志被浇灭一半,火苗晃晃悠悠,在风中凌乱脆弱不堪。
杨瞳憋了半天才开口:“我……”
“别说什么‘不干了’的话!”秦昱言截住她的话头,前所未有的严厉,“你当工作是什么?你当生活是什么?世界上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儿,都要随着你的心才行了?动不动就说不干了,不工作去哪里挣钱?没钱你吃什么喝什么?”
杨瞳沉默下来,没办法反驳。
这些道理她都知道,但是对此无所适从。像是钻进了一个封闭的箱子里,找不到出口,胆小逃避的人就在一个空地上蹲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脑袋埋进沙土之中。忽略这些现实的问题之后,抹平它留下的痕迹,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没有朋友一样,其实是个软弱无能的人。
秦昱言如此直接粗暴地揭露出这个事实,打得人措手不及。
秦昱言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怒气给吞吐替换出去:“你嫌这家医院破烂,这样的医院也养活了不止这二十个员工。破点又怎么样?要光鲜亮丽有什么用?真正到手的实际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在生活之前,首先要生存。你有生存的能力?到了你必须离家的时候,你还能再这么不照脸?”
很现实的言论,和杨瞳心底存留的那一块儿学生气完全相悖。但杨瞳知道,她是对的。美好的憧憬也要看人,有能力实现的那是目标,没能力去追求那就是不切实际的天方夜谭。杨瞳已经走进社会,虽说暂时还在父母的庇护下逍遥自在,但总有一天这种生活要变成过往幻影,她要自己去承担那些重压和责任。
这就是生活。杨瞳都明白。
所以她没办法反驳秦昱言,只好回骂了一句:“你才不照脸!”
秦昱言看她的表情从激愤转为沉静,眼底还有一丝极力隐藏却没藏住的苍凉、悲壮,再多的话也不想说了。
想到自己二十来岁的时候,还不如眼前这个小护士。好歹她还懂得礼数识得大体,只是处于人生的转折期茫然不知所措,不肯随波逐流又没办法保持自我,然后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这是谁都避免不了的。
自己那时候也痛苦过,理想中的生活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在身边的每一件小事上清晰展现,举手投足、与人交谈总和想象中不同。就连转个人就能撞上一次挫败和失望,撞得鼻头发酸。二十来岁的秦昱言简直就是个傻大屁,又蛮又不讲理,栽了多少跟头才认清现实。
说起来,这个小姑娘比自己聪明多了。也幸运多了。
秦昱言压了压自己的火气,语气依旧不善:“你自己说你照脸不照?好歹你管海燕还叫一声‘姐’,有你这么蛮的?懂不懂尊老爱幼?”
“你怎么不说她不爱幼啊!”
“‘尊老’、‘爱幼’,谁在前谁在后?”
“……她,”杨瞳脑子转了两圈,找了新的说辞,“她大我不到十岁就让我尊她了?我叫她姐又不是叫她姨!”
“你小她不到十岁你就要求她把你当幼童来爱护?你没断奶呢?”
“……”
秦昱言灌了半杯水压火气:“行了,今天中午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
“不!”
“我说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没让你去跟海燕道歉算便宜你了!”
杨瞳还是不乐意:“你们怎么都觉得是我错啊!明明是她先挑事儿的!”
秦昱言斜睨她:“人家挑事儿用的什么?嘴巴!你不爽你骂回去啊,直接动手这难道是人家的错?”
杨瞳从中间获取精髓奥义:下次用言语激怒对方,让她先动手,自己就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想干嘛干嘛了。到最后还不落埋怨,一举两得。
秦昱言拉开门出去,回头交代杨瞳:“不许出来!尿憋死也不能出来!给我安生一中午——我电脑在桌上,你自己玩儿会儿。”
杨瞳撇撇嘴,不置可否。原想留个漏洞一会儿钻,结果秦昱言不听她应声就是不走。杨瞳不耐烦地喊起来:“知道了知道了!”
秦昱言谨慎地确认:“知道什么了?”
这老狐狸……
杨瞳一屁股坐在会客沙发上:“……我不出去!行了吧!”
秦昱言才满意:“这是你自己说的。食言而肥,老实呆着!”
说了不出去,但是没说什么时候。杨瞳对着墙上的挂钟数秒针走的次数,熬过十分钟之后跳起来拉开门出去。
厨房里有人影晃动,隔着打开的窗户看到秦昱言弯腰趴在案板前切菜,切了两刀侧着头对左边说话。杨瞳往近处走了走,绕开视觉盲区,从餐厅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