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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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启元把托盘放到床边的小桌上,自己解下外套躺了过去。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荣景笙破天荒地穿了一件长袖的衬衫,脸色有点惨白——那是高烧退去之后的后遗症。
荣启元在给他打了六点的那针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希望荣景笙知道这件事。所以看到荣景笙脸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的时候,稍稍松了口气。
这件事还是就这样过去了吧。景笙生过一场病,吃了苦头,以后大概就不敢胡来了。
荣景笙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坐下开始喝郑太太特别给他准备的粥。荣启元翻动报纸,读了一条埃罗岛南部发生水灾的新闻。然后皱眉说:“埃罗州的州长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发大水了——看照片,似乎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他看到荣景笙喝粥的动作顿了顿。发生水灾的兰斯郡,正是荣景笙度过童年的地方。
“我们学校都被淹了呢。”荣景筌不满地说,“说不定大水会淹到这里。”景筠拍拍他:“不用怕的,书上说这里地势很高的,一九三五年的大水都没有淹到这里。”
荣启元没有再说话。荣景笙却破天荒地主动发表意见了:“别这样想。你永远都不知道老天爷会给你什么。”
景筌“噗”地笑出来:“是啊,我没想到一个哥哥会变成两个。你大概也没想到天上会掉下来个总统爸爸吧?”
荣启元喝止他:“景筌!”
景筠非常认真地纠正:“景筌,景笙哥哥回来的时候爸爸还是国会议员。你应该说‘议员爸爸’才对。”
这时荣景笙扯过报纸,读道:“国会将召开特别会议,审议废除堕胎禁令的议案——”
荣启元两手交叠,认真地发表意见:“我是非常支持这个议案的。虽然在伦理上面临很多挑战——但是我始终相信一点,我们应该现实地看这个问题——”
荣景笙打断他:“您现在大概很后悔没有早点推动这个议案吧?如果不是因为法律禁止堕胎,我现在大概就是地底下的一滩臭水了,大家都会少了许多烦恼。”
荣启元:“……”
好在荣景笙很快转移了话题:“总统——爸爸,你要去埃罗吗?”
荣启元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荣景笙不满地问他:“你是总统吗?南方发生水灾了你都不去看看?”
荣启元愣住。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亲自去埃罗视察的打算。
他低头喝一口咖啡:“去不去又怎么样?”
荣景笙没好气地说,“如果要去,给我在飞机上留个位置。”想了想又加上两个字:“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冒泡的孩子还是这么少呢……难道是因为俺写得太糟糕了么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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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视察灾区 。。。
三个小时之后,总统专机空军一号在埃罗岛兰斯市机场降落。
总统决定过来巡视的决定太过匆忙,以至于当地的政|府和媒体都乱了手脚。一群人乱哄哄地挤在机场外面等总统出来。最紧张的就是埃罗州的州长李光乾,因为他之前给总统府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灾情虽然很严重,但是尚在可以处理的程度内”。荣启元突然过来,令他觉得总统对他失去了信任。
外面的雨自然还是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飞机甫一停稳,李光乾就带着埃罗州的几名政要亲自打伞出去外面迎接。那边飞机上的门开了,众人只看到有个年轻人探出身体来,撑开了一把大大的黑伞。荣启元随后侧身出来,在黑伞的遮蔽下慢慢走下长长的舷梯。
因为荣启元在上飞机之前吩咐过,因为是来视察灾区,不必举行任何欢迎仪式。所以停机坪内只有李光乾他们几个人站着。和宽阔的机场一对比,显得非常的冷清凄凉。
荣启元花了将近两分钟才走到他们跟前。李光乾迎上去:“总统先生,我们一听说您要来,立刻准备好了一架军用直升机——”
荣启元和他握了握手,“谢谢,但是不用了。你不是说有在用飞机给灾民空投物资吗?我就坐他们的飞机一起去看看。”
李光乾:“这……”
他正在为难的时候,就听到给荣启元打伞的年轻人哼哼地闷笑。
荣启元和蔼地说,“如果有问题,请直说。”
李光乾摇头:“没问题,我们每个小时都有一架飞机起飞,把物资送到灾民最需要的地方去。”
那个年轻人又笑了。
他笑得太过意味深长,笑得李光乾浑身都不舒服。李光乾有些纳闷——总统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固定的,他多少都有印象。这个年轻人是从哪冒出来的?看上去傲慢而有无礼,亏了荣启元居然那么坦然自若……
荣启元径直往外走:“好吧,我们搭下一班。”
年轻人显然和他还没有太多的默契,在他迈出步子两秒之后才打伞追了上去,结果是他不小心被淋了几滴雨。
然而总统脸上并没有流露任何的不快,而那个年轻人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没有半点要反省的意思。
州长在一阵诧异之后,决定对此保持沉默。
因为总统办公室的安全人员要对每个机组人员进行安全检查,送物资的飞机足足迟了半个小时才起飞。总统那边上飞机的只有荣启元、两名安全人员和那个年轻人,连新闻发言人都被抛下了。李光乾自然是要陪同的,但是当他提出要带一个州报的记者一起去的时候,总统非常干脆地拒绝了。
“少带一个人,就能多带些食物和水。”
一句话,令李光乾的疑虑减轻了不少。他之前一直在想总统跑这一趟是不是一场政治作秀。国会大选在即,如果沙罗人民党无法取得多数,总统接下来的两年将会过得很艰难。然而作秀不带记者,简直就是锦衣夜行无人知。
李光乾的表情终于变得和缓了一些:“您想得周到。”
荣启元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大规模的内涝是昨天下午才开始的。可是我看到报纸上说,兰斯郡已经有几个镇被围困了两天了——”
李光乾的神经再次抽紧:“呃……这其实……”
荣启元摆手让他不要说下去。这时候那个年轻人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回头问李光乾:“能给我看看准备空投的物资吗?”
李光乾扶着机舱壁站起来:“都在这边呢,”说着朝后面负责空投的人说:“你们几个让开点儿。”
直升飞机并不大,物资其实就堆在他们看得到的地方。荣启元扶着那个年轻人的肩膀走过去:“打开箱子吧,反正待会也是要打开的。”李光乾点点头。有人撕开了纸箱上的封条,里面是满满一箱的瓶装水。
荣启元点点头,“再看别的。”
年轻人摇摇头,伸手过去。荣启元的手“啪”的一下打过去,把他拍了回来。年轻人委屈地一扭头。李光乾还以为他是要喝水,立刻示意后面的人给他送上一只空军专用的水壶。年轻人却看都不看一眼,又伸手指了指箱子里的水。
于是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荣启元从纸箱中取了一瓶水出来,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接过,一脸“早点给我不就行了”的表情。他先是把瓶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凑近窗户光亮的地方看印在下方的生产日期。荣启元饶有兴致地凑过去和他一起看,问:“怎么样?”
他咬着荣启元的耳朵说了句什么。荣启元不冷不热地点点头,“知道了。”
李光乾恍然大悟。那年轻人不是想喝水,而是要检查水的质量!
年轻人把水放回了箱子里。又指指另外一只箱子。这次李光乾学聪明了,直接自己过去,从里面取出来一袋面包递到荣启元面前:“总统您看,这是我们给灾民准备的面包。”
荣启元点点头。年轻人一把夺过去,非常粗鲁地撕开了包装袋,从里面掰了一小片面包出来。他正准备把面包片塞进嘴里,荣启元忽然咳嗽一声。他自己先凑上去闻了闻,然后一转身送到荣启元嘴边。
荣启元瞪他一眼,结果还是就着他的手老老实实吃了。
众人扭头,终于明白为什么总统不愿意带记者了。
荣启元斯条慢理地吃掉面包,年轻人又嘀咕了一阵。荣启元完回头向李光乾说:“面包的体积太大,可以用压缩饼干代替。”
李光乾擦一把汗,叫人记下。
最后面的箱子里是一些急救的药品和绷带之类的东西。荣启元皱眉头:“就这些?”李光乾想了想,说:“还有几顶帐篷。”
荣启元闷声不说话了。这时那个年轻人又凑过去问了一句什么,他回头问:“我问你,这些东西是给多少人的?”
“一个行政村。”
李光乾刚说完,就迎上一道鄙夷的目光。年轻人愤愤地凑过去又说了句什么,荣启元嗤地笑出来,对他说:“这个也可以转述的。”
说着向李光乾半开玩笑地说:“我儿子说,他想把你也扔下去。”
李光乾沉默了。他这才想起来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场晚宴。
“荣景笙”三个字,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全国的笑柄。报纸上详细描写了荣景笙用手指抓着奶油蛋糕、芒果和菠萝大吃特吃的情景,还把他和大主教那惊世骇俗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因为晚宴禁止拍照,李光乾印象中的荣景笙仍旧是几年前那个瘦弱的少年。
现在荣景笙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西装,身形修长挺拔,看起来就像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要不是常常走神发呆,李光乾简直就要把他当成在总统办公室工作的新人。
他礼貌地向荣景笙说:“小荣先生心系灾民,令人感动。”
荣景笙白他一眼,凑过去和荣启元嘀咕。荣启元摇摇头,荣景笙着急了,又一阵嘀咕。荣启元叹口气,才郑重地向李光乾:“李州长,你是他的长辈,直呼他的名字就可以了,请不要那么客气。”
李光乾明白过来。荣景笙这是对自己刚才说的那个“小”字不满呢。
他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总统,请问——景笙不方便说话么?”
荣景笙扭头看机窗外的云。
荣启元斯条慢理地解释:“出门之前我和他约法三章,他在月亮宫之外的时候,不能和我之外的任何人说话,而且他和我说的话不能让任何第三者听到。”
“呃……”
“不能在人前吃东西,也不能和我之外的人有身体接触。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能碰任何东西。”
李光乾突然同情起荣景笙来,而且颇有点失望。他听说过荣景笙出言不逊得罪了许多人的事,正好奇荣景笙究竟有多粗鲁无礼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荣景笙忽然扯了荣启元一把,然后用力地敲窗户。荣启元立刻回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飞机刚起飞的时候,大地上还是一片绿色。现在再看下去,却已经是一片汪洋。
村庄和田地都被淹没了。只有一些高大的乔木和屋顶露在水面之上。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还有尸体。
屋顶上,树上,还有隆起的小山丘上随处可见等待救援的人。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只能尽量往水淹不到的地方逃命。他们大概是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都抬头张望,然后用力地挥着手臂呼喊。
螺旋桨的声音很大,飞机上的人压根就听不见他们在喊什么。
荣启元看不清他们的面孔,然而他看得到他们的饥饿,寒冷,焦虑,还有绝望。
荣景笙不满地问:“为什么还不扔东西下去?他们就没看到下面有人在呼救吗?”
荣启元问李光乾:“李州长,请问我们还要飞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李光乾擦擦额头:“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荣景笙转回身,呆呆地看堆在机舱里的那一堆东西,没有再看出去。
目的地是一座露出水面较高的小山坡。远远地就能看到山坡上站满了人,挤挤挨挨的像是一大窝蚂蚁。他们衣衫褴褛,面有饥色,当中还有许多老人和小孩。李光乾像荣启元解释说:“这里还能打得通电话,所以我们知道有许多人正在等待救援。”
飞机飞到山坡上空之后就缓缓地往下降。山坡上的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蜂拥而上,聚拢在飞机下面。飞机降到三十米高的时候停住了,飞行员打开喇叭向下喊话:“请大家先让开,以免被砸伤,请大家让开,以免被砸伤——”
这时候人群中有几个壮汉站了出来,又是喊话又是推搡,终于在正下方清出一小片地方来。机舱后面的人打开了门,开始一样一样地往下面扔东西。人们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然而没过多久就有人扑了上去,抢先抱住了一袋面包。后面丢下去的一瓶水正好砸在了他背上。他痛得趴下,然而紧紧抱着那袋面包不放。
后面的人立刻跟着都扑了上去。空地瞬间被淹没。人挤人,人踩人。荣启元清楚地听到了人们的哭喊声。
负责扔东西的是个圆脸的姑娘。她红着眼睛回头问:“总统先生,州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