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夜沁雪-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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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煌夜冷哼一声，将人松开，目光随后射向罗琦。
被他这么一扫，罗琦猛然倒抽一口冷气，握着刀柄的右手竟止不住一阵颤栗，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种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密密麻麻的凌家卫队，一个个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罗琦的命令，额头直冒冷汗，一会瞅瞅倒地昏迷的凌清长老，一会瞧瞧依偎在男人怀中笑容格外明媚的少年，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四下安静得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跟洛华殿内的侍女和护卫不同，凌家卫队是由凌浩然一手调教出来的，只效忠于家主。
但是一个半月之前，他们年轻的家主正式即位后，一切都变了。
凌浩然一夜之间“失宠”，被幽禁在琉璃阁，不准私自外出，家主最信任的人变成了凌清长老，凌家大小抉择，都会习惯性跟这位清长老商议……
若非凌浩然是三朝元老，影响力过大，这只老狐狸如今就不是被软禁那么简单了。
鉴于以上种种，导致罗琦在看到凌清倒地那一刻，竟隐约生出一丝兴奋，听到对方是来找凌浩然的，他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希望，希望对方将人救走……
“退下！”思及此，罗琦再度挥臂，下令撤退。
众人犹豫了刹那，但谁也没有怀疑他的决定。
如同来时一般迅猛，凌家卫队撤离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连暗处的弓箭手也一并撤退了，最后只留下罗琦一人。
身穿藏青色铠甲的高大男子，缓慢而坚定地收刀入鞘，沉静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的望着萧煌夜，最后行了一礼，低声道：“浩然长老在琉璃阁。”
这一刻，罗琦依然确定：这个男人确实是白帝王。
至于本该待在菡萏城王宫的白帝王，为何会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凌家主宅呢？
他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作为凌家卫队的首领，他刚刚做出了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放走白帝王，等同于背叛了凌家，哦不，应该说是背叛了凌清，可惜他效忠的从来就不是这位清长老。
“多谢。”
萧煌夜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罗琦，没有回答，出言感谢的自然是凌雪。
对于罗琦此人，凌雪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凌浩然曾夸赞过此人是个人才，可惜不够聪明。
不过如今看来，他倒是觉得罗琦挺聪明的。
至少在白帝王和凌清长老之间，他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哥，我们走。”
“嗯。”
话音刚落，罗琦只觉得眼前疾风一闪，那两人一貂便从原地消失不见了，如此身手，绝非常人能比，果真是白帝王无疑，但那少年……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人。
半晌，他依然记不起来，苦笑着摇摇头，几步上前，将凌清扛起，走向洛华殿。
约莫两刻钟后，两人有惊无险地溜进了琉璃阁。
与洛华殿不同，琉璃阁十分安静，静的看不到一个多余的人影。
红墙琉璃瓦，朱门绣金额，廊腰缦回，景色秀丽，琉璃阁的风格其实并不比洛华殿逊色。
只不过，这连月来，院子无人打扫，地上已经积了一层树叶。
踩着落叶，缓缓走在熟悉的院落里，凌雪不由得涌起一丝心酸。
其实他很清楚，单凭凌寒然那只老狐狸的能耐，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他那点小心思小伎俩，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老古董老顽固，将他宠的无法无天……
“哥。”
“嗯。”
“我突然有点担心……”
担心凌浩然认不出他，担心那只老狐狸不肯相信他就是凌雪，担心他唯一的亲人将他当做陌生人一般看待……
少年不安的垂着眼眸，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了廊下，半掩的房门，隐约可以窥见一个白袍老者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副残局。
萧煌夜一语不发的握紧了少年的手心，无声地鼓励着对方，两人走上前，正要推开房门……
“赫赫——”
长剑撕裂空气的刺耳声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这一剑来势汹汹，萧煌夜带着凌雪急速后退，落地站稳后，看向那持剑偷袭之人。
是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十八岁上下的模样，容貌清秀，神情严肃地持剑望着两人。
“凌二！”
看清对方之后，凌雪惊喜的唤道。
凌二惊愕的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被萧煌夜藏在身后的凌雪，竟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激动地朝房内喊道：“老狐狸，喂喂，少爷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原来
凌二此人，一如其名，有点叫人意外，凌家众影卫中，他不是最优秀的一个，甚至于称不上一个合格的影卫，却是跟凌雪最亲近的，因为他心思单纯，喜怒皆写在脸上，很好懂。
“老狐狸——”
凌二扯着嗓子催促道。
门后很快传来了凌浩然不耐烦的声音：“叫魂啊！催什么催！”
话虽是这么说着，人却飞快地奔了出来。
这一个半月，竟比那过去的一百年还漫长似的，从日出等到日落，每过一天，他心底的担忧便更添一分。
终于，还是让他把人等到了……
“咳咳！”
凌浩然一本正经地抿着嘴，状似心不在焉地扫了眼凌雪，随后目光便钉在了少年身上，差点老泪纵横！
果然回来了呢，这臭小子！
自家宝贝被人用这么赤裸裸的目光打量着，萧煌夜自觉地不舒服，眉头微微一抖，所幸将人完全挡在了身后。
凌雪不解地探出脑袋，正在反驳，却听得凌浩然怒声道：“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老狐狸，你这么是怎么了，少爷才刚回来，你凶他干嘛……”
“闭嘴！”
“唔……”凌二委屈地扁着嘴，低头，蹲在一旁。
凌浩然凉凉地收回目光，似有不满地睨了眼萧煌夜，沉声道：“进屋来说。”
屋内
萧煌夜与凌浩然对面坐下，暗涛汹涌。
凌雪抱着小雪貂，忐忑不安地坐在一旁。
凌二忙前忙后，顾着上茶上糕点，招呼他家久别不见的少爷……
沉默了半晌后，凌雪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凌二……”
“在！少爷有何吩咐！”凌二一溜烟地上前，憨笑着问道。
凌雪咬着一块芙蓉糕，虚心求教：“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模样变得那么大，照理来说，凌二是不可能看一眼就知道萧垨这壳子里面装着凌雪的魂魄才对……
就连凌清都没发现异样，好吧，他得承认：凌清其实就是看着精明了点，跟凌浩然这只老狐狸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的。
“这个……”
凌二难得心虚了一回，求救般地转向老狐狸，见对方还在跟白帝王玩“以眼杀人”的游戏，只得认命地回头，开始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追溯到凌雪无意间发现凌清的阴谋那会。
外界传言纷纷，说凌家这位“天才少年”如何如何厉害，但凌家众长老以及极少数的影卫，却是相当清楚凌雪的能耐的……
废材？草包？朽木？扶不起的阿斗？
以上，皆可。
凌家需要一个天才，于是凌雪便被塑成了“天才”。
但并非每个人都跟凌浩然一样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譬如凌清。
野心这种东西，就和欲望一样，不加控制的话，便会反过来被其控制。
不只是凌清，就连其他几位长老，心底对凌雪也有诸多不满，只不过他们选择了旁观，而凌清选择了动手。
凌雪一心向往自由，不愿担负凌家的责任，荣华富贵，在他看来，就如过眼云……
发现了凌清的意图之后，凌雪冥思苦想，想出了一计“金蝉脱壳”。
然而，这一切却被凌浩然察觉到了。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老狐狸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手养大的“小狐狸”是那么地不安分，一心想要摆脱凌家这座华丽的牢笼。
碍于前任家主凌云天的托付，凌浩然内心也是相当地挣扎。
凌雪是他一手带大的，纵然不成器，又调皮，却也见不得对方受人欺负。
凌清那点心思，凌浩然早已察觉，只不过他从未将那人放在眼里罢了，一只跳梁小丑，任他怎么折腾，这凌家的主人也不会是他！
凌浩然唯一犹豫的，是他该如何放手？
遵从直觉，给凌雪自由？
还是遵从责任，将他留下……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一个让他追悔莫及的决定。
“……你是故意下错药的？”
“是。”凌二愧疚地点头，少爷如此信任他，他却帮着老狐狸一起欺骗少爷，真是罪该万死……
凌雪神情复杂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无意间便是听说过凌家先祖凌霄是位奇人，英年之际却匆匆退位让贤，为了安抚人心，凌霄私底下给了凌浩然一件宝贝……
“移魂珠？”
“少爷英明！”
“少拍马屁！”
“……”
凌二怯怯地低头，若不是老狐狸当初诓他，说少爷即便诈死，逃出升天了，以后被人发现，还得被抓回来，没准小命都难保，而老狐狸又自愿拿出移魂珠的话，他才不会妥协呢！
移魂珠，顾名思义，能将临死之人的魂魄随机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宝贝，可惜这珠子再怎么稀罕，却也只能用一次。
凌雪中毒身亡之际，凌二立刻制伏了凌十七，紧接着凌浩然现身，利用移魂珠的力量将少年的魂魄转移到了萧垨身上……
“为什么是萧垨？”凌雪不解地问道。
凌二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求助地看向凌浩然。
老狐狸轻轻一笑，解释道：“一切都是天意。”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明明是“随机”，偏偏又那么凑巧。
凌雪倒不是不满意萧垨的身份，至少比起其他人，重生到萧垨身上，麻烦最少，可是是为了一己之私却要连累一个无辜的少年……
他心底颇不是滋味。
凌浩然是何等精明之辈，眼珠子一转，并读懂了少年的想法，不由得失笑道：“凌、萧两家羁绊最深，萧垨又与你同龄，眼下这结局，分明是命中注定了的。”
他没有挑明的是，若非萧垨在那一天也曾濒临死亡，凌雪又岂能那么顺利地重生？
如今，凌雪还活着，萧垨也有望活过来，这样的结果，对凌溘然来说，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隐患忧虑……
老狐狸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面无庚日萧煌夜，奸诈地腹诽道：要带走我一手养大的孩子，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的话，还不如趁早滚蛋！
“唔……所以我之所以会死而复活，根本就是浩然跟凌二的诡计？”
“少爷，这绝对是个误会！”这分明就是老狐狸的诡计，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啊！好吧，他最多就是做了个帮凶……
凌雪幽幽地收回视线，不再多说以，转身去逗小雪貂玩。有些事情，萧煌夜自然会帮他解决，无需他多操心。
事实上，见到凌浩然和凌二安然无恙，对他来说说，已经足够了，接下去，只需将对方带回菡萏城王宫……
“小雪，张嘴——”
“吱吱——”
凌雪一边将芙蓉糕掰成小块，送至小雪貂口中，一边竖起耳朵，偷听萧煌夜和凌浩然的谈话、
其交谈的内容，无外乎相互交代一下近来发生的事情，双方语气也算平和，没有初见时那般针锋相对。
从萧煌夜口中得知凌雪近况不妙后，老狐狸再也难掩担忧，霍地起身，吩咐道：“凌二，收拾好东西，准备……”
“啊？”
不等凌溘然把话说完，凌雪与凌二便一同头应道，前者是惊讶，后者是不解。
如今，凌家被凌清和一个冒牌家主独揽大权，凌浩然居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凌二想不明白的是，既往不咎明明记得老狐狸说过，等少爷回家了，他们就把那个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凌清长老和冒牌货扔出大门……如今，那两人还没得到教训，他们自己居然要先跑路了？
“浩然，你别急啊，国师跟咱们约定好了，十天后来接人，接下去，我和那个……”凌雪面色尴尬地指了指萧煌夜，继续道：“我们要去一趟千河。”
闻言，凌浩然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就算有国师大人相赠的离心扣镇魂，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长老请放心上，我会照顾好凌雪的”萧煌夜神色不明地望也眼少年，喜怒难辩。
但凌雪直觉得：萧煌夜约莫是生气了？
私下无人时，他会无所顾忌地唤他“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直呼其名，但在凌浩然面前，这个对他无缘熟悉的长辈和亲人面前，他莫名地……心虚了。
许是因为这份心虚，他无法做寿 到之前那般光明正大，更是不由得想屋了将来某一天，当他的身份被萧家拆穿的那一刻……
“是啊，老狐狸，咱们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吗？现在就走，会不会太匆忙了点？”
“没大没小的！”凌浩然瞪了眼凌二，随手就是一记爆栗。
凌二吃痛地捂住脑门，最后乖乖地闪到了一边，只拿一双白眼不停地瞄着老神在在的凌浩然。
其实他也明白，即便这会他们离开了无双城，这凌家依旧还是在老狐狸的掌控之中的，只是临走前，不能放手教训那些人一顿，他就手痒的难受……
他家少爷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终于平安归来了，他也总算可以松口气，顺便发泄一番了！
“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了！”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