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SICK-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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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孤身一人了。
从现在开始,维多利加就只能独自一个人前往新世界了。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同行者,心爱的人都全部离开了这位少女的身边。
一阵风吹来。
那是来自未来的、冰冷的风……
维多利加睁开绿色的眼瞳,默默地注视着大海的那边。
这时候,有几个人走到了甲板上。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船员,远远也可以听到他们慌慌张张地谈论着什么事情的声音。
“就是说红发的年轻男人,和一个有着金发的小个子少女啊!”
“喂,你看这张通缉令……怎么会这样!”
“那不是凶恶犯吗!从苏瓦伦的(黑太阳)里逃出来的?从历史上来说,从那座监狱逃出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红发的那个据说是个魔术师,他运用某种魔术般的奇怪方法把少女救了出来。而少女就是凶恶犯,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就会有莫大的危险什么的……”
“红发的男人?那家伙的话,刚刚才举办了葬礼……那好像是一头如火焰般鲜红的头发啊……”
船员们都同时向这边看了过来。
——维多利加正呆呆地站在那里。
站在那个已经没有人可以保护她的地方。无论是久城一弥……还是塞西尔、艾薇儿、异母兄长古雷温·德·布洛瓦、柯蒂丽亚、布莱恩……他们全都不在身边了啊。
而在大海的对面,却明明有新的世界、还有持久的和平、安全的生活在等待着自己啊。
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娇小的少女,以仿佛燃烧着火焰般的冰冷绿色眼眸注视着船员们。尽管身体已经用不上力,只能摇摇晃晃地靠在栏杆上,但是那美丽的容貌却拥有足以让人产生敬畏之念的威严,而且表情上也充满了让对方不寒而栗的残忍性和深沉的愤怒。这正是灰狼独有的可怕气息……
船员们都互相对望了一眼。
“绿色的眼瞳……”
“无与伦比的美丽容貌,还有看起来就像十岁的娇小身体。完全符合条件啊。”
“她还把红发的男人称呼为哥哥。”
“这就是凶恶犯吗?看起来真的很小……可是!”
“那双眼真的非常可怕……!”
船员们以包围的方式逐渐向维多利加靠近。
维多利加向后倒退了一步。
(我已经、到此为止了吗——?)
眼瞳中闪烁着澄澈的光辉。
一阵柔和的风吹过。
(也就是说,灵异部的通缉令已经传达到这艘船上了吧。我的特征……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瞳,还有小个子的身体……啊啊!)
她转眼向海面看去。
默默地凝视着布莱恩的身体刚刚沉进去的蓝色海底。
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其被带回那座监狱里,被监禁在父亲大人身边,重新作为灵异兵器被使用,那倒不如……啊啊,那倒不如干脆……!)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父亲的笑声。亚伯特·德·布洛瓦侯爵正从单眼镜的深处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以胜利的姿态俯视着自己的恶心表情,还有在〈黑太阳〉深处的石室中度过的极其凄惨的时光……那一幕幕的记忆都逐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一阵风吹过。
汽笛声响起了。
(与其选择死一样的生,我宁愿选择生一样的死。如果要被夺走自由的话,至少也该以有尊严的方式死去……我……!)
体格强壮的船员们把维多利加团团围住。
没有地方可逃。
在地面上,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
维多利加俯视着海面。
仿佛在引诱着她似的,波浪正在不断地涌来涌去,扬起了无数白色的水泡。
“喂,快把那帽子摘下来,让我们你的头发颜色啊,小姑娘!”
“我说,我好像见过这孩子放下头发在走廊,上走的样子呢。记得好像是一头华丽的金发。喂,快点把帽子摘下来!”
“……小心点,那可是凶恶犯啊!”
“喂!总之你快给我摘下帽子!”
“……久城。”
维多利加以颤抖的声音叫出了少年的名字。
眼前,在被监禁在石室时由于药物的影响而看到的那个幻觉之海,又开始慢慢浮现了。集中了这场战争中丧命的全世界的人、被染成一片灰色的死者之海……就回到那个地方吧。不是向未来迈进,而是回到那个有耶稣像的死者之船前来迎接的阴暗大海……
充满那个地方的……
是死亡……
维多利加勉强挪动虚弱到极点的四肢,想要越过船的栏杆,让自己的娇小身体跳进那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中。
“我不能跟你见面了,对不起。我不能生存下去,对不起。久城,我还是无法变得像你一样勇敢。但是,但是,你啊……”
一阵强风吹过。
“我……我……是绝对不能再回到那个监狱里去的。只有这一点不能忍受。你要理解我,久城……理解我的脆弱……啊啊,久城啊……”
维多利加的眼睑也因为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我还是没能变成跟你一样,无法变成勇敢的少年……”
船员们伸出手来,把企图跳海的维多利加的脑袋抓住了。帽子也飞了出去,藏在里面的华丽长发,也一下子滑落到她的背后。
蓝色的礼裙在海风中轻轻飘拂。
那就像是追求自由的小小女神手里握着的旗帜,也像是流淌着激烈感情的浊流,也像是掠过夜空的蓝色彗星的耀眼尾巴。
(再见了,亲爱的人……)
维多利加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朝着死亡之海跳了下去……!
“咻——!”的一声,子弹擦过一弥的耳边飞了过去。在一阵微痛过后,可以感觉到鲜血正从耳垂往下滴落。
在昏暗的天空下,战斗依然在继续。明明还是清晨,周围却像傍晚一样昏暗,雪也总是下一会儿又停一会儿的样子。
双手紧握着的步枪,早就已经失去了武器的作用,变成了拐杖的替代品。子弹不断在身边交错纷飞,战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到处都随着爆炸音扬起火光的战场中,已经倒下了无数的同伴。大概是自己也负伤了吧,今天就连一个卫生兵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前几天在深夜的战斗中被子弹射中的右腿,现在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久城,这边!”——伙伴发现了一弥,还用肩膀扶着他的臂膀。在子弹交错的战场中,一弥几乎被半拖着身体往前走。
“抱、抱歉……”
“喂喂,那不是应该用法语来说吗。怎么说来着……是Par……dan?”
一乓
“……啊啊!”
仔细一看,对方原来是在行军途中自己曾经用肩膀扶过他的那个伙伴。一弥以单边脸颊笑着说道:
“如果要说那个的话,应该是Pardonnez才对啦。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形状的战车还真是从来没见过啊……!”
少年士兵一边满怀恐惧地回头看向敌军的方向,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一弥也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狠狠地盯着那来自新世界的最新型战车。那简直就像一座有着漆黑外墙的钢铁高楼向这边逼近而来,散发出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轰隆隆——随着一声巨响,从战车发射出来的炮弹落在了附近的位置。在强烈的爆炸热浪的冲击下,一弥的身体也离开了伙伴,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呜呜……喂,没事吧!……喂,你在哪里?”
一弥在呻吟的同时站了起来。
刚才还用肩膀搀扶着一弥的少年士兵的身体,如今正趴倒在离自己稍远的位置。一眼看去,就可以知道那是现在刚刚踏上了黄泉之路的状态。一弥呻吟了一声,深深地垂下了脑袋。
他用双手紧握着步枪刺在地面上,用这样的方法来支撑体重,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他本来是想走到伙伴的身边,但是身体已经完全使不上劲,四肢都沉重得令人吃惊。感觉就好像从负伤的右腿开始逐渐陷入肉眼无法看见的深沼之中一样。
在身和心都坚持奋战了好一会儿之后……
一弥终于“啪哒”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
在身体的上方,有好几颗子弹带着呼啸声飞了过去。一弥肩膀上下起伏地喘着粗气,闭上了眼睛……
当他感觉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而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
一阵风吹过,天上的暗云也开始逐渐散开了。
耀眼的朝阳从灰色的云层间射了下来。看到这一幕情景,一弥不知为何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云层越变越薄,变化成就像一级一级的木楼梯似的纤细形状。看起来就好像通往高空的一条秘密通道,一直延续到遥远的彼方。
(那是……)
一弥稍微侧起了脑袋。
(总觉得跟什么很相像,究竟是什么呢。啊啊,对了……!)
微笑进一步加深。
子弹又在上空飞了过去。
(是圣玛格丽特学园图书馆塔的迷官阶梯……!)
那个庄严场所的独特气氛。
如同知识、墨水和尘埃的味道互相混合在一起的、不可思议的宁静感。那里明明安静得鸦雀无声,可是那排满了四周墙壁的无数欧洲书籍,却好像正在以无形的眼睛默默地观察着自己似的,笼罩着一种奇妙的紧张感。抬头望去,可以看到迷宫阶梯一级一级地往上延伸,还可以隐约望见位于最顶部的植物园里的绿色枝叶。
如果从最高层的扶手那里……有某种闪耀着金色光辉的东西……向这边悬垂下来的话……那一定就是在学园的学生们之间流传的怪谈传闻的主角——金色的妖精吧。
(怎么了,原来就在这里吗……令人怀念的圣玛格丽特大图书馆,我和维多利加的秘密幽会场所……)
一弥微笑着向天空伸出了双手。
他把手伸向子弹飞舞的上方,心中已经不存在任何恐惧了。
(啊啊,维多利加。我的维多利加……!)
微笑进一步加深,然后转化成悲伤的表情。
(如果我登上这条云做的阶梯,是不是就可以再跟你见面了呢?不过,那既不是现在的你,也不是未来的你,而是过去的……在一九二四年的春天到冬天之间,还是十四岁的你……即使这样,我也不会介意。总而言之,我就是很想再跟你见一面。然后,把我在最后的那个晚上,也就是一九二四年的除夕没能向你表白的心意……向你……这次一定要好好说出来……)
一弥的漆黑眼瞳开始变得湿润了。没过多久,眼泪就从他双眼的眼角涌了出来,在闪烁着光芒的同时,朝着湿漉漉的地面慢慢滴落。
(只属于我的、金色的蝴蝶……我希望一直都能守护着她……)
也不知道是在植物园里争相盛放的南国植物,还是在法式庭院深处的迷宫花坛中摇曳着的花朵……在一弥的周围,笼罩着一团跟冬天的战场毫不相符的……温暖的微风和花草幽香的幻觉。
这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穿梭于绿草之间,向自己这边轻轻飞来。
——那是一只小小的蝴蝶。
是金色的……
不,那不是金色……
是白色的……或者说是银色的翅膀,也许是在一弥土生土长的国家也能见到的小菜粉蝶吧。看到它“啪嗒啪嗒”地拍着翅膀拼命向自己这边飞来,一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马上就露出了微笑。仿佛在对它轻声说“来,过来这边吧”似的,一弥像蝴蝶伸出了双手。
(啊啊,是你吧。我当然知道了……维多利加。就算你的样子稍微变了一点,我也能感觉到。)
一弥又露出了笑容。
子弹依然在身边不停地交错,爆炸的声音也没有停过。周围腾起一阵阵血腥味,同时也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尽管如此,朝阳却还是那么耀眼,照在身上的感觉也非常舒服。这段时间,就好像置身于现世和阴间的夹缝中一样不可思议。
(你是特意来见我的吗,维多利加……来到这么远的战场,就为了我啊。呵呵,你真是的!)
尽管一弥拼命伸出双手,但是在指尖几乎触碰到蝴蝶幻影的时候,眼睑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双手也啪嗒的一声落到了地面上。
他的脸颊上依然在流着眼泪。脸色显得相当苍白,就好像蜡人偶一样毫无生气。
一弥的上空,子弹依然在不停地穿梭纷飞。
(你为什么在哭呢,维多利加?我听到远处传来了你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