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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还归长安去-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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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搬出了一条条道理,却不愿意去想那个真正的原因。

一切不过是因为,她需要把心思集中在一处别的地方,哪怕是最幼稚的冤冤相报也好。那样,她就不必去深思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苏昱听着她犟嘴,也不生气,只是听不出立场地应了一句:“下不为例。”

谢绫本就心烦意乱,看他这个说教的模样便更加烦不胜烦。报复结束了,和意料中的一样,没有任何爽快的感觉,那些被压抑一时的纷乱思绪像是开了闸门似的,又齐齐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冷哼过一声,从药箱中翻出个布条扎住自己的指尖,一手把笼门隙开一条小缝,头也不回道:“你真以为我是骗她的?这蛇毒确实是药,也确实需要女子采血,只是不需要亲近,只要是女子便是了。”

苏昱听到这一声,尚未反应过来,却见她毫不犹豫地把指尖伸进了笼中。

一记刺痛伴随着酸麻自指尖传来,谢绫只觉得心尖一跳,利落地抽回了手指,用另一只手立刻把笼门关上。她吃痛地紧蹙着眉,勉强走到桌上的药碗前,按压着受伤的指尖,把毒血逼出体外。

殷红的血中发黑,沿着指尖的皮肤滴落入深色的药汁中,恍若无物。

苏昱早已在她伸出指尖的那一刻便站了起来,踱步到她身后,见她如此,原本想说的话竟也一时忘了。

蛇毒本就有麻痹的效果,被咬的痛楚反而没有那么清晰。她早就做了措施,毒血逼出得也快,但终究还是染了些许毒素,眼前一片一片地发黑,只能撑着桌角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谢绫额上冒了冷汗,整个手掌都失去了知觉。

熬过这一阵就好了,她心想。

等她灵台恢复了清明,尚在渗出血珠的手却被一个手掌握住。她来不及反应,手指已经被含入他口中。

心上的阴翳顿时一扫而空。指尖被吮吸着,温热酥麻,暧昧缠绵。谢绫有些难堪,试着把手指伸回来,却无从着力,气道:“有毒的。”没有药材缓和毒性,蛇毒便是纯粹的蛇毒,更不用说血液本就是腥秽之物。

他却毫不在意,良久才松了口,笑道:“于我为药,于你为毒。自然应该物尽其用。”

谢绫懒得和他争辩他的歪理,只悻悻然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自说自话的病人,便是神仙在世也难救你。”

谢绫又好气又好笑地灌了他一碗药,才进入正题:“今日须得刺骨,即便有麻痹的药物也会疼痛非常。”

她想着,到痛极时,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可真到下手时,却是她笑不出来。

他躺上榻任凭她施展。可刚浅浅刺入两三分,见他面色虚白,她便有些于心难忍。

她学医时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位老神医能治好所有人的病,可轮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因为处处不忍,处处偏护,反而葬送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关心则乱,该果断时不果断是医者大忌。

谢绫狠了狠心,再刺入几分,他额上沁了汗珠,双唇苍白如纸,却不声不响。她想起第一次施针时他的模样,那时是假,如今是真,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连带着,回忆中浮现出他的脸,眼角弯弯,笑得颇温和乖顺,对她说:“那你给我讲故事。”

正是同一个地方,紫檀木镂空雕花的通顶木床罩里拢了熟悉的淡淡灯芯草香气,床头仍悬着她亲手制的香囊。

谢绫紧抿了唇,犹豫了会儿,忽而开口道:“我与你讲一件事罢。”

他痛极,鼻间轻轻逸出一声:“嗯?”便是这一声,也有些发虚。

谢绫视线斜瞟了眼那个明黄色的物什,一鼓作气道:“其实这个香囊里头是毒草,日子久了不比秋水毒好多少。我曾经想要害过你,你想不想治我的罪?”

他不是爱听故事么,她如今把自己做的好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以祈求分散他的注意力。

谢绫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眼中有了丝光泽,手中的动作再继续深入了些,见他吃痛,又道:“记不记得我曾经让你换过你这榻上的灯芯草?那是因为灯芯草会加剧香囊里的毒草,诱毒深入。我不是没有想过收回香囊,可我那时不信任你,所以还是没有把它收回来,只是每次在你的药中加一味克制它毒性的药。”

她面色平静,好像真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如果你对我起了杀心,抑或做了违反你我约定的事,我便会把那味药从你平时喝的药羹里去除。到时候,我便有了钳制你的把柄。”

苏昱容色淡淡,一张苍白的脸下暗波涌动,却难以观出情绪来。

谢绫皱了皱眉,忽而笑道:“你方才说下不为例,不让我吓唬她,是不是因为觉得我狠毒?”她起初还有些犹豫,说到了这里已经全然放开,自然地把话全都搁在明处,“其实我比你想象中还要狠毒得多,而且不止对别人如此,对你也一样。”

分散他的注意力,帮他缓解疼痛只是其一。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似的,略带嘲讽地笑道:“现在还想娶我么?”

   
 第39章

当夜,宜漱居久无人住的北院里亮起了灯。

幽篁深里;半开的窗间透着橙暖的光;映出谢绫的侧脸。她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案前;听着训话。

案后一袭青衣清雅出尘;冷峻的眉目间聚了远山丰神;淡淡落在谢绫身上。此人便是鬼谷子;谢翊。

江湖间有神算鬼谷子的传闻;道其神机妙算;博古通今;又身怀精绝医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此等仙人般的存在,在民间画像中多是七旬老者的形象;却不知其本人不过而立之年;风神秀彻,昂藏七尺,放之长安城中的贵胄之中,也少有人可比。

谢绫将来长安后的遭遇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他,最后提及温相与汝南王一党,将心中长久积攒下来的困惑问之于口:“据印风堂的线报,丞相与汝南王恐怕有谋反之嫌,这种事稍有沾身,无论成败都是后果堪忧。师父,我们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逐渐抽身,反而要继续参与?”

谢翊手中一管紫玉狼毫拟着书信,耳边听着谢绫的劝诫之言,淡漠神色并无所触动:“为师自有道理。”

他抬头,峻冷的眉眼间还拢着这些日子四处奔走的风尘,看起来更为苍郁:“你近来与宫中来往甚密,是何故?”

他的声音极是淡漠,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寒意。谢绫自小便没见过师父的笑,习惯了他总是沉郁乃至漠然的语调,可听他这样问起来时的嗓音,还是觉得心中暗暗有愧。

她刻意隐去了诸多枝节,只挑最大而化之的讲述:“宫里看中了我的医术,与我做了个交易,如今此间事已了,往后当不会再有来往了,师父请放心。”

谢翊眼中神色无所变化,对她的说辞避而不谈,不知究竟是信还是未信。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念在夜深,便要她回去。

“那弟子便先行告退了。”谢绫恭敬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刚要转身,却突然滞在原地,缓缓回过了身,“……弟子还有一事,想请教师父。”

谢绫鼓足了勇气,才轻声问道:“八年前我当真得了重病,昏迷不醒了四年么?”

“怎么突然问起此事?”谢翊淡淡看向她,目若沉渊,“那四年你由兰心她们看顾,一直在江陵故所。”

谢绫翕动了下唇,心里其实依旧不能尽信,可也不好在谢翊面前表露出她的怀疑。否则要怎么解释呢?因为某人很可能是戏言的一句话,竟让她怀疑起了自己的过去?太荒谬了。

“弟子告退,师父早些歇息。”谢绫黯然退了下去。

※※※

翌日清晨,谢绫上街去给柳之奂置办贺礼,挑了半个上午,恰好见到一串上好的沉香木手串,香气入脾,柔和淡雅,很是适合佛道中人佩戴。

沉香木本可药用,能清神理气。谢绫想起静修师太近日与她论禅时常常咳嗽,便购下了这手串,直奔白马寺去。

谢绫依旧蒙了面纱,将手串包得极为精致,送去了禅房。

静修师太谢了她一句有心,看着她手中的另一个礼盒,笑问道:“这是?”

谢绫将盒子放上桌案,打开给她赏鉴,道:“这是送舍弟的紫砂澄泥砚,一品居购来的,师太看这砚台,可还能入眼?”

“贫尼对文房四宝无甚研究,但看这紫砂澄泥砚质地细腻,雕工繁复,当是上品了。”静修师太看谢绫目中神采,欣然笑道,“施主有如此雅兴,想必已然放下执念。”

谢绫眸色微不可察地一黯:“本就是我的妄想,算不上执念的。”她与静修渐而相熟,此刻便也不再避讳地把话问出了口,“师太既有一子,俗世中当有牵挂,怎会遁入空门?”

静修仍是蔼然笑着,却清淡不少:“贫尼出家前曾做过些错事,令我母子二人间的情分寡淡不少,今生不知是否还能弥补。遁入空门,也不过是赎罪罢了。”

谢绫听着,知晓那必是静修师太心中伤怀之事,便不再深究,只宽慰了几句:“师太教我着眼于现在,其实大有道理。师太自己也不必太过介怀。”

静修平平和和地一笑:“都是往事了。倒是施主看来仍有心事,又是为何?”

“……我前些日子收了个病人,日日为他劳心劳神,如今病已痊愈,再无瓜葛,病人就要将我忘了,便让我有些不甘心。”谢绫半真半假地囫囵过去,面上仍有些赧然。幸好她与师太互不相识,这样遮遮掩掩地说出口,倒让她觉得轻松不少。

她近来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大抵是前段日子每日将他的病情放在心上,又时时刻刻戒备着他的手段,神经紧绷着,如今突然松懈了,突然没了这个人在生活中出现,潜意识里便觉得不习惯。

静修了然一笑:“施主当真把那人作病人看待?”

“……”

“施主医者仁心,实教贫尼感佩。”静修手中拨了粒念珠,道了声佛语,“不知施主心中,可有那人的一席之地?”

谢绫不敢在佛前打诳语,细想之下,如实道:“也许……有吧。”

紧闭的房门突然自外向里被推开。日光倾斜在谢绫身上,让她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的变化,用手遮在眉睫之上转身去看。

门外院中栽了翠竹,碧肌玉骨,映着清光,受了微风撩拨,枝叶轻轻浮动。一片翠色之中,天光清盛,中间站了个月白色身影,正定定地看着她。

苏昱?!谢绫惊得说不出话,连砚台都未收,霍地站了起来。

方才说的话,也不知他听到与否。她虽说得隐晦,可也不难察觉所指之人便是他……她越想越觉得窘迫,回身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蒙着面纱,他未必认得出自己,便权当是有访客来找师太,自己向静修师太道了个别,匆匆出门。

苏昱站在门口一动未动,看她慌慌张张地离开,路过门口时与他擦身而过。

谢绫一路沿着竹径走到院中的暮钟亭外,才停下脚步,原以为过了这一劫,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他居然追了出来。

她闭上眼深出了一口气,揭下了面纱,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你跟着我作甚?”她冷冷淡淡地质问,倒全然没了方才惶惶然的模样。

苏昱缓缓走到她面前,一直抿着的双唇忽而一笑:“因为尚未忘了你。”

“……”谢绫装腔作势的冷淡瞬间破了功,瞳仁忽然一颤。他全都听到了,后面的也听到了?

她在心里迅速地为自己寻找开脱的说辞,可想来想去,再怎么解释似乎都只能是越抹越黑,只能感叹自己的倒霉——谁会想到她在寺庙的一间小小禅房中说起这个人,这个人居然能从皇宫之中正好到了这里?

她觉得这是天要亡她,实在不能怪她自己。

苏昱默然观察着她的神情,那征于色的不甘,一点点的愁苦和怅然,以及她强作出的镇定与潇洒,全都落进了他如夜的眸中。

近来听她的动向,知道她曾在城外布施,他便觉得心中生了些许光亮,像是夜明珠的柔辉,在夤夜中隐隐昭示着什么。可他习惯了她的冷淡,也就不常存不该有的幻想。如今亲耳听到她说的话,怎么能不惊喜。

谢绫见无从为自己辩白,干脆梗着脖子耍无赖:“你不是说我狠毒么?如今毒也解了,我这个狠毒的人也没了利用价值,作甚不忘得干净些……”

话音未落,她垂在身畔的左手上突然覆上了一副陌生的体温,五指扣入五指,纤柔的手忽然被他放进了手心。她怔怔地抬起头,脸上涂抹的厉色都懈怠了下来,暴露她一霎的无措。

苏昱轻轻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牵着她向回走。她平时看起来张牙舞爪,四处都是棱角,可这双手却是柔软的,绵如轻絮,润若暖玉。拢在他掌心,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地踏实。

谢绫这才恍过神,手里稍稍挣了挣,被他拉着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边走边道:“你做什么?你放开……”

苏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眼看着便要走到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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