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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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简陌一直紧紧攥着的拳头，渐渐的松开了，“我只是来躲躲雨，无意打搅你们。”
　　“你误会了，我和杨雪只是偶然碰上。”他看着苏简陌低着的头，忽然很想加上一句……你不要难过……
　　你不要难过。
　　这个念头恍然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叶知秋忽然怕了。
　　苏简陌还只是低着头，心里乱作一团。他只是来躲躲雨，这场雨实在太急，又太大了，如果不是这样，他才不会来什么见鬼的阅览室，他才不会撞见叶知秋和那个女的，他才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他在生什么气？他在别扭什么？他在难过什么？这些都变得这么可笑……
　　苏简陌噙在眼里的泪水悄悄的，不动声色的从眼角滑下来，他忽然发觉，自己最怕最怕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叶知秋，从来都是正常的，会喜欢女孩，也会招女孩喜欢。
　　即便不是杨雪，也会有别人，会有很多很多人……
　　却唯独不可能是苏简陌。
　　想到这儿，他轻轻转过身，“我回实验室。“
　　“你闹什么别扭，雨还这么大！”
　　仿佛责备的口吻却隐隐含着莫名的暧昧，苏简陌惊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蓦地转回头，看到的是叶知秋脸上同样惊讶的表情。
　　他肯定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去抓苏简陌的手。
　　但却没有放开。
　　“我不是说了，我们只是偶然遇上，你不要小孩子脾气。”
　　苏简陌看着他，淡淡的说，“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要回去。”
　　
　　


20、陌秋　。。。　
　
　
　　
　　大家都说，苏简陌这个人啊，是资环三绝之一，上天入地的小霸王。师父却会说，我们简陌啊，孩子脾气，从心里偷着一股干净。
　　大家都说，苏简陌这个人啊，心高气傲，头顶上长了眼睛。夏疏则却说，简陌其实很脆弱，最怕的就是孤独。
　　大家都说，苏简陌这人的脾气，到哪儿都要吃上一肚子亏。
　　叶知秋却说……他说不出来。
　　他似乎从来都不懂苏简陌，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对他的任何一种评价仿佛都是错的，大错特错。
　　倘若这样，那么他给自己的‘不会爱他’这样的定论，是不是也会是错的……他忽然不敢想下去。
　　“别拽着我，我走了！”
　　“我跟你一起走。”
　　苏简陌在这个城市住了六年，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一场雨。雨水淅淅沥沥，落到身上有着奇异的温度，说不上温暖，却足够让人心中踏实。走了不到一半路程，衬衣湿了大半，他忽然有种期望……如果这次淋雨，生病发烧，叶知秋是不是还会像上次那样，那样温柔和体贴，那样担心他，那样……
　　“拿这个挡挡雨。”
　　简陌抬起头，看到叶知秋正把自己的背包举过他的头顶，“啊？”
　　“不然你又要发烧。”
　　心跳忽然不太平稳，脸上像被什么烤着，热热的，简陌调整了一下呼吸，把书包推还给他，“我不用。”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叶知秋却还坚持。
　　简陌心想，固执的人是你吧……然后手一推，一松，本想着把书包塞到他怀里，却没想到，这一送，那个黑色的背包掉到地上的水洼里，雨水溅了起来。
　　“哎呀！”简陌想都没想，慌张的把书包捡起来，泥水蹭到身上也没有注意，“这……我不是故意的！”
　　在那个瞬间，只是一个瞬间，有种冲动直直的闯进叶知秋的脑海，闯入他的意识，指导他的动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抬起了手，怎样迈过了步子，怎样把那个瘦弱的人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他更没有想过，这将给出一种什么样的暗示。
　　叶知秋觉得自己是被苏简陌传染了。传染了他的冲动，他的直率，他的天真……当叶知秋感受到怀里的人微微的颤抖，随后仿佛安心的叹息……雨变大了，水洼里溅起一个个水泡，他用手护住那人的头，想着要怎样才能不让他被淋湿……
　　“叶知秋……”
　　“雨，雨太大了，怎么办……”
　　“叶知秋。”
　　叶知秋静静的看着他，雨水哗哗啦啦的声音还在耳边，但心却不知为何格外的平静。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有没有这样认真，这样心安的看过苏简陌的脸……雨水从他的额发上滑下，滑过眉际，滑过眼角，滑过脸颊……
　　“叶知秋。”
　　他的声音，也这么好听，以前怎么没有注意过。
　　“叶知秋，我说过，你应该离我远远的。”
　　叶知秋木然的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开！”
　　“因为我不想。”
　　“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苏简陌用力推开他，却又在下一刻被紧紧的拥住……拥抱，亲吻，这是多么流畅又多么理所当然。当简陌发觉他们的嘴唇第一次贴在一起，那个他爱着的人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这样清晰。
　　这是一个吻。
　　在突如其来的雨天，属于两个年轻的男人。
　　


21、飔夏　。。。　
　
　
　　如果有人在吻你，这能说明什么。
　　是他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还是他终于顿悟了自己的感情？
　　或者根本是自己，嗯，产生了幻觉。
　　当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结束，他们惊讶的看着对方，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是两个成年人，现在，却像是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雨越来越大了……”叶知秋看看有点阴沉的天空，仿佛故意躲开苏简陌的视线，“我们快点走吧。”
　　他随手抓住身边那人的胳膊，那个人仿佛被吓到似的，一个哆嗦……他的手就松开了。
　　那个时候，叶知秋的心里忽然有种感觉。
　　是不是这次一松开手，就再也握不住了。
　　此时此刻的乔维卿正坐在小办公室的窗口前，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皱着眉头。他让叶知秋去图书馆借个资料，一个小时过去，竟然还没有回来。最让他担心的是，叶知秋没有带伞。当然，他并不是一个好心的会关心自己的下属会不会淋雨着凉的上司……他只是担心让叶知秋复印的资料还能不能看。
　　“嗯，小张你这个实验结果还不错，先整理出来，我再帮你修改。”
　　门外的实验室传来夏疏则的声音，不知为何，乔维卿似乎心中些许不悦，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站起来，一把推开门，门外的众多学生吓了一跳，纷纷低下头，忙自己的事。夏疏则就坐在自己那台电脑前面，专心的整理数据资料。
　　就像根本没看到这位心情不悦的老板似的。
　　“雨水样品采了吗？”
　　正在忙着实验的一个小研究生像触电一样，怔住，然后颤颤的回过头，“老，老师，我现在，现在就去。”
　　乔维卿的脸色又暗了些，实验室的气氛也更压抑了些。
　　“这种态度，做什么科研！以后再也别让我在这里看到你！”
　　话说完，门一摔，乔大教授坐回窗口的位置，雨更大了。
　　自从乔维卿接管了实验室，从其他实验室借调来的人手一个接一个的出于各种原因被赶了回去。繁重的实验任务就全都压在他们三个常驻人口身上。夏疏则轻轻叹了叹气，看了看时间，刚想打电话问问简陌为什么还不来……
　　实验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两个落汤鸡似的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夏疏则抬起头，看到他们不同往常的奇怪神情，一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们吃饭去了？”夏疏则问。
　　“没有。”苏简陌说。
　　“雨下得挺大啊？”夏疏则问。
　　“嗯。”苏简陌答。
　　“你们是半路巧遇？”
　　“夏疏则你有完没完问了一个问题还不行还问个不停了！”
　　“外面的吵什么吵！叶知秋你给我进来！！”
　　叶知秋这才想起来乔教授让他复印的东西还在背包里，赶紧翻出来……毫无悬念的，已经湿的不成样子了。叶知秋叹叹气，认命的走进去，苏简陌的视线就一直跟着他，像是魂都跟过去了似的。
　　夏疏则看着他，看着他，淡淡的笑了一下，电脑屏幕上写着一半的实验总结，到最后都变成了重复的两个字。
　　简陌。
　　


22、挥陌　。。。　
　
　
　　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叫苏简陌。
　　在他出生前，这个世界上就有了一个人叫夏疏则。
　　在他们两个出生前，这个世界上先有了一个人叫叶知秋。
　　在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着不同的人们出生或是死亡……我们谁都不认识谁。
　　但如若其中的两个、三个或是几个偶然或是刻意的相识……
　　又会变成怎样？
　　夏疏则办公桌上的电脑早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他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在若干年前的那堂班会课上，偶然的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现在又会是怎样？
　　如果不认识苏简陌就好了……
　　如果……
　　“喂。”
　　夏疏则抬起头，看到自己的新任老板正站在他旁边，“乔教授，什么事？”
　　“我发给你补助不是让你对着黑屏发呆的。”
　　夏疏则晃了晃鼠标，屏幕忽的亮了。当他看到刚刚打开的word文档，看到那上面一排一排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他快速的把笔记本扣上，呼吸变得急促。
　　“哼……夏疏则，就你这种程度的博士，换了别的实验室早饿死了。”
　　“乔教授有何指教？”
　　“那个项目批下来了。”
　　“这么快？”
　　乔大教授点点头，斜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院里的庆功宴，7点钟。”
　　“什么意思？”
　　“不要迟到。”
　　“……”
　　那天晚上七点钟，夏疏则在学校一食堂三楼的包间餐厅门口看到了西装革履的乔维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这样正式的穿着，天气闷热，他满头都是汗。夏疏则淡淡的笑了一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睛，“乔教授，我以为您公务繁忙。”
　　“哼……”
　　这样的场面，夏疏则再熟悉不过。
　　桌上都是鸡鸭鱼肉，桌边都是衣冠禽兽，就着明亮的灯光，脸上放着虚伪的笑容。夏疏则太习惯了，不知道从多大开始，他习惯了父辈们终日的应酬酒席，习惯了知书达理文质彬彬，习惯了说那些自己根本记不得的话……
　　直到他见到苏简陌，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不知所谓的看着他，反问他，“你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吗？”
　　那样干净的目光，之前和之后，他都再也没有见到过。
　　“乔教授，来，我敬你一杯。”
　　话声刚落，夏疏则看向站起身的院长，然后坐在他身旁的乔维卿举起酒杯站起来，说了句谢谢……一饮而尽。
　　“哎呀，乔教授好酒量。”
　　夏疏则看着他已经苍白的脸色，心里暗笑他傻，一桌的人灌他一个，他还偏不明白，实实在在的干了一杯又一杯……
　　“来来，乔教授，我也敬你一杯，感谢你挽救我们学院于水火……”
　　“我，要谢就谢老邓……”
　　夏疏则眼角忽然一抽，心里一阵难受，然后，轻轻的拽了拽乔维卿的衣角，小声说，“乔教授，你喝多了。”
　　乔维卿却摇摇头，“没有。”
　　夏疏则招手叫了服务生，“给他倒杯茶。”
　　“哎呀，疏则啊，你看你也不敬你们乔教授一杯。”
　　夏疏则点点头，“乔教授，我敬你。”
　　乔维卿看了看他，给自己把酒杯斟满，“你能喝吗？”
　　“当然。”
　　“算了，我干了，你随意吧。”
　　说完，端起那一杯白酒。
　　夏疏则看着他，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仿佛似曾相识，却又是阔别多年……
　　


23、圆秋　。。。　
　
　
　　23。圆秋
　　
　　乔维卿喝多了。
　　他一个人喝掉了一瓶多白酒，然后又被几位老师拖去酒吧喝啤酒，结束的时候，走路都困难。夏疏则搀着他，他一句话都不肯说，吃力的迈着步子，仿佛身受重伤。夏疏则想到这儿，觉得可笑。
　　乔维卿不会挡酒，别人叫他喝他就喝，别人说干了，他就喝个一干二净，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会说……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而现在，这位颐指气使的大教授靠在他肩膀上烂醉如泥，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乔教授，到你家了，你的钥匙呢？”
　　“……什，什么……”
　　“钥匙。”
　　“没……”
　　夏疏则皱了皱眉，只好把手伸进他的衣兜，上衣口袋里只有几块零钱，裤袋里有手机……夏疏则在他身上摸了摸，没找到钥匙，身上的一滩烂泥却说话了。
　　“别，别……小姐，自重。”
　　挺清楚最后四个字，夏疏则真想把他丢在门口算了。但他是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他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