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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算-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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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卷一(1)
小    说

  
  大疤爷

  ——中篇系列小说《D镇奇人怪事索描》之三

  一

  大疤爷的蛮横在苏南D镇乃至方圆百里可谓空前绝后。

  不知从何时起,D镇人喜欢把一个人的特征作为代号直呼。一只眼便是独眼, 缺一脚或短一腿便是单脚或拐腿,发音不全不脆不亮便是嗡鼻狗鼻,诸如此类,一些人便被冠以歪嘴大嘴蒲扇嘴,猫眼吊眼斜眼哈蟆眼,大胖小胖“长条”“蚂蚱”“高个狼”等美号。 而且D镇人以为这样似乎还不尽意,便来了个再修辞为补充,于是乎,独眼的便成独眼龙,单眼虎,单脚拐腿便成单脚鸡拐腿马……连数岁孩童也如此直呼!不过,无论如何,在D镇的历史上还不曾有过代号后面加个有碍自己大尊的“补充过份” 的字的,何况又是个“爷”字!更何况这个“爷” 字给了年轻轻的无功无禄无背景无来头的种田佬。D镇有可颂的过去,出过几多大人物;有可炫的传统文化,发达的数亿元乡镇经济;还有适宜的气候,丰饶的物产,……唯独愿意至少是默认,使四万人平地多了一个爷。着实怪哉!

  公平地讲,D镇人并非出自自愿。大疤爷本被顺理成章地称为大疤眼的。大疤眼真名熊六七,D镇有名的大村钱家大村人。他认认真真读了两年二年级, 三年三年级,以至十五岁了,人高马大了还在认认真真尝试苦学乘法除法。那天也注定出事,天淅淅沥沥的一个劲下着雨。钱全有放学后去找到他:“六七哥,老师说过考试不能作弊, 我可以帮你复习功课,但不能帮你作弊,考得不好,下次用功吧。”

  他一句话没答,呼地给了钱全有一拳头。直到钱全有四脚朝天,小脸上红呼呼的大片,嚎啕大哭时,他才冷笑一声:“你倒会猫×上贴符!不给老子抄,还来气老子!”

  钱全有在中学读高中的哥哥钱全占给弟弟送伞来,见弟弟吃亏,拔拳相助。他相信凭自己比熊六七多吃了几年白米饭,也该能为弟弟出点气了。半个小时的交锋,虽然那时还没看过学过什么功夫片,两个人却也打得昏天黑地,精彩之极。一个教室的板凳课桌全都稀里哗啦了,等到老师赶到,结果已经出来。地上钱家兄弟倒在一起,钱全占脸上也红呼呼的,上身赤裸,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熊六七威风凛凛地站在一堆破桌凳上,双手插腰,高仰着头,自言自语道:姆妈,这回老子出了气了!看谁还欺!他除了衣服破碎,脸上竟一点伤都没有, 黑里透红的脸,满脸不屑一顾,一双黑而大的眼睛满是轻蔑和傲光。从教师办公室出来,他好象长大了许多。他一个人跑到学校外面,从地上拾了块断砖使劲往手上砸,砸了几下,旋又举起朝额上猛地来了一下……按惯例孩子间的纠纷马上要上升为两家之间的纷争了。奇怪的是,钱家之主钱福看着两个受伤的儿子只是摇摇头,熊家寡母小白菜只是哭着叹着为儿子洗刷,并没有再生任何枝节来。

  熊六七死活不肯去看伤。他私下告诉母亲,老师跟他说,要他赔医药费,他担心才自伤的,心想,我出钱给你看伤,你也要出钱给我看伤,双下一抵吧。外人还以为他是打了人家兄弟,后悔自疚了才自伤的,还有人却风凉地说什么,反正是“三兄弟”打架。也有人认为钱福是钱家大村老村长,心胸宽大,可怜熊家孤母寡儿清贫没再追究。风波虽说过去了,别人说说也罢了,可熊六七却因此留下了终身遗憾。

  左额上的伤口没及时治疗,溃烂感染,乃至最后急乎乎不得不去治时,已溃烂至眉毛。终于留下了一个白亮的男人手表大小的方不方圆不圆的大疤。以至左眉大半个眉毛没了,大疤收缩后,把左上眼皮牢牢地悬了上去,终于整个左眼上框的眼皮萎缩,本来眼睛就大,且白多黑少,左眼睛便象剥了皮的死羊眼那样,终日裸露着,让人联想到大庙里的凶煞恶神的眼睛,格外恐怖格外刺目。后来,他每每发起火来,左眼格外外突,小眼珠停在上边不下来,腾出来大块眼白,大疤刹时充电,变成血红色,谁见谁胆颤心惊。人们便有机可乘地不再喊他六七,而直呼其大疤眼了。

  到D镇人呼其大疤爷那则是十多年以后的事了。这时的熊六七已是D镇最高最大的男子汉了。差一点就是六尺的个子,板门似的宽大身躯,不修边幅,钢刷般的满脸络腮胡,五百多户人家的钱家大村,他吼一声能传到家家户户。

  他在好不容易读到小学五年级,差几个月就要毕业时,动手打了班主任,使班主任躺了两个月的医院,被学校劝退;他母亲小白菜让他去学个瓦匠手艺,一个月里转请了三个师傅,两个师傅教徒无方,被他打趴下,一个师傅的一颗门牙碎在他的拳下,终于无人再教得起他这个徒弟。

  小白菜喊来弟弟王胖子,把大疤眼托给他,便合上了眼。王胖子有些路道,常常能出去联系个工程做做,便带他外出干临工,没想到他随便地教训了两个工头,终使王胖子的饭碗也给砸了。王胖子愁眉苦脸地对他说“六七呀,你这脾性要改改了,我的饭碗砸了,我还能再想法子,我不放心你呀。年纪轻轻,一粒芝麻才开头,你姆妈守了几十年寡,拉扯大你不容易呀。回钱家大村干啥呢?就种那一人一亩的地,你还抽烟喝酒,还要娶亲成家, 怎个办哩?”

  他直起嗓门,共产党的天下还兴饿煞人?马有马路,狗有狗路,老鼠无路还打洞开路呢。老子回去有法子!

  事终归有的做,可千万要耐着点性子呀。晓得啵,钱全占办了个皮包厂,去找找他。

  呸!老子去求他?他算啥!让老子当厂长,他当副厂长远差不多。甭皇帝不急急煞太监。 发财的多的是,我也会发财。

  想发财也要耐着性子呀,不要动不动就伸拳头,要出事的。熊家可就你这一条根哇。

  咋?邪出名才有法。手能赚钱,拳头就不能赚钱?老子能混出个道来!你甭操闲心。

  二

  D镇汽车站。

  大疤眼从车上下来。站务员是个毛头青年,凑上去“大疤眼,发了财回来啦?”

  大疤眼正经地居高临下拍了拍站务员肩膀,“发了大财啦,来,你先等等,我给你剑牌抽。”王胖子心中一喜,还从未见大疤眼对人这么客气的,看来他开始耐性子了。

  大疤眼又笑着说:“去,把站里哥们都喊来,我给烟。”他扬了扬手中的香烟。

  “嚯!那敢情好。”站务员飞快去喊同事来了。五六个人围着他。他站在中间, 仍然扬着香烟,只是没有发烟的意思。

  “大疤眼,可别唬弄哥们!”

  “大疤眼,烟,给烟!”

  大疤眼的大疤上飞快红了起来,他抛掉香烟,两手抓住两个站务员的前胸。

  “老子好心给你们烟抽,你小子还骂我!”

  “嗯?大──不,大疤眼,谁骂你来着!——”

  “啪!”两个站务员头对头重重地碰了一下。随即,东一个,西一个被踢翻在地。

  其余几个见同事吃亏,上来评理,也相继被他打翻在地。

  “大疤眼!你太不讲理了。哥们谁得罪你了?”一个站务员在地上抱怨。

  他冲上去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啪啪两个耳光过去。“我不讲道理?我给你们烟抽, 你们开口骂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该打?”

  “可,可大疤眼,人家都这样叫你的呀,怎么说是骂人!”

  “再说,再说,我们也叫习惯了,也根本不知你的名姓呀!”

  挨打的站务员还在申辩。

  “老子有名有姓!老子因为在老山抗敌,挨了越南小鬼子的炮弹片,受了伤,有了疤, 你们还取笑!”他又去提起一个,啪啪两个耳光。

  在旁不明真相的路人在议论着。“是啊,现在兴五讲四美,不能揭人家的短。”“他是为保卫国家光荣负的伤,我们更要尊重才是。”一个老太婆也插话: “我们这地方前世里作了什么孽,乱提诨号,不叫名儿了,独眼龙呀,骚脚猪呀的,难听煞了。叫人家小伙还做不做人,娶不娶亲咧。”

  明白真相的人哭笑不得。王胖子赶紧走过来拉他:“走吧,走吧。我们一年多不回家了,还没到家又有事了!你真不听劝呀。”

  “去!”大疤眼手一扬,他舅舅差一点没四脚朝天。他一手抓起一个站务员:“今后还叫不叫?”

  “不了,不了,大疤眼,我们自认倒霉成了吧!”

  “啪!”“还叫!”大疤眼飞去一脚。

  “不了,不了,再不叫大疤眼了。”

  “啪!”“还叫!”

  “绝不再叫了!……可叫你什么呢!”

  “叫大疤爷!”

  “啊?──”

  “我当不起你们爷么?叫不出口么?叫不叫?”

  “啊,叫,叫,我们叫你大疤爷,放了我们吧,我们还要工作。”

  “都叫一声老子听听!”

  “大疤爷”,“大疤爷”……

  他脸上漾着笑,拾起地上的香烟,哗地撕开。“来!弟兄们,起来。”

  不管肯不肯接,他一人强塞过去一支。又朝围观人群中丢烟。烟发光,他回头去汽车站旁小烟摊上,“来,给条烟!,回头给钱!”

  “哪里、哪里、拿吧。什么烟?”

  “最好的。中华!就中华。什么?老子知道三百元一条!”

  大疤眼接过红中华,又哗地撕开,给围观人发烟。

  “老子是钱家大村的大疤爷,今天难为各位在此为老子打抱不平,今后老子有什么不便时还要麻烦呐。”

  ……

  这里大疤眼还没到家,已有人先回村报信了。 大疤眼在汽车站抖威风了呢!今后再不能喊他大疤眼了。

  回家路上,大疤眼得意扬扬地对王胖子说,“怎么样,我能在D镇混了吧。”

  “你,唉!这样要闯祸的呀。”

  “闯祸!老子还不想死呢。我不会打出人命来的。”

  “别,千万别这样,早晚会出大事的。”

  “老子就要出大事。不然,谁认识老子!等着瞧,今天才是开始,开始就成功了, 哈哈哈……”

小说卷一 (2)


  江南的春夜,阴冷兮兮的。

  钱家大村人早已不象人民公社的时候了。那时,白天干得再累,每到晚上,男人们会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凑在昏暗的电灯光下,剥着长生果,嗑着瓜子,嚼着蚕豆,在一起“嚼舌头”。盘古开天,张羽煮海,长矛世界,东洋人,美国兵地……总要嚼到深更半夜,才说声,“明夜来”,回去睡觉。那时候,钱家大村都是一式的上辈留下的或土改分得的青砖瓦房,都是一丈二的布票穿衣,500斤的口粮吃饭,饿不着,愁不着。那时候, 钱家大村的晚上倒比白天还闹热还有生机。现在呢,一来是农闲,男人们外出的外出了,在家的白天没活干,镇上逛逛,自留地里摸摸,一到晚上精力过剩的男人们除了玩点输赢的麻将、纸牌、扑克,便都早早关了门在家看电视。再没了聚会嚼舌头的闲情逸志了。市场经济了么,有本事的,争天夺地的一年赚他三万五万的,责任田还出钱请安徽人、苏北人来种,盖了楼,买了摩托,呼天喊地;没本事的,种几亩责任田,养只猪养张蚕,瞅空干个小工什么的赚几个零花钱,安安静静。因此,即使是亲兄弟,邻里隔壁的,也学着城里人来,互不串门,家与家之间,分得那么清,那么远。谁也不去管谁,谁也顾不了谁了。

  这天晚上,五百多户人家的钱家大村,和往常一样除了一点麻将声和电视机声,再没有一丝生机了。才过8点,一个黑影不紧不慢地敲响了钱禄家门。 唯有隔壁的正在看书的钱全有听得真真切切。

  钱禄是钱全有的叔叔。土改时,钱福和钱禄兄弟合分得这一排四间地主的青砖瓦房,同梁合柱,兄东弟西。钱福68年悬梁自尽后,全占、全有兄弟各分一间。全占办皮包厂发了,便把老屋丢给弟弟,到村外钱家大塘边盖了两间小洋房。钱禄没有子女,几年前农忙中触电而死,钱禄老婆便寡居着。钱禄生前不知什么缘故头发掉成秃顶,因之村上人称之为小和尚,钱家村人称其老婆便谓小和尚老婆了。可能由于小和尚老婆一直未生养,所以虽四十多岁了还风韵犹存。

  钱全有再无心看书,他知道来者是谁。自己从部队退伍回来才10多天,钱全有听到这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已是第五次了。这次,我非要治他一下不可!他暗暗发狠。

  敲门者是钱虎。

  七

  五年前。钱全有高考落榜了。

  哥哥钱全占去了南方,说是跑供销,已一年多了,偶而寄点钱回来,家里分的三亩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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