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舸争流-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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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数年过去后，当时在场的几名狱友先后患了类似于恶性肿瘤的疾病毫无征兆地死去了。在起初，他们并没有以为意，直到杜长青去世前告诉了他可能的死因，费红兵方才引起了警觉，去调查这件事。不留意不要紧，一留意之后费红兵吓了一跳。他的肝部肺部组织竟然也出现了异常状况。医生对此束手无策。而且，今日白天的那个电话更使他清楚地认识到他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中要恶化得快，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验吴晓风了，必须得不惜一切手段尽快让吴晓风答应接替他。倘若对方万一拒绝，他认为除了让吴晓风永远消失在世上，别无选择。
第十五章 真相（2）
三人各怀心机地开始这场并不寻常的晚餐。阿海手脚麻利地摆好桌椅碗筷。而费红兵和吴晓风两人却面对面地坐下了。相视了数秒钟之后，费红兵主动含笑说道：“你最近好像跟邱义涛混得挺热乎？”
吴晓风不明白对方说这话的意图。他仔细地审视了费红兵两眼，那笑容可掬的神态根本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也放下心来，毫不隐瞒地将八人结拜的事情说了出来。费红兵苦笑一下，“你这可是自低身价呢。竟然跟这样几个人结拜。”
吴晓风若有所思地低头稍作沉吟，又看了看费红兵，意识到对方话中有话。费红兵嘿嘿一笑，半含责备半提醒地说：“你啊，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吴晓风仍是一脸的茫然。费红兵站了起来：“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自己也许没有意识到，实际上鹏城集团总裁的位置迟早要是你的，只要你走好邵菁雯这步棋。——你别看他邱义涛如今人模狗样的，这小子只不过是韩复的一个玩物。”
吴晓风更加茫然了。“你为什么说我要走好邵菁雯这步棋？韩复就是那个韩老板吧。韩老板听邵菁雯的？”费红兵嘿然笑了一笑，将邵菁雯父亲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说道：“你说，韩复到底听谁的？邱义涛只不过凭着暂时受宠，做了一个幌子而已。鹏城集团真正手握大权的是邵菁雯。”
吴晓风顿时恍然。他突然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忍不住问道：“你说邱义涛受宠。难道韩复跟邱义涛搞同性恋？”费红兵忍俊不禁，“你说呢？你没见过韩复这个人。他的性欲不是一般的旺盛。关在监狱里面能够受得了吗？”
吴晓风连连点头。他接过了阿海递过来的啤酒，又转递给费红兵，嘴上却问道：“你们今天过来不会是只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然而，费红兵答非所问地说：“嗯，先吃两块牛肉吧，还有猪肘子，都是卤制的。我想你一定喜欢吃。”见对方旁顾而言他，吴晓风不好多说什么，再说他的五脏庙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便也不管什么了，抓了筷子便夹菜往嘴里送。
三人吃喝了好几分钟，吴晓风感觉已经到了半饱状态，便再次提出了之前的疑问。费红兵快速咀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将之吞咽了下去，然后注视着吴晓风，缓缓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希望你继任鹏城集团的总裁吗？”
“这个我们以前谈过的吧？”吴晓风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不错，是谈过。”费红兵点了点头，“我希望你继任这个位置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希望你继任之后，能够代替我继续资助一个秘密组织。”费红兵微眯双眼，准备仔细地观察吴晓风接下来的反应。他颇为自信地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对这个秘密组织感兴趣的。”
吴晓风心头一紧。邪教？激进组织？抑或反政府武装？他在脑海中打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对方若无其事道出的家门，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且，既然自爆家门，就不能不防备他们随时想要杀人灭口。他深吸一口气，希望借此平息心中剧烈的震撼。他喝了一口啤酒，艰难地笑了笑，“你好像很肯定我对贵组织感兴趣。别忘了，我对它一无所知，甚至连名称也不知道。”
费红兵淡淡一笑。从裤兜里面摸出一支录音笔，轻轻一按，顿时有一段慷慨激昂的话语飘入了吴晓风的耳际。这番话正是吴晓风代表鹏程集团去跟刘信坤谈判时，吴晓风私下对刘信坤说的。“我们志同道合，不是么？”费红兵取下眼镜，从上衣兜里面掏出一条墨绿的丝绢，柔和地擦拭起镜片来，表情温文尔雅，显得悠闲至极。
而吴晓风吃了一惊，没料到对方在他身边安放了窃听器。而且，那番话只不过是半假半真，更准确地说吴晓风是希望借这段话来打动刘信坤，给自己安排一条后路。却不料费红兵他们却误以为这是吴晓风的肺腑之言。他定了定神，苦笑着问道：“你们把窃听器放在哪儿的？”
费红兵悠然自得地戴好了眼睛，回答说：“你的手机里。”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刚进公司的时候，费红兵说吴晓风以前的手机款式比较老，不符合他的身份，给他换了一部，而且还是去一家装潢不错的店铺当面买给他的。想不到这里面还是做了手脚。他始终没能逃脱得过对方的算计。
“可你也得给我说说这个组织的情况啊。”吴晓风一副没好气的神态，“免得不明不白地就上了贼船，我还不知道呢。”
费红兵心头一松，与阿海相识一笑，方才喜形于色地连连点头说：“那当然那当然。我们这个组织叫红色之旅。”
吴晓风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这名字真俗。”费红兵尴尬地笑了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现在组织的确切人数不能告诉你，只能说已经不下百人了。主要由退伍军人、武警、特种兵和一些不太得志的公务员、华侨组成，也有不少洗心革面的囚犯。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或者不俗的情报刺探能力。而我是这个组织最大的资助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组织的任务是负责收集贪官污吏的罪证。能够举报的则举报。不能举报的，或者是难以抓到真凭实据的，便通过其它方式来解决问题。”
吴晓风沉吟着说：“可你们考虑过没？这样一个组织属于违法的。”
“不错，确实是违法。”费红兵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可并不是每一件违法的事情都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这对于那些遵纪守法、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公平得很。游戏规则制定出来难道仅仅是为了约束好人？而坏人可以通过破坏游戏规则来攫取利益，随心所欲？难道我们要束缚手脚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对于这种破坏游戏规则的人，如今之计，莫过于以非常手段去解决。勤俭的社会将要饱受经济萧条的折磨，处处讲法制的社会更不会有真正的法制。”
第十五章 真相（3）
“但你们就不担心这样会造成恶性循环？”吴晓风质疑道。
“那会更多的人来主持正义！将他们逼回到游戏规则的框框条条里面去！”费红兵表情严肃、掷地有声地回答说。
吴晓风沉默了半晌，方才问道：“为什么要挑选我接替你？而你呢？”
费红兵凝视着对方，面带微笑地回答说：“过去的一个月，组织中的人一直在调查你过去的经历。你的品格我们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至于能力，假以时日，相信胜任组织今后的差事绝对没问题。而且，利用鹏程集团的资金来维持组织的运转，以这种腐败资金来打击腐败，这不是一种绝妙的手段吗？至于想要将鹏程集团的资金掏出来的任务，则非你不可了。我想你和邵菁雯之间，已经不是一般的朋友了吧？”
吴晓风注意到对方脸上现出了比较暧mei的笑容。他感到一阵不习惯，在此同时，更暗觉不爽，他感觉有种被人利用的味道，禁不住愠怒地说：“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算计好了的？”
费红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其实，在听闻到吴晓风之初，费红兵只不过是想一般性地报报恩，不想让吴晓风牵扯得太深，只想让他进入鹏程集团高层，牵制牵制邱义涛他们。但他见到吴晓风的一刹那，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下狠心决定让吴晓风来对付邵菁雯。毕竟，韩复还在监狱中。而在女子监狱中待了数年的邵菁雯肯定不再是当初那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情况将不复在邵菁雯身上出现。吴晓风身上的那股书卷气和俊逸不凡的举止会给邵菁雯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而事情后来的发展正如他开始所设想那样。这更加坚定了他准备让吴晓风彻底接替自己的念头。
费红兵讪笑道：“你想得太偏激了。”他咳嗽了一声，继续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大张旗鼓地干一场吗？你为组织服务的同时，在不暴露组织的前提下，组织也可以通过各种形式回报你呢。”
吴晓风当然清楚费红兵所说的这种情况，不过他不想表现得太精明了。“譬如呢？”他瓮声瓮气地问。
“嘿嘿。刺探商务情报就是一例。”费红兵扶了扶眼镜，笑嘻嘻地说。
“那你以后干嘛？”吴晓风好奇地问。费红兵若无其事地吐出了一个字：“死。”吴晓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可他刚说完，又立刻意识到对方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感到有点不对劲，不得不转口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费红兵脸色平静地将四年前的毒气瓶事件说了出来，并且说：“今天上午，医生将我的化验报告告诉我了。我身上确实出现了不少癌变组织。只不过相较于杜长青他们，我比较年轻，身体要好一点，抵抗力稍微强一些，会晚死一段时间。不过，幸好让我遇见了你。总算有了个接班人。”
吴晓风沉默了。费红兵的遭遇他深感同情。想找出什么话来安慰安慰对方，可一时半刻之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已经想方设法去寻找过治疗的办法，但他关切之下，只能满脸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没办法了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就不信……”
费红兵摆了摆手，止住了吴晓风下面的话头。他抬头朝表情肃穆、侍立于一旁的阿海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了点，放下了水中的毛巾，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门口传来铁门轻微的关闭声。吴晓风缓过神来。怀着沉重却又激动莫名的心情，他随意地打量了一眼窗外。早已是华灯初上时分。闪烁的点点光华将一幢幢高楼大厦自茫茫的夜幕中分离出来，浑似黑色画幕上的一道道光柱。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杜长青去过我老家的？”费红兵的脸上微呈茫然神态，“要知道。老杜每次去找我的时候，我都让阿海跟在他后面，以防不测。”
吴晓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又看了看费红兵，“你真的很想知道？”费红兵点了点头。吴晓风犹豫了一下，脸色变得同样的茫然起来：“哎，我也不大清楚。……你知道我跳楼的事情吗？”“知道的。”费红兵再次点头，讶然问道：“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吴晓风没有立刻回答对方，面带无可奈何的笑容，挠了挠头皮，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你们调查得可真清楚。”费红兵呵呵地轻声笑了起来，继续看着对方，用目光催促吴晓风讲下去。
然而，一想到那些莫名其妙的鬼魂吴晓风便直感头痛。倘若世上确实存在着鬼魂这种异物，这是令人不敢想象的。他再度茫然起来。“你说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魂这种东西？”虽然他清楚费红兵十有八九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但他依然满含企盼期待的眼神投在对方身上。
费红兵不胜惊讶地迎着吴晓风的目光，沉吟了数秒，然后说：“你是说你见到了杜长青的鬼魂？”吴晓风使劲地点了点头，“不错。自打我跳楼之后，每逢阴雨天，我的后脑勺便发痛。出来后没几天，我更是瞧见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模糊影子。你说这怪不怪？”
“竟然有这种怪事？”费红兵感到几分惊奇，他将二郎腿放了下来，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舒坦些。而吴晓风强调性地再次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的。换在以前，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可如今，我亲眼看见了，亲身经历了，我也不能不信了。”不过，从眼前看起来，这件事谈不上是坏事，他倒不用为此担心。
“这样吧，你把当时的情形给我说说看。”费红兵还是有点好奇。吴晓风拉开一听可乐，猛喝了两口，然后侃侃将当日发生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费红兵边听边沉思不语。吴晓风说到最后，顺便讲出了他自己的看法：“我曾经读到过一种理论，说人在生前会产生一种与众不同的能量。每到一处，这种能量都会自动散发出来。而人死后，人体内滞留的能量主体会脱离人体——这也就是人死后体重为什么会猛然降低的原因。而这个能量主体会返回到曾经去过的地方搜集能量。这也就是为什么迷信的人会说，人死后鬼魂会走遍生前所到之处。”
第十六章 停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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