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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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里,用手中的石头随手划去三角塔形中的一个小三角塔,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你的这份药方其结构就像迷宫一样,但理论还是脱离不了这个主要的组成式。看起来其组成配方丰富,似乎少一样也影响不大,但谁能保证,少了其中的一种,会给整体疗效带来怎样的后果?毕竟,这关系到的是一个人的身体健康。”
刑风最头疼的就是这类绕着弯弯串圈圈的学识,未等严行之说完,他已经是快听得脑筋痉挛了。但他总算听明白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这药方不能改,哪怕它只是一方补药。他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又是心惊又是庆幸。他心惊的是,自己的一个想法差点误了莫叶大事,庆幸的是还好碰上了严行之及时解惑。
只是当他准备打退堂鼓,收起那张纸时,却看见莫叶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怔了怔后就停下这种举动,保持着沉默。
从一开始,莫叶就没打算分析这药方的结构,是刑风的一个念头让她起了另外一份心思。此时刑风的心思破灭了,莫叶反倒好奇起来。她碰到了严行之这个对药理有真才实学的人,她不禁有些希冀从他的口中获知一些信息,来推敲自己到底得的什么病。
但她想到若直接这么问严行之,又会跟自己一开始告诉他的话有些自相矛盾。此人看起来很容易较真,并且此时眼中已经有警惕之色,这些所见让莫叶不得已打消了那个想法。同时她在心里唏嘘了一声,不论对人对己,说谎果然还是不好的行为。就说眼前,她想要自圆其说,在事事严苛认真的人面前,还真是不容易的事。
瞻前顾后,莫叶只得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向严行之赔罪道:“严师兄勿恼,这些想法都是小弟年幼无知的愚昧念头所致。今天幸亏有严师兄的提醒,才不至于酿成大错,小弟在此多谢了。”
“如今我已决定改行了,倒是不会在这事上耗费多少心情。”严行之摆了摆手,接着又说道:“不过,我既然已经答应帮邢师兄一次,这件事我还是会尽我之能帮到底的。你们想知道这几种配方还有没有其他别名,我需要回家去查一些手札,因此需要将这几种药材现在的名称抄下来,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莫叶连忙说道:“师兄尽可取用,无需顾忌。”
严行之不再说什么,自布包中取出一张纸和一只炭笔,快速抄下他需要的三种药名收好。刑风见他抄完,就收拾好那张纸,三人起身就准备回家去。
离开野雁湾还得沿着长满芦苇的水泊沿岸走一段路。三人同行,莫叶终于忍不住好奇,对严行之问道:“严师兄,小弟心里有个疑惑。师兄对药材如此熟知,又有祖上两代行医制药的经验基础,为什么师兄却要弃医从武呢?请恕小弟冒昧相问了。”
严行之愣了一下神,旋即淡然一笑,随口说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是一个脾气有些暴躁的人。”
他说到这里,举高双臂伸了个懒腰,然后调侃了自己一句:“像我这样性格的人,估计还没把病人的病治好,就先一步把病人气死了。杀人救人,一念之间啊!”
莫叶闻言并没有陪着他调侃,而是肃然说道:“作为医者,岂能不有一点脾气?若没有自己的立场和坚守的东西,以什么维护药物的功效,守持医道?”
严行之怔住了。他站定了脚步,似是在想着什么心事,眼中露出一抹斟酌之色。最后镇定下来,就听他肃容说道:“其实我刚才对你开了个玩笑,但也不全是玩笑。我脾气坏是我弃医的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我弃医从武却不从文,实是为了遵循许给一个人的承诺。”
莫叶也停下脚步,她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静静的看着严行之的脸。
严行之则侧身看向身旁的芦苇水泊,尽量将目光放远,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爷爷从医是为了治好我太奶奶的病,但他倾尽所能也只是帮太奶奶延长了寿命。这样的结果本来就不如意,但谁也料不到,太奶奶她老人家所得的家族病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发生了改变,从只传女子变成了只传男子。我父亲精研医术,也没能救得了我叔叔的命,到了我这一辈,竟传到我哥哥身上。”
莫叶注意到,严行之说到这里时,原来平伸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就听他继续说道:“这种病只有在十岁左右才会显露。自我懂事起,知道了这件事后,每天都在害怕,怕自己忽然有一天就病死了,所以脾气逐年变得暴躁。幸好上头有哥哥护着,才少挨了不少父亲的责打。”
“我从五岁开始学医,因为他曾与我约定,如果我不幸成为生病的那个人,他一定会竭尽所能来救我,我当然不肯示弱,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但我现在非常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对他说那样的话。”严行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些懊恼的说道:“也许你无法理解这种心情。竭尽所能的学医,但当需要用到这一长处时,面对亲人患病却束手无策,这可说是天下最大的讽刺。”
严行之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很久,而莫叶也一直沉默着,没有打搅他整理自己那开始变得起伏不定的情绪。良久之后,他才用平顺的语气继续说道:“兄长离开之前,让我好好活着,不要内疚。这是他与我的第二个约定,也是他一生之中最后一个与我的约定。第一个,我没有达成,第二个,我一定要做到。父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默许了我弃医的请求。”
(065)、丢失的东西
说完这些,严行之转过身来看向莫叶。他见莫叶脸上一片凝重,心中却是感到一丝慰然。
倾听是一种很有深度的学问,有时静静的倾听比参与讨论更能让人觉得感动。而莫叶此时已然变身成一个诚心诚意的倾听者。言行之作为吐露心声的人,莫叶的安静倾听正符他的心意,让他觉得这次没有控制住的吐露心中的郁结,没有选错时间和听众。
莫叶一句话也未说,但他两人之间已然有了灵泉上的交流。
言行之见自己的话说完了,对方却还在继续沉默,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这才微微一笑说道:“你不吝将这秘方展现给我看,待我以诚,我才忍不住也说了一些私家之事,不想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有些吓到你了?”
听到‘待我以诚’四个字,莫叶不禁心里发虚,暗道:还好严行之火候还没到,不然若看出那方子其实早被自己勾除了几项,那对方还会不会这么觉得呢?
同时莫叶又忍不住暗自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心思单纯至极的人啊,这么容易就放下心里防线,这么比较起来,自己可着实‘坏’多了。
心绪游走到这里时暂时打住,莫叶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严师兄,请恕小弟再次冒昧。听完你所讲的事,我觉得你并没有完全理解尊兄对你留下的遗言的全部含义。”
莫叶平时用在嘴上虚浮言语上的功夫太多了,难得严肃真诚一回。对于心灵如此纯澈的人,她不想再说那些漂亮的话,更想与严行之进行交流的,是心语。
严行之闻言一怔,但他没有说话。这一次换做他成了倾听者,不过莫叶并没有随之变成倾诉者。她只是将心中所想说出来,那是一种即时而生的感触,而并非心中存放已久的郁情。
“一个人如何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活下去?只是拥有健康的身体和长寿吗?”莫叶眼露疑惑,像是在问自己一样继续说道:“要健康,要开心,要做成一件至少令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事,才无愧于在这世上走一遭……当然,在做成这些事之前,拥有健康的身体是最基础和重要的条件,但这并不是好好活着的全部。”
严行之听着莫叶缓缓谈吐的语句,微有潮意的双眼亮了几分,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你的记忆力很好。”莫叶在简短的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看着严行之的双眼说道:“我猜尊兄的遗言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只是这层意思他没有说得很直白。一则,是不想以命令的口吻勉强你服从他的遗志;二则,只有自己感悟的东西才能记的最深,他人灌输的信息往往容易忽视,因而他只是留给了你提示。尊兄含蓄话语中的良苦用心,希望师兄你能重新想一想。”
莫叶的这番话,前半部分是由严行之所说的兄长遗言所推敲得出,后半句话则是由她将师父曾教诲过她的一句话进行了稍许改造而成。但这样的一番话却是在严行之的心中点亮了一盏他从不知道的灯。
就见严行之在莫叶言毕后面色骤变,然后喃喃道了一句:“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严行之在喃喃自语完那句话后,就再无其他言语。莫叶也没有再说什么,既然是交心之语,那么重复就是多余了。
三个少年人,就这么各自沉默着,慢慢沿着野雁泊那长满青青芦草的岸边行走。最后,在将要分道别离的时候,莫叶才又主动开口。她止步抬起手向严行之行了一礼,算是要作别了,然后微笑着说道:“严师兄,小弟忍不住想问你一句话。今天之后,你会不会改变一些想法?”
她说得很含蓄,没有单一的指出这种会改变的想法是什么,实是留给了严行之足够的空间婉转作答。只要他不想回答,莫叶的这个问题,跟没问,没什么不同。
严行之还以一礼,沉默了一下后说道:“我现在不能确定……但我原本掷定的一些东西,却因为你今天的几句话有了动摇。我不知道是该谢谢你,还是责怪你。”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良久后才舒了口气说道:“有些东西,丢却比拾起容易得多。其实我知道,父亲十分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但是,作为医者,并不是认识药草,会开方子就够了的……如果我能早一年遇到给你姑母开出这道方子的那位前辈,或许我就能拾起我丢掉的那样东西了吧。”
莫叶的眉头飘过一丝疑惑的波纹,但她没有再开口去问严行之,他那丢掉后就再难拾起的东西是什么,只是以温和的目光看着他向刑风作别,然后跨上马背,一夹马腹慢行离去。
此时夕阳已经移到了天西山腰,天光渐涩,晚风渐微,让严行之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寞。
莫叶收回了落在严行之背影上的目光,看向了刑风,忽然问道:“刑大哥,他今天说的家事,以前有没有说给你听过?”
刑风提着缰绳准备扶莫叶上马,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莫叶又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所说的那样丢掉后就再难拾起的东西是什么?”
刑风想了想后摇了一下头。
莫叶困惑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那会是什么呢?他看起来挺正常的,手脚完好,怎么就不能重回医途呢?”
刑风闻言,似是想起来一件事,慢慢开口说道:“我记得严师弟曾提到过,现在他用手碰草药的时候,手会不受控制的发抖,完全无法拿捏药材的轻重份量。”
莫叶恍然说道:“原来是把医魂丢了。”
刑风不解的说道:“丢了魂?可他说话做事都很正常,并没有痴症啊。”
“可能是没能救得了他的兄长,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吧。”莫叶叹息说道:“我看过一些游人手札,其中说到过,有些动物在一起生活得久了,会特别依赖对方的气息。如果某一方忽然缺失了,另外一方则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处搜寻那种味道。人,其实也一样。”
“严家二子,严行之的兄长一定比他开朗许多,所以在同样的恐惧阴影下,他会更觉得害怕一些。当他每天看着其兄的和煦微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兄长故意而为。严行之的兄长是想给他时刻伴在身旁的鼓励温暖,但他却容易因此认为,自己更有可能成为那个生病的人。但最后他还是把信任交出去了,同时也就是把依赖交出去的时候。当他的这种对兄长的依赖开始变得顽固,一旦其兄长突然逝世,对他的打击必然是非常大的。”
“爱屋及乌瞬间变为恨屋及乌了。在最亲近的人身上的失败经历,必然要让他消沉很久,再看到那些曾经一同研究触摸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