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第7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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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该直言劝谏呢?
上官英的心绪也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但他的犹豫比边抒鹤稍弱一些,因为他希望为陛下分忧的意愿,比边抒鹤多了几分忠诚待主之心。
但在今天,他没能来得及将心中斟酌了许久后终于决定下来的忠诚说出口。
因为陛下先一步开口了。
微垂着眼眸,既像是在休息养神、又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的王炽,稍抬起了些眼皮。启唇说了两个字:“回宫。”他这两个字发音极低,像是在说话的同时还叹了口气。
厉盖会了意,就如刚才扶他从废墟中走出来一样,平平伸出一只手,掌心托着一层薄不可查的盈盈气流。
王炽侧了一下眼光。然后也伸出一只手掌,平平覆了上去。借这力道一托,他即从圆背椅上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起,身周无论远近、无论是官是兵,全都单膝跪拜下去。…
而当他正要迈步出大帐时,他前脚才刚拾起,还未待落下,不远处街道上就传来“轰隆隆”齐整的踏步声。众人皆闻声侧目,就见一大队步卒跑步前来。
禁宫侍卫长上官英乍一看这阵仗,只以为是兵部的人来了,但在定了定神仔细多看几眼后,他就从步卒方阵的前面辨出了京都府尹蒋灿的身影。
蒋灿赶赴此地,一路居然没有骑马。他不是习武之人,体力有限,跑来这最后一段路大致是靠左右两名副将提拎着两边肩膀,就这么一路又拖又拽撑着来的。当然,这并不是他不想来,才被生拉硬拽,他是实在跑不动了。
在离废墟前临时搭起的那个大军帐还有百来步远时,才只看见了帐顶尖角的京都府尹蒋灿就已经在心里有了主意,陛下定然就在那帐中了。
而在接近大帐五十步远时,蒋灿的视线角度终于足够将帐下的诸人看清,再次确定陛下所站的位置,他脸上就堆满了自责负罪惶恐的复杂表情。他此刻深切地体会到,要在徒步狂奔了数里路之后,跑得快要断气的身体状态下,还在脸上表露出这么多样化的表情,是一件多么考验脸皮的事情。
他此时无法看见自己的脸,所以他在体会到了一种新感受的同时,又忽略了一件比较关键的事情。
——人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根本就没法完美地装出这些种表情,除非这些情绪真是发自本心。
在离大帐下那站在众官兵跪拜中心的两人还距有十来步远时,京都府尹蒋灿终于暗暗一咬牙,甩开了身边扯着他左右臂膀一起跑的两名副将,膝前一屈软。朝帐中陛下跪了出去。
这两名副将当然知道蒋大人甩手的意思,他们在连忙松手的同时,也没有继续再向前跑,就在当地跪拜下去。
“扑通”一声跪倒在陛下面前。京都府尹蒋灿已是泣不成声,口涎鼻涕齐出——其实他这是一路上奔跑得太激烈,给激出来的——呜咽了几声后,蒋灿才声音破碎得不成一句的嘶哑呼道:“陛下,罪臣救驾来迟,罪臣虽万死难恕……”
王炽刚刚被废墟埋了片刻,此刻胸腹间那莫名其妙爆发的内伤又开始隐隐作祟,催得他精神有些不济起来。就如礼部侍郎边抒鹤心里揣摩的那样,此时王炽虽然还未发火,但心情确实好不到哪儿去。
他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帝都行政长官。此人仿佛喘得要将肺也呕出来,但他看着此人脸上的表情,心里却忽生一丝厌烦。
但这一丝个人情绪很快就被他压抑在了心底。他不想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与这位府尹大人有太多周旋。包括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因为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王炽甫一开口,声音语调依然透着一丝冷硬:“恕谁的罪,一个人说得了吗?”
蒋灿闻言,趴低的双肩微微一震。
南昭是一个严明律法的国朝,但……陛下的某几个心腹官员也没少做先斩后奏的事情啊!
蒋灿慎于再多说什么,王炽则是懒得再多说废话。只轻轻挥了挥手:“都平身吧!”
“谢陛下……”蒋灿稍有犹豫,终于站直起身。而直到此时,他胸中急气仍还没喘匀,真想在这时候长出一口气,但在快速抬了一下眼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暂且不理会京都府尹这会儿赶来是准备了什么说辞。也没再给予什么口谕,王炽便继续向大帐外走去。在他背后,几百官兵“呼呼啦啦”陆续起身。…
由厉盖亲手培养的几十名侍卫高手环聚行走在皇帝身周十步距离,两百禁宫侍卫,以及后来被京都府尹带来的几百府兵。就由上官英带着跟在后面。恒泰馆街区的几百卫兵走在最后头,他们无权职涉足宫禁范围,最多就护送皇帝离开这片街区就得止步了。
京都府尹蒋灿眼神有些呆愣地跟在皇帝身后,他有些难以理解,刚才就没有谁为陛下唤车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蒋灿有些怀疑自己从下属那里听来的关于皇帝在恒泰馆街区遇刺的消息了。
而就在蒋灿脑海里浮现“车辇”二字的时候,街道数百步外,又有一大队人马赶来。
这一队人里头,就不止是步卒方阵了,步兵骑兵盾手弓弩手都存在于其中,但这队人之中最显眼的还是那覆了金色织锦帷幔的八马六轮辇车……是空车而来!
蒋灿心中略松,只等陛下上了车辇,自己不必跟得这般近,或者根本不用这么担着心上的压力一直徒步侍行至宫中,半路就可以撤了。
相比于蒋灿在看见御辇大队时的注意焦点是车,王炽看见那一队人急奔而来,则是在第一时间看见了怒马飞鞭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
二皇子王泓!
王泓服冠微乱,脸色有些发白,揪着马缰的手青筋隐突,握着马鞭的手则缠了厚厚的白纱布,为了握紧手中的鞭子,白纱布下包裹着的伤口已经崩裂,血渗出了布外。
能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之后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总是容易令人觉得暖心,王炽的心稍微一柔,然后他就看见了二儿子持鞭的那只手上的一抹刺眼颜色。
他眉心快速跳动了一下,隐约有些心疼,默道:这傻孩子。
二皇子王泓在马上就看见了父亲由人扶着行走的样子,他的心中亦是一紧。马还未勒稳,他就偏身跳了下来,忍着脚踝急剧撞地传来的麻痛感,他就向父亲快跑过去。
(804)、黑与白之间
…
监督训练华阳宫的奴婢,忙了一个上午,至正午时分,华阳宫准备传午膳了,叶诺诺这才停歇下来。
原本以为训练下人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不会有多辛苦艰难,叶诺诺就把她在京都女学厌烦的那一套稍加修改,拿来调教皇宫里的奴婢。起初她心里还有点小得意,终有一天,她也尝了一次当女教习训人的快活。然而如此在宫中过活了还不到四天,她就开始有些烦腻了。
每个人都有着许多的不同面,并且旁人无法将其看透,因而与人打交道的工作,总是特别的消耗心神。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叶诺诺从来没有训人的经验。
早些年在女学,都是叶诺诺被那群女教习训诫,后来她退学回家跟着父亲学医,打交道的又都是医书、药材、瓶瓶罐罐之类的死物。这几日在宫里,虽然扯了皇子公主这两面镇压影响力极其强大的旗帜给自己壮势,叶诺诺以平民之身,却丝毫未被宫里繁琐的规矩所累,过得颇为逍遥,可尽管如此,她竟不自觉的忽然有些想念家里那些瓶罐物什了。
回想以前在女学受训、以及现在自己在宫里训人的种种经历,女学里那些出身名门世家的贵女有时还敢与女教习顶嘴,甚至有更厉害的,直接把不悦带回家里去,再添油加醋一番,次日某个倒霉的女教习大约得卷铺盖走人了。而在这皇宫中,这些受训的男女是真正的奴婢,丝毫不敢逆了主子的意思。
乖顺服从调遣的确是好奴婢的该有的本分,但叶诺诺对此却偶然心生一种与活死人打交道的感觉,这亦是因为,她没有太多使唤下人的经验、或者说是习惯。
叶宅里当然也有家丁婢女,但那几个下人,除了每天做些看门护院扫地洗衣之类的活计,也还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叶家家丁常跟隔壁几门的家丁约了出去喝酒。婢女们平时摆弄的小玩意儿就更多了。他们在家主面前,服从条例虽是摆在首位,但除此之外,他们也还能表达自己的意愿。有自己的三两好友。
宫里的这些奴婢,则有些像是被修剪过的草木,主人不需要奴婢有的部位,直接就剪掉了。被捆束的东西,松绑后还能还原一部分,如果是被锋利地剪除,就再难拼回来了。或许皇宫这个对奴婢而言,只能进不能出的大环境,的确需要这样唯命是从的奴婢,方便管理。但叶诺诺身处其中,却无法忽略自己不习惯于此的心绪。
看着叶诺诺双手捧脸对着面前的茶盅发呆,端坐一旁正在剥橘子的公主王晴笑着道:“小诺诺,倘若累了,下午就休息半天吧。”
“好啊。”叶诺诺也没跟公主客气。直接就出声应下。而没过多久,她忽然又幽幽叹了口气。
“想家啦?”王晴将手中剥好的橘子掰成两半,微笑着递过来一半。即将吃午饭了,生冷水果不宜过多。
叶诺诺这才暂敛心绪,举双手接过橘子,告谢之后,又有些惊讶地道:“晴姐姐。你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了?”
“这有何难。”王晴含笑说道:“你这般年纪,又能有多少想法?能让你挂念的事情,用两根手指就能数过来。”
“噢……”叶诺诺闷闷的,慢悠悠吃橘子,心里则想:怎么感觉公主像是在说我白痴呢?一点心事都藏不住啊。…
王晴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如果你想回家了。此事姐姐却是帮不了你,得去问皇子。”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殿门处传来衣袂摩擦声响,正是王泓回来了。
……
在从川西改道来北地的路上,岑迟一行三人本来是以马车代步。不料半途遭遇流寇劫掠。流寇劫掠的目标只是财物,对方刚上来就直接挥刀砍裂一边马车轮,继而削飞了车顶……高潜凭一人之勇武,虽然成功斩杀四名流寇,但再无余力保全马车,最后高潜反过来抢了流寇的两匹马,三人骑上马这才逃离现场。
只是这样一来,风餐露宿了几晚,岑迟花了两年多时间才将体内毒素稳定控制住的结果,又有了逆反的迹象。这几天他的脸色明显又有些不正常了,必须尽快到达环境设施周全一些的县城好好调整一番。
方无只是一心求道,道心淡薄,有意避开一切袭扰心境的杂念。
但从岑迟的视角看待此事,方无谁也不帮,实际上对他还是存在着颇多的益处。方无虽然不愿做伤害高潜的事,可是除此一条之外,在其它方面,他对岑迟都是能帮即帮。
岑迟无法想象,倘若方无也成了相府的耳目,他的所有行动才是真正被架空了。
然而时至今日,因为偶遇一个熟悉的脸孔,岑迟心里被搁置了一段时间的某个念头又被提调起来。与此同时,对于目前他与高潜的这种互相防备但还算平衡的关系,他也已不想再继续维系下去。
方无不太想点破岑迟心里的那点想法,岑迟一时也还有些犹豫,是不是到时候将他存念已久的那个想法摊开来说了。
两人就么静静对坐了许久,直到忽然有一小股卷地风袭至茶棚,地上干枯的草叶渣沫搅合着沙灰飞向天空,继而又倾泻落下,岑迟望着那风沙眯了眯眼,方无则是下意识把搁在面前桌上的茶盏倒扣下来。
半盏茶溢了半边桌面,一泓茶汤溢出了桌沿,滴滴答答落下。
方无扶着茶盏的手微滞,岑迟半眯着的眼慢慢完全睁开。
“老道,是不是又准备朝天地感慨一番?”
“你想说什么?”
岑迟与方无几乎是同时开口,分别问了对方一个问题。这是两个动机不同、但又差不多都是对方预料之中的问题。
两个人互视对方,又一齐沉默下来。
若在往常,看着四野忽然席卷起来的漫天沙尘,刮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