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裴即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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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宜家惊异看我一眼,轻轻说,“他自然有苦衷,可是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我漂洋过海抛弃一切嫁给他,到头来他抛弃我。他的苦衷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因为他有苦衷我便要原谅他的一切?”
她忽然痛骂起来,“去他娘的苦衷,我永远不要原谅那蠢货,他今日放弃我日后必然后悔一生一世,我咒他一辈子没有女人爱!他尽可守着乔家那活死人墓,与自己亲弟斗到老斗到死,苦闷孤独一生不得解脱!”
我真被这女人吓到。
女人生气起来当真不留情面。
她蓦地又难过起来,低声说,“有苦衷的人最可恨,自以为这样便有了挡箭牌,肆无忌惮伤害他人。自己的痛苦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所以我不会原谅他。我嫁给他足有五年,乔家事什么没见过,其实略一想已知他的目的,可他这样自以为是的为我好,又当我是什么呢?因此我宁可装作什么不知道,我猜我要到不再爱他那一天才能原谅他。”
有些时候光有爱情和理解是不足够的,心上的缺口非得用时光慢慢填充,而一旦伤口愈合,爱情早已不存在了。
我忽然为乔意担心起来,只怕哪一天他突然后悔,郑宜家已经不会再等他。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与他曾经这样深爱过。
乔朗
郑宜家开车带我去见乔家。
我全身警戒,如临大敌,左手揣止痛药,右手握紧手机。
“看你如上战场,”郑宜家看我一眼说,“乔朗人是城府,手段有时过激,但他不过是想见你一面。”“如果事情果真这么简单就好,我只怕他不肯放手。”我叹气,问她,“你知道我和乔朗之间的事?”
“乔意略略同我提过。”
谈一场失败恋爱,人尽皆知。
“你怎样看?”我想知道郑宜家的看法。
“我?”郑宜家笑一下,“若以基督教徒的身份,我相信同性之爱不会为神所祝福;若以乔朗嫂嫂的身份,我并不相信乔朗是一个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人,乔家人过于偏执,对感情专注因而一旦陷入仇恨亦不可自拔,看他两兄弟因上一代旧事斗成这样已知道;不过若单纯以女人的身份,我倒希望你可以接受他。”
听到最后一句,我惊异,不禁问,“为什么?”
“谁知道呢,一种感觉罢了。很久以前的深夜,见过他一个人靠在窗前,静静思念一个人的样子,不见快乐,只是为他觉得悲凉,他根本不该回到乔家来。”
“他你母性泛滥。”我说,“我倒宁愿他早已变心,我累了,已经没有当年那份心情再同他玩一场恋爱游戏。”
“我十分明白,幼时年年向圣诞老人许愿,希望父亲永远陪在我身边,到了十五岁却对父亲避之不及,惟恐他哪日得了空闲,抓住我从头发数落到脚趾。愿望实现得太晚,倒不如永不实现。”
郑宜家心有戚戚焉。
“你如对乔朗无意,不如考虑一下我表哥。他对你的心意,你应当看得出来。”
我瞪着郑宜家看,故作大惊失色的怪叫,“希望你只是开玩笑,与陈尔信做朋友已足够劳神,怎么做得了情人!”
倒也不是谎话。
郑宜家抿着嘴轻笑,“男人嘴巴刻薄起来也是半点不饶人。”
随即她叹口气,点头同意我,“表哥的确不是你合适人选,你俩心智皆有一部分停留在儿童时期,情商齐齐不及格,在一起不出三日必然天崩地裂你死我活。只有足够细心足够温柔,才能长久守护你这一分不老的天真。”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天真?我哪里天真?”我都要怀疑自己长了一张娃娃脸。
“为人不虚伪矫饰,赤诚相对,待人皆倾心以赴,尽心竭力,爱人如拳拳赤子,从无保留,是以天真。”
“这哪是天真,这分明是傻蛋。”我苦涩的说。
“不是你傻,是你没有遇到对的人,珍惜你的好。”她蓦地底下声音,轻轻说,“天真不是傻,最傻的是认真。”
郑宜家不愿见乔意,我只好让她等在外面。
第一个见到的人倒是乔意,他独个坐在大厅中,一双赤脚舒舒服服搁在玻璃茶几上。一个佣人都不在。
我上前同他打招呼。
乔意见我也不惊讶,懒散应我,“欢迎你又回到乔宅。”
他抬头,左眼一枚乌黑眼圈,脸颊微微肿起来,嘴角有青紫瘀伤,看痕迹,伤了该有好几天。
“不过几天不见,怎么整张脸都被毁容?”我调侃他。
他也不恼,轻轻瞟我一眼。
“我低估你在乔朗心中的位置,”乔意一手撑住头,似在回想,“那天他发现你不见,怒气冲冲揪住我衣领,以为我把你藏起来。我对他说是你自己要离开,他不信,我和他便动起手来。真是疯狂,两个男人打架,理由竟是为另一个男人!”
他牵牵嘴角,似不堪回首。
“分明你们两兄弟积怨已久,互相看不顺眼,想痛揍对方不是一日两日,拿我当什么借口。”
人人惯常从他人身上找理由,却从不正视自己内心阴暗。
乔意反驳不了。
他朝我扬扬手,“乔朗在书房等你,这几天他火气一直很大,我帮不了你了。”
一副头痛的模样。
我道声谢,抬脚往书房走。
“还有,你的新帽子真是难看的要死。”乔意在背后取笑我,势要扳回一局。
我本不想理他,走了几步,还是退回去,我对他说,“今天是郑宜家开车送我来,此刻她人正在乔家大门外。”
乔意果然变了脸色。我看他坐立不安,颇觉得扬眉吐气。
如果他现在冲出去,他和她之间不是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我想。
我站在书房外敲门,无人应声,我也不客气,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乔朗坐在那里,不知他怎么忍受这昏暗气氛。
我伸手摸到墙边要开灯,乔朗立即出声制止,“别开灯。”哪里还来得及,眼前一闪,灯已经亮起来。
乔朗狼狈用手遮在额前,我定睛看,原来他一张脸也挂彩,比乔意好不到哪里去。这两兄弟下起狠手来毫不留情,他打中他左边眼,他必然要在他右边眼上还过来。
这下好,两人各顶一枚黑眼圈,一左一右,多么对称。
真奇怪,看到乔朗这副慌张模样,我一直紧张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
他还是留有一点孩子气的。
我走过去对他说,“现在我来了,你也见到我,是否可以放陈尔信离开?”
乔朗总算恢复正常,他放下挡着脸的手,问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走?”
“如我事先通知你,你还会让我离开?”我反问。
他看着我,“你知道我并无恶意。”
“大多令他人痛苦的行为都出于无意,”我说,“我有人身自由,你没有任何权利限制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四年前——”
“现在是四年后,”我打断他的旧事重提,“而且我已经说过我早就原谅你,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可以记恨一个不相干的人四年之久。”
他之于我,早已是不相干的人。
“乔朗,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不是你的那个人,你该放手了。”我说。
“四年前你也这样拒绝我,但最终你还是愿意接受我。”
乔朗仍然镇定,他不信我的决心。
“是,我接受你,所以我后悔至今。那时我选择你,但不可能有第二次,如今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没有一丝返还余地。
“我遇见你时,母亲过世不久,我身无分文居无定所,甚至没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一度以为自己就此沉沦,永世不得翻身。你是唯一肯向我伸出手的人,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肯那样真心对待我,所以我不会放手。”乔朗出奇平静,他说,“我会一直等下去,一天,两天,或者一生。”
我被他的眼神慑住,他不是在说笑。
我等一个肯爱我的人等太久,终于等到,我却只觉得疲惫。我已无当年那份勇气,不顾一切,只为一个人。
“你可以等,但那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请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我终于说。
乔朗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许久,他对我微笑,“不,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终于愤怒,霍的站起来,紧紧逼视他。
乔朗平静的看我,丝毫不为所动。
噩耗
口袋里手机的声音打破我们之间僵硬气氛,我与乔朗僵持片刻,还是泄气,退后一步,拿出手机接听。
“裴即玉,你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呆在医院,你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陆青繁对我大声质问,我听出他声音异于平常。
仿佛有所感应,心脏忽然抽痛,我急急问他,“爸爸怎么样?”
静默几秒,陆青繁终于开口,他说,“父亲几分钟前失去呼吸,看护通知我,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是孟斯齐告诉我你的号码……”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耳边一片嗡嗡之音,手机里陆青繁似乎还在说些什么,我却听不见。
恍惚中有一道黑幕缓缓降下,将我与世界隔绝。
看见父亲和母亲牵手而来,皆是年轻时的样子,他们在不远处站定,齐齐看向我微笑。
我心中晓得他们来向我道别,愈发焦急,想要奔过去留住他们,一低头却发现满身缠满银色锁链。
抬头再看父母,他们已转身相携离去,我急的满头大汗,但手足被缚,我一步不能动。
挣扎着睁开眼,才发觉刚刚不过是场噩梦。
可是现实中仍有噩梦不醒。
乔朗一见我醒来便迎上来,“你得这种病,却一直瞒着我。”
他手中握着装有止痛药的盒子。
“你误会了,我只是头痛才会用到这些药。”
我并不预备让他知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他已经是不相干的人。
“不要再骗我,你昏迷时我请过医生,他说你身上有化疗后的症状。”
毛发脱落尚有借口,但身体上生出红点,孟斯齐说这是化疗引起血小板减少。
“我父亲在医院过世,我要走了。”我无心理他,掀开被子下床。
乔朗一把拉住我,紧紧将我抱在怀里。
“我不要报仇,也不要乔家人付出任何代价,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裴,我已经后悔,请你别再离开我。”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心中忽觉恻然。恍惚中回到四年前,那孤独少年坐在广场一角,眼睛里落满鸽子飞起的白色影子,我知道他在等一个人带他离开。
我只差一点爱上他,但命运峰回路转,我终归还是要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继续等待。
我并不是他该等到的那个人。
“乔朗,四年前我拥有一切,所以能够为你孤注一掷,但是现在的裴即玉一无所有,我再也不能为你放弃任何东西。你可以用一生去等,但我已经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走回你身边。”我轻声说,“乔朗,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乔意将我送出门。乔朗把自己锁在书房中,不肯出来。
郑宜家已经带着陈尔信先行离开,乔意终究没有去找她。
“乔朗竟会放你走,真不可思议,你究竟怎样劝服他?”
乔朗肯放手,乔意十分讶异。
“我以为他会不惜一切将你留下。”乔意笑着说。
我忽然对乔意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赶到厌烦。
“我只是让他知道,时光不可能倒流,就算他愿意放弃一切,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四年前。”我说,“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后悔,错过这一次,就永世不能回头,从头来过这种事是不会有的。这些你懂么,乔意?”
乔意因我的话怔在原地。
乔家的司机为我打开门,我抬头看一眼书房的位置,乔朗果然站在窗口。他高而瘦的身形如一道影子,融入黑暗的背景中。
我无声的向他道别。
车子载着我慢慢离开乔家,我望着车外纷纷细雪,它们会渐渐将属于过去的一切痕迹掩埋。
父亲出殡当日我没有出席。
我在半路陷入昏睡,孟斯齐急急将我送进医院,醒过来时一切已经结束,尘归尘,土归土,死去的人终得永远安息。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能和母亲在一起,我想父亲等这一天等了很久。”父亲临终前唯一遗愿,是希望与母亲合葬。
“我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我木然望着孟斯齐,“这一生我亏欠最多便是我的父亲,我总为他情所耽,反而不能在父亲膝前尽孝,我是不孝子。”
我的良心在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