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脉-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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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头，他年轻，他冒失，你呢，五十多啦！该稳重了。

　　齐彤没有听从刘文理的劝告，在总结报告上署了名。秦舒云知道了这件事儿，生气地劝说他，用那几年倒霉的日子阻止他，说他是伤疤还没好利索，就忘了疼。齐彤还是把报告递交到了石油部。

　　报告还没下文，多伦地区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按照齐彤建议布下的几口探探井一无所获。

　　严浩要和齐彤、刘文理赶往多伦。他最挂心的是齐雯晖和梁子。他跟齐雯晖告别，说要她带好梁子，鼓励她一定要把大学考上。齐雯晖担心的是严浩和父亲的关系。严浩要她放心，说不管发生什么争执，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了大石油。

　　但是，对于能考上大学，齐雯晖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

　　这天，齐雯晖正在做样品分析，鲁山梅和韩大龙意外来了。他俩是被派来学习的。鲁山梅还替赵国瑞捎来了骆驼奶和两只鸡。

　　说起赵国瑞，齐雯晖这才得知，当初他决意地辞去招工，原来是回去准备考大学的！

　　鲁山梅还说到，赵林对赵国瑞考大学的态度和举动。说，晚上，赵国瑞看书，赵父嫌他浪费灯油，赵国瑞到野外点了火堆看书。还说了好多好多，还说，她相信赵国瑞一定能够考上大学！

　　齐雯晖替赵国瑞高兴，还祝贺鲁山梅说，你们俩，将来一定很幸福。鲁山梅就幸福地说，那当然呀！

　　齐雯晖受了震动和鼓舞，她心里想，和赵国瑞比比，自己的条件简直好千百倍！她开始奋发努力了。

　　严浩、齐彤和刘文理一行人来到多伦地区，登上山头俯视着。南边远处隐约可见的地方，是当初着火的多南…1井。他们脚下，沟口山崖上矗立着几座坟莹。沟两面的山上，还星星点点地插着一些褪色而残破的小三角旗，那都是当年石油物探人员留下的遗迹。刘文理沉痛地说，这是历史的见证呀。新中国的石油，不仅是用石油工人的汗水，还有牺牲换来的！

　　刘文理说，在这片区块里，我们滚打了二十多年，投多产少。按照世界上海相沉积地层成油理论……

　　齐彤截住了刘文理的话，说，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石油，来自于海相沉积地层，而中国，百分之九十的石油来自于陆相沉积地层，这是基于中国特殊的条件造成的。在中、新生代这一全球性油气富集的主要时期，中国大部分地区处于大陆沉积环境。所以，研究中国含油气盆地沉积学，除了借鉴外国的经验，还要立足于本国实际，摸清楚自己国家的实际情况，就像我们要做成做好任何一件事情一样，首先从本国实际出发！

　　刘文理说，咱们不是来开理论研讨会的，说说下步该怎么办！

　　齐彤说，扩大勘探。

　　刘文理真火了，说，老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时候是计划经济，光干活不算帐！一口井几百万，不见油就打了水瓢！几千万钻几个窟窿打进地底下，连声响都没有，就是扔到水面上，还能见个水花花哩！

　　两人争执不下。齐彤看严浩，让他说说怎么办？

　　严浩直言说，盆地像个锅，我们多年都在锅边，锅沿转，这个“锅底”的情况到底如何呢？我们的着眼点能不能转移到盆地的中部，打下几口探井！

　　严浩还说，他相信齐总地质理论的正确，多伦盆地一定是个聚宝盆。齐彤欣赏严浩的敏捷和魄力，说没看错人。

　　刘文理半打趣地说，年轻人，给未来的老丈人，也不必这样拍马屁吧。

　　齐彤的固执劲头儿上来了，说把行李搬到井场，不见油见气他决不离开！严浩也表达了同样的决心，付诸了了同样的行动。对于把勘探目标转移到锅底的方针，刘文理也没有提出异议，他真真假假地说他二人，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多伦盆地隆起带1号井开钻了。接着，齐彤一气布下八口探井，在盆地的中部，星星点点地撒开，都陆续开钻了。

　　多伦盆地腹地隆起带1号井打到4000米时，突然喷发了。人们欢呼雀跃，连严浩都一时激动。但短暂的兴奋之后很快发现，井里喷出的不是油，而是水！大家的情绪顿时由高峰跌入低谷，怀疑的情绪又在弥漫。

　　刘文理赶来了。他情绪有几分丧气，说，怎么会这样！如果其它井都这样，几千万不又白瞎了吗？严浩呀，我说，一口井一口井地布，你们倒好，遍地开花！不见地质反应，怎么收场！

　　严浩看着场面，无言。

　　这时候，远在骆驼驿山村的赵国瑞也遇到了个大阻力。庄稼活儿正紧，洋芋正是堆陇的时节，赵国瑞和赵林挥着抱耙在地里培土，老远，山道儿上，张文教呼哧呼哧地奔来了。喊，国瑞，国瑞！喊，快快，大学招生要报名了！

　　时机终于盼到了，赵国瑞扔下抱耙就跟了张文教走。

　　赵林一下子气喘不上来了，跳着脚骂，你狗日的，还走火入魔啦？当真哪！

　　到了公社办公室，正遇到老田来交交代材料。这个半身不遂的人问他们，说，日急慌忙地干啥哩？

　　张文教说，国瑞要考大学，我带他到县上报名去。

　　老田说，啥？赵国瑞要考大学？我这半拉身子不随便，经不住吓唬，你们别把我这半拉身子，再吓残了，我就完全趴下了！

　　但是到了县上报名，就遇上了麻烦事儿。报考大学，必须是高中毕业，赵国瑞初中毕业，连名都不给报。

　　这个意外的打击，让满怀希望的赵国瑞愣愣地站在了县教育局门前的大太阳底下。

　　张文教说，有啥哩，说高中就高中，说初中就初中。我找李老师去！

　　赵国瑞说，那行吗？

　　张文教说，关键问题是你行吗？

　　赵国瑞说，我行。

　　张文教说，只要你行，就行！

　　后来，赵国瑞跟齐雯晖说起这事儿，他说，有人是你说他不行，他就真相信了自个儿不行。我这人哪，你越说我不行，我偏偏就行给你看！

　　齐彤赶回到多伦隆起带1号井，他仔细地查看从地下打出的岩芯。刘文理和严浩在一旁看着他。其他工友们也都情绪紧张。

　　刘文理急了，说，老齐，你倒说话呀！

　　齐彤没有说话。现在他心里有数，他要看这个年轻的处长，怎么处理上任的头一件事儿。他问严浩，说，严处长，你看呢？

　　严浩坚定地说，喷水只是表面现象，我们不能被假象迷惑，掩盖了本质。

　　齐彤说，我问的是下一步的打算！

　　严浩说，继续钻探！

　　齐彤会心地笑了。

　　刘文理大不乐意，说，什么？继续？！严浩，你说得轻巧，我手里这点钱，都让你打在了探井上，我手里还有那么一大摊子，日子还过不过了！

　　严浩说，刘局长，要拿到大场面……

　　刘文理说，大场面谁不想拿？我还恨不得中国960万平方公里，随便哪儿戳个窟窿就飕飕冒油呢！打出水来也挺好，这一带正是缺水地区，就算咱们为发展农业，为改良沙漠做贡献了吧。

　　严浩说，我请求继续钻探。

　　刘文理说，费用呢？

　　严浩说，请求追加。

　　刘文理说，没钱！

　　严浩忍不住，火了，对着齐彤说，齐总，你的地质理论认定这一带定能够生成油气，你为什么不说话！

　　齐彤说，该说的，你不是都说了嘛。干嘛让我再重复！关于费用，我去跑部里，就凭我这张老脸，还有这多伦盆地，相信部里会支持的！

　　刘文理说，部里的摊子更大，要没钱呢？

　　严浩说，银行贷款。

　　刘文理说，贷款？你真新鲜！

　　刘文理生气地看齐彤，他哈哈地笑。

　　齐彤说，用银行贷款打井，打出油气来偿还，走一条石油勘探开发的新路子。好哇！

　　多伦盆地的探井继续向地下深入着。当刘文理再次到来时，1号井前一派沉寂。刘文理看到了严浩，严浩看着他，无语。齐彤来了。

　　刘文理说，失败就是失败，承认失败是马列主义的态度。关键是，银行的钱怎么还？

　　齐彤绝不相信会再次失败，他到了岩芯槽前，沉着细心地查看一截截岩蕊。忽然，他眼睛发亮，兴奋地叫起来，针孔白云岩！

　　针孔白云岩是大气藏的构造特征！

　　齐彤双手捧着蜂窝状的岩蕊，像孩子得到了可心的礼物，奔到刘文理前。他说，1号井已经打到古生界的奥陶系，地下既有溶洞，就肯定会有油气！

　　严浩兴奋了：齐老师！

　　整个井场沸腾了：多伦盆地有油气！

　　刘文理也激动，他对钻井队长下令，说，继续给我钻探！见不到油气，我把你送炼油厂去！

　　接着，多伦盆地中部布下的十几口探井，先后都有油气显示，证明了齐彤地质理论的正确。但是，随之问题又来了。国产钻机达到了最高的深度，眼看着有油气显示，钻头就是够不到储层上。

　　刚刚热闹起来的场景，又陷入了沉寂。没有人下命令停钻，但是不能不停钻。每个人心情都沉重，都无奈。

　　刘文理对齐彤和严浩说，撤吧，回基地！

　　当初，两人都曾发誓说，不见油见气，决不离开井场的。可情况就这样，很多的无奈，都是很不情愿的。

　　回到局里，下车时，刘文理对严浩说，你那份报告留底稿没有？

　　严浩说，哪份儿报告呀？

　　刘文理说，就是建议引进外国先进勘探技术和工艺那份儿！

　　严浩说，留了。

　　刘文理说，再整理出一份来，我亲自去北京！

　　齐彤见刘文理心思转过弯来了，原本沉痛的心情也透了些亮。

　　严浩走了，刘文理说，严浩这个将，咱们选对了。

　　齐彤没有表示反对，就是默认了。

　　齐彤进家门头一件事儿就是直奔梁子，搂呀抱的爱个没完。好像只有梁子才能让他舒心。

　　齐彤说，梁子，叫姥爷，叫，叫呀。

　　梁子依依呀呀，说，姥，爷，爷……

　　齐彤惊喜，说，舒云！舒云！

　　秦舒云从厨房奔过来，问，怎么啦？

　　齐彤说，梁子会叫姥爷啦！

　　秦舒云说，我当啥呢，早就会叫姥姥了。小孙孙，叫姥姥。

　　梁子这回比较清楚，努着小嘴，说，姥………姥。

　　秦舒云哎一声，把梁子接过，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亲。

　　齐雯晖回来了。进门就感受到爸爸妈妈的兴奋。她问，爸，你回来啦？这么高兴呀！

　　齐彤说，小晖，梁子会叫姥爷了！梁子，再叫一声。

　　梁子比较清楚地叫，姥爷。

　　齐雯晖却并不能高兴得起来，她说，哦，梁子真聪明。

　　齐彤还沉浸在兴奋之中，说，是呀，我的小孙孙，将来一定能成大才，干大事儿！

　　秦舒云看出了女儿的心事儿，说，老齐，好啦。好像就你有孙子。闹腾一天，孩子该睡了。

　　说着，她向齐彤暗使眼色，齐彤看齐雯晖，也就明白了。说，好好，梁子，睡觉去。

　　三人都没说话，他们都有共同的心事儿，都回避不说。

　　小梁子在屋里睡觉，齐雯晖默默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心里就翻腾起复杂的情绪。齐彤进来了。他知道女儿此时的心情，不好说什么。

　　齐雯晖问，爸，听说多伦盆地发现油气啦？

　　齐彤说，哦。你瞎忙乎什么，能考上大学？！

　　齐雯晖变戏法样的，拿出一封信来，说，爸，看，这是什么！

　　是北京石油学院的录取通知！

　　齐彤激动，说，你考上啦？！我知道，我的女儿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秦舒云进来了，她把录取通知书接过来，也激动，说，小晖！小晖是大学生啦！

　　齐彤说，这么大的事儿，你刚才怎么还能沉稳得住！

　　齐雯晖说，一想起上大学要离开了，我心里就，我舍不得梁子。

　　秦舒云说，你放心地走，有妈在呢。绝不会让孩子感受到孤单。

　　齐雯晖说，可是……

　　这时候，严浩来了。看到录取通知书他也惊喜，不顾当着齐彤和秦舒云的面，紧紧搂起了齐雯晖，在额头上给了个深情的吻。

　　秦舒云说，我去做饭！

　　齐彤说，忙活什么呀，去酒店！好好庆祝庆祝！

　　女儿考上大学了，顿时扫去了齐彤心头的阴霾。

　　这天，严浩买了辆童车，和齐雯晖推着梁子走，真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引得好多人看。齐彤和秦舒云正走过来，看到了，舒心地笑。

　　秦舒云说，我看，严浩能接受梁子。

　　齐彤说，废话！梁栋的儿子，他能不接受？！

　　秦舒云站立下，看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