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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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疑心大起,说道:“理越辩越明,既有礼部的卷子和刑部的招稿在,此事终会查验明白。温体仁,你疏奏巨奸结党,说有人蒙蔽朕的视听,你所指的奸党都是些什么人?”
温体仁正在思谋退路,见皇上动问,昂头朗声道:“臣所说的神奸巨恶便是钱谦益。他党羽甚多,遍布朝野,臣难以尽言。此次枚卜,皇上务求真才,其实会推已被钱谦益一党把持。”温体仁偷眼见钱谦益面色有些灰白,更觉说中要害,接着说道:“会推前几日,他与几个死党在一处小酒店中密谋多时。钱谦益,你道是也不是?”钱谦益心下大骇,那日他行事极为小心,不想还是被人发觉,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辩解。
章允儒忙说:“枚卜大典,权柄不在一人,是经朝臣一起会推的,哪个胆敢暗地妄逞私意?所谓钱谦益把持会推,不过是温体仁没能列名其中,心怀怨恨,才说什么会推不公,其实温体仁自视过高,以为怀才不遇,大伙儿可是那么好骗的?朝臣没有几个推举你的,难道满朝文武都在钱谦益一党么?”
温体仁道:“章允儒都是妄加推断之言,正可看出他与钱谦益同党,臣与钱谦益本无丝毫隙怨,上本参他也是出于忠心。阁臣权重位高,乃是皇上的肱股,不可不慎重其事,臣愿皇上能得皋陶、伊尹般的贤相,共开我大明中兴盛世。”说到最后一句竟是一脸的正气。
章允儒见他假模假式,十分张狂,嘲讽道:“自神宗朝以来,小人陷害君子都是持结党之说。当年阉党想排斥东林,魏忠贤便是将那些不依附自己的朝臣随意加上一个党字,尽行罢黜。如今温体仁品行卑污,为公论所不容,便效法魏忠贤将持公论者都指为党,魏贼已除,不料却有亦步亦趋者,使得遗臭至今。”
谁知温体仁机辩异常,冷笑一声,挑激说:“皇上与魏贼势不两立,登极未久便乾纲重振,设计将他除去,大快人心。你将我比作小人比作魏忠贤倒罢了,只是如此比附,将皇上置于何地?皇上是昏聩之主么?”
章允儒没有想到这一节,顿觉言语欠周,霎时面无人色,期期艾艾道:“这个……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说温体仁奸佞,哪里有片语论及皇上?”
崇祯大怒道:“胡说!御前奏事,怎能这样胡乱牵扯?拿下!”众人大惊,眼看着锦衣卫上来将章允如押了出去,谁也不敢上前劝谏。
温体仁见崇祯怒形于色,心里暗自欣悦,趁机又说:“枚卜之前,冢臣王永光接连上了几个乞休的折子,皇上再三温旨慰留,钱谦益先命门生瞿式耜上疏请他主持完会推后再去,又担心皇上不准,授意梁子鲜杈偌隼舨渴汤烧欧锵璐谢嵬疲胱笥曳暝矗眯目晌搅伎唷!�
崇祯闭目叹息道:“朕传旨再行枚卜大典,再三申饬会推要公,怎么却如此结党欺君?”
王永光听温体仁提及瞿式耜的名字,早已惶恐起来,洗脱道:“皇上,臣牢记圣训,这些列名的朝臣都是从公会推的。若说结党,臣则一点儿也不知情。”
“世间怕是还没有傻得自行承认作恶的人呢!”王永光听这话说得极是刺耳,气恼地横了那人一眼,不料他并不理会,继续说道:“这次会推皇上下了明旨,早已晓谕九卿科道,以为必然极为公正,是皇上将大伙儿都看作了忠臣,谁知一些朝臣积习难改,以个人之是非为荐举的标准,党同伐异,本是许多人的公议反被一两个人把持,其他人再难开口,就是说了话也作不得什么数,往往出口召祸,会推怎么能公正呢?”
崇祯睁了眼睛,点头道:“周延儒,今日看来你说的多属实情。会推若是不公,还不如不会推。一些臣子心里想的极是龌龊,满脑袋的都是升官发财,哪里会想着为国出力?”
温体仁面容悲戚,眼里含着泪道:“延儒所言,臣心有戚戚焉。钱谦益把持此次会推,可知满朝都是他的党羽,臣本来孤立无援,只是见皇上焦劳忧虑,一些朝臣不以国事为重,不计个人利害上疏弹劾。但依情势推想,钱谦益必定怨恨臣,他的党羽也会惟恐不能置臣于死地,臣孑身一人断难当得起众怒,请皇上准臣回籍远离他们,以避凶锋。”
崇祯看看伏地难起的温体仁,抚慰道:“朕心里自有是非主张,怎容得忠奸共居朝堂?你为国劾奸,不必求去,安心做事,朕不会亏了你。”随即看一眼跪倒在地的钱谦益,冷笑一声,“钱谦益,温体仁劾你在酒店密谋一事,可是属实?”
“这……”
“你欺朕出不得宫门,不知你的行踪么?这是东厂王永祚给朕的密奏,你自去看来!”崇祯将一张纸片掷下,转身离了御座回暖阁歇息。钱谦益看着纸片飘飘摇摇地落下来,匍匐上前,取在手中,上面蝇头小楷赫然写着五个人的名字。他只看到钱谦益、瞿式耜几个字,身子歪倒昏了过去。
一盏茶多的工夫,崇祯重新升了御座,命阁臣会同文武朝臣廷议如何处置钱谦益一案。李标奏说将钱谦益冠带闲住,回籍听勘,钱千秋下法司再问。崇祯看着奏议,沉吟良久,提笔改作了革职回籍,扫视了群臣一眼,厉声道:“朕用人并非不怜才,钱谦益文名早著,朕虽在禁中大内,也略有知晓。但用人之道首重其忠,惟其忠贞,有为国为民为君的心肠,学识才智才会往正处使用,日久也不会懈怠,必能成就一番事业。若是品德卑污,学识再高,所用非途,只会擅权乱政,为祸社稷生民。今日朕不惜舍弃一个钱谦益,是要以他警戒百官,不可结党营私,妄立门户。”他略顿一下,语调转低,变得有些温和,神情竟似有些无奈地说:“会推本是好事,应当宁缺毋滥,不可随意用什么人来充数。眼下阁臣虽只有两人,但韩爌不日就要到京,三位阁臣也够办事了,会推暂且停下。”
李标道:“钱谦益已经处罚,其他列名的十个人不当受其牵连。若停了会推,不免有些因噎废食,毕竟这些朝臣都是颇有宿望的,舍了他们,皇上要选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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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隐乱情巡抚施棍棒 查真相钦差闯筵席
第三十二回
隐乱情巡抚施棍棒 查真相钦差闯筵席
崇祯道:“朕并非因此事而随意弃取人才,只是会推既然出了这等纰漏,不可再进行下去,这些列名的人员也不好再取。朕已决意废除会推,今后用什么人什么时候用,由朕特简独断,恩威当自上出嘛!以免朋党蜂起,流言不息。”说到后面两句语气已是极为严厉,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李标忙收声退下,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开口进言。
散朝时已近二更,崇祯退到暖阁里,却没有多少倦意,只是觉得饥饿难耐。御膳坊送上夜宵,崇祯将阁臣李标、钱龙锡留下一块儿进膳。皇上赐食已是莫大的恩宠,何况与皇上一起用膳?李标、钱龙锡二人头一回有这样的恩宠,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极是感激,忙谢恩在一侧欠着身子浅浅地坐下,神色极是恭谨,举止更是中规中矩,一边小心翼翼地动着筷子,一边各自揣摩着皇上的用意,老怕只顾了贪吃,回不好皇上的问话,有了这般的心事,虽说是山珍海味玉液琼浆也尝不出个滋味儿。两人年事都已高了,本来没有多少饭量,但见皇上不住地吃,也不敢放下筷子,只好小口小口地苦撑着慢吃。崇祯正是吃饭的好年龄,一整天的召对下来浑身累得已有些酸疼,耗费了许多的体力,胃口大开,吃得极是畅快,脸头冒出了丝丝的热气,见他们吃得拘谨,指着一个大海碗劝道:“这是山东胶州湾的名菜烩海鲜,神宗爷当年最喜欢吃,里面有海参、鲍鱼、鲨鱼筋、肥鸡、猪蹄筋,味道极鲜美的。”又指着一只整鹅说:“这菜有个古怪的名字,叫什么浑羊殁忽,说是唐代宫廷御膳,是御膳坊依了古方子做的。”
二人听得心下暗觉稀罕,伸筷子吃了,果然味道截然不同。王承恩见皇上吃完了,两位阁老也放了筷子,忙递上手巾道:“两位阁老,这品浑羊殁忽是将鹅去了毛与内脏,放入上好的精肉和糯米饭,用五味调和好了,密封放入去了毛与肠胃的小肥羊腹中,将口缝好,炭火仔细烧烤,等羊肉熟了,羊腹中的鹅便也熟了。”说着使眼色命人将饭食撤下。
崇祯将手巾一丢,漱了口道:“两位先生,陕西旱灾极重,自四月到七月一直无雨,八月却又阴雨连绵,旱灾所剩下的那些庄稼眼睁睁地全都烂在地里收不上来,朕怕再有澄城王二那样的刁民乘机起事为乱,晓谕陕西巡抚胡廷宴全力赈灾,不许减口。胡廷宴上折子说全省大小官员合力赈灾,安抚百姓,可保无忧。朕却放不下心,觉得似非这般容易。”
“皇上密旨山东道御史吴舶瓷挛鳎榭搓庠值那樾危徽圩踊刈嗝矗俊崩畋晷南缕木趸骋伞�
崇祯鼻子一哼道:“他去了一月有余,没一点儿消息。胡廷宴却有折子参他干预地方政务,大肆搜刮索贿,狮子大开口地要二万两银子。莫非他做京官穷得疯了,竟敢如此负恩妄为?”
钱龙锡沉思道:“不近情理呀!这么大的数目他怎会知道胡廷宴能给?要是真肯给的话,那会有多大的事体要他帮着遮掩?”
崇祯道:“转眼就要到年关,此事不可小觑,要及早查办,以免耽搁赈灾。”
“是否再派人入秦核查?”李标小心地问。
“你们斟酌,不必事事请旨。若只是核查,往返少说也要个把月,会有多少人饱受冻饿之苦!不如专职专任,总督赈灾的好。”崇祯轻叹一声,两位阁臣心头暗颤,对视一眼,深为皇上悲天悯人的胸怀所动,竟觉鼻子酸酸的。崇祯看着两位形容消瘦的老臣,怕话说得过重,缓了缓又道:“韩蒲州已到了宛平驿,派人上了谢恩折子,朕已命他明日早朝后觐见。今夜他必睡不着,驿馆孤寂,你们可去看看他,商议商议。”李标暗道:“韩相老成持重,有他主持大局,我总算能喘口气歇歇了。”心头一阵轻松,与钱龙锡告退出来。
韩爌在接到圣旨后便动身了,但他并没有遵旨乘用驿站的马匹车辆入京,只带了一个家人韩禄,主仆二人扮作游方郎中,一路查看民情,想着见了皇上也好奏对。这日下起了细雨,道路泥泞,极是难走。天色渐黑,到了娘子关前。娘子关在河北、山西两省交界处,是出晋入冀的咽喉要地。为防止陕、晋的饥民流入京畿,直隶巡抚衙门下令严加把守,关门每日晚开早闭,眼见是不能入关了。韩爌伫立雨中,遥望关门,高大巍峨的城楼笼罩在连绵的秋雨中,竟觉凭添几分凄凉,吩咐韩禄去找家客栈。哪知关前一片冷清,散落着的几家客栈早已人去屋空,像遭人洗劫一般。韩爌摇头苦笑,远远见山坡上有座庙宇,或许可以借宿一夜。到了庙前,才看出原是没有僧人居住的一座山神庙,四处破败不堪,大殿的梁柱和回廊上的木栏杆看不出多少红漆的颜色。韩禄见大殿里一片狼藉,污秽不堪,独自进去收拾一番,想要生火,哪里找得到干柴?嘴里骂着,噼噼啪啪地将廊沿下的栏杆拆下几段,韩爌知道情非得己,心里暗称罪过,便要迈步跟进去,却听韩禄大叫一声:“哎呀!有鬼!”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几乎与他撞个满怀。韩爌怒喝道:“青天白日的,有什么鬼怪?”
“老爷,方才小的生不起火,想把供桌上的那块破布做火引,一摸之下,竟有一团绵软的东西,在那、那供桌下面,吓死小人了。老爷不信,亲去看来。”韩禄吓得变声变调,浑身哆嗦起来。
“混账东西!天已黑了,教我怎么看?”
韩禄慌忙摸出火摺子,连划几下才划着,惊恐地看了韩爌一眼,抖抖地迈进殿门。火光闪动,将供桌上下映亮,供桌下赫然侧身蛐卷着一个男子,一动不动,哪里是什么鬼怪。他脸上满是灰尘,看不清相貌,看样子大约有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的青衣小帽像是挂扯的,破破烂烂,裂开了许多口子,满脚的泥污,鞋袜早已分辨不出颜色,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韩禄大着胆子喝问道:“你、你是人是鬼?”连问数声都不回答。
韩爌道:“想必是死了,将他拖出去埋了,也算是积些阴德。”说着接过韩禄手中的火摺,为他照亮。
韩禄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嘟囔着去扯那人怀里的包袱,不想那人抱得死紧,扯了几下才扯下来,他气咻咻地骂道:“这个舍命不舍财的穷鬼!这般紧抱着包袱做什么?难道里面全是大锭的银子不成?”将包袱扔到地上,抓起那人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