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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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只有人有机缘宿命，雷漠却认为，所有的生命体都是相互交织在一起，只是相隔的空间维度不同，无法感知与体验罢了，就好像此时此刻，他已经被雅典娜的智慧之泉封锁在炫金塔罗黑暗灵柩深不可测的幽灵古堡之中，他也依然确信，宇宙的某一处，某个时空交错万变不离其中的轨道上，关于雷漠这个人的命运依旧在按照自己的方式前进着变化着，只不过，他不能与那个人重叠在一起，感受他的此时此刻。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他会去么？
雷漠其实很怀疑。
那个家伙也许就在酒吧当个专门预测他人命运的塔罗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仅此而已，他的父母依然健在，父亲是个考古学家。母亲是个神秘学研究者，两人经常周游世界，寻找着地球上那些待解的宇宙奥秘。而那个雷漠一辈子都不必知道他们的那些秘密，每天走过奇莲神秘学院的时候。也只知道那是一座古老的教堂。那个雷漠，不会认识李度恩，不会认识爱修觉、伽德勒和弗洛埃，他的命运会像所有普通人类的孩子一样质朴、简单、无忧、快乐。
可是，那样的人生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在那个维度里，名叫贺希罗的那个女孩，又会在哪里呢？
当贺希罗的名字浮现起来的时候。雷漠已然冰冷的心，泛起了微热的余温。如果真的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重叠，也许，她也会跟着度恩、景寒他们一起消失。直至此刻。雷漠才真正感觉到了那种失去一切，心如死灰的孤独和无助，不是因为命运，不是因为塔罗，而是因为一个女孩。
微热的余温徐徐缓慢地从他心底往他处蔓延。他感觉到自己的四体全部被这股看似渺小实际宏伟的余温给活化了起来，人身、心智、情感、灵魂，无所不在地纠结到了一起，绝望地绞痛了起来。
雷漠只觉鼻翼刺眼地酸涩，暖泉般的热泪突然就这样涌进了眼眶里。稍一颤动都成颗成颗掉到了地上，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落泪的声音，很闷很沉，很痛。
月影绰绰的操场上，空无一人。
四周的空气里发酵着随时可能会被扰动，又或者随时死去的静谧磁场。
一双熟悉的白色棉质船鞋停在了低头落泪的少年跟前，她慢慢地屈膝蹲下，白羽纱轻飘摇曳的裙摆垂落到地上。
雷漠满脸泪痕地抬起头来，希罗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将他抱入怀中。
他多么希望扰动磁场的人不是她，他多么希望此刻抱住他的是景寒，然而，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雷漠把头埋进希罗单薄却充满女性力量的怀抱里，无声地抽泣。
撩人的月色温柔地将这对少男少女隐入夜幕，消失在校园空旷寂寥的夜空下……
人声鼎沸的演唱会现场。
成千上万的荧光棒在夜空中挥舞。
“看！月亮出来了！”
“真的！今晚居然会有月亮啊！”
“哇！好美的一轮明月。”
景寒下意识地抬头仰望天空，真的有一轮明月高悬在天际，被人群围困在演唱会场的景寒在月影照耀之下，茫然无措地看着那枚突然从乌云中脱颖而出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了淡淡的忧伤。
“雷漠，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月亮……”
景寒情不自禁喃喃自语，她默默祈祷着，雷漠能抬头仰望明月，找到黎明日出的方向。
…………
月圆之夜。
度恩紧跟着伽德勒穿梭在城市阴气浑浊的街头小巷中，觉察到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度恩忍不住问道，伽德勒只顾着低头前行，根本不想回答他。
他们已经绕着城市走了大半圈，度恩有些饥肠辘辘体力不支，他一心想着去找伽德勒，晚餐也没来得及吃，下午的那几个甜甜圈现在恐怕已经消化得一干二净了，临近午夜的此刻，他感觉饿得有点发昏。
“别急，快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伽德勒才沉闷地回了一句话，这时候，前方出现了一条阴湿陌生的路口，呈十字形交叉，路口除了跳闪不定的路灯和一排东倒西歪废弃的垃圾桶，没有任何店面和人形的踪迹。伽德勒在十字路的中央停了下来。度恩从四方的路口往远看，四条街道的路灯都只亮着几盏，余下的便是深不见底的黑色甬道，这种奇特的地理位置和阴沉无人的氛围度恩再熟悉不过，这里显然是一个浑然天成的阴府道场，冥界灵鬼午夜活动的聚集地。
度恩二话不说，解开了脖子上的龙骨项链，准备设坛做法。
“不要动。”
伽德勒突然走到他跟前，握住了龙骨。
“这里到处弥漫着阴沼之气，如果不设坛隔离磁场，随时会被灵鬼附身的。”
伽德勒依旧沉默地对他摇了摇头，就在这时，死神的尾戒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地，水晶头骨预警般地灵光闪耀起来！
十字黑路的上的灯泡同时爆裂。
度恩的心脏刹那间锁紧，猛一回头——
伴随着冥界鬼哭狼嚎的灵烟白雾从黑路中段张牙舞爪地弥散而出，顿时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
第十八章 不归路（上）4
“十字岔路被灵鬼封住了！”
“不要设坛！”
“不设坛也得作法啊！不然冥界之门会被它们挤爆的！”
伽德勒的水晶头骨突然间脱指而出，悬于度恩的头顶，盘旋照亮了黑洞弥漫的十字路口，可是，那些阴魂野鬼依然毫无畏惧地向他们涌来。就在这时，度恩的耳畔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铜铃声！
铜铃声细碎而来，如密风细雨般灵活地流动在鬼哭狼嚎的灵烟白雾之中。
是那对巫蛊姐妹花！
巫祈和巫绫就像是混进鬼魂之中的人灵，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赫然出现在十字路口的东西两端。巫祈的铜铃在一瞬间断珠破散，自成一坛，悬于高空，巫绫手脚上的那五排铜铃玲珑作响，和骨齐鸣，伽德勒的水晶头骨就像是一盏指路明灯，引领着这对巫蛊萨满师步步逼近冥鬼交界的道场，少顷，那百铃同声的频率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直到将所有未成形的阴魂野鬼全部驱赶到了十字中央、巫祈铜铃祭坛所在的方位，紧接着，一声双音合唱的吟歌般的咒语，融入了节律磅礴的铜铃音律之中，刹那间将疯狂涌出冥界的散乱阴魂团团包裹、挤压成了一条红、黄、蓝、黑四色交织的蛇形光带！
度恩甚至来不及给自己加持一个灵鬼护身图腾，就被眼前强大的萨满道场给震慑住了，那些从四路黑洞里蜂拥而出的鬼魂，还尚未在人间附着化形就被萨满师收入了捕猎陷阱之中！这中不动声色瞬息收魂的景象，度恩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预感到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巫祈阖上双眼默念咒语。
一抹血腥的鬼火从她的天灵盖上升腾而出！
是蚀魔饿鬼巴介多！
巫祈体内形形色色的饿鬼全都跟随巴介多的破魂出窍汇聚到了一起，巴介多血腥的鬼火因为它们的加入而渐渐变成了嫣红色，巫蛊鬼火将姐妹俩的铜铃祭坛层层包围。巫绫冥咒一出，鬼火立刻点燃了祭坛！出乎意料的是。伽德勒在这个时候，突然收回了他的水晶头骨。
他当真只是把他的法器当做一盏照亮黑夜的路灯么？
度恩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从头到尾。他都以为控制眼前这一切的并不是那对巫蛊萨满而是死神伽德勒，显然。他错了。
蛇形光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进了铜铃祭坛里，冥界入口在一秒钟内被那对萨满师重新隔空封锁，道场瞬间消失，与此同时，十字路口的路灯一排接一排，重新依次亮起。
“姐姐！”
巫绫惊叫一声！
巴介多的鬼火钻回巫祈天灵盖的那一刻，她瘦骨如柴的身体就像一片折断的叶子。轻飘飘地落了地，伽德勒顺势拦腰抱住了她孱弱的躯体。
巫绫不顾一切扑向面如死灰的姐姐，掏出手帕捂住她的嘴。
污浊深黑的淤血顷刻间在巫绫洁白的手帕上晕染开来，度恩彻底吓呆了。脸色苍白地看着那已不再是人血的液体从巫祈的七窍中不停地流淌出来，沾满了她整张脸。
“姐！姐！醒醒！醒醒！”
巫绫绝望地摇晃着巫祈的身体，把手放在她的胸口上。
“她的心跳！……心跳没有了！……怎么办？”
伽德勒将水晶头骨按放在巫祈的额顶与眉心之间，闭上双眼，呢喃片刻。巫祈昏迷的脸上才渐渐出现了回光返照的生命迹象。
“不行，得把她送回景牧师那里，度恩，你认识去景寒家的路么？”
“认识。”
“去大马路，叫辆出租车。”
度恩二话不说。往东边的大马路跑去。
李度恩气喘吁吁地在空旷的小巷里奔跑，巷口通向大马路的灯光终于变明亮了，度恩抬头望天，夜幕低垂，月光明媚，人间，终于重获安宁。
…………
“去哪儿？”
她抱着他问道。
雷漠轻轻推开希罗的身体，低头不语。
“我想回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对她说。
“好，我送你回家。”
希罗牵起雷漠的手。
雷漠从花坛上站了起来，脚下微微有些发麻，站不稳，希罗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手臂，他默默地看着她映衬在月光下楚楚动人的侧脸，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演唱会散了场。
景寒独自徘徊在会场附近，找不到贺希罗，正欲往学校赶，度恩的电话来了。
“景寒，你在家么？”
“我在外面。”
“雷漠怎么样？”
“不好……”
两人默然不语地沉寂了片刻。
“还没找到他么？”
“嗯，希罗也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着急，这时候，我想他应该已经回家了，你不如去他家看看。”
“那你呢？”
“我和伽德勒在一起，正在去你家的路上。”
“我家？”
“对了，你父亲他在家么？有急事找他帮忙。”
“他在家，可我得去找雷漠。”
“去吧，我在你家等你消息。”
“好。”
景寒挂断电话，刚一转身就停了下来。
无论如何，还是想去学校看一眼，于是，景寒匆匆穿过马路，直奔母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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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归路（中）
希罗忽然想起了上雪山前，在伽德勒城堡里的那一夜。
也是这样，他们在房间里争吵着索马岛擂台上女教皇牌的秘密。
然后，是火山岛的星空，然后，是芭提雅深海的炼狱，然后，是现在……
究竟还有多少然后？希罗没敢继续往下想，也没有时间去想。
回到家里，他打开了所有的陈酿，包括他父亲留下的那些沾满了灰尘的好酒，一瓶接一瓶地灌，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阻止他，只是默默地做了一些下酒的小菜，烫好毛巾准备了温水，等着他彻底醉倒的那一刻。可是，没想到他的酒量那么好，打开第一瓶，从小时候的回忆开始说，语气沉闷；第二瓶，开始笑，很放肆，说的是与李度恩的相识；第三瓶，他们兄弟成为手足，每年冬天负责给铁匠铺的若尔送年货，直到成年；第四瓶，说到了景寒、麦加，他沉默了……希罗真怕他会突然倒在餐桌下，一睡不醒，她没有力气挪动他，最后，只能让他睡在地上，所幸他一直很清醒地说着、说着、说着……说得最多的还是十八岁的那个夜晚，如果可以远离发生过的一切，回到最初的原点，但是……
“雷漠，这不可能，所以，别想，反正也回不去了。”
她装作不在意地对他说道，那时，他对她举起酒杯，要她一干而尽。
“我不会喝酒。”
希罗断然拒绝，今晚，至少有一个人必须保持清醒，那个人，绝不可能是雷漠。
“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