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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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时再斗也不迟。”
“我现在,倒是有些重新认识你了呢。”王纱凉扬了眉,再度微笑。“那么,成交。”
“那沙漠里的事,假扮你的事,还要向你道歉了。”苏溪眉道。
“这两件事果真出自你手。为何不杀了我?然后你就真正成为我?”
“嗯……不是没想过。不过,我说过,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正目的。沙漠的事是为让你小心,当然顺便考验考验你,假扮你的事是想看你怎么化解。嗯,你还做的不错,加上轻易搞定了王宫里的三个重要人物,所以,你符合条件。”
“呵?被人监视**的感觉,可真好啊?”王纱凉鄙夷地看了一眼苏溪眉,却见她突然凝了神。
良久后,苏溪眉才略恢复神采,王纱凉不禁问:“你……刚才是怎么了……”——连她也会如此,到底又是遇上什么事了?
“现在参与进来的已有六派了。凌经岚、琅祈虽都是王朝所派,但他们任务不同,所以我把他们分成两派,加上残晔的若干人等,我及我的组织,你王纱凉,现在又有一方势力加入。当然,假设他不属于前面所述的任何一派的话。”苏溪眉轻轻吐了口气,缓缓道。
“嗯?”
“适才,有人对我说了话。你听不见,是因为他用了秘音传。这倒无妨,它虽被称为秘术,但流传还算广泛。只是……他后来又用了暗语,这是我们组织的暗语,以敲打的节奏不同来传达讯息,他竟会……”
“会不会是你的那个什么主人派人来监视你?”
苏溪眉眨了下眼睛,想了一下,才道:“有这种可能,但应该不是。大人,终究是信我的。”说最后一句话时,淡漠如苏溪眉眼中亦闪过了一丝异样情绪。
“那他给你说什么了?”
“他知道我们合作之类的事,毫不隐瞒地暴露他就在附近。还真让人猜不到其用心。”
然后,察觉到什么,苏溪眉右手结印。王纱凉惊见五丈外的树下突然就出现了苏溪眉的身影。只是,一瞬,她又出现在自己身边。
苏溪眉凝了眉,“那人已经走了,好快的身手……”
原来,便是苏溪眉察觉到了隐匿在树后的人,顷刻间掠过去,那人却就在这“顷刻间”逃走。
这一瞬的事,让王纱凉感到了双重的吃惊。——苏溪眉的幻影术,以及藏匿在树后人的身法。
“你的招术……我……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王纱凉不禁问。
苏溪眉尚且如此,那么,他们那个组织,又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雄霸中原武林的烟岸阁,又能不能与之分庭抗礼?
“幻影术而已。只是,那人的功力,也太让人匪夷所思。”
“你们组织里有人有那么高的功力吗?”
“主人肯定是有的。至于其他人,我还真不知。溪眉虽得大人信任,级别却还没到孰知派中每个人的地步。”
王纱凉自然知道,苏溪眉怕暴露组织的实力,这样说不过是搪塞,便转而问了其它:“你也算行家了,你能看出他所用的招数,继而猜出他来自何处吗?”
“若说暗语,他会我派的。若说那离形之术,是水明天宫的绝技。还有一点,照身形来看,那人竟也是女子。只是她模仿了男子的声音而已。那么,若说模仿声音之大家,又要数江南的水家。”
“呵,这个人,也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呢。”王纱凉笑了,眼睛里却又突然深深结了层凝重。“那么,合作第一步,和我一起摆平靳楼。”
苏溪眉看着眼前面色如常内心却极为纠结的女子,轻轻皱起了眉头。
城外,三百里。黄沙被严冬的风扫了满天。黄沙下,这一处是满世界的纯白。
白色的小屋,床单,被子,桌子,水杯,庭院……满头的银发长长垂下,白衣白衫,脸色却比衣衫更苍白,几乎透明成水晶。女子静静坐在院子里白色的地上,眼神苍茫。身旁的紫衣,是唯一绚烂的色彩。她回过头,看着刚回来便沉睡过去的紫衣女子,淡淡笑着。
轻抬右手,她挥动了白色衣袖,纯白的天空突然转成了星空璀璨。
每个人,出生,死亡,命运……都在这轨道上,按部就班。爱她的人,或是她爱的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所有结局,却终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开。父亲的怀抱,母亲的温暖,哥哥姐姐的爱护……可是,自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哭不出来。
可是,看着如今的星轨,瞳孔之中的纯黑,像吞没了一切,刹那白色更惨淡。
紫衣女子叫孟荏霜。而她是占星者,殷白——
第十章 疑惑
清晨。 /瀚海风带来了彻骨的寒。
王纱凉还是早早起了床,对着菱花镜细细勾画着自己的眉眼。一笔一画,丝毫不敢懈怠。
——她在等一个人来。
“溪眉姐,逐烟眉是怎么画的,你怎么就能画得那样好看?”她开口问道。
“练得久了,自然就画得好了。你已经画得不错了,行了。”坐在桌边的女子,侧头看了一眼坐在镜前的王纱凉,道。
只是,王纱凉不解,为何她的眼神突然那般灰暗。不待自己询问,苏溪眉扬起了手指向门外,“他来了。”
王纱凉放下手中的物什,站了起来,再转身。靳楼,颀长的身形逆着光走进庭院。她也不再问苏溪眉,抱起半月琴便走出闺房,而后坐上石椅开始学琴。
半月琴遮住了部分面容,她露出的半边脸被清晨阳光扑了层层叠叠的金粉,让它愈发美丽。他站在她身后,垂下了长长的黑发,耐心地说着什么。表面上,一切都那么温馨。温馨得以至王纱凉偷偷皱了眉。自己此刻,竟有一些想放弃。
不,不……她摇摇头,继续抚琴。
“刚才那个音是勾弦,不是抹弦。”靳楼道,“有心事?”
“唔,没睡好吧。”王纱凉道。
“还像以前那般么?晚上不睡觉,白天没精神?”靳楼的嘴角溢出了笑容。他自是早就从她的琴音里听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见她不说,也就不再问下去。只是,转了话题,却反而停了她拨出的琴音。
“呵,还记得啊。”王纱凉苦笑了,“你就真的——”
“王嫂,我们弹琴。”他骤然打断她的话。
“好。”她低下头,嘴角流淌出苦笑。弹出了一路破碎的曲。
两个时辰过去,靳楼离开。
王纱凉站了起来,回头就看见了窗边的苏溪眉。没有温柔,没有凌厉,她呆呆地站着,仿若陷入亘古的回忆。手里,一支如玉的眉笔安静地躺着,映在她漆黑的眼里,有如长久的孤寂。
她,也有什么故事吧……
王纱凉想着,走进屋里。
心里转过了念头。距离大王子靳舒的生辰庆典,还有一日。总觉得,那会是不寻常的一日。——暗波,总是在盛大之时聚成浪潮。
再度抬头,她看见了从靳舒书房走出的琅祈。凝神,她偷偷跟了上去。自己的轻功,总是不弱的。不过会不会被关后之徒察觉,她心里也没底。
靳舒走着,等在前面的是凌经岚。王纱凉隐在墙后,听着两人的对话,轻轻捏了裙裾。
“琅祈,何不说一下,你为什么来这里?也别怪我多问,公主有些怀疑你,你若告诉我,我把实情告诉她,也免了你的麻烦。”
“啊,公主。太子妃?”琅祈嘴角依然挂着坏笑,“你到底还是很关心你的小公主啊。”
“小子老没大没小啊?”凌经岚无奈地盯了琅祈一眼。“其实,作为你师兄,我也是的确想知道……至少是知道你是在为谁办事,或者说你有没有做不对的事。你知道的,关后的门规——”
“停!打住!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和你的主顾是一家人。不过……”
“皇上,果真是不信我了。”凌经岚皱了眉头。
琅祈摇头,“不。我来这儿的任务和你不一样。不过,雇主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连师兄你我也不能相告。师兄不、要、见、怪。总之你放心,我不会伤到你的小公主。”
笑着看了一眼凌经岚的反应,不待他教训自己,琅祈急忙离开。
再跟下去,王纱凉又跟回了自己的寝宫。——琅祈,竟去找了苏溪眉。
“琅祈公子?”苏溪眉坐在桌上,听见了身后的动静。
“苏姑娘——”琅祈顿了一下,似在思考措辞。
“琅祈公子有甚疑问,不妨直说。”苏溪眉转过了头,直直盯向了琅祈。再不转弯抹角,她有些厌倦地轻轻蹙了眉。
“既然姑娘已这样痛快,你不想说的我也不多问。我只想知道,你要做的事,会不会伤害到凌经岚和华月?”
“不会。”苏溪眉回答得也干脆,“那我也只问你一个问题。琅祈这个名字没有姓,只是个代名之类吧。那么,你姓什么?”
“我无父无母,没有姓。”琅祈脸上惯有的笑,冷却。
“那么好,你从前、姓什么?”
苏溪眉的话让隐在暗处的王纱凉诧异。
半晌,琅祈开口:“我姓纪。”
——竟然就说了。琅祈吐了口气。自己心里最隐秘,最不可触碰的湖。曾经,谁轻轻一碰,就会激起的千层浪,竟然就这么消融在苏溪眉云淡风轻的眼睛里。
“江南有名的武学世家,纪家?你不知道十几年那里发生的事?”
“什么事?”
“不知便是福,原来……他们是那么想的么……”苏溪眉慢慢站了起来,似是自语般说出这么一番话。
“你什么意思?”琅祈忍不住叫住她。
“我们说好只问对方一个问题。结果,都互相问下去了呢。”苏溪眉扭过头的脸荡了些许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琅祈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他亦离开了,提剑霎时便掠过了宫墙。这里,一片空旷。
“太子妃,也该出来了吧。”琅祈道。
“原来……”王纱凉有些尴尬地走出来,“你既已知道我一直跟着你,为何早不揭穿我?”
“我没有揭穿你,还用了关后的绝技‘百步绝’隐去了你的动静。我师兄倒无妨,苏溪眉武艺极高,若不用此技,她定是会发现你。总之你知道就好,我对你绝无恶意,至于苏姑娘,我知道你怀疑她,不过经过了刚才,我觉得你也应该信她对你无恶意。”
“那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本是自己想找苏姑娘确定下你的安全性,既然你跟着就让你跟着也无妨,只是,我这么做的原因——”琅祈顿了顿,看向了王纱凉,“我是为了师兄啊。公主可知,师兄喜欢你呢。”
王纱凉僵了一下,再度抓了裙裾,“切,苏溪眉的事我早就问出来了,我跟她好着呢,真是多管闲事。”——便是这样,生硬地转变了话题。
言罢,王纱凉转身离开。琅祈笑了笑,幻想了下凌经岚以后的日子,止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接着,有白鸽划破蓝天飞来,打断了他的笑声。他吹了声哨,鸽子乖巧地停在了他摊开的手掌。他取下鸽腿上绑着的纸条,细细读起来。鸽子瞧了一眼他阅读的样子,扇扇翅膀飞走了。它的飞行速度不若来时那样快了。
——原来,瀚海的冬天,已经这样冷。
而凌经岚每次看到琅祈笑,心里总是有些难过。他不是不知道他的过去。
琅祈说过,“那幅画,我从小看到大。”那个“大”,也最多不过到他七岁罢。七岁,父亲生了重病,求医无用,只有请来道士算卦。道士来了,神神叨叨摆弄了大半天,然后正襟危坐地说小孩命硬,会先克父后克母。于是,他的父亲母亲,残忍地把他送到离家千里的若禅寺。——“一定要有千里之遥。”那道士曾这样强调。
后来,那寺庙不知惹到谁,顷刻间就被毁去。他的师父恰巧在那里,看到这个孩子,觉得有缘便收了他。他才,得以有今日。后来,下山历练,或是办任务,他从不经过出生的那座城。哪怕绕的道,再远……
是以,苏溪眉一开始问他的姓时,他说自己无父无母。
离开得急,王纱凉也才想起,琅祈和苏溪眉交谈的另一部分。他姓“纪”?江南纪家发生了什么事……十几年前?那时苏溪眉不是才三、四岁的样子……——
第十一章 宴(上)
残晔之外,隆冬的风格外张扬;城内,风亦有些大,却没有半粒来自瀚海的沙。//一如,王纱凉刚进残晔城池所感受到的那样。
京城外,颀长的身形和光秃秃的树干一同投射在地上,似互相依靠。身后传来细碎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