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兴起史-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进,二人携带两名包衣,“奋勇步射,直入重围,混杀敌兵二十七人,遂败其兵。八百人不能抵挡,皆涉浑河而走”。敌兵遁退,努尔哈赤的部下兵将才赶来,看见大局已定,便建议“乘此势,可追杀之”,真能见机行事,遇功不让。努尔哈赤对此非常生气,“怒而不应”,待敌渡过浑河,略微休息,便率兵追杀四十五人。他与穆尔哈齐追至界凡,见败兵十五人,便弯弓发箭,各射死一人,余十三人坠崖而死,大获全胜。努尔哈赤收兵时无不感叹地说:“今以四人败八百众,实天助也。”
如果此战失败,努尔哈赤不死便擒,整个家族就完了,那时历史进程怎样行驶,结局如何,实难预料。至少可以想像,爱新觉罗王朝恐怕很难建立起来了,努尔哈赤也难戴上“太祖武皇帝”的皇冠,皇太极的太宗、福临的世祖宝座也坐不成了,就此而论,穆尔哈齐是立下了丰功伟绩的,应该算是清王朝的特大功臣。
可是,努尔哈赤及其子孙,对于曾经风雨同舟屡次从征立有殊勋的穆尔哈齐,在封赐爵位上,似乎过于吝啬,其在世时,仅赐号“青巴图鲁”,译称“诚毅”,为习惯尊称的普通贝勒,未能挤入“执政贝勒”行列,顺治十年(1653)才追封多罗贝勒。他的十一个儿子,只第四子务达海于崇德四年(1639)封三等辅国将军,屈居十等爵位中第九等,其他儿子在太宗朝均未授爵。而穆尔哈齐的三兄弟舒尔哈齐,却是权势赫赫的“三都督”,顺治十年(1653)追封和硕庄亲王。他的四兄弟雅尔哈齐,史称其“无嗣”,“卒年及事迹”皆不著,很可能是年幼早死,可是顺治十年却追封多罗郡王,谥“通达”,并配享太庙,入祀盛京贤王祠。三人待遇显然有异,为何差别如此显著,看看其亲生之母,便可明了。原来,舒尔哈齐、雅尔哈齐与努尔哈赤皆系一母所生,均为景祖塔克世嫡妃宣皇后之子,而穆尔哈齐之母,却系“庶妃”李佳氏,生母地位低下,又非太祖努尔哈赤一母之弟,嫡庶有别,亲疏有分,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不平等的结局。
第一节 贝勒和台吉(2)
与此相似,又另有差别的是巴雅喇的爵位。巴雅喇是塔克世最小的儿子,十七岁时(1588),即偕侄褚英、大臣噶盖、费英东领兵一千,攻安楚拉库部,“星夜驰至”,夜取屯寨二十处,其余尽行招服,获人畜万余。二十六岁时,巴雅喇又与大臣额亦都、费英东率兵一千,攻东海窝集部,取赫席赫、鄂谟和苏鲁、佛纳赫拖克索三路,获人畜两千。这样一个年幼出征骁勇善战连立军功的台吉,生时亦仅赐号“卓礼克图”(译称“笃义”),为普通贝勒,不是“执政贝勒”,顺治十年追封多罗贝勒,谥“刚果”,其子在“太宗”朝亦未封王公爵位。出现这种局面,并不是因其亲母贫寒低下。巴雅喇的生母纳喇氏,是塔克世的继妃,也是嫡妃,地位并不低,是真正的“大福金”。但是纳喇氏对前妃之子努尔哈赤,十分刻薄,常在丈夫面前进谗言,十九岁时即将子赶出,另行分居,“家私只给些须”。努尔哈赤十岁丧母,遭受继母虐待,处境艰难,幼小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因此,兴起以后,自然不会厚待巴雅喇,这个嫡妃的爱子,便只能与庶妃之子穆尔哈齐同为闲贝勒,死后才略予封赠。
不仅是努尔哈赤弟兄之间高下不一,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是荣显相异,贵贱有别。努尔哈赤共有十六个儿子,属于先后三个大福金生的有褚英、代善、莽古尔泰、德格类、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七人,庶妃生的有阿拜、汤古岱、塔拜、巴布泰、巴布海、赖慕布、费扬果,另有侧福金之子阿巴泰,以及爱妃之子皇太极。努尔哈赤之子,年幼时俱称“台吉”,后定制皆称“阿哥”,都是后金国中有权有势的贵族。但是这些阿哥中,依其嫡庶亲疏,情况很不一样,褚英等七个大福金所生之子,及皇太极、阿巴泰,成年之后都尊称贝勒,而巴布泰、巴布海等七个庶妃之子,却始终为台吉,升不上贝勒。
努尔哈赤的兄弟舒尔哈齐等人的儿子,大多数是台吉,只有阿敏、济尔哈朗、斋桑古三人进入贝勒的行列。
尽管宗室贵族之中,爵位权势有所差异,但总的来说,他们都是后金国汗努尔哈赤的亲族,是所谓的“天潢贵胄”,辖有牛录或固山,占有大批包衣和拖克索,统军治民,领兵出征,是执掌军政大权的最高统治集团成员,构成了满族贵族的主体。
二、 四大贝勒与和硕贝勒
和硕贝勒,为清朝特有的专用名词。和硕贝勒,乃满文hoo i beile的音译。hoo(和硕),意为“四方之方,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角之角”。i意为之。beile音译为贝勒。hoo i beile按字直译,应译为“一方之贝勒”,即一方之主。《满文老档》有时又将hoo i beile(和硕贝勒)称为gūsai beile或gūsai ejen beile,前者译为“固山贝勒”,后者为“旗主贝勒”。和硕贝勒就是固山贝勒,就是旗主贝勒。
和硕贝勒、旗主贝勒的人数,随着时间的推移,旗主的年岁增长、死亡,以及功过升贬,而略有变化。天命四年(1619)萨尔浒之战被俘进入建州的朝鲜从事李民,对八旗作了如下的叙述:
胡语呼八将为八高沙。奴酋领二高沙,阿斗、于斗总其兵,如中军之制。贵盈哥亦领二高沙,奢夫羊古总其兵。余四高沙,曰红歹是,曰亡古歹,曰豆斗罗古(红破都里之子也),曰阿未罗古(奴酋之弟小乙可赤之子也。小乙可赤有战功,得众心,五、六年前,为奴酋所杀)。一高沙所属柳累三十五,或云四十五,或云多寡不均。一柳累所属三百名,或云多寡不均,共通三百六十柳累云。……旗帜(有五色之大小不同者,奴酋黄旗,贵盈哥黑旗,红歹是白旗云)。李民:《建州闻见录》。
根据李民的记述,八旗(八高沙,即八固山)之中,努尔哈赤亲领二黄旗,代善(贵盈哥)也有二旗,阿敏(阿未罗古)、皇太极(红歹是)、莽古尔泰(亡古歹)、杜度(豆斗罗古)各有一旗。
稍晚一点,朝鲜满浦佥使郑忠信,于天命六年(1621)八月入使后金,记述八旗人员兵数如下:
一部兵凡一万二千人,八部大约九万六千骑也。老酋自领二部,一部阿斗尝将之,黄旗无画,一部大舍将之,黄旗画黄龙。贵盈哥领二部,一部甫乙之舍将之,赤旗无画,一部汤古台将之,赤旗画青龙。洪太主领一部,洞口渔夫将之,白旗无画。亡可退领一部,毛汉那里将之,青旗无画。酋侄阿民太主领一部,其弟者哈将之,青旗画黑龙。酋孙斗斗阿古领一部,羊古有将之,白旗画黄龙。吴晗:《李朝实录史料》第3146页。
将这两段材料对比分析,我们可以断定,进入辽沈前夕,后金国中八旗的旗主贝勒、和硕贝勒,有代善(两个红旗)、阿敏(镶蓝旗)、莽古尔泰(正蓝旗)、皇太极(正白旗)、杜度(镶白旗),努尔哈赤既是八旗之“共主”,又亲领正黄、镶黄二旗。
和硕贝勒、旗主贝勒权力很大,是本旗之主,与旗下人员之间,是君臣关系,君民关系。《满文老档》在记述和硕贝勒与旗下官兵的关系时,用了一个很特别、很有趣也很准确的词语: salibumbi。 salibumbi是动词salimbi的强制态和被动态。salimbi意为“承受家产之承受,擅,专”。salibumbi意为“使承受,使专主”。这就是说,八旗人员包括各级官将,都是后金国汗“专主”之人,由努尔哈赤赐给各旗主贝勒,使旗主贝勒承受,使其专主。
。。
第一节 贝勒和台吉(3)
《满文老档》有时也用salibumbi一词,来表述家主与阿哈的关系。比如,大贝勒代善怀疑次子硕托有叛逃之心,而向汗父奏请说:如我听信后妻谗言,“不将我之僚友、部众给与吾子(硕托),不将包衣阿哈、马牛牧群使其承受专主”,则杀后妻。可见,和硕贝勒有权将为其专主的旗下大臣、诸申,像阿哈、马牛一样,赐予子孙,连用的词语都相同,都用salibumbi一词。
这种政治上和硕贝勒与旗下人员的君民隶属关系,在经济方面也有体现。努尔哈赤曾谕告众人说:“若无阿哈,主何能生!若无诸申,贝勒何能生!”这在前面已经讲到,诸申必须自带耕牛农具,屯垦闲地,当兵服役,遭受贝勒欺凌盘剥。
我们还可以引用一个具体事例,来看看和硕贝勒与旗下官将的君臣关系。八旗设有牛录额真、甲喇额真、梅勒额真、固山额真等官。额真乃满文ejen的音译,意为“主”。如照字直译,牛录额真(niru i ejen)应译为牛录之主,固山额真(gūsai ejen)应译为“固山之主”或“旗主”。牛录额真、固山额真等官衔的出现,固然表明担任牛录额真、固山额真的官将,对本牛录、本旗的诸申,有权管辖,有权盘剥,但他们毕竟还不是本牛录、本旗的真正之主,他们和诸申一样,皆须尊奉本旗和硕贝勒为主,受其统辖,为其效劳,否则将被严惩。比如,天命五年(1620)八月二十一日,努尔哈赤率兵攻明时,令“左翼之一固山之主莽古尔泰贝勒”,领精兵一百,追逐沈阳城外明兵。“以莽古尔泰贝勒亲身远逐,该固山大营之兵主总兵官额亦都率领众兵,不速追贝勒,由后缓缓而行。”回兵时,“莽古尔泰贝勒对彼之大兵之主额亦都曰:尔何故不从吾行?额亦都曰:怎知如此远逐,尔如此追杀,我等众兵焉能追及”。努尔哈赤因额亦都不护卫莽古尔泰而大发雷霆,下令尽捕其随从的十余大臣,额亦都也“自缚待审”。法司拟处额亦都死刑,努尔哈赤虽念其长期征战,军功卓著,又系妹夫,其子亦娶己女,宽免不杀,但仍严办,夺其诸申三百丁,革其功。这样一个开国元勋、皇亲国戚,因未紧密护卫和硕贝勒,险被斩首示众,可见和硕贝勒确是本旗之主,旗下人员皆系其臣仆,君臣之义甚严。
和硕贝勒还是本旗其他贝勒之主。当时的贝勒,都是努尔哈赤的子、侄、孙子,都是皇子皇孙,拥有汗父(汗伯父、汗祖父)给予的牛录诸申、阿哈,与议国政,带兵出征,有些还是“十部执政贝勒”,常以“执政贝勒”名义代表后金国,与蒙古各部贝勒盟誓议和,权势很大。但是,贝勒并不都是和硕贝勒,进入辽沈以前,八旗只有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杜度是和硕贝勒,其他如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第十子德格类,舒尔哈齐之子斋桑古、济尔哈朗,代善之子岳托、硕托,都已成年,都是有权有势的贝勒,但都不是旗主贝勒。他们不能独立成旗,必须附入父兄旗下,服从本旗和硕贝勒辖治,仰其供给,对旗主十分敬畏。阿敏及其弟斋桑古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镶蓝旗和硕贝勒阿敏,怀疑其弟斋桑古贝勒行为不轨,因而“对其诸弟之衣食生计,供给便不充裕,不公平。斋桑古向大贝勒、四贝勒再三陈诉,大贝勒、四贝勒以若将弟诉之言告于父汗,则似诬谤并肩而行之阿敏台吉,将招外人之言,因而不告。斋桑古欲将苦情告于汗伯父,则惧兄阿敏台吉,若不告,生计无着,困苦忧愁”。后斋桑古与硕托分别前往自己的拖克索和牧群地,诸贝勒、大臣听说后,疑其欲逃往明朝,发兵堵截。阿敏奏告汗伯父,建议:“将吾等弟兄置于众人之前审之,若吾为非,则辱吾,若弟斋桑古为非,将弟付吾,吾将杀之。”努尔哈赤拒绝此议,决定从轻了结此事,下令说:“若斋桑古愿与其兄阿敏台吉合居,听之。若不愿与阿敏台吉合居,欲与他兄合居,则归入于他兄之固山下。”
这件事表明了五个问题。其一,斋桑古虽是拥有牧群、诸申、阿哈,领兵辖民有权有势的贝勒,但并不能独立为旗,而是依附于兄长阿敏,归属旗主贝勒阿敏的镶蓝旗下。后虽因弟兄之间关系恶化,难以合居,亦不能独立于八旗之外,必须“归入”另一和硕贝勒的固山之下。其二,斋桑古等贝勒,衣食方面,仰赖于兄长和硕贝勒阿敏供给,阿敏刻薄寡恩,则其弟便“生计无着,困苦忧愁”。其三,本旗的其他贝勒,对自己固山的和硕贝勒阿敏十分畏惧,虽受其虐待,亦不敢直接反抗,甚至还不敢越过阿敏向一国之汗努尔哈赤诉苦。其四,和硕贝勒对本旗人员有权支配,除汗父(汗伯父)可以干预外,其他旗的和硕贝勒无权过问该旗的内部事务。像上述辅父执政的大贝勒代善,为汗父宠爱的四贝勒皇太极,也不敢、不愿干涉与己“并肩同行”的固山贝勒阿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