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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宛如流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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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之丰富并不亚于常人。只是山越之地,民族众多,各族人均有独特习俗,故常有矛盾出现。好在山越王果敢英明、贤德睿智,近年来各族人之间关系已经大大改观。去年属下曾回过一次家,邻里相乐和谐,我差点认不出来呢。”
  庄严闻言扬眉微笑道:“打小就听母亲说,我那表兄最是聪明过人,又有贤德之才,继任山越王尚不足三年,竟有如此政绩,当真可叹。若有机会,他日定要亲自到山越走一趟,看看他治下的领土是否真如你所描述的那样安宁祥和。到时候定要从飞你做向导。”
  “属下却之不恭。”他二人又笑着聊了一阵,直到园外下人轻摇响铃,进来伺候庄严用晚膳,他才忽然发现周围已经是日落西山,暮色沉沉了。
  是夜。
  屏退下人,庄严将门窗关得严实,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开始解衣沐浴。散开头冠,一袭丝缎般得秀发散落腰间,似的他原本略嫌秀气得脸上更添了几分娇弱。轻轻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物,水盆里依稀映出一张秀美绝伦的俏脸。吴国堂堂小候爷竟然是个绝色女子?
  这俏脸上凤眼狭长有神,双目黑如点漆,亮如星辰,挺直小巧的秀鼻,菱形红唇,就是号称邢城第一美女的庄容只怕也要自愧不如。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色太过苍白,经年的易容遮敝了太阳的照射,使得她的双颊白得没有什么血色,只带了些病态。
  庄严对着水盆里陌生的人影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她才敢褪下身上的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除了禾雅郡主,有谁能让自己的女儿女扮男装十余载而不被人察觉呢。
  从庄严出生起,所有的衣食住行便全右禾雅郡主亲自操办。在六岁之前,她甚至不曾走出清雅园半步,连表姨和众位姐姐也几乎没有见过面。而这一切,只为了所谓的家业不落在旁人手中。
  庄严每次想到这里就不由得一阵冷笑。家业,当真如此重要么?就值得将自己的一生全压在上面,就值得将庄容那花朵一般的女子生生送入吃人的禁宫,在阴谋算计中了此一生?。
  “风不定,明日落红应满径。”庄严褪下身上靛蓝的外袍,又一层层解下胸口裹得气闷得白布,渐渐沉入桶中。
  按照禾雅郡主的计划,等到今冬吴王六十大寿时才将庄容献上,所以暂时没有走漏风声。表姨和庄容也若无其、一如既往地母慈女孝,好不温馨。庄严心里有根刺,每每见到庄容的面,便觉得很对不住她,连带着态度也好了不少,使得庄容有些受宠若惊,反倒心中狐疑。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秋分已过,空气中有了些凉意。园里的荷花也只剩些残枝败叶,看在庄严心里,分外落寞。她眼见着吴王大寿渐至,心中不安更甚,大部分时间都在剑庄和店铺,回庄后不是躲在鱼潜渊读书,就是在冷香园跟庄翼喝酒,连禾雅郡主那里也很少去。
  庄翼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管庄严在他面前如何失态,他总是在一旁微笑着,淡定地望着她。闽柔又是也会出来看一看,但总是很快就回屋。不知为何,庄严总能在她眼睛里看到淡淡的怜惜。

  第五回

  五
  (一)
  秋分刚过,山越信使传来消息,庄严的外公南幽王旧疾复发,来势汹汹。禾雅郡主心念父亲安慰,只给庄严交代了几句,便带了队护卫匆匆赶去。庄严一直送到邢城外的长亭,等禾雅郡主的车队渐渐消失,这才折身回庄,身上倍感轻松。
  与庄严身心畅快相反的是,一旁的从飞一直心神不定的模样,甚至庄严叫了他好几声才猛然醒转,拍着脑袋傻傻地笑,眼里却难掩担忧之色。
  “你怎么了,从飞?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庄严骑在马上,见从飞满脸愁苦,忍不住朝他坐骑踢了一脚,害得他慌慌张张地勒紧缰绳。马儿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看了看一旁恶作剧的庄严,从飞欲言又止。
  “到底出什么事了,看你那神思恍惚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庄严见不惯从飞这副模样,嗔怪地问道。
  “没事。”从飞张了张嘴,最后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然后两腿一夹,居然自顾自地跑在了前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只把庄严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疑惑地望着从飞得身影渐渐远去,她这才双眉微颦,一抖缰绳,跟在他身后方向追去。
  一回庄府,蔡叔马上迎了上来,很熟练地牵住马。“见到从飞回来了吗?”庄严身手矫健地从马上跃下,把缰绳递给蔡叔,顺便问道。
  “是的,刚回来没多久。一直骑着进了院子,连句话都没说。”
  “是吗?”庄严停下脚步,皱起眉头,低声问道:“知不知道他今儿是怎么了?怪怪的,有些不对劲。”
  “老奴听说是他老家来信了,好像是家里头谁生了重病。”蔡叔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在庄里干了有十几年了,一直都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不管对谁说话都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谁似的。
  “那定是他母亲了,怎么也不早说。”庄严闻言加快了脚步,朝从飞住的旖翠园走了去。一进他屋,就看见从飞正伫立在窗口发呆,见庄严进屋,居然半天没有过来行礼。
  “家里出了事怎么也不告诉我,难道我平日苛刻你了不成?”庄严故意板起脸,才说了两句,忽又觉得这样实在是难受得紧。遂又换了副笑脸,柔声道:“现在马上起程,应该还能赶上夫人的车队。正好,有你在母亲身边我也放心不少。”
  从飞闻言脸上一喜,但马上又犹豫了,担心地说道:“可是,公子您这里没有人照顾——”
  “你放心。”庄严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伸手在窗前盆景上摘下两片薄薄的绿叶,信手一挥,那绿叶刺入院中槐树树干。树枝一阵摇摆,落叶无数。“我武功虽然赶不上你,但以我的身手,这邢城里还没人敢随便对我不敬。”
  从飞脸上一轻,朝庄严一拱手,嘱咐道:“公子不可托大,出门切记多带些护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公子切记小心啊。”
  庄严认真地点头,回道:“知道了,你快去吧。对了,先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供路上用度。”从飞躬身施礼而出,难掩面上欣慰。一出房门,步子便快了不少。庄严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中,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二)
  八月二十六
  从飞离开后的第三天,下起牛毛小雨。庄严一大早就吩咐蔡叔准备马匹,要去福宁寺烧香,然后去城北西山庄家的祖坟祭拜。今日是庄若水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都是禾雅郡主两人同去,很是重视。
  如今禾雅郡主虽然不在,庄严却不敢含糊。早上吃了些清粥小菜,便马上去冷香园找庄翼。以往禾雅郡主在的时候,庄翼是不能亲自到父亲坟前烧香祭拜的。这让庄严觉得很愧疚,所以今日趁着禾雅郡主不在的机会,他就自作主张地想带庄翼一起去。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庄翼居然婉拒了。
  “小翼,母亲她不会知道的,而且,即使知道又如何,你毕竟也是尽孝道,身为人子——”庄严还想说服他,庄翼已经轻轻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笑道:“我要尽孝道,有心即可,不用特意到墓地去。若被郡主知道,少不了又要训你一顿。”
  庄严脸上有些尴尬,苦笑着喃喃道:“反正早就习惯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
  “这次不一样。”庄翼正颜道,双眼凝视着庄严漆黑的双瞳,眼中似有别样情绪一闪而过。庄严一愣,方待再仔细观察,他眼中却已化作一片澄清,只是那种忧伤却怎么也掩藏不了。
  “小翼,你——”
  “早去早回。”庄翼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庄翼比他要高出不少,身形也更魁梧。庄严么,毕竟是女子,总是会纤瘦些。
  庄严点着头,无奈地转身离去,正走到篱门口,忽又听得身后一阵低呼,复又转身,正对上庄翼双眼,那里面竟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和矛盾,看得庄严微微一怔。
  “严,你路上小心。记得多带些人在身边。”庄翼低头柔声,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庄严还是欣慰地笑笑,“知道了,我会早点回来。”
  (三)
  庄严手持青云宝剑,气喘吁吁,随身的几个护卫都已经挂了彩,还有一个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眼看着便要活不成了。想起临走前庄翼的嘱咐,她不由得失笑。眼前这群蒙面杀手不仅人数众多,而且武功高强,就是多带些人,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你们是谁派来的?”刚问完这句话,她就感觉到左肩一阵刺痛,再看时手上已经满是鲜血。那钻心的疼痛几乎要让她昏了过去,但庄家家主的骄傲却不允许她表现出任何懦弱。咬牙忍住那锥心的痛苦,她的脸上仍是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那眼中的神圣让周围的蒙面人都产生了一丝畏惧。
  “庄公子不必知道。”为首的蒙面大汉看着她正流血不止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睛里微露出愕然、钦佩的眼神。“只要公子弃械投降,在下保证绝不伤你性命。”
  庄严冷笑不止,青云剑斜斜上挑,冷剑的寒光照在她莹白如玉的俊脸上,有种让人不敢侵犯的神圣气质。“我庄家子孙只会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绝不会苟且偷生。既然你不说,那就少说废话,我庄严从不知战,但知不走。青云剑的剑义便是以身殉剑,我不会辱没了它。”
  蒙面人瞳孔微收,眼睛里射出犀利的光芒,与庄严对视半晌,这才右手朝天,做了个手势。六个蒙面杀手马上策马将庄严围在正中央,杀气顿时弥漫,庄严身上不由得一冷。
  “动手!”
  六柄寒气森森的宝剑从不同的角度同时朝庄严刺来。面门、左右臂、胸前、背后、两腿,他们速度一致,庄严竟不知该先迎向那一边。心念陡转,飞身跃起马上一丈多高,空中一个后翻,青云剑同时挥向中央的六把剑尖。真气贯注,只听得几声脆响,那六柄长剑竟齐齐折断,断刃落地,那六人顿时惊讶慌乱不已。谁也没想到,位高权重的小候爷竟然有此等剑法。
  庄严又坐回马上,剑尖直指为首的大汉。那汉子并不以为意,眼睛里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果然是庄若水上将军的后人,我还小瞧了你。不过,庄公子,你现在真的还能动吗?方才你就已身受重伤,再加上刚才一击,至少耗尽了你五成内力。公子又何必再苦苦支撑呢。敝上也吩咐过不到非不得已,不可伤害公子,您这样实在让在下很为难啊。”
  庄严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倒真没听清眼前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事实上,她受的内伤敝他说得还严重。左臂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断,而方才的一击差不多耗尽全力,早已过了可以承受的极限。之所以还能笔直地坐在马上,只凭着胸口最后一口真气。现在的她,即使是个不懂武功的小儿,也能将她擒下。
  庄严眼看着蒙面大汉们越靠越近,她竟轻轻笑出声来。蒙面大汉微微一怔,她已经猛地朝他掷来一圆球状物体。蒙面大汉下意识地侧身一躲,那小圆球砸再地上,马上爆炸,冒出一股呛人的浓烟。
  蒙面人从来没有想过堂堂候爷身上居然会又这种玩意儿,一时遂不提防,待到反应过来,庄严已经策马奔出十余丈。
  每年潮讯的时候,八部河的水里就会带着许多泥沙。入秋以来,邢城反常地下了几场暴雨,河水便开始猛涨。沿河道两侧的树丛都被淹了不少,河水呈黄色,浑浑浊浊。庄严策马沿着河道疾驰的似乎,已经开始下大雨了。
  豆大的雨点一颗颗砸再她的身上、头上,一会儿的工夫,全身便没了一处干燥的地方。湿答答的长发粘在脖子上、脸上,说不出的难受。她的伤口由于剧烈的运动不时地渗着血水,很快又被雨水冲走。
  庄严眼前渐渐浑浊,脑中却一片清明。只要过了这片杨树林,就是官道,那里便又邢城巡逻的士兵。但是,自己真的能撑到那一刻吗?
  身后追赶的马嘶声越来越近,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弯弓射箭的声音。所幸的是,那些人似乎并不想要她的命,冷箭都从她身侧擦身而过,也有些射到马臀上,惹得马儿一阵嘶叫。照这样下去,还不到官道,马儿只怕就支撑不住了。
  远远地,庄严看到两骑飞速驶至,面目渐渐清晰,是庄翼和蔡叔。庄翼仍是一身白衣,被雨淋得透湿,沾在身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庄严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并不是自己想像得那么瘦,而蔡叔则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骑术竟也不错。
  心中一松,庄严脸上泛起欣慰得笑,一直忍住得眼泪不自觉地滑下,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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