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下的传奇-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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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娅睡得十分沉,也十分不舒服;她的两个蒙泽侍卫不高兴,就没照前一天那么伺候她,既没给她采摘果子也没给她铺什么落叶。昙娅很清楚,蒙泽依然野性未驯,不像人类那么理智,比混血们也差了老远,是完全的情绪化,高兴的时候可以地上打滚,可以把大神要求的礼仪做到八分,如今远离大神,她们又不高兴,这时候别说礼仪,她们不暴起伤人就不错了。
大概是地上太咯得慌,也可能是这一天的经历太折磨人,昙娅噩梦不断,一会儿梦见自己被蛇咬,一会儿梦见自己被绳索吊起来,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落入陷阱,尖尖的木桩刺透了身体,疼出满身的冷汗,黑箩却狞笑着举起刀……
昙娅自惊惧中醒来,浑身酸软,头又昏又疼,却还庆幸,那些可怕的场景到底不过是个梦。她呻吟一声,慢慢坐起来,揉着眉心四下打量。天已近午,周围只有虫鸣声、鸟叫声、溪水潺潺声,以及鼾声,她的同伴们还在大睡。
昨天实在是太惊险的一天,真是累坏了,竟睡了这么久。她迷迷糊糊想着起身,顺着声音走到小溪边,掬了水洗脸。头脑清醒了些,她突然想起有什么不对,几步走回去,果然,她的三个人类同伴呢?还有三个混血也不见了,只有纳伦还在原来的位置,跟周围那些蒙泽一样呼呼大睡。
昙娅心生不安,大声喊道:“耀祖!喀莎!岑茶!你们在哪儿?”
没有回应,而且,也没有蒙泽被惊醒。
昙娅又喊了几遍,情况依旧;不安渐成慌乱,她再次大声呼唤那几个混血:“冠夏!苏藤!坎尼!”
回答她的依旧只有虫鸣鸟唱与鼾声溪水声。
“纳伦,纳伦,醒醒,醒醒!”昙娅用力摇晃着纳伦的肩膀,后者半晌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皱着眉头看了她半天才看清,嘟嘟囔囔问:“怎么啦?昙娅姐姐?”
“耀祖她们都不见了!”
“都不见了?什么意思?她们跑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她们不会跑,跑回去怎么跟大神说?不怕大神罚她们么?我怕是出事了!”
纳伦做起来四处看看:“咱们睡在一处,周围又都是战士,就是有野兽毒物也不应该先咬她们。”
昙娅皱紧眉头,若有所思道:“这片林子有古怪,你看看天,都晌午了,咱们昨天傍晚就睡下了,怎么一觉就睡这么长时候?你瞧她们,还没醒过来呢,怎么可能?”她顿了顿,仿佛怕被人听到,凑近纳伦耳边道:“我怕是西边的人一直跟着咱们,陷阱也是她们设的,要不怎么会死那么多战士?咱们昨天走了一天也没走出去,人类那边有个神使,你知道吧?”
纳伦震惊地看着昙娅,昙娅说出这番话,自己也被这个想法吓到,心里已慌成一片,很想四下踅摸踅摸,但又不敢,只是努力镇定着点点头。
纳伦吃这一惊,完全清醒过来,仔细一想也觉得昙娅说的有道理,便也凑到她耳边:“怎么办?”&
昙娅低声道:“往回走,报告大神。”
纳伦再次震惊地看着昙娅,后者慢慢地用力地点头,用眼神无声地告诉她,这是最好的选择。
是的,这是最好的决定,至少可以让大神有所准备,或者大神能想出办法。几分钟后,纳伦想清楚了,她起身,站在那儿四处观察,草丛、荆棘、树上,并没发现什么人类的痕迹,但她的直觉让她相信昙娅说的不错,有人类跟着她们呢。
她看着昙娅点点头,用力摇醒了黑萝,要她把战士们都叫醒。
255 章
“向北走,一直向北。”纳伦命令道。她不想费力解释给黑箩听,至少现在不解释,免得让跟踪的人类明白她的真实意图。
黑箩不解:“大神说,南边,一直,南边。”
纳伦道:“咱们走错了,所以老绕回来,现在向北,回到前天的宿营地,再向南。”
黑箩抓抓头,似乎恍然大悟。她点着头,回身指定了四个探路蒙泽,向北开拔。
纳伦轻轻呼一口气。只要走到第一天宿营的地方就安全了,第一天的行程很正常,说明西边那些人的机关并没布置到那里去。
走了没几步,黑箩忽然转头,大叫:“人类,三个,没了!”
一众蒙泽皆站住,逡巡四顾之后纷纷点头,还有几个乱哄哄的声音:“混血,没了,三个!”
倒底脑子不够快,才反应过来。纳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点头道:“人类和混血先往北走了,继续走,别管她们。”
蒙泽们虽然在使用人类语言方面并没那么流畅,然则心里却绝不是傻,而是颇有灵气,或者说,她们依然保持着敏锐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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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箩犹豫着要迈步,旋即又停下,看看纳伦,又看看昙娅,满脸狐疑着抓抓头发,回头看了看同伴们,转过头来大声道:“大神说,向南,一直,向南,蒙泽回家,人类,混血,不回家!”
必须说服她,哪怕使用骗的呢。
昙娅耐下心来,强迫自己直视着黑箩那满是怒火的眼睛,尽力平静地说:“这条路走错了,都是陷阱和毒虫,非常危险;黑箩你看,咱们才走了一天就死了那么多姐妹,是不是?”
黑箩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又看看纳伦,点点头:“路错了,危险,北边走。”
她顿了顿,又犹疑着道:“人类三个没了,混血三个没了,逃跑了。
她们不是逃跑了,恐怕是被西边的人弄走了,死生未料啊。昙娅不觉也黯然了神色,低声道:“她们的事,我会跟大神解释,大神不会惩罚黑箩。”
这正是黑箩最担心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点头,眼睛不再阴沉,声音也尽量温柔:“黑箩听大人的。”她说着走到昙娅身旁,掏出背囊里的酥薯干:“大人请用。”
谁说蒙泽脑子笨?她们聪明着呢,趋利避祸的心思多着呢,不过就是不会像人那么宛转罢了。昙娅笑着接过那大块的酥薯干,继续笑着说:“还真饿了,幸亏黑箩想得周到。”
黑箩也呵呵笑着,又掏了块酥薯干碰给纳伦:“大人请用。”
纳伦可没有昙娅那份涵养,但因情况所逼又无法跟黑箩计较,只伸手接过了她的侍卫捧上来的酥薯干,冷冷道:“走吧。”
黑箩明白纳伦对她不满意了,回身站到昙娅身边,恭敬道:“大人请。” 那意思是要亲自保护昙娅。
“我靠,死沉!” 鹦鹉站住,将背上背着的那个俘虏往上颠了颠。不同于骑兵部队高大魁梧的身材,丛林部队士兵大多以瘦小灵活见长,虽然耐力体能训练一样不少,但要让她们背着个熟睡的个子不小的俘虏奔跑依然是个吃力的活。
“停下,来,夜莺换换。”萝蝉说着,帮着鹦鹉将那沉睡着的俘虏换到夜莺背上;在她们身前,柳林带着五个战士用藤条担架抬着那个高壮的混血,黑蚂蚁分队其他士兵则在她们身前身后负责防卫。
一行人径直向北,太阳升上树梢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二十一号谷地,进入了毫无埋伏机关的过度林区,然后转而向西,奔赴骑兵走廊。
骑兵走廊在高原行省的最西边,那是为了进攻蒙泽特意开辟的一条道路,外面树木高大,藤缠蔓绕,里面却是一条宽阔平坦的泥石路。修建这条道路的时候冯宁宁已经发明了地雷,岚烟又选择了两条距离最近的山谷,因此整个修造过程不似早期建造迷宫山那么艰难。整条路由黏土混着碎砂石夯实而成,路两旁有排水沟以防雨水冲刷路面,可供四匹马并行,由一个骑兵大队负责守卫。
探查小队向北方前进,黑箩大概是心里依然有些狐疑,所以一边走一边不时瞟瞟纳伦,再瞟瞟昙娅,怀疑兼不知所措。
一直向北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笔直的路;因此走着走着,她们再一次见到了一个敞开的陷阱,那是她们昨天劈开的。
纳伦心情烦躁,想也未想便喝:“笨蛋,绕左边!别总往右。”
昙娅也又忧心又焦躁,她已经可以肯定是西边或者南边人在这片山林里布置了机关。她问过那么多族里的老人,都是去过南边的,就没一个说过这里有这么多危险的;接二连三那么多陷阱,这林子里却没见到过大型野兽;而且有陷阱,却没遇到一个猎人……
昙娅正琢磨着,觉得队伍再一次停下来。原来是又一次见到了昨日被咬死的几个蒙泽战士。昙娅看看天色,日影偏斜,若今日不能回到第一天宿营的那个山坡,这一夜会发生什么真是难以预料。
纳伦越发焦躁,再次遇到迎面的荆棘藤萝,她下令砍了藤萝继续向北,不绕行了!
事实证明这是个乱命,那些荆棘不高,蒙泽们没太当回事,她们先用长树枝在荆棘藤萝里戳戳扫扫,希望消灭潜在的有毒虫豸,结果既没毒蛇也没毒虫出来,她们于是胡乱砍了砍荆棘,就走过去继续砍藤萝,完全没理会手臂脚背上被荆棘划破的小口子。
藤萝才被砍了没几棵,蒙泽队伍里一片惊呼,接着是拍打声、咒骂声、叫嚷声,持续了半晌都没停下来,队伍拥挤成一团。
“神啊,这片该死的林子倒底怎么啦!”走在队伍中间的纳伦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一手狠狠地拍在身旁一棵大树上,咆哮着。
她还没说完,就听前面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惨叫,拥挤成一团的蒙泽突然炸了窝,惊恐地嗷嗷叫着向后飞退,就连最大胆的黑箩也飞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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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娅眼见纳伦一把抓住黑箩大吼:“该死的!又怎么啦?
黑箩一张棕脸已经没了血色,眼神恐惧,两腿抖着指着前面:“虫子!吃蒙泽!”。
纳伦回头看了昙娅一眼,松开黑箩,往前赶过去,昙娅顿了一下忙紧跟着她,蒙泽们跑了老远停下来,筛糠似的哆嗦着看着她们。
至少有十几个蒙泽躺在地上,翻滚着、嚎叫着,发疯一般不停拍打着全身、头脸;好多油果仁大小的虫子尸体散落在她们身边,更多的则爬在她们身上脸上,但她们似乎并没有流血。
昙娅和纳伦都没见过这种虫子,它们带有蝗虫一样的硬翅,随着蒙泽的翻滚拍打蹦来跳去,似乎并不能飞高;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下来,斑斑点点,虫子们在阳光下闪着极为亮丽的颜色,瓦蓝的、赤红的、橘黄的、鲜绿的,近乎炫目般的美丽。
蒙泽们依然翻滚着、嚎叫着、拍打着;那些带壳的色泽极为鲜艳的虫子渐渐爬满了她们全身,好像是给她们穿上了鲜艳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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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伦一时没明白,她没见过这种虫子,也想不出有多么可怕;既然没有流血,那就是痒的,便又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想着是不是也可以用烟熏?她正打算抓些药草点烟熏,恰好听到一阵细微的难以捉摸的声响,不禁又踏前一步仔细望过去;正有一片亮泽自一个蒙泽的头部向躯干上快速移动——那蒙泽倒在地上,并没有哀号,但四肢显然还在抽搐;她的整个脑袋已经面目全非,皮肉被啃去大部分,并没有血液流出来,在她脑袋的位置覆盖着糙米粒大小的黄色的一层。
纳伦猛然意识到那蒙泽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啃食、吸血,并且被那些美丽异常的虫子当成了繁殖的温床,那一层黄色竟是虫卵!
纳伦才要惊呼却听身旁响起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却是昙娅发出来的;纳伦急转头就见昙娅正弯着腰拼命一边跺脚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小腿脚面,惊吓太过纳伦一时并没有叫出来,但一瞬间已经冷汗披背,她颤抖着后退,几步之后转身飞奔,又跑了几步便开始呕吐。
十几米之外的一棵巨大的小叶臭蕈书上,潜伏着的黑蚂蚁小队士兵紧紧捂住嘴巴,免得自己也呕吐出来。天哪,岚烟长官打哪儿弄来的虫子呀,太恶心人啦!
但恶心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有些虫子忽然飞起来,扎进已经后退的蒙泽队伍,引起一阵惊恐的喊叫;蒙泽与夹在中间的人类混血都惊呼着又躲又闪,又扑又打;更多的蒙泽接二连三地倒地,尚未倒地的蒙泽已经陷入狂乱,发疯一般四散奔逃。
昙娅跑开十几步,抓起一把荆棘,拼命抽打自己的脚面和小腿;那虫子咬过的地方并不特别疼,而是钻心的麻痒,虫子边咬边向肉里钻。
身边是杂沓纷乱的脚步声,狂乱凄厉的惨叫声,还有一种奇怪的嘶嘶索索的声音,被咬过的地方渐渐失去感觉,只觉得麻麻的僵硬的一片,仿佛小腿一下都变成了石头,但虫子还在顺着腿向上来,昙娅渐渐觉得天旋地转,仰面倒下;她拼命喊叫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