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涧-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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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宣看着那个人，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被钉在了那里，透不出气来。
这是仙？还是妖？
云宣有些懵了，这个黄石散仙和她想像中的形象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云宣，鬼头鬼脑的钻在花丛里干什么？也不怕被蛇咬了脚？”
耳畔只听得师傅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云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真真是被这条巨龙崴了脚了。
云宣一瘸一拐的挪进花厅的时候，满脑子想着要受怎样的责罚都可以，就是不要连累了小侍书才好。突然感觉整个人像被震住，回首望去，只见那黄石散仙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让人浑身不自在。
凌天扬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警告响起在耳侧：“咳！我说黄石啊？这个小娃娃可是我的徒弟，你可别吓着人家。”
本以为师傅肯定要责骂自己，却没想到第一句听到的是这样的话。云宣赶紧乖巧地低头敛气。
“来，云宣。去见过黄石散仙。作个揖就可，不用磕头。”凌天扬淡淡的吩咐道。
云宣依言向黄石散仙作了揖，又乖乖退回到凌天扬身边。至始至终总觉得那个黄石散仙甚是诡异，潜意识里感觉还是师傅身边安全一点，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你坐一边喝茶，吃点心去。我谈完事就陪你。”凌天扬指着身后一个锦榻对云宣说道。
这时，连坐在一边的黄石都面露惊异起来，心道：看来，江湖传言非虚啊。这个叫云宣的小丫头，估计真是凌天扬的女儿了。要不然，怎会宠爱至此。往日，如果有人胆敢打扰凌天扬会客，一概都是当场被割了舌头，扔到深山，做苦力去的。哪有今日这般，温言细语，还安排着喝茶吃点心的。
这一日云宣因为躲在草丛里崴了脚，凌天扬担心她的身体，就留她在临湖别院休息。
“太阴、太阳、天府、天机、武曲、七杀、贪狼、廉贞……”云宣躺在锦云阁的香闺锦被中，背着一连串的紫微星宿，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
……
恍恍惚惚，飘飘荡荡，云宣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变得越来越轻，像是突然之间插上了翅膀，翱翔在九霄之上。
当她恢复灵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是在九霄遨游。虽然不是自己长出了翅膀，但确实是坐在一头有翅膀的巨兽身上。
那头巨兽，体型巨大，通体玄黑，速度快如闪电，穿云破雾般越过了万水千山。
云宣眯着双眸，看不清千仞之下的山山水水，只觉得再这么飞下去，估计是要到天边了。
果然，透过重重的云雾，身下的景色已转换成一色的蔚蓝。海水平静安宁，并没有波涛汹涌的憎狞。
云宣从没有见过大海，但从风土杂闻中见到过对海洋的描述，此刻当她真正亲临海上时，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大海的磅礴和魅力。
一轮圆月如明镜玉盘，倒映在海面上，亮亮的银色光影，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出梦幻之感。突然，云宣只觉得眼前的玉盘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而周围的云层则不再浮沉，身下不知名的飞兽正渐渐的向下俯冲。
“别一个劲向下啊，掉到海里，我可不会游泳。”云宣焦急的大叫了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风驰电掣般向下略去。云宣双手紧紧抓住那头巨兽头顶的独角，紧闭着双眼，等着命丧大海。
第二十三章 冷月忘忧潭
就在她等着掉入海中的时刻，一个娇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咳。我说你！可不可以先放开你的手！”
云宣睁开双眼，惊喜地发现，自己没有掉到大海里，心里暗自舒了口气。
“咳。云宣，放开你的手！”那个声音又急急催促道。
谁在说话？云宣把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四周除了黑漆漆的密林外，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啊。
“下面！下面！”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在身下响起，骂骂咧咧甚是泼辣，“看你娇小玲珑的，却不知怎么也小猪一样重！压得我腰骨都痛了。”
“啊！”
云宣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和自己说话的，正是此时被压在身下的那头独角巨兽，她猛地松开了手，一咕噜从它背上滚了下来。
还未等云宣从地上爬起来，就见那独角巨兽，迎风一晃，就化为了一道人形。
玄衣高髻，面目灵动，俨然一副美丽女子的模样。
“云宣，你自己先玩一会，我一会儿就来接你。”那个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腾空而起，直向山颠飞去。
云宣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妖怪。
她傻乎乎地站在原处，只觉得山风凌冽，吹得她满头乌发全都乱成一团。等觉得有些冷时，方反映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强自镇定心神，仔细一想，却觉得刚才的巨兽很是眼熟，好像就是自己脖颈上玄龙玉玦上的那个独角飞龙啊。她赶忙掏出怀中的玉玦察看，果然，上面本来栩栩如生的独角飞龙，此时只剩下个模糊形状，不见了踪影。
云宣越想越觉离奇，潜意识里却并不惧怕。应该是一场梦境吧，如此怪异的场景也只有梦里才能见到。
她依着脚下的小径，慢慢向前逛去，只见两旁溪水潺潺，竹木森森。由于正值子夜，银盘似的满月，挂在九天，周围的景物也只能借着月光瞧个大概，高山流水都被洒上了一层月光，显得冷清而孤寂。
云宣顺着水流的方向，沿着石阶拾级而下，地势渐渐变得低缓，应该是到了山谷之中。那潺潺的溪水，在明亮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碎钻般的点点星华。仔细看去，清澈见底的溪水中还有五彩的鹅卵石。
云宣还是小孩子心性，看着五彩的卵石，甚是欣喜，蹲下身来，从水底捞了一块最鲜艳的红色圆石藏在了袖中。
溪水最终都汇入了一个深潭，云宣走到潭边，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远处一道飞虹般的瀑布直落九天。奇怪的是那么急得瀑布汇入深潭，潭水居然纹丝不动，犹如镜面。
云宣站在潭边的岩石上，望着潭水，只觉得神思恍惚，犹入幻境。
头顶的满月已经升到了高空，焕发出最明亮的光华。整个深潭在冷月笼罩下，发出了微微的盈光。渐渐的，渐渐的，眼前的潭水像一道时空之门，对世人敞开。
云宣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江南家中的樱花园，满园的樱花已经开始凋谢，飞飞扬扬的花瓣，在清风下飘洒开来，如一场梦幻的樱花雨，飞逸飘散。白衣素衫的云深，再一次坐在樱花树下，焚香抚琴，悠然独坐。
“爹爹，爹爹……”
云宣飞奔而去，可与无数次梦境不同的是，她再也无法扑入爹爹的怀中，面前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任她如何使劲地拍打，呼喊，屏障另一边的爹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从来没有如这般绝望过，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源源不断从眼眶滑落。
云宣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爹爹。可近在咫尺的爹爹却清冷异常，远在天边。云宣感觉自己的心都开始碎裂，牵扯着浑身的血液都从碎裂的心口开始向外涌出。
焦急、无奈、绝望又不甘。明明近在咫尺，却为何抓不到他一丝衣袖，闻不到他一缕幽香。这还是那个宠我，爱我，视我为生命的爹爹吗？
云宣绝望的呼喊：“爹爹，你看看我，看看我呀！”
光罩里的云深，似听到了一丝动静，悠悠的抬起了清秀的脸庞，往这边看了一眼。他慢慢的站起身来，离开了琴案。云宣心里涌出一阵狂喜，爹爹看到我了，看到我了。
眼前的云深，对着云宣看了一会儿，却转身向着樱花林飘然而去……
“爹爹，你等等我。不要走啊！等等我！”
云宣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本以为爹爹看到了自己，下一刻就能扑入那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却不想，结果是转身离开。心灰意冷的寒意瞬间浸透了全身。
“你真的想跟爹爹走吗？”
突然，云深低沉又温暖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是的，我要跟你走，请带我走。”
云宣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绝望，向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追去。
穹窿浩瀚，大海无极，在茫茫大海深处，一座不知名的小岛在月色下露出真容。小岛的最高处名为升龙台，此时正有两个黑衣人，背靠着背，坐在悬崖绝壁之上。
“哥哥，终于见到你了。呵呵。真好。我都等了好多年了。”刚才载着云宣来到此处的黑衣女子，微笑着和背后的男子撒着娇。
“是啊！一等就是十五年，你也终于找到了宿主，今日你就是复着她的生魂来到此地的？”黑衣男子转过头来问到。
借着月光看去，两人的容貌居然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孪生兄妹。
“当然啊！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有力量挣脱玉玦，化身来和你见面呢。”黑衣女子骄傲的笑起来。
“嗯。很好，如今你也找到了宿主，就不用再沉睡了。可以与我时时联络，还能借他们的生魂见面。不过，借生魂的事情不能常做啊。对宿主的精魄也有损伤的。”黑衣男子嘱咐道。
“知道了，你好啰嗦呀。老哥！你看，今天的月亮多大多圆啊！”
“是，今天是五月十五了吧，忘忧潭又要开启幻境了。”黑衣男子抬头看着一轮满月，粗算着日子。
“什么是忘忧潭幻境？”黑衣女子不解的问道。
“相传这个山谷中有一个忘忧潭，每到五月十五月圆之夜，都会开启幻境。只要此时站在潭边的人，凝望潭水，就能看到自己心中最想得到的东西。欲望越深，幻境就越真，直到你忍不住欲望投入潭中，方能忘忧而去了。”
“什么叫忘忧而去呢？”黑衣女子继续追问道。
黑衣男子回头敲了一下妹妹的头，“傻瓜，投入潭水当然溺死啦。死了一了百了，还有什么忧，有什么愁，当然忘忧啦！”
“啊呀！”
黑衣女子突然浑身一颤，刚才还存在的身形，居然慢慢开始涣散起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啦？玄心。我不过就轻轻敲下你的头啊。你别吓哥哥啊。”黑衣男子焦急的抓着妹妹的身形。
“我的宿主有危险，她的生魂开始散了。”女子虚弱的答道。
第二十四章 缘起一念间
黑衣男子一看眼前的情形，大体明白了状况，拉着女子的手，直奔忘忧潭而去。
当他们到达山谷时，只见对面山峰上已有一人，从半山一跃而下，姿若惊鸿，一个龙潜，已入深渊。
黑衣男子赶紧护着越渐虚弱的玄心，隐了身形躲在竹林里，观察动静。
……
云宣追赶着爹爹的背影而去，走在前面的爹爹却越走越快，渐渐的犹如飞奔起来一般，自己已经赶不上他的步伐。眼看着伸手就能抓到的背影，一晃眼，就消失不见，云宣焦急的大哭起来。
忽然之间，周围一下子变亮了，而她的身体则似被层层云朵包裹住，即轻柔又暖和。
身体变得很轻很轻，慢慢地，慢慢地，随着周身的云朵缓缓向上升腾。耳畔传来了阵阵梵音，空灵又遥远，心灵瞬间就得到了无尽的安宁和平和。
云宣听到似有一人在缓缓唱着曲子，缥缥缈缈传入心间。
“花开花谢终常态，人生聚散本平常。缘起缘灭众生相，一入忘忧皆化尘……”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让人听得似乎忘记了一切，生出虚无之感。
在音乐声中，云宣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
这十多年来，一切的辛苦、委屈，为了阿妈而装出来的阳光开朗，一瞬间都随着这曲忘忧，烟消云散了。
原来，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坚强，爹爹原谅女儿吧。
跃入潭中的身影，不过一瞬，就怀抱着云宣腾出了水面。
此时的凌楚墨看着怀中的女子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悠闲地站在半山，俯瞰风景时，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谷底的深潭边，一个身影已经纵身跃入水中。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可不知怎么，心底突然抽痛起来，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焦虑弥漫心头。似有一个声音催着他跃入水中，救那女子。
怀中的云宣，无声无息的躺着，巴掌大的小脸上还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表情。长长的睫毛似两只垂下翅膀的蝴蝶，遮住了璀璨的光芒。被水浸湿的双唇在皎洁的月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