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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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来者位于祭台下:“主上急召!”来者甚至未曾来得及站稳,便是急切地表明来意。
此时,空旷的祭台上只剩下青召一人,那女子影没在泼墨的夜色里。
然而,等来的却是青召无声的回应。以往,这位似如神抵般的男子都是谦谦有礼的,然,今日这个节骨眼上,这位男子却沉寂了。
漫长的等待,来者面色渐渐惨白,豆大的汗珠如雨滴下,直到最后竟“噗噔”一下跪了下去,他匍匐在地,稍稍提了提音量:“先生,请您……”
对于青召,弗沧的百姓无疑是尊敬的,他越是谦和有礼,却越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七百年来,弗沧的祭司几乎已被人遗忘,而这位年轻的祭司,即使君上在弥留之际亦是独独召见他,可见其于弗沧的重要性。
“请回吧,”久久地,似如一声叹息,却又字字清晰:“告诉君上,神意已决,已非人力所及,召望君上且能随从天意,苍天定会重怜弗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先生!”似如百年的等待,却是换来如此的回应,对于来者而言,无疑是无法回去复命的。只是,再次的等待,再抬首,祭台上已是空无一人。
无奈地叹息,来者只能苍白着脸回去复命。
待到传话者进入弗沧王的寝殿,匆忙之中撞上了一袭盛壮的韶妃。韶妃是温柔的,她被誉为弗沧最为温柔的女子,即使每次盛装出庭,一样是给人素雅之美。她总能让人感觉到宁和平静,这个女子是弗沧王十年来最宠爱的女子,享尽了其他妃子即使是王后亦不能拥有的尊贵,后宫之中所有的禁忌、所有的礼节,弗沧王皆给了这个女子特许。随意出入后庭,也便是常见之事。
“夫人!”原本便是心惊胆战的传话者,此刻再次犯错,一下子便瘫软在地,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立召公子浚前来。”温柔的女子缓缓开口,平和的声音立即抚慰了濒临崩溃的传话者。
传话者应声退下,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转身喊住正欲推门而入的韶韵:“夫人!”一言出方才发现自己的失态,随即敛下了声:“大司命有话传给君上。”
韶韵冲他浅浅地笑,丝毫不介意他的失态:“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愣了愣,还是退去了。他不明白,韶妃所言的“知道了”,是指知道青召的话,还是知道青召有话要传?
韶姓,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是浮云境的第一姓氏,自神灭之后,韶氏便逐步退居中神。如今在西云大陆上的韶氏之人已少如珍宝。既有的韶姓族人也早已丧失了他们作为神裔的本能,他们与西云的普通人通婚,以致血统丧失了其本原的纯正,是以关于神的能力也逐步退化了。
而这位韶妃,她似依旧保持着那种遥远的气息。
如今弗沧王自几天后便是卧病不起,怕是不行了。而韶妃此时唯召公子浚,这弗沧的天下恐是要交给公子浚。放眼弗沧王众儿子中,也唯有公子浚最为合适,众望所归。其他公子,都早已随着这个弗沧的腐朽而腐朽了。
时莫历后十八年,弗沧王虚习驾崩,迎来新君公子怀浚,弗沧从此开始了最后十八年的末途之路。
第十五章、星辰倾(4)
而就在青召为这天下无辜的苍生痛惜之时,从槐阳城离开的云清一行人正驻扎于槐阳城百里之外整息。
依靠在树下的云清仰首望着苍穹,任其随从围于篝火旁。由于云清的沉寂,以致整队人马都是无声的,大家各自埋头干着自己手中的事,谁都不曾说话。
一瞬之间的星辰变幻,致使神游的云清陡然皱起双眉。他的目光变得晶亮,手中原本随意玩弄的枝杈“啪”地被折断。定睛再看,天宇的星辰早已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声清脆的折断之音,在沉寂的黑夜里传开,引得所有人都回头望向独自倚在一旁的云清。这位公子是孤僻的,性情的阴鸷孤立了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走进他的心里,除了公子兮与权势。
“云清?”一直待在离云清不远处的青袍男子走近询问。
云清默了默,收回目光,冲青袍男子淡淡笑了笑,轻道:“只是不小心折断了。”他摊开手掌给青袍男子看。
这位青袍男子,年龄与荀漠相当,较之云清略小几岁。他眉目一如云清的冷峻,轮廓分明,只是这位男子较之云清少了一份权谋者的森冷,多了一份属于军人的刚毅。
这洵夏国里若是还有一个人可以算是云清的至交,那便只有他了。
他是当今右相之子——苍堇臣,与兄长苍堇云并称“洵夏双壁”,苍堇臣主战,苍堇云主文。外有传言,洵夏左相荀氏在洵夏国的地位迟早会被苍氏替代,苍氏将成为洵夏的第一望族。兄长苍堇云与云清生辰相同,云清与堇云从小一块儿长大,本该云清与堇云关系好,可却不然,云清反是与较他小了三岁的堇臣好。
这倒也并不奇怪。
云清乃是当今王后所生,亦是洵夏王嫡系长子,身份尊贵,生得一身清冷傲骨,怕是连骨子里都是自负的,又怎么会把堇云放在眼中?
堇云虽说是苍家的长子,却非正室所生,甚至不是妾姬所养。传闻,他的母亲乃是一个下等的伶人,与苍父一夜露水孽情,便是生下了他。因入不得苍氏宗门,那伶人生下堇云便把他放在了苍府门前,自己投了湖。是以,苍堇云在苍氏家族里也是不受待见的。苍氏一族本掌洵夏军力,凡男子皆精通战术,个个皆是洵夏的将才,而为堇云被排挤在外,走了文路。
幸而,洵夏王后待堇云好。王后苍月柔是堇云的姑姑,女子慈善,见堇云不受待见便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想来,云清不喜欢堇云,这也是一个原因。慈母分身无术,硬生生被一个私生子给夺去半个,如何不怨!
堇云出生不好,却也争气,未给苍氏丢脸,在治国安民方面的才智竟与云清相当,与堇臣争得“洵夏双壁”之称,亦不负王后疼他一场。
堇臣望着云清手中被折断的枝杈,冷峻的脸上绽放出丝丝的暖意。他径自在云清身侧寻了个地儿坐下,陪着云清一道沉默,闭目养神。
无缘无故,云清又岂会不小心折断了枝杈,那一瞬的力道足以杀死一个活人!
他心中定是有事的。
见着并未生事,随从者也径自埋头干着自己的事。这些年,跟着云清,自是时刻保持着警惕,丝毫不敢怠慢。
夜风习习,吹拂在在脸上,顿觉连日奔波的劳累消除不少,精神也陡然清了清。
“堇臣。”云清低低唤了一声,他头靠在树侧,微仰着俊秀的面孔。他微微合着眼帘,随着一声低唤,眉目间的清冷缓和了些。月光隔着树叶间的空隙,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从侧面一瞥,云清的眉眼像极了纵兮,连轮廓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云清多了份暴戾阴沉,而纵兮却更似女子,多了份妩媚柔和。
身侧的堇臣动了动,并未直接回应云清,甚至连合着的眼皮都没有抬。但是,云清自是知道他在听着的。
“此次可曾看出些端倪来?”一声低唤后,紧接着便直奔主题。一语出,未及人亦未及物,听者已了然于胸。
堇臣浅浅地在嘴角扯出一点笑意,将后脑勺往树干上贴了贴,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缓缓道:“你还是待他不放心那!”他说得清冷,似是玩笑、似是认真,似是反问、似是感叹。
云清冷冷地笑,未曾作答。不放心,那是必然,芒刺在背,寝食难安,岂能轻易罢休!
堇臣默了默,幽幽睁开双眸,里面的寒气渗出来,直逼得这季春的凉夜沁出霜来。
“为人低调,行事高调,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若是为真,这洵夏的颜面都被他丢尽了,怕是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人所爱的公子兮。若是为假,此人城府之深已非你我可以估量,日后必然是个祸害。这两种可能,无一不可成为判他死罪的理由。是以,有无端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死。”
在堇臣说到最后一个“死”字时,云清霍然睁开眼来,杀气便“噌”地一下张铺了整个林子!
是的,他容不得他,洵夏容不得他。无论他是否真的只是一位闲散王爷,他在这个位置,有这样的身世地位,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第十六章、星辰倾(5)
纵兮这个人,平日里待在府上,一如闺中女子,足不出户,低调得甚至让世人遗忘了他的存在。而每年一次的探访,他却总是这般高调,高调得像个得了宝的孩子,一心想着如何向世人炫耀他手里的至宝。纵兮虽没有荀漠的豪放,嚷着自己是个断袖,却也不亚于荀漠。他在世人眼前,毫不掩饰他对眼前的感情,眼角眉梢的忧伤与喜悦,都被云清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言语所牵动着。
云清是个冷峻严谨的人,又岂容得纵兮这般胡闹!
“还不是时候。”敛了敛肃杀之气,云清再次阖上了眼帘。
这槐阳城的深度尚未知晓,自是不可动手的时候。一位王爷的死,总也要好好找些个理由,按个好些的罪名。
二人随意地谈论着,声音平仄,听不出悲喜,语气却是轻飘的,仿似不是在谈论一个人的生死,而只是平日里熟人见了面打个招呼、问个天气。
“乐阳的战事如何?”云清蹙了蹙眉,近年,与弗沧的交战,洵夏一直处于下风,这不得不让人心烦。
堇臣苦笑了几声,答道:“已然休战,据探子来报,近日弗沧的那个老头子怕是不行了,那边的主将似是顾不上与我们的战事了。”
“呵,那黎先生还真是神人,有他在,怕是洵夏一统西云的步伐又得停一停了。”
“探不出他的底细,只知道他是弗沧韶妃所荐。呵呵,这个姓韶的女人怕是也不简单。”
“哼,”云清一声冷笑,睁眸望向天的北方,那里方才是有变动,一瞬之间,绝非眼花!他的眸色泛出淡淡的红,一字字吐出:“但凡阻我洵夏伟业者,杀无赦!”
堇臣亦是冷冷地望向天际,神色坚定,虽不曾回应云清,却是赞同的。
七国鼎立,今弗沧与洵夏战乱不休,其他五国的战事虽不算频繁,边境却也不安。在这样的乱世,即使是被包围在西云中心的槃良恐怕也是有争心的罢。
槃良居于西云中心,山水宜人,物产丰富,占尽天时地利,六国皆垂涎于它。若其无争心,又如何于这乱世立足,若无争心,又如何会出得了如公子谏这般的明主!
公子谏,原名颜谏,排西云四公子之首,乃以德望传于西云,是今槃良君主。听槃良商人或是前往过槃良的他国商人称颂公子谏,说他与民同寝,无自贵之傲。他利以民为先,害以身为先,治国施政从不于庙堂之上,凡民者,皆可言其所惑,求其所望,诉其所苦,得其所得。
公子谏虽受天下百姓称颂,却是不被其他贵族所待见的。尤为其他六国之君主,更是觉得颜谏实为愚昧之人,好好的国君不做,硬是整日与那些贱民混在一起,简直是折了自己的国威!
自古最贵有别,长幼有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天伦。这公子谏之行为无疑是乱了天伦,必将遭天谴!
纵观整个西云,大统之争莫过于洵夏、弗沧和漠涟。
弗沧虚氏历来是七国之最,国富兵强。只可惜,近百年来国君骄纵,国民自大,已早从内部腐朽。只是,仍不可以小觑其实力,七百的积累岂能毁于旦夕之间!
洵夏云氏,东临沧海,南接弗沧,北连漠涟,左怀汜水天湖,商业昌荣,良田繁多,如今国力不亚于弗沧。
漠涟郎氏,面积最广,东临沧海,西成荒漠,往北一片成冰,故而得名“漠涟”。其地广人稀,粮米稀缺。但是漠涟个个骁勇善战,甚至连女子亦可上阵杀敌!其虽国不富,一依然于乱世之中赫然不倒。只是,近几代君主收敛了漠涟的争心,一直退居于大漠深处,偶有刁民犯洵夏边境,却也只是抢些财物,并未有大动干戈之意。
郎氏素来汹涌,如此这般的沉寂,不但未让其他六国放松警惕,反是更为担忧。像漠涟这样的虎狼之国,至今亦处于野蛮时期,一旦精锐蓄足,怕是洵夏与弗沧联合也抵不过他!
而其他四国——槃良、北姜、无殇、夙流即使是有大争之心,也是无能无力。槃良四面临敌,围于六国之中,虽占得地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优势,若是强硬攻占,槃良怕是只能坚持一年。北姜原是姜氏帝国,现从西云的心脏处被驱赶到了最北边,小占一角,仍不思进取,出不了贤臣明主。无殇国土仅次于漠涟,但因地处浮云深处,环境甚是恶劣,不适宜人的生存,偌大一个国家不过寥寥数万人,其大部分粮米依靠槃良供给,其也深受槃良文化感化,民风淳朴。放眼西云,会打算的人都不会看上无殇那篇荒芜之地。夙流只是处于沧海上的一个岛国,亦是不足为患。
云清站起来,走向林子深处,堇臣紧随其后。随从们未作出反应,只是在原地等候。
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