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帝-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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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碰壁,荀漠只好摸了鼻子上的灰,拿斜眼视他:“不与你说,我去找纵兮算账!”
说吧,荀漠一抬手一个闪身,便已走出数丈之远,而那面槐纹鎏金假面已妥妥帖帖戴在了子棠脸上。子棠愣在原地,荀漠方才出手,没有任何招式的变化,唯一的便是速度,肉眼都无法辨清的速度!
“师父终究是师父,下次可要记得喊一声。”夜色里传来荀漠含笑的声音。
子棠不喜欢他,亦不喜欢纵兮。不止因为宁梧的死,宁梧之死,子棠自也清楚,纵使没有荀漠那一掌,宁梧怕是也无回天之力。八年来,子棠算是看清了,外人传言如何如何美好的公子兮私下里尽是做些有违天伦之事。寻常人家的公子,府上姬妾成群此也不怪。而这位受天下人称赞的公子,府上的宫婢尽是来自天下的美人,他的姬妾尽数是美男子,个个威武阳刚。但在子棠眼里,却皆是肮脏之人。
这些男子中,最令子棠厌恶的便是那位荀家公子。每次轮到荀漠,便是动静最大的时候,彻夜的狂欢,搅得兮王府鸡犬不宁。子衿苑离得纵兮的寝殿最近,子棠最是讨厌每个月圆之夜,那些畸形的欢爱声听在耳里,令人作呕。
今夜无月,却是个日子。想来,荀漠也是知道子棠的心思,是以方才让她出去走走。
子棠不懂,为何那些男子会甘愿居身于兮王府,当着纵兮的“宠妃”,还有那些女子,明知无望,年年竟也如飞蛾扑火一般从西云各处而来。
纵兮不是一个自由的王爷,事事受着长公子的约束,这府上的细作多,尽是长公子云清的眼线。表面上,长公子放纵着纵兮,实质……怕是纵兮的一举一动云清都了如指掌。因着此事,纵兮为了护住子棠,子棠也知是如履薄冰了。
子棠从深宫而来,这王族兄弟之间的牵制排斥,甚至是尔虞我诈,她也自是看得明白。
想来,纵兮应是知道云清待他的堤防,以致胸中郁闷长年无法排遣,才会如此纵情声色,夜夜升歌,如此作想,子棠似是释怀了。望着荀漠消失的地方,眼神柔和起来,嘴角勾起浅浅的苦笑。公子兮也是个可怜之人,一如怀若的艰辛,生在帝王家真是悲哀。
子棠静静地立在原处,夜风轻轻地吹拂着,槐树叶的婆娑声里混杂着铜铃的宏混之音,听得久了,也便产生了情愫,戒都戒不掉。细碎的六月雪在周侧乱舞似如活泼的小精灵,顽皮地砖进衣袍和发丝里,随着风来来回回乱窜,风一停便落了一头一身,再起便又会飞舞起来。如此细碎浓密,迷了双眼,子棠觉得整个人飘忽起来,声音渐渐远去,一切都变得虚离了。
心情焦虑,彻夜难眠,气血虚,神不安。
自宁梧走后,即使是高塌软枕、锦衣玉食,子棠的身体也一直都未调整过来。前些年还是个孩子,不打紧,近些年因着身子的变化,来了月红,子棠便是日渐消瘦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榻之上。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晃了眼。
第十九章、君子于役(3)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榻之上。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晃了眼。
“明知自己身子不好,这两日刚来那个,也不知道疼惜自己,这教阿姐如何放心!”见着子棠醒来,秋韵赶紧扶她坐起,递上一碗热姜汤。言语虽有嗔怪,更多的却是关切。
秋韵是在十年前随着祖父秋财来到洵夏的,借着公公良杞的缘故,在兮王府也是个受人尊敬的主子。平日里与子棠相伴,二人情若姊妹,子棠的身子,秋韵自是了解。
子棠浅浅地笑,眨着她的大眼睛俏皮道:“不碍事,有韵姐姐在,子棠生病可是福气呢!”
面对子棠的撒娇,秋韵只得拿眼神嗔怪她。她看似乖巧,却总不让人省心,凉了凉心中的汤药,柔声问道:“昨天怎么出去了,没有疼么?”
乖乖地呷了一口药,答:“没有,不然也不会出去了。许是受了凉,才会这样。”
前一语回答秋韵的问话,后一语算是对晕倒在外的解释了。子棠每次来月红都会疼得要死要活的,至少两天下不了床,昨日没疼,便出去了,此言信之。不过后一语实在过于简单。近年来,她还是第一次会晕过去,往日身子虽不好,却也硬朗,不至于此。纵兮方才亲自把脉,得出的结论便——心情焦虑,彻夜难眠,气血虚,神不安。
子棠心中所念,秋韵自是全晓,只是子棠不说,她也不好说什么。昨夜,若非听荀漠说见着她神色悲戚,怕是心中有事,她也不会过来。幸而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心病还须心药医,看来该是时候了。”
厅里忽一声音轻缓传来,子棠惊了惊,循声望去,方才注意到大厅中央的摇椅上正倚着一白袍公子。他轻合着眼帘,面色柔和略带笑意,眉宇间流淌着淡淡的暖意。阳光从门处照过来,落在他脸上,白皙的肌肤竟似透明了一般。
这样的白,一眼便能辨别出不是正常的肤色。那男子面色苍白如纸,清远的气息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慵懒之意。映着阳光,那绝美的脸庞上似是能显现出细丝般的血管。此时,他连唇色都泛着白,薄唇微抿,似睡非睡,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因着九死一生,方才会流露出清远从容的笑意。
子棠的眼神冷下去,这个男子显现出这般憔悴的摸样,无疑是昨晚纵欲过度的缘故。子棠实在想不明白,他与荀漠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两个本是龙章凤姿的男子,硬是把那男女之间的欢爱搞得欲死欲活。纵使是心里有再大的苦,也不该如此糟蹋自己!
“若是这般瞧着我,能使你的身子好起来,即使给你瞧上一辈子,先生我也是愿意的。”薄唇轻启,缓缓吐字,脸上的笑意化开来,连着声音都隐隐含着笑。虽未曾睁眼,却是明显感觉到了某人极其不友善的目光。
荀漠与纵兮都爱调侃她,若是换了宁梧或是秋韵,子棠或许会反侃之。而如今这发话的人不对,受话者也便懒得与他计较,只一冷哼,便收回了目光。
不能否认,这个男子是绝美的,丝毫不愧于天下第一美人之称。才智无双,或许也是,只是子棠至今未能感悟道这位公子智在何处。她不觉一个整日赋闲在家,以纵情声色来排解郁闷之气的的男子会有多么智慧。或许他真的太深不可测,所谋甚大,以致连她这般心思缜密,都不曾有察觉。
至于这位受世人敬仰的公子之德,子棠实在不敢恭维了。他白日里衣冠楚楚,待在一处便是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美得流光溢彩,待人接物也自是完美无缺。可是,世人是没有见过夜色下的公子兮,纵使常年病痛,亦是夜夜纵情!
“嗯,还是该让絮雪来一趟了。”公子兮缓缓睁开双眸,他眼里都是带着笑意的。
“公子。”秋韵轻唤,眸色亮了亮,甚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了。
宁絮雪,天下最为招摇,也是最有资本招摇的女子,是去年宁家新选出来的宗主。
宁家是西云大陆最为富有的氏族,自古便只经商不参政,是以并不为任何一国所用。其在七国都有商社,至于其总社设在何处,自宁家闻名于西云以来无人知晓。宁家掌握宁氏商社命脉的宗主更是神出鬼没,凡事宁家直系宗亲行踪也飘忽不定。七国鼎立七百年来,曾也多次有国试图拉拢宁家或是削弱宁家的势力,皆是徒劳无功。如此,近百年来,各国也便放弃了,既是无害争霸大业,又何须费力树敌,各国的政客也自是明白其中的利害。
外有传言,宁氏财力富可敌国,纵是买下半个西云也未曾不可。可惜,宁家祖训,族以商为业,财以民为本,政谋无道,绝止后人。意思便是,宁家以经商发家,以经商为业,在拥有天下财富之时切莫忘记天下苍生,天下苍生之利才有商人之利。而政治权谋是不讲道德不顾苍生的,宁家后人禁止参与政治,以防走上无道之路。
循着宁氏祖训,宁氏虽财大气粗,却也是受天下人尊敬的,每值大灾大难,宁家一掷千金,那便是九牛不及一毛,出手之阔绰让为政者汗颜。
宁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十年换一任宗主,宗主之位于直系兄弟或是父子间交替,可轮换却不可连任。据宁家人说,那纯是为了宁家宗主着想。宁家财业大,若是一人处主,辛劳一生,便是不利命。如此轮换,相辅相佐,责无旁贷,既不会累了某位,也不会闲了某位。
如今,正值宁家遇上了这位高调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宗主,竟然还是位女宗主!
这位女宗主曾扬言,要与公子兮一较高下,说是就不信“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竟会被一个男子夺了去,他日有机会定要与公子兮一决雌雄。
此言一出,天下人乐了,调侃道:“一决雌雄便是罢了,此天意打娘胎里出来便已分胜负,如何决雌雄?难不成雌雄可互相变换来着?”
第二十章、君子于役(4)
不过,亦是有人乐道,雌雄性别天定,公子兮算是胜一筹。但总体来说还是宁絮雪宁宗主胜了半筹。宁絮雪虽是女儿之身,却担负了宁氏一个宗族的家业,是巾帼不让须眉。而公子兮虽是男儿,却错秉了女儿之性。如此一比,便是宁絮雪胜了半筹。
往昔,宁氏宗主出入门庭都是无人知晓的,若于大街之上,即使与宁家宗主相对而视,也不可能认得出来。历代宗主,除去宁氏自家人知晓其真面目,旁人一概不知。不过相传,宁家子嗣是个个生得俊朗貌美,其姿色容貌犹如天外仙人。
如今这位宁絮雪,出入门庭,虽一直面带幕纱,却是几里之外都可闻声的。天下人早已纷纷议论,揣测这位已是半老徐娘的老姑娘是否有过节,明里暗里皆是与公子兮处处作比相争。且不说她扬言要与公子兮于容貌上一较高下,单看这行头派势便是盖过了公子兮。
公子兮出行是一驾八宝泉鸣马车,由八匹马拖拉,而这位待字闺中的宁大姑娘出门硬是要了三驾八宝泉鸣马车,每驾马车由十六匹高头骏马开道。另外,其左右有五六百人护航,护航者个个是身着锦袍,头戴玉冠,其风头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国主,即使是当年一统天下的莫氏大帝亦不过如此啊!
如此派势,且不说宁絮雪接任以来在家业商社之上的强势作风,单是这出入门庭之势就让天下男子望而却步,也难怪这位宁大姑娘已是二十五的高龄,至今尚未出阁。
纵兮踱步走近子棠的床榻,腰间的铜铃随着纵兮的步子有节奏地来回摇荡。他垂眼望着这位从第一眼便是不喜欢自己的女子,眼里没有没有丝毫的不悦,有的只是温暖的笑意。子棠不喜欢他,从第一眼看见他便是不喜欢他,这是纵兮知道的。那一日,他立于马车之上,听见子棠开始是惊叹了他的美貌,语气丝毫不掩饰她的惊羡。然而,当宁梧告诉她,他是个男子之时,他的目光特意掠过子棠,只那一眼,他看得分明,小姑娘的眼里流露出了惊愕与厌恶,整个小脸变得苍白不悦。自此,她看他的眼神便是没有变过,是永无绝止的冷漠与厌恶。
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惊艳于纵兮的美色,纵使他有龙阳之好,那些女子亦是义无反顾地前来一瞻风采,甚至为得纵兮一眼,甘愿为奴为婢。而这个女人,从骨子里都对他有着排斥,那种冷漠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没有丝毫的做作。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甚至连掩饰都觉得没有必要,这样的子棠是纵兮羡慕不来的。是以,纵兮喜欢有事没事待在子衿苑,哪怕被子棠冷言冷语地呵斥,他从心里也是喜欢的,只有在这里,他才会觉得自己是活得真切。
“絮雪来了,你就不会怨我了罢。”他眼里含笑,似是询问却又笃定。
子棠抬眼望他,目光动了动,一刹之间变得明亮起来。
他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看来是时候了。
他说,恩,是该让絮雪来一趟了。
他又说,絮雪来了,你就不会怨我了罢。
他的言语不多,如今却为一个意思强调了三遍,如此,聪慧如子棠自然便是懂了。子棠自小便是伶俐,对于自己关心的人或事都会用心去了解。八年前,宁梧在众目睽睽下赫然紧抓着这纵兮不放,做出那样丢人的事来,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何况,他本来也即是如他所说,千里奔波,只为公子兮而来。一年来,那个宁絮雪似要把整个天下都弄得鸡犬不宁,那样的性子,那些个出格的事情,还有谁会做得出来。
看来,是她愚昧了,公子兮果然是公子兮,不仅容貌天下第一,才智亦是举世无双!
冷意渐渐化开来,子棠浅浅地笑:“不用了,来与不来,我明白就好,切莫为了子衿坏了公子的棋。”八年的改名易姓,早已习惯以“子衿”自称。
“如此,便是甚好。自己身子,还是要自己照顾的,切莫为了些琐事,伤了自己。如此,先生我也不好交代。”依旧是浅浅地笑,语气里有着淡淡的释怀。
子棠默了默,道:“告诉他,子衿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