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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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幼童闲聊市井流行的段子。
想到这儿,尉迟晓不禁微微笑了笑。
“大嫂在笑什么?”唐碧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就在尉迟晓身边坐了,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说话。
“没笑什么,你今天叫我来是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请大嫂来了吗?”唐碧打趣道,“大哥出征前千叮咛万嘱咐,那叫一个不放心,我还不得一日三次的把大嫂请来,若不好好看着要是有个好歹,大哥回来还不是要生吞活剥了我?”她故意装出很怕的样子,两手瑟缩在一起,自己又忍不住笑。
姑嫂说笑了一阵,唐碧又说:“大嫂嫁进我们家也有一年多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说起这个,尉迟晓微微有些面红,笑说:“你嫁进宫也大半年了,为陛下绵延子嗣才是要紧。”
唐碧红了脸,却道:“檀木有那么多后妃,又有皇子,大哥可只有大嫂一人。”又说:“也是大哥的不是,三天两头不在家。”
尉迟晓道:“国事总是要紧,等过了这一阵再说吧。”
唐碧请尉迟晓进宫了半日,只说些家长里短,又留着用了饭,而后扔叫苍术陪着好好回去。尉迟晓有些不解,唐碧叫她入宫到底是为何?
过了三五日,唐碧又派人相请。到了龙原城,仍旧是和她聊些琐事,又说了说谂儿的趣事。
唐碧道:“以前大哥不在家,三哥也会带着谂儿和诺儿过来玩,我都好久没见了。”
“诺儿很可爱,谂儿这阵在叠翠园也很乖,学东西也快。”尉迟晓说,“旁的也就算了,我真想不出那些九宫算图、象易六爻他学起来怎么会那么起劲。”
“谂儿要学八卦阵,这些是都要学起来。”唐碧笑说,“不过,能让大哥、大嫂来当老师,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我可知道大嫂在兑国是有名的才子,议论问对无一人能及。”
“我哪里有这样好,这可是谬赞了。”
“大哥倾心所爱,怎么会没有这样好?”唐碧说道,“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大嫂。”
“何事?”
“前儿檀木和我打赌,说我要是答得上来就带我去天安劳军。”
“劳军?”
“嗯,檀木说这次将离军打退就要去劳军,正好一鼓作气打过天锁山去。说是将士久战疲敝,应该好好犒赏,是要亲去的。”唐碧说道,“大嫂快帮我想想,你看是个什么主意。”
尉迟晓虽然觉得带皇后劳军有些不妥,但也没有置喙,只道:“是个什么事情?”
“檀木问我,二桃杀三士,如何不死?”
“二桃杀三士”是《晏子春秋》里的故事,晏子让齐景公赐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人二桃,让他们论功食桃,三人恃才傲物,彼此争功,言语之中思及自己不仁不义不勇,终致三士自杀而亡。
这三人会自戕一方面是晏子的设计,另一方面也是三人将荣誉视作吾命,若是一干小人定然不会选择这样的死法。人性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那能下手的地方也只有晏子而已。《晏子春秋》上对于这一段曾有“晏子进而趋,三子者不起。晏子入见公曰:‘……此危国之器也,不若去之。’”的描述。难道公孙接等人起身向晏子见礼,晏子就不会设计杀他们了吗?或者说对于这样三个“以勇力博虎闻”的人,齐景公就不会动杀心了吗?这不好说。这三人武艺高强,勇气盖世,为齐国立下赫赫功劳。且三人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彼此互壮声势。
端木怀给唐碧的题是个死结,或许只是不想带她去前线而已。尉迟晓说道:“我也解不开,刀剑无眼,不如不去吧。”
唐碧不依,摇着她的手臂说:“大嫂好好帮我想想!你看大哥这些年大伤小伤无数,一旦在天安旧伤复发如何是好?这次是离国突然出了一个耶律峦,听说好生了得,才上战场就收回失地五百余里,眼看就要把我国的大军打回来了,不然怎么会要大哥去?听说那耶律峦年纪轻轻却极善用兵,又孔武有力。我实在放心不下,无论如何得去看看大哥!”
尉迟晓听她这么说,心里也一点一点揪起来。只是担心唐瑾是一回事,回答问题又是另一回事。即便她能解开这个死结,她也并不想说,至少不想引起端木怀的注意。尉迟晓避重就轻,对唐碧说道:“不如你答陛下:赐刀一柄,六分进之。”
唐瑾拍手笑道:“这个好!一人两份确实是可以不死了!”
尉迟晓摇头,“这只是旁门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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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数日,唐碧又请她进宫,道是:“檀木说上次不算,他说分桃肯定有不均的时候,非要我再答一题。他就是耍赖!”
尉迟晓已知来意,问道:“那这次是什么题目?”
“他问:‘刘邦闻之喜,刘备闻之泣’,是个什么字。”
这不过是个字谜,尉迟晓含笑说道:“这很简单,是个翡翠的‘翠’字,刘邦闻项羽卒而喜,刘备闻关羽卒而泣。”
正说着,未知端木怀几时进来,向她问道:“若刘邦没有项羽当如何?刘备没有关羽又当如何?”
尉迟晓起身向站在殿门口的端木怀见礼,她敛下眼帘,并不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端木怀说道:“南州冠冕,想必名不虚传。”
端木怀这一句话很有些味道。她是状元出身,若是以“臣妇愚钝”带过,便是说兑国无才,才使无能之辈得志,实在有伤国体。尉迟晓暗叹了一声,从容答道:“若刘邦没有项羽,巨鹿之战未必会得胜,到时得利的就是楚王心,楚王心不似项王耿直,未必会让刘邦活到退驻汉中的那一天。这且不说,若没有项羽,刘邦也未必会遇到淮阴侯,没有淮阴侯,天下对于刘邦来说恐怕实在远矣。至于关羽,虽然刘备与他契若金兰,但假使没了他,麾下一样有人可以守荆州,战于禁,杀庞德。关系倒没有项羽那样大。”
端木怀边走进殿边向她问道:“为何依你所说,兄弟还没有敌人重要?”
尉迟晓端然说道:“臣妇早年出使离国曾听闻,羊是否强壮不关羊的事,而是狼的缘故。”
“怎么说?”端木怀问。
“羊有狼追逐,奔跑不停才能四肢强壮。若是羊群中有那些瘦弱的,也会被狼追逐吃掉,因而留下的群羊必然都是四肢健壮。”
端木怀不由颔首,“建平果然是南州冠冕!”
尉迟晓没有忽略他和唐碧交换眼神的一瞬,她忽然明白端木怀是在试探她。第一次唐碧请她入宫不过是为了消除她的疑心,后一次她以分桃来解二桃三士显然没有让端木怀满意,因而才有了今天的谜语。端木怀要试探她,她可以理解,可是,唐碧为何要试探她?试探她就等于试探唐瑾,以唐碧对唐瑾的感情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一点危害他的事情。
尉迟晓心生疑窦,面上却含着得体的微笑,“陛下谬赞了。”
“朕听闻兑国多有女子为官,我巽国虽然也不禁女子考学,但能为官者还是少数。建平可愿入朕朝堂,为朕开一朝风气?”
尉迟晓一拜,“嫁夫随夫,夫君长年在外,近日子侄方至府中教养,臣妇若入朝,家中便少人看顾。臣妇为一己之荣而冒然入朝,不顾相夫教子的本份,便是失了妇德。臣妇若失妇德怎还有颜面入朝为君上分忧。”
端木怀碰了个软钉子,丝毫也不着恼,心中只道:子瑜果然说的没错。他说道:“那也无妨,便时常入宫和碧儿作伴吧,朕也让洛隆常常过来学着些。”
端木怀今年,膝下有三子二女,三子皆不到十岁,只有长女年齿最长,今年已有一十二岁,封地便在洛隆。
唐碧道:“那可不成,大嫂身子不好,常来龙原城太过劳累了,大哥虽然不在云燕,我也替大哥舍不得。”
端木怀笑道:“那便几日一来,也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唐】白居易《骠国乐——欲王化之先迩后远也》言箜篌语。
、入我彀中
卢江一举攻克新语城,与言节前后夹击,牧野离军腹背受敌,眼看就可围而歼之。这样好的消息传来,轩辕舒在应天城中额手称庆。吾思尽职劝道:“陛下待亲入大明城那日再庆祝不迟。”轩辕舒虽然高兴,却不是昏头,一番部署后吩咐了人劳军不提。
这边云燕城中,唐碧一月总有三五日招尉迟晓入宫,若说是教导洛隆,尉迟晓也只见过这位公主一次,多数时候都是在昆德殿中“偶遇”端木怀。
端木怀每每都像是来唐碧宫中闲坐,却每每和尉迟晓论及古今,多涉政史之事。尉迟晓是何等细致的人?端木怀虽有遮掩,却逃不过她的眼睛。端木怀每次和她说完话,眼中的神色都让她想起唐太宗那句“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
尉迟晓略一想,彻底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不过,端木怀既然不说破,她也只当不知。唐碧再次请她入宫陪伴的时候,尉迟晓依旧遵旨前往。
今时似乎不同往日,唐碧见了她没有过来拽她,仍旧好好的坐在席上。唐碧靠着凭几,现出平常难得一见的温婉之态。
尉迟晓走近,向她行礼。唐瑾拽过她的袖子,“大嫂不用行礼,我有话和大嫂说。”她面上有些红,嘴角微微翘着,像是揣着件喜事,可偏偏又不是平日欢喜起来无所顾忌的样子。
尉迟晓坐过去,唐碧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真的?”尉迟晓替她欢喜。
唐碧含着笑用力点了点头,又有些懊恼,“本来说好去劳军的,昨儿刚来的军报说大哥得了胜,已经把战线推回到天锁山了,本是说这两天就出发的,现在我是去不了了。”
“你的身孕是大事,其他都不要紧,想必子瑜听到这个消息也欢喜非常!”
“那当然,大哥最疼我了!”唐碧道,“我虽不能去,不过,我已经和檀木说了,让大嫂一道去劳军,想必大哥见了大嫂更加欢喜!”
“我?”
“是啊,檀木见我有了这个孩子,他也不要去了,便派了宗正宇文锦。大嫂当年是兑国太常,作个副使还不是绰绰有余?再说宇文锦也是熟人,大嫂再带上苍术、苏木他们,保证万无一失。”
唐碧这样说的时候,尉迟晓已经想出端木怀做此安排的原因了。唐碧怀有龙裔自然是其中之一,不过,另一重意思还是在她这里。将副使之名给她,是想让她入巽国为官吗?端木怀从头至尾想的都是她能为之所用吧?她现在接了,就等于顺了他的意,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那若是不反悔呢?她当真被端木怀看重,接了这个副使的差事,那么,有许多原本碍于兑国长公主的身份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接触起来也方便很多。而且,借职务之便的接触也免了拖累子瑜的嫌疑。
再者,她以泉亭王妃的身份做了这个副使,外人看来应该只是巽君体恤泉亭王的意思。若要脱身,等她从天锁山回来,依旧可以脱身。
如此想了一遭,尉迟晓说道:“我……是有些日子没见过子瑜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只是谂儿还在府上,总不好荒废了他的学业。”
唐碧道:“这有什么关系?就把谂儿接进宫来,和皇子们一起念几天书也是一样的。”
尉迟晓这才谢了恩,回府准备出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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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大部队去劳军,不比她每次和唐瑾出行那般行程散漫。劳军的队伍日行百里,日出而起,到了日落才能扎营。尉迟晓颇觉劳累,却不露半分。
这次出来,她为免去旁人说泉亭王妃骄奢的闲话,只带了苍术及他手下的五十人护卫,身边服侍的也只有我闻一人。我闻每每见她吃不下、睡不好,都是心疼。尉迟晓道:“当年出使离国不也是这个样子,更何况巽国马匹甚好,你看这一行便是那些赶着牛羊的杂役也骑着马,已经是比当初轻松很多了。”
“可小姐的身子不比当初啊,上次中毒,大上次中箭,都还没养回来呢。”
尉迟晓却道:“人生百年,哪有那样多的时间娇惯自己。”
从云燕到天锁山下的乘风大营走了月余,乘风大营早就接到劳军的消息,派人迎接也属应当。只是尉迟晓没有想到,三军统帅竟然出营五百里相迎。
尉迟晓挑起车帘,远远就看见穿着黑光铠的唐瑾,玄甲黑马衬得那个人的皮肤愈加白皙。她从未见过唐瑾穿铠甲的样子,甚至也未想过那个身着宽袖逢掖、犹若谪仙的人穿起战甲竟是这样的雄姿利落。
唐瑾率一队骑兵迎面而来,宇文锦打马上前,两人互相见过礼。宇文锦笑道:“王爷多日未见王妃,必是想念的紧。”说话便指了后面那辆雕饰精美的凤首马车。
唐瑾道了句“多谢”便风风火火的走了过去。
彼时,我闻正扶着尉迟晓下车。唐瑾在众人面前见了她,没有多话,只伸手接过亲卫递上来的披风将她围住。
“已经九月了,天锁山下比云燕城要冷,来时可带冬衣了?”
只有这么两句话,却已经暖到心底。旁边的亲卫从人听了都跟着笑。
尉迟晓微微低头,含了一抹矜持的笑意。
唐瑾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执手将她抱上马车,而后依旧骑上自己的墨麒麟。他于马上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