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殇-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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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随着骰盅敲落石桌面上,一声脆响,众人面色纷纷认真起来。流碧抬眸,目光灼灼扫过众人,意气风发道:“繁琐的咱们也不玩了,就来猜点数,输的那个,今晚跟着师师,他到哪儿,你就得跟到哪儿,明儿个和大伙儿说乐子。”
一片叫好声中,我小意提出疑问,“万一师师生气怎么办?”
彻歌毫不犹豫推了推我,大气道:“燕非,别小瞧男人的友谊,咱们只是去瞅瞅未来弟妹的模样,又不是夺他妻子,师师没那么小气!”
“快点快点,甭浪费时间了,小心误了时辰!”
第9卷 第71节:苏慕水是个心软的主儿么,我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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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骰子在骰盅中敲击着盅壁,发出一片片哗啦啦的声音,一个个年轻的声音大笑大叫着,玩到兴起,一波波声浪蜂拥滂湃,几乎要掀了屋顶,冲上九霄,引得路过的小仙婢们一个个侧目——
“瞧,石院闹腾成啥样了,公子就是心软,否则合当定个规矩,好好治治这些小妖!”
“可不是嘛,看着就闹心!”
自从醒来以后,我听觉非常敏锐,如今她们在院门口路过的对话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嘴角不由浮上一分轻笑。
苏慕水是个心软的主儿么,我可不知道。
……
也不知玩了多久,我拍案而起,眼前一张张阳光明媚的笑脸,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燕非,你又输了,愿赌服输,咱们可是陪了你十三局了,再不能放水了,巫师师马上都要睡醒了,到时候可就亏大了!”
我狐疑望去,心里还是有些挣扎,侥幸发问,“你们确定这骰子没注水银?”
他们随手抓一个,一眼白过来,狠狠道:“不信你咬咬,自个儿赌术臭,可怨不得咱们!”
木已成舟,挣扎无用。
我打起精神,艰难地和大伙儿打商量,“可不可以彻歌去?”
“燕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最近不知和谁学的坏习惯,一以这样的句式开头,就意味着连绵不绝的训话,那训话内容五花八门,从天上飞的、到地上走的,从看的见的、到看不见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到很久很久以后,直说得我几欲抓狂,人家这还是刚起了个头。
第9卷 第72节:徐徐风过,当真是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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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他说这话,我就感觉五千只苍蝇“嗡嗡嗡”地把我包围,连忙一锤定音,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刚才真个是太不对了,不就是跟踪嘛,这些小事儿,你们看着就好,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大伙儿乐了,我悲了。
月色浮动,湖光清浅。
徐徐风过,当真是花好月圆,“啪!”一巴掌狠狠打在手臂,一只花斑的蚊子立刻瘪在掌心,一手的蚊子血,罪过罪过,其实杀生并非我的嗜好。
一边帮它念着“往生咒”,一边狠狠挠了挠手臂,巫师师穿着他那身斑马似的衣裳在眼帘里晃悠,离着比较远,不知是心乱的原因,还是怎的,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连人影也是模模糊糊的。
都是彻歌出的鬼点子,偏说离着远,不打扰人家幽会。
远是远了,什么也看不见!
正愤怒着,眼前一角灰袍闪动,我当自个儿眼花,揉了揉眼,站直身,不等回神,苏慕水竟长身玉立,正在我身前,他气质清润如水,淡淡看了我一眼,分明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却无来由一个寒颤。
聆秋苑离我住的石院有一段距离。
寻常时候,便是燕知唤我,我也不愿走动,跑到聆秋苑,这是从未有过。
苏慕水从来知我习性懒散,此时,他看我的眸光中,就带了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我藏住心虚,唯恐被他察觉端倪,太没面子,于是慢悠悠开口笑道:“聆秋苑的花果向来浓露清香,神君也来采露?”听说苏慕水欢喜用百花露酿酒,酿出的清酒只一小滴,便是浓郁芬芳,教人醉生梦死。
第10卷 第73节:月色很好,适宜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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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那本事,糊人倒也有三分火候。
可惜,苏慕水城府太深,根本不信我的话,他翘起嘴角,眼底是明察秋毫的雪亮。
瞎话编到这儿,我也不好再编下去,见他没揭穿我的意思,索性眼睛一眨不眨瞅着巫师师的方向,脱口笑道:“月色很好,适宜散步!”
他温和一笑,“既然如此,不知燕非是否赏脸,作伴夜游,也不失一件雅事?”
他看的方向居然也是巫师师那厢,方才婀娜摇曳的女影,赫然在脑海中一掠,我猛然明白什么,张眼望他,踌躇许久,脱口问出疑惑,“和巫师师幽会那个是燕知?”这话问得太蠢,苏慕水清冷的面容霎时沉下。
我立马察觉自己踩雷了。
步伐小心翼翼往后倒退一步,心中暗暗叫苦,巫师师呀巫师师,你幽会的人难道不能寻常些么,和苏慕水抢女人,胜的把握——零。
苏慕水不是省油的灯,他如今不追究,未必是好心。
从第一眼见着他,我就知道他对我妹妹燕知有企图,燕知性子单纯,不识情爱。若是有朝一日,燕知真的欢喜上他,不管如何,我一定双手双脚赞成。
妹妹嫁了好人家,苏慕水与我至少沾了分裙带关系,他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我。
可如今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却杀出个巫师师。
苏慕水双目清秀绵长,含神不露,威严而不动声色,这样的人物最是棘手,这回,恐怕巫师师得罪他,有大麻烦了!
我急着回石苑,苏慕水却忽然拉住我的衣袖,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挑衅,他道:“燕非既要赏月采露,如今一走,岂不可惜。最好的月在子时三刻,最好的露在丑时,既然来了,本君自当好好款待。”
第10卷 第74节:一江春水粼粼波光,一轮皎月清浅柔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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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紧紧抓着我手臂。
痛……痛死我也!
我咬牙,心道:神君你有气别往我身上撒呀!
凡间都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说法,何况是我妹,我妹这么大个妖了,若真是春情萌动,连她自己都管不住,何况是我。
虽说如此,我口上却不敢多说,忍字头上一把刀,人家连刀插脑门都忍得,我不过就牺牲一条胳膊,算一算我还是赚了。
他冷眼掠我,阴沉沉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我翘起的嘴角就这么僵在一半,上不得,下不去,勉强用手掌拍拍脸。哭不成,连笑也不成,神君,这迁怒的可就厉害了!
我们离巫师师、燕知他们有段距离。
从聆秋苑,一直跟到听雪湖,他们倒好,优哉游哉地赏花、赏月、赏春景怡人,正所谓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诗中的好意境,全被他们占了个全。轮上我与苏慕水,那就是两看两相厌。
我隔壁这位,眼见着薄唇越抿越紧,面色越来越阴沉。
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苏慕水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其实就怕他看见巫师师和燕知亲密过头了,然后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怒意,把我当巫师师给灭了,那才是欲哭无泪。
您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俗话说,说怕什么来什么。
正想着,燕知没有走稳,眼见着就要跌倒,巫师师立刻扶住她……从后面看去,那番景色便是春意旖旎,郎情妾意。
一江春水粼粼波光,一轮皎月清浅柔辉。
苏慕水忽然转头看我,清冷冷的凤眸似碾碎寒冰。我心下猛地一瑟,我听人说,有人心思冷峻,但一遇着情爱,也会失了理智,苏慕水……他该不会爆发吧?不等想完,就听苏慕水冷冷笑道:“燕非,你说她若再跌倒,我会怎样?”
第10卷 第75节:后者面色忽地一凛,眼角陡然迫点点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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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倒就跌倒,怪不长眼的小草绊到她了,还能怎样?
苏慕水的声音如裹却寒冰的珠玉,跌落银盘。
极悦耳,也极危险,告诫的意味尤浓!
凡间的皇帝以龙自居,他们一旦发怒,就会诛连九族。我原以为凡间皇帝与血统纯正霸道的龙子绝不相同,没想到……这诛连九族的毛病,原来是有传承!
都说睚眦小气,辟邪压根没好到哪儿去!
抖抖抖……我发现我的指尖微微发颤,但是却静不下来,只好愣愣低头盯着脚尖。下一瞬,下巴忽然被苏慕水大力捏紧,不由自主地往上对上他的眼,痛得我差点飙泪。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树影,忽抽出一道青影。
是谁?
还没反应过来,我腰间一紧,整个人似乎飞了起来,转瞬离了苏慕水的威压。
一个金玉相击的声音清清冷冷扬起,带着分清冽,几许张牙舞爪,他一手环着我的腰,一边冷冷哼道:“两位花前月下,倒是风雅!”
轻辞!是轻辞!
一听这声音,我险些喜极生泣,救星呀!来得正是时候!
我喜望向他。
后者面色不悦,屈指狠狠弹我额心一计,口中嗔道:“看我作甚,天天看着,还没看够?”我头顶立刻划下三条黑线。
这说的甚么话,我哪里有?
不等反驳,又听他不悦训道:“以后这么晚就别出门了,谁知某些人安了什么心,届时遭人暗算,连哭都没个地方。”他一边说,挑衅似地看向苏慕水,后者面色忽地一凛,眼角陡然迫点点寒芒。
我心里倏地一缩,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第10卷 第76节:从那以后,我石院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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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妖们打赌摇骰子时,轻辞不在,自然不知巫师师那点小心思。
如今苏慕水一旁虎视眈眈,我更不可能与轻辞细说缘由,就怕说到苏慕水痛处,我与轻辞一起陪葬。可说不清楚,轻辞话中就含沙射影。
这么一琢磨,轻辞脸色越发难看。
我是小妖,可不是观音,没那抚平八方苦难的法力。
蜗牛当得爽快,他俩又说了些什么,我没仔细听了,满脑子浆糊似的,糊里糊涂离去了,只依稀记得,神君很不欢喜轻辞,轻辞亦然。
从那以后,我石院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不管路过石院的仙婢还是甚的人,一个个告不了天庭御状,纷纷告到燕知那里,燕知是个耳根软的,于是时常过来,敲山震虎,明里暗里对我家小妖们诸多挑剔,只说是豢养娈童实在伤身,让我好生修养……
此事按下,更搁心的事儿还没妥帖——
轻辞这遭算是彻底惹恼了苏慕水,旁人,苏慕水容得,偏偏容不下他。
我原本不以为然,以为多不过几日,这些事儿也该尘归尘、土归土。谁知道苏慕水竟特地约我出来,对上一局,他若赢了,撵轻辞出宫。我若赢了,再宠多少娈童,纵是将辟邪宫折腾的乌烟瘴气,他也再不多问。
很想问一句,至于么?
可是一看到苏慕水唇角噙笑、眸底碾冰的模样,真个是半句话,也问不出了。
得儿,对局就对局,小妖我对于棋局,还是颇有自信。
这事儿连着聆秋苑那一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棋局设在辟邪宫外的一片山谷空地,春明景和,一树树桃花娇艳,灿若流光。细磨得光润的理石棋盘古意盎然,乍望去黑白乾坤,气势非凡。繁花落锦,清风旋过,但见苏慕水白衣胜雪,眉眼清润,发似流瀑,端的绝色。
第10卷 第77节:踏一地落花残瓣,徐徐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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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撩袍坐下,他凉凉一眼扫来,修长如玉的指点上棋盘中的天元,竟是极轻蔑的点棋落位,我笑得如狐狸一般,天元的走法,极好极好。
我平白占他个便宜,生恐他手抖才点出那一子,慌忙按住他的手臂,正色道,“神君既是让我,我若赢了,赌注可休得再变。接下来,便是我走了。”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一美貌侍女端来茶盏,茶香袅袅,氤氲顿起。
我被他看着发慌,指尖一颤,白子竟从指缝间滴溜溜地滚落,落在天元旁侧并下一手,黑白二色,相映成趣。
我懵了,奉茶的小姑娘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水袖掩了唇,施施然退下,这会儿,连苏慕水唇角都翘起一分笑,眼角灿亮亮地。
“燕非棋艺见长,好大的手笔。”
我涩然抽了抽唇角,勉强笑道:“客气客气。”
一连许久,不见苏慕水落子,我不禁有些沉不气,屈指敲了敲石桌,“神君?”
他抬眸,如梦初醒,“你不悔?”
“落了便是落了,悔有何用。”
他眸光一闪,微微一笑,开始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