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鬼乃我家夫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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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好了，我晚上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一些小事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还做不好吗，哪儿还用麻烦你。”
“不麻烦的！”影子连忙说。
“好啦，真的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现在不似魂体，需要休息的，不然明天没精神。”
“我以前当影卫时也是夜里守护主子的，这间客栈也不知安不安全，还是该保持警惕。”
扶宵失笑：“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要说安全，我可比你安全。”
影子语塞，是啊，公子那么厉害，哪里还需要他的守卫呢。
影子点头称是。
扶宵看他情不自禁垂头丧气地模样，好笑道：“影子，你是不是害怕一个人睡呀？”
“不，不是的！”影子尴尬地解释，“我只是……我还从来没有当主子在时，自己一个人睡觉过。”
“影子，也许曾经你是没有自我的影卫，但现在，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可以给你一具身体，但是独立的人格需要你自己去培养，我知道一时你还很难适应，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影子涨红了脸，连连点头，局促地打开门，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不过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间的时候，扶宵拉住了他，“怎、怎么了？”
扶宵似乎自己也没想清楚，仓促间拉住了影子，此时看着影子考虑了一阵，才道：“虽然守夜这种下人的习惯要改掉，但是那种心情，可以保持。”
“什么？”影子没大明白。
扶宵掩饰性地清咳了一下，“我是说，对主子的那份呵护之心，值得坚持。”
“啊，嗯，好！”影子一愣后立马笑着应道：“公子不说，我也会一直照顾您的！”
扶宵笑着将他送出了门。
离开扶宵的房间后，影子难掩灿烂笑意，因为不能再当公子的护卫那种失落感都被驱走了，他最怕的就是公子不再需要他，如今听到公子亲口承认，他很开心。
翌日，影子天没亮就醒了过来，不过千年后重新体验睡眠的感觉，他躺在床上，还有一种深深的不真实感。直到阳光穿透窗纸，暖意依偎上他的脸颊，影子捧着暖烘烘的脸，对扶宵的敬爱再次崩腾。
敲门声突然响起，影子急忙收起脸上痴迷的傻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光已大亮，于是匆忙套好衣服开了门。
扶宵站在门外，笑容比清晨和煦的阳光更加醉人，“睡好了吗，我们去吃早饭。”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店小二马上殷勤地凑上来询问有什么需要。
简易的清粥小菜，影子也吃得津津有味，千年没有味觉，他都早忘了这些食物的滋味了。扶宵倒是吃得不多，多数时间在看影子吃，看他那样一碗白粥就吃得满脸幸福的样子，感觉十分有趣。
扶宵是打定了注意，要帮助影子将过去缺失的经历都一一补齐，吃完饭便带着影子去了集市。
影子还是对实体状态不太习惯，走在路上与人迎面对上时总是下意识地躲避，扶宵知道这改变性子的事不能操之过急，也就没有强求。
影子跟着王爷的时候从来没逛过集市，当了鬼，虽然偶尔到人烟之地晃悠，不过都没心思仔细瞧，所以说到底，还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只是他倒真不太对这些感兴趣，一门心思都放在跟紧扶宵上了。
扶宵本意是想影子千年不能触碰实体，现下应该会对民间的玩意儿非常好奇，但是在发现影子对这些的兴趣还不及对自己的之后，也是稍微有些为自己的失策困扰。不过山主大大毕竟是山主大大，又怎么会被这么点小事难住，稍一思索后，扶宵就有了主意。
牵过影子的手，两人东窜西窜地，很快就到了这个城市里美食最集中的小吃街。
一直在观察影子的扶宵立刻发现，虽然影子还是没什么表情，行动上也是一步不落地紧跟自己，一副标准好侍卫的样子，但是闻到各种小吃的香味，那双眼立马就亮了。
扶宵会心一笑，豪气地挥手道：“想吃什么就点！”
影子圆睁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是出来游玩散心的，哪有陪我吃东西的道理。”
这傻小子，还真当他是自己想出来玩的吗？摇疏山主别说本性不喜欢喧嚣，再淡泊的人，活了他这个年纪，也没什么是没见过的了。
充分了解影子的尿性，扶宵故意说道：“我刚才在客栈没吃饱，你不如帮我尝尝看，哪些比较好吃，我也好再吃点。”
影子一听居然让主子饿肚子就着急了，愧疚自己刚才光顾着自己吃，却没注意到扶宵有没有吃好，于是开始非常尽职尽责地为扶宵挑选吃食。
进街的第一家，影子一闻到那股刚出炉酥香喷脆的蝴蝶酥的甜香几乎都要走不动道了，向店家要了一份，一口酥脆地咬下去，酥香在口中化开，影子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扶宵看着他这幅模样，居然都有了些食欲。
“真的那么好吃吗？”他好笑道。
影子嘴角还沾着酥渣，双眼发着光，小鸡啄米般点头。
扶宵向来随行惯了，没什么讲究的脾气，见影子这么推崇就直接拉过他抓着蝴蝶酥的手，他刚才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
影子脸红扑扑地看着他。
刚出炉的蝴蝶酥固然做得喷香酥脆，甜味醉人，但扶宵好东西吃多了，光尝味道也不能说多么惊艳，只是很多时候，就像一件事重要的是想做的心情一样，他微笑着为影子擦下嘴角的碎屑，突然觉得口中的点心真的分外美味。
这么多美食，当然也不可能一家家尝过去，两人从小吃街的这头走到那头，看到哪样比较合胃口，影子就先买一份尝尝，当真好吃就推荐给扶宵，扶宵也都不再多买，总是就着影子吃过的尝两口。饶是如此，一条街走向来，山主大人这一次吃的东西比他往常一年的份都大了。
走到最后一家，影子也基本处于扶墙出状态了，扶宵看到路边有卖酸枣汁的摊贩，于是说：“喝点酸枣汁消消食吧。”
影子按着胃的肚子，艰难地点点头。
摊子不大，就摆了两张小桌，八张板凳。
大概在街里吃多了，抱着消食解腻的心思的人不少，不仅板凳上坐满了人，路旁还或蹲或站着几位在喝酸枣汁的客人。
两人反正也不着急，看了两眼，决定站在旁边等等位置。
还好酸枣汁喝起来快，没等一会儿，就有两个游客起身离开了。
扶宵与影子上前准备坐下，可是没想到影子俯身时，突然和桌下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对了个正着。
影子惊得一个激灵，步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因为起身时带动了板凳，所以动静有点大，引得周围人纷纷望过来。
影子顿时尴尬地垂下眼，他本来就不习惯出现在别人面前，现在被这么多双眼盯着，更是不敢动弹，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扶宵微微皱眉，隐晦地朝桌下瞪了一眼，那个周围凡人都看不见的狰狞人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扭曲着消失了。
接着，扶宵抓住影子的手腕，安抚地拽了拽，带着他坐了下来。
影子闷声不吭地喝着酸枣汁，暗暗反省，真是没出息，不过几日没见过同类，这么快就不习惯了，居然还当众出丑，让公子难堪，果然安逸的日子不能过得太多，真以为有个身体就能成为人类了吗。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客栈，在各自回房前，扶宵叫住影子，他组织着语言，缓缓道：“影子，你只是还不习惯别人可以看见你的时候，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影子似乎没想到扶宵还挂念着这件事，甚至特地出言安慰，愣了一瞬后笑道：“嗯，我知道的，公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适应这一切。”
扶宵看着他释怀的样子，也含笑颔首。
“是了，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过的，是我太过小看你了。”
从上一世，到重新遇见扶宵，影子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守在黑暗中，一个人沉默，他独自度过了所有最难熬的时候，并不需要任何人像照顾易碎品一般对待，他是可以并肩而行，足够坚强到能将自己与对方的后背一同交付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闲这两天出门玩，更新不一定保证，抱抱所有来看文的亲人（づ￣3￣）づ╭？～
☆、愧疚
王爷是锦衣玉食、一人之下的王爷，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终日在都城里过着受人敬仰的生活。可若只是这样的闲散王爷，又哪里会需要那么森严的警备，甚至不惜培养一名有钱也买不来的影卫。
不站在那个世界里的人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无所作为的皇亲国戚，其实是皇帝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他的手中，把着这个国家税贡的收纳支出。同时，王爷还负责控制武林的走向，当时那些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威名的高手们，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王爷的手下。人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王爷几可说是二者兼备。
这样的人物，虽然看着安全，但其实一直活在危险当中。一面要用尽所有的精力来维护国家安定，一面，又要时时防备那些来自知情人士的威胁。
影子常常想，王爷一定是上天派来振兴这个国家的，不然为何从前不立这样一位暗中的王，往后，往后的事他不知道了，但是他相信，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王爷这样优秀地掌控一切，却又不暴露自己。
更多的时候，他的生活还是静静地看着王爷，而不是为王爷厮杀，所以说，世上再没谁比影子更了解王爷，也没谁比他更清楚王爷的辛苦，因为所有人前的，人后的，只有他，付出所有的人生，来见证这一切。
那天晚上是他有生之年最危急的，杀机重重，敌人步步紧逼，以往王爷落单的时候，他都会在侍卫赶来之前尽量解决杀手，于是天下只知王爷是个绝顶高手，不知他身边还跟了这样一个人。可是当晚，敌人机关算尽，援兵迟迟不来，而前赴后继的刀剑令他们来不及反应，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抵抗。
夜色浓得人喘不过气，比夜更沉重的，是似乎永无尽头的杀招，再顾不得暴露，影子机械地挥舞手中利剑，护着同样执剑杀敌的王爷往无法分辨的前方冲去。看不清脚下，只能在不断堆积的尸骨与血泊间跌撞。
所有的方向都有敌人，长年在黑暗中磨练出的眼里，令他可以比较容易分辨这屠杀场中的局势，那些不反光的利器，围绕他们的无情的脸孔，这一切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而唯有那一个人，始终清晰，虽然狼狈但仍然镇定，血水溅在他的如玉脸庞，更衬着那一双眼亮得动人。
影子像感受不到疲惫，只是拼尽全力地杀着，疲倦与疼痛就像一个包裹，被他锁进了另一个时空中，与自身的伤势相比，更令他焦急的，是即使悉心维护却仍然不断出现在王爷身上的伤口。
血色充满了他的眼眸，影子一边砍杀，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就快来了！就快来了！他知道，杀到这一刻，已经离援兵到来的时刻不远了，只要再努力一下，王爷！只要再坚持一下！你就可以得救了！
连风中血液飞溅的弧度都似曾相识，更不用说王爷掠过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那些是他生命中最后的珍贵，是当时的他还不知道的诀别。
影子几乎渴求地看着，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记住，在永别到来之前。再过半刻钟，救兵就会赶到，杀手开始撤退，而他和王爷会因为混乱而分开，再然后，精疲力尽的王爷被侍卫们找到后救走，留下被淹没在尸山血海中的他。
影子知道，哪怕再来一万次，事件的进行都会是这样，即使明知此时挥出的每一剑，都将是自己的绝响，但是能使出十分力，他就不会减弱分毫。
可是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局面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些无情疯狂的人脸突然发生了变化，变得说不出的诡异，攻向他们的刀剑也变得越发难以抵挡，几乎刀刀入肉，而一直和他并肩杀敌的王爷，不知道为何，突然失了反抗，像是放弃了一般，任所有的攻击袭向自己，他却只看着影子，往日熟悉入骨的容颜似乎也慢慢悄然起了变化，去了严厉与锋芒，让月光温润了棱角和目光。
这又熟悉又陌生的人就站在刀剑的中心，静静地望着自己，带着风月无法匹敌的温柔笑容。
似乎有一个名字含在舌尖，影子却无法将他吐出，他想要扑过去救那人，伸出手却离得越来越远。
风都静止，不止是这一方土地，仿佛时间都失了力气，月亮也不知去了哪里，令他眼中的世界逐渐暗淡得无力可见。
影子从心到身体都在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越来越远的那张脸被黑暗缓缓淹没，模糊间，淡色的薄唇轻启——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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