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语课-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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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呓俗呃取�
我看了风磨一眼,克拉斯正躺在那里等我呢。我打开食品储藏室因受潮而发涨的门,看见里面有一坛腌黄瓜,半个面包,腌肉,洋葱,一碗还没有加糖的果酱,一钵人造奶油,一段香肠,四个生鸡蛋,一袋面粉和一包麦片,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我舔干净我那片面包上的果酱,把面包掰开,装进衣兜。办公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个壮实的家伙开始说话了,另外几个也偶尔插几句,只有我父亲不吭声,什么也不说。母亲突然又溜进了厨房,匆匆地拿起茶杯,端到嘴边。这时,这帮人已经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走廊上。每个人在告别时都同鲁格布尔警察哨哨长握了握手。在他们犹犹豫豫地离开之前,还向厨房里看了一眼,祝我们胃口好,等等。但他们并没有立即上车,而是四处散开,似乎是在欣赏风景,用训练有素的眼睛搜索着水沟、草地、篱笆直到大坝。但是这里并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东西在活动,或站着,或躺着,或蹲着。有一个人在棚子里搜了半天,另一个在水闸前检查了好久,但都一无所获。他们又随便地查看了一下已经破烂的架子车,那个五短身材的家伙还从汽车里拿出望远镜朝泥煤塘那边看了半天。他们往汽车走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颇不满意。他们失望地离去了。
父亲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的汽车开走,缓慢地行驶在水沟旁。一直到汽车开上了胡苏姆公路他才走进来,像平时那样坐在饭桌旁,两手摞在一起。他穿着粗布的内衣,系着歪歪扭扭的背带僵直地坐着,眼里噙着泪水,轻轻地咬着牙。他看不见母亲递过来的茶,也看不见我——绝不是心不在焉,他的脸色表明,他不仅知道了他们一早来访的原因,也知道后果是什么。他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算计着,权衡着,考虑着。他的眉毛在动弹。他吃力地呼吸着。突然举起了右手,又无力地放到桌上,并向母亲说:他完全可能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他们在找他吗?母亲问道。父亲回答说:原来他住在战俘医院,但是跑了出来,他们在到处搜寻他。他是什么时候逃跑的?母亲问道。昨天,他说,昨天,昨天晚上。这样一来,他把所有事情都弄糟了。我打听过,要是克拉斯不这样做,他在监狱或惩罚营待一些时候就可以放出来,现在他什么都甭指望了。——为什么?母亲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自己去问他,父亲说,他会突然来敲门,站在你面前,那时你自己去问他好了。——他不会到这儿来,她说,特别是他连累了我们,肯定不敢在这儿露面。——他会来的,父亲说,他的一切从这儿开始,那么他的一切也将在这儿结束。他会直接跑到他们手心里去的。——要是他跑到这儿来,你要警告他吗?她问,或者说,你准备把他藏起来?——我不知道,父亲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但愿你能明白人们期待你的是什么。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躲藏(6)
她给父亲摆好餐具,拿出了面包,人造奶油,装着果酱的褐色罐子,把这些东西都推到他面前。尽到了这些麻烦的义务之后,她似乎满意了。她不坐下来,又倒了一杯茶,把身子靠在厨房的柜子上,说:我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克拉斯和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此断绝。要是他出现在这里,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父亲看着早餐,一口也不吃。他说,你过去不是这么说他的呀。再说,他也受伤了。母亲说,是残废了。克拉斯没有受伤,而是残废了,这是他自己弄的。——是的,父亲说,是的,是的,他把自己弄残废了,但这是必要的。克拉斯比我们谁都强,这小伙子比我有前途。——母亲说,我们想念他,我们总是想念他,可他呢?要是他比我们大家都强,他也应该考虑到,这样做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后果,他应该考虑到。现在太晚了。父亲不吃也不喝,他摸了摸稀疏的头发,突然抓住了左肩,似乎旧伤口的疼痛又要发作了。现在克拉斯还没有来,他说,谁知道他能不能跑得过来。——要是他跑过来了呢?母亲问。父亲说,我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他的话带有一种小心翼翼的责备的口吻。他把那张没有刮胡子的脸朝母亲转过去,慢慢地望着她,轻蔑地端详她,又补充说: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的,你完全可以放心。他站起身来,伸着手向她走了过去,但是她不想让他碰着自己,很快地把杯子放下,躲过了他,绕过桌子,退到门边,一句话也没说就上楼去了,她很可能又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了。
父亲耸了耸肩膀,退下了背带,走到水池子旁边,从墙角的小架子上拿起刷子和肥皂,稍稍叉开腿,在水池旁抹着肥皂,眼睛盯着我。你都听见了,他突然说,克拉斯跑了,很可能跑到这儿来。我把果酱涂在麦片粥上,什么也没说。他肯定会跑到这儿来,父亲说,他会突然跑到这儿,要这要那,还要吃的,要我们把他藏起来。要是事先不对我说,你就什么也别干。谁要帮他的忙,谁就得受惩罚,包括你,你要这么干,你也得受惩罚。我问他:要是他们抓着克拉斯,会对他怎么样?父亲像擤鼻涕似的把肥皂泡甩掉,只说了一句:他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接着他拿起刮脸刀,把腮帮子一鼓,从耳朵那儿开始往旁边刮着,然后又像没完没了地吹着口哨那样撅着嘴。我心不在焉地吃着麦片粥,一勺一勺地舀着灰白色的麦片,舀了好半天,一直等到父亲刮完了脸。即便现在他也不想吃,不想喝。他刷洗了刮脸用具,拉上了背带,动作缓慢,心事重重,然后又找扣子,其实这颗扣子早就掉了。他使劲儿擦了一下鼻子,看着手绢沉思了半天,然后走到窗户旁,一直注视着胡苏姆公路,而公路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太阳把柏油晒得软软的。
接着,他又干了几件借以拖延时间的事,例如,刷鞋,清烟斗,上闹钟,这才离开厨房,疾步走进了办公室。这时,我喝了他的茶,把面包、人造奶油和那纤维一般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红的果酱搬进了储藏室,把一切都放在原地,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于是我切了几片一指头厚的面包,把它们从领口放进衬衣里,接着又放进一段香肠和两个鸡蛋,衬衫在系皮带的地方鼓了起来。我轻轻地把这些吃的往背后挪,脊梁骨感觉到了冰凉的鸡蛋和掉屑粒的面包。我把香肠塞在衣袋里,又切了一条刚有一点咸味的腌肉,把它慢慢滑到了脊梁骨那儿。这时,我背后靠近裤子的地方衬衣鼓了起来,就像一个天然的背包,只是偏低一点。但是,我总觉得还不够。苹果!我想起了我房间里柜子上的苹果,决定再从领口里塞上它几个。于是我离开了厨房,向楼上走去,鸡蛋、面包和腌肉在里面不停地晃动着,皮肤上也发黏了。我紧贴着墙走,想不引人注意地走上楼去,经过那间充满敌意的卧室,开开我房间的门,我吓了一跳:母亲瞪着两眼躺在我的床上。她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待在自己的卧室里,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高傲地撇着嘴唇站在窗帘后面,从大坝、地平线或者闪烁的水面上寻求安慰。她躺在我床上,蜷曲着身子,被子一直盖到胸脯,布满了雀斑和老年斑的雪白胳膊放松地搁在被子上。打这以后,这种场面再也不会使我吃惊,因为她经常这么干;但在这一天,我一见这情景便呆若木鸡。我直愣愣地望着她。我连问都不敢问自己一声:你的母亲躺在你的床上,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没有线条的身子在被单下显得很难看。难道她要把我赶出我的房间?她躺在这里的样子,使我想起了我的姐姐希尔克。从她睁开的眼睛里我看不出原因来,她也没有丝毫向我表示歉意的意思。脊背上潮乎乎和冰凉的感觉提醒了我,该怎样离开她的视线呢?对,往后退,就像小猫退出魔法圈那样脱身出来。我已经退到了门把处,门槛就在我的脚下了,这时,她说:过来,到我身边来。我听从了。转过身子,她又说。我也这样做了,把屁股使劲往回缩,真以为这样一来她就看不见我背后衬衫里的鼓包了。但是她却说:把东西掏出来。于是,我把这些吃的从脊背上挪到肚脐眼那儿,从领口一件一件拿了出来,放在地上:面包、鸡蛋、一条很淡的咸肉。我准备应对她提出的各种问题,也想好了向她说出我的隐蔽所,但不是在磨坊,而是在半岛上的飞禽站。我要讲,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天气不好时准备干粮。但是,我母亲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说:把东西全都放回储藏室去。她的口气既不带威胁性,也没有警告的意味和失望的情绪。她命令我把为克拉斯拣出来的东西送回去,声音里含有痛苦的音调。我久久地、害怕地看着她,等着她向我宣布那不言而喻的惩罚。但是,我的恐惧是没有道理的,母亲甚至朝我微笑,并点着头要求我照她的吩咐去做。于是,我把衬衫从裤子里拉出来,把东西兜在一起,送到楼下储藏室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章 躲藏(7)
她怎么啦?为什么不惩罚我?为什么不把我关起来?我把鸡蛋放在鸡蛋那儿,把肉放在肉那儿,把香肠放在香肠那儿,只是那块掰开的面包还放在裤兜里,我用伸平的手掌拍了几下,让裤子不露一点痕迹。
我从厨房的窗口看着磨坊,一遍一遍地寻找天窗上的信号。这时,父亲在后面的办公室里用他自己特有的口气开始打电话了,他扯着嗓门向话筒喊叫,他的话都很简短,最后的几个字还老要重复一下。他打起电话来是决不会叫人听不见的。我估计,母亲会像平时那样走下楼来关上办公室的门,这样一来,尽管还听得清他讲些什么,但不至于使人受不了。但是,楼上鸦雀无声。克拉斯躺在天窗后面等着我,但不见天窗那边有什么信号。从胡苏姆来的信收到了!父亲朝电话嚷嚷着。我在想象,我的哥哥睡在由干燥的芦苇和麻袋铺成的床上,在睡眠中也时刻提防,弯曲着身子随时准备跳起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父亲叫着,没有情况!
我在考虑,这次究竟应从哪一条路悄悄到磨坊去。我沿着水沟望去,查看了一下大坝,我想,就缺一条地下通道。在决定绕弯路去磨坊的时候,我认出了路上的奥柯?布罗德尔森,他背着邮袋,骑着自行车,从霍尔姆森瓦尔夫来。这个邮递员在车上摇晃着,那划有一道一道印痕的皮口袋似乎有些碍他的事,使他不能保持平衡。报告立即送来!父亲又嚷道。
奥柯?布罗德尔森径直向我们骑来,越过用树干搭成的小桥,发出一阵声响,他喃喃自语地骑过来,像是要冲撞钉着指示牌的树桩,但是快要撞倒时却又拐了过来,绕了一个大弯子之后,停到我家台阶前。他嘴里骂骂咧咧地下了车,那只别住的制服上衣的空袖子抽动着,像触了电一般地甩出来。他把邮袋拉到肚子前,走上台阶,门也不敲,径直往厨房里跑,向所有跑来问有没有信的人喃喃地道一声早上好,然后,奥柯?布罗德尔森坐在餐桌边,拿出他那块怀表,摆在面前。他安详地看着表,似乎对它很满意,因为他在点头。我正想看一眼他的表时,他却拦住我,递给我一张来自汉堡的明信片,并说:要是看得懂的话,你就看看,希尔克要回来了,你姐姐要永远待在家里啦。马上就办!父亲又在办公室里嚷嚷。你可以星期日去车站接她,邮递员说完又激动而满意地观察着他那块怀表。只要一坐下,他总要这样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似乎他的表计时和划分时间的方法与别的表不一样,而他自己则只想把这种差别弄清楚。
年老的独臂邮递员对父亲在办公室的叫嚷声不感兴趣。他喘着粗气,一门心思地看他的怀表,直到我父亲放下听筒,走进厨房。他站起来,两个人握了握手,彼此提高了声调,用称呼名字来提问:严斯?奥柯?邮递员从我手上把明信片拿过去,和报纸一起交给我父亲,又坐下来。他环视了一下厨房,似乎在找什么。要茶吗?父亲问道,你要喝一杯茶吗?——好,邮递员说,一杯茶,好,我正需要。于是他们俩喝起茶来,轮流称赞着放了很多糖的浓茶。一面喝,一面从杯沿上向对方望去。他们不干别的,但是,仔细想一下,他们确实在干别的:他们不停地暗自思忖,想找出一个话头来,对于那些彼此都想从对方口中知道的事情,只要提一个头就行了。在我们家,他们总是注意平平淡淡地开始谈某件事,不抬高嗓门。
第五章 躲藏(8)
因此,我不能让奥柯?布罗德尔森马上开始谈话,我得像他那样等待着,我得提一提这两个人以惊人的勇气在餐桌旁未入正题前消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