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九十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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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半山上,平时上下坡还行,就怕雨雪。一次出去开会,回来赶上下大雨,我怎么也上不去坡了。好容易爬上去几步,一下没扒住泥土,又滑下坡,反反复复上不去。最后还是别人救援,我才爬上去。回到窑洞里,已是一身泥巴。后来,鲁艺搬到乔儿沟去了,条件才算是有了很大改善,进出门不用爬坡了。乔儿沟有个废弃的天主教堂,后边有几排石窑,我们女生就住在一孔靠崖根的石窑洞里。2002年我和一达回延安时,还远远地看到了我们女生宿舍那排石窑洞。那个教堂,当年是我们特别好的排练厅,现在还在,成为鲁艺旧址的代表建筑。
1940年到鲁艺平剧团后,我们又住小平房,房子四面墙都是土的,房顶是铺上草再糊上泥。房间与房间的隔墙都只有半截,上边是通的,这屋说话,那屋可以回答。有时雨下得大点儿,房顶就漏。大下大漏,小下小漏,不下还漏。一次雨下个不停,水滴到床上,我就挪床。床是两个板凳搭块板,好挪。可是,从这儿挪到那儿,从那儿挪到这儿,怎么挪都躲不开漏水,我被褥全湿了。终于,又受潮又受凉,搞得我发了疟疾,打摆子了。开始我冷得不行,浑身打颤,然后高烧,把我烧昏了。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给背到了半山上的医务室。等我第二天能睁眼时,看见自己孤零零地躺在一个破窑洞里。
那时候鲁艺有个卫生员,他每天来给我送两片药,端点儿水。我对那个卫生员印象很深,因为他邋里邋遢,脏了吧唧,太不像一个搞医的人了。他到延安参加革命,说原来是搞医的,就被分配当了卫生员。医务室那个窑洞在半山上,就我一个人昏睡在那儿,晚上有没有人给我关门,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人给我送过一次大饼,却不知道是谁给买的——我们食堂没大饼,然后就是每天吃药的那点儿水了。当时都不懂生病应该多喝水,卫生员也不懂。打摆子这种病,是隔一天打一次,一天昏睡,一天发作,吃了一星期药都没管用。终于,卫生员搞来了奎宁,给我一吃,就好了。但从此,因为吃奎宁,一只耳朵就不好了,听力受损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上趟厕所回窑洞,炕上就挤不进去了(2)
就是这种破土房子,也就只有十来间,人增加以后,住不下。团里就决定在就近的山坡上,自己挖些窑洞。窑洞要安门窗,没有木料怎么办?自力更生解决。听说南泥湾那边儿树多,团里就组织我们进山伐木。出发那天,正赶上大风呼啸,黄沙弥漫,我们眯着眼睛,捂着嘴巴,走了一整天,到了南泥湾,找窑洞住下。南泥湾那时还没有开荒种粮,也很少有老乡,全是原始次生林。第二天一早,男同志们就开始进梢林砍木材,我们几个女同志留下做饭。伐木是重体力劳动,但吃的只是玉米馇粥。那玉米没经过脱皮,很难消化,连着吃几天,有人就开始闹胃病了。在南泥湾,我们苦干了十几天,完成了任务。等把木料运回来,男同志们都像是脱了一层皮。
在延安有一个时期,生活条件特别艰苦。1940年,国民党对陕甘宁边区实行了封锁。本来,我们平常一天吃三顿小米,偶尔还可以吃到点儿大米、白面、肉,改善改善生活。小米饭的锅巴,特别香,大家都想吃,便戏剧、文学、音乐、美术,各系分组,几个人一组,一个系几组。然后,一天一个组,轮流吃锅巴。那锅巴烤得焦黄焦黄的,虽然里面砂子多,香酥味道却诱人极了。隔好多天,能轮到吃一回,大家都特别高兴。可是,国民党封锁边区以后,我们这种好日子就过不成了;变成一天喝两顿稀粥,挖野菜放点盐煮煮就吃了。非常偶尔,也许是节日,我们吃到过带石粉的馒头。那是在生磨——也就是崭新的石磨上,磨出来的面粉。里面有细石头粉,牙碜得不行。可那时,我们吃起来,回味无穷。我们几个同学坐在一起精神会餐,只想馒头:“等将来革命胜利了,咱们不用吃菜,天天吃馒头!”
那段时间,我们的被服都紧张了。本来,应该每年发一次棉衣,到1940年该发棉衣,也发不下来了。大家的旧棉衣都破得不行,只好缝了又缝,补了又补,补丁摞补丁地穿。有些男同志没有内衣,一冬天就空穿破棉袄。鞋也发不下来,大家就找破布,自己用布条打“草鞋”穿,一年四季都是。有的同志打不好草鞋,就到垃圾堆里去捡别人穿剩下的破草鞋。冬天没有棉鞋,就自己做棉袜子,不会做的,过冬就靠草鞋里面用烂棉花包脚。那时候都这样,谁也不笑话谁。
我们在鲁艺,每月有一块五的津贴。结束学业、分配到鲁艺平剧团后,本来每月也有津贴,但在特别困难的时期,一分钱也不发了。为了度过困难,党中央号召自力更生,搞大生产运动。那年春天,男女同志都上山开荒种地。我们那时年轻,又有革命热情支撑,都不怕苦不怕累。一个女同志,生孩子才三天,就参加开荒去了。不让她去,她却非去不可。后来,组织上让女同志和身体不好的男同志在家纺线,不用上山了。那个时期,每个人不但不从公家领津贴,还要向公家交生产任务。
那时候如果不想受那个苦,想走,很容易,找个理由,跟组织上说一声,就可以离开延安去国统区了。曾经介绍我入党的孙玲好像就那样走了。鲁艺平剧团阶段,团里走了俩男俩女。其中一位姓秦的女生,到西安被国民党抓住了。她就把能想起来的鲁艺老师、同学的名字,全写给人家了。实际上就是叛变了。建国后有鲁艺老战友在街上碰到过她,她一低头,赶紧走了。
那些年里,大家都在食堂吃饭,不用点火做饭。早期在窑洞里睡冷炕,后来睡的都是木板床,用不着烧火。当地老百姓过冬是靠烧热炕取暖,而我们是分配木炭,在窑洞里用小盆木炭火取暖。那不烧火的窑洞,冬天冷得耍奶斐笔美系蒙贡蛔印V挥邢孪缪莩鍪保以诶舷缂宜瓤唬钦媸娣�
后来在延安平剧院,结婚生孩子后,难免要自己开个小灶儿,对火就有需求了。我们弄了口小锅,在窑洞院子旁的土崖根下挖个灶火,就可以煮东西吃。因为要烧火,我们每一出门,不管去哪儿,都是一路捡柴,回来时总抱着一小抱柴。一达曾经在院子里种一溜南瓜,结果,全年只结了一只南瓜。那南瓜长得,大得不得了,有二三十斤,抱它都费劲儿,甜极了,煮的时候老粘锅。一些同志来品尝,都赞不绝口。
但是我们没有火柴。想生火时,如果食堂的火灭了,就得南山北山、山上山下地找人要火。我带一截儿自己搓的捻子,跑老远找到一位正抽烟的人,把捻子对在他烟头或烟锅上,轻轻地往出吹火星。然后一路吹着捻子回来,再吹着什么易燃的东西,引着火。那时我们延安平剧院有人有个放大镜,天气好的时候,就可以带着捻子去找人家,用放大镜取火种。那年头儿,谁要是有盒洋火,可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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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塌了,我一家三口被埋在里边
我们1942年在延安平剧院结婚时住的窑洞,在挺高的半山上,特别小。第二年生了大儿子延风后,给我们调了一个大点儿的,一家三口住里面。那时住的窑洞,都是来投奔延安的人自己挖的,不懂得像老乡那样给窑洞箍顶(一种支撑窑洞穹顶的方法),只是打个山洞就往里住。延风才一岁的时候,一天晚上,大雨瓢泼,山洪暴发。到半夜,“轰”的一声巨响,把我们惊醒,听见外面大雨“哗哗”,却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周围全是土,呛得我们半天上不来气儿,不知道是怎么了。过了半天才明白:天哪,我们的窑洞塌了!幸亏我们睡在窑洞的最里面,塌的是窑洞口儿,没砸死我们。孩子的小床靠外点儿放着,上面全是土,却也没砸着,真万幸。
那一夜,又幸亏塌了之后,有透气的缝隙,没憋死我们。我们一家三口就被堵在那塌窑里,堵了半夜。外面漆黑,下着大雨,我们只能听着雨,哄孩子睡觉。心想,千万别再接着塌了。好容易盼到天蒙蒙亮,一达找了个什么东西,把缝隙那里的土挖了半天,钻了出去。他喊来人,把塌下来的土铲开一些,我才能抱着孩子爬出去。出去一看,一达他们全身都是泥。实际上我爬出去后,也成了泥人儿了。
我们命大,没被砸死,但那会儿被塌窑砸死的不止一个两个。1941年时,住在我们鲁艺对面山上的“部艺”(八路军留守兵团政治部艺术学校,现在解放军艺术学院的前身)挖窑洞,我们鲁艺平剧团派一些同志去支援他们。其中有一位十几岁的小同志,在挖窑洞时,被塌下来的大土块砸死了。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平胜凯。
再就是我们延安平剧院的谌曼丽和张福兴。1945年,有一天夜里,我们演出《三打祝家庄》回来,有人刚睡下,有人还没睡,有一排三间窑洞上面的土,“轰”的一声,大面积塌下来了。有三个同志没来得及跑开,被埋在了里面。大家闻声跑过去,赶紧刨土抢救。等把三个人刨出来时,只有肖甲同志还有气儿。他的内脏受了重伤,赶紧送他去医院,后来活下来了。另外两位同志,虽然刨出来了,可是已经七窍流血,死了。
一位是谌曼丽。她很年轻,很漂亮,是金紫光同志的未婚妻,原是很好的话剧演员,但喜欢京剧,也业余演过,想来延安平剧院工作,组织上就把她和金紫光一起调过来了。没想到,调来没几天,她就这样被砸死了。另一位是张福兴,是个小学员,差不多还是个孩子。他是河南人,排练时,京剧道白,他经常给说成河南话,大家都乐他,都爱跟他逗。那孩子很可爱,本来挺有出息的,很有发展前途,可是他的才能还没有得到发挥,就给砸死了,真可惜。
我们那次没被塌窑砸死,就是因为睡在了窑洞最里边,而窑洞都是塌前面,所以我们活着钻出来了。三十年后,1974年,一达到延安去看在那儿插队的二儿子时,还带儿子去看了我们那个塌方的窑洞。那时窑洞里住进去了贫穷的老乡。那窑洞外面,还是当年塌方后的样子。
那时候到延安的年轻人,死于其他事故的不多。我记得的有一位姓梁的医生,游泳时淹死了。在鲁艺时,乔儿沟往西不远的地方,延河里有一处较宽的水面,水比较深,可能是发洪水时在河道转弯处冲出来的。那时候,一到夏天,会游泳的鲁艺同学都去那儿游泳。那位梁医生,刚投奔延安没多久,就淹死了。
后来在延安平剧院,山下也有一处深水河湾,男女同志们都去那儿游泳。那时候女同志都自己用旧衣服做游泳衣。我不会游泳,到延安之前,从来没下过水。在延安平剧院,女同志们都去游泳,我也就做了件游泳衣,跟着下水了。我看人家划拉几下儿,就往水中间去了。我也用手划拉着水,往里走。突然,我脚下一空,什么都没了。我身子就往下沉,两手乱抓,却什么也抓不着了。我就咕咚咕咚开始喝延河。幸亏我近处有人,赶紧把我拉了上来,送到岸边,没牺牲。我缓过劲儿来再看延河,水够脏的。
驴失前蹄,我和孩子都摔出去了
在延安,我们除去在礼堂里演出以外,有时也在广场上演出。到外县、到农村去演出时,就都是在广场上演了。用旧幕布或破席一挡,就有了前后台,都是露天的,就在那儿化妆。冬天,演员冷得不得了,便在后台堆起一堆木柴,点着火取暖。有的地方有煤,就堆一堆煤烧起来。这样比不烧火暖和一点儿,但因为是露天,也解决不了多大问题。那时候,全靠自己身上那点儿年轻人的热力,抵抗天气的寒冷。
我们演出时,在后台照管衣箱行头的,是一位陕北人,叫王连升。他比我们大几岁,1936年就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