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第一名相 管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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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仲特别爱惜自己的弓箭,这副弓箭是他父亲战死疆场后,由父亲的部下作为遗物带回来的。管仲从十来岁起,就和小兄弟们用箭射猎,他们常常趁天还没亮就去潜伏在芦苇荡,射杀野鸭和野鸡,有时还射中了飞起来的大雁呢!
管仲用这些猎物,到集市上换回米粟、油盐、芋干为家人充饥,帮家里度过了好几次断炊的难关。所以,当人家夸奖他射技好时,他一点也不感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射猎只是他的谋生手段。
每当管仲射中飞起来的野鸭时,心里甭提多兴奋,那感觉就像《诗经&;#8226;国风》“鸡鸣”诗篇中描写的那样:起望夜色,趁着星星还灿烂的时候,快去行猎,射伤那些振翅欲飞的野鸭和大雁……
管仲、颍娃回村了,背着弓箭双手还拎着鱼,他们经过几处邻里柴门,听见了声嘶力竭的哭声,哭喊着:
“儿啊——你走了,娘靠谁活着呀——”
“根苗——根苗——你不能去沙场送死呀!你奶奶都哭瞎了眼啦!”
见此情景,颍娃对管仲说:“听说根苗和几个大兄弟都被抓丁了,官兵连家门都没让回去看看。”
管仲忿忿地说:“村里成年的大兄弟都被抓丁了,年年诸侯征战,百姓家破人亡!我恨这个世道!”
颍娃说:“我也恨!”
※※
管仲轻轻推开自家小院的柴门。
管仲娘身穿短袖短裤的葛布衣裳,脸庞瘦削,灰白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平素眼神挺精神,听人说话总是很专注,可今天,她像瘫了一样靠在门框旁,眼色惆怅。
管仲喊道:“娘,娘!我回来了,逮了几条大鱼。”
管仲娘的眼神还是黯然。
管仲轻声地蹲在了娘的身旁。管仲娘慢慢转过脸来,微蹙着眉头,凝视着儿子:“仲儿,娘给你立的规矩是什么?”
管仲喃喃地说:“知道。娘给儿从小立的规矩是:‘鸡叫之后,读书一个时辰,雷打不动,立志成材!’可我这几天一早就忙逮鱼去了。”
管仲娘埋怨道:“这几天,你逮鱼都上瘾了,你可知道这几天官兵进村抓了几次丁?再过一岁,官兵就要逮走你这条‘鱼’了。娘护不了你,就像今天根苗娘护不了根苗一样。娘指盼你莫荒疏自己,将来有本事去了结这个战乱的世道,为百姓谋个太平!这就是娘对你说的‘大孝’啊!”
管仲耿耿地说道:“娘,娘的话,儿记在心里!”
管仲扶起了娘,娘对他说:“快洗洗,送些鱼给根苗娘。过去,他家常帮我们,可现在,他娘变得无依无靠了。”
夜色里,村里不时传来哭泣声,这揪心的哭声绵延了春秋上半叶的五十年。
管仲听着哭声,心里默念着私塾先生曾教他背诵的《诗经&;#8226;小雅》“何草不黄”的诗篇:
“哀我出征的亲人,难道他们不是人?哀我出征的人啊,难道他们就该命不保夕?”管仲娘到灶前烧起一锅热水,准备等儿子送鱼回来擦擦澡,洗洗身上的血腥。
管仲从根苗家回来,高兴地擦起了热水澡。
管仲娘坐在炕上端详着儿子。快要成人的管仲已经蓄起了长发,丝丝缕缕的黑发清清爽爽地梳理到头顶的发结上,稍显瘦削的棕红色脸庞,翠羽般的黑眉,黑眉下细长的眼睛,眉清目秀,高高的鼻梁下是轮廓分明的嘴唇,显出一股坚毅的气质。他穿上右衽交领宽袍短袖的衣褂,掩不住肌肉坚实的臂膀,束起葛布腰带,更显得有一股少年锐气。管仲娘感觉到,眼前十六岁的儿子已经成人,于是,她想到要给儿子举行个简单的成人仪式,来告诫儿子已经长大成人。
※※
管仲娘从脖子上摘下藏在胸前的玉玦,将它佩戴在了儿子的胸前,庄重地看着儿子。
玉玦,呈柱状加缺口,雕琢有纹饰。玦有“决”的谐音,含有“君子能决断则佩玦”之意。这块玉玦是腰带上的饰物。
管仲看着娘爱怜的眼神,细心地轻抚着玉玦说:“这玉玦是曾祖传下来的,听说是后代成人才能佩戴。”
管仲娘点了点头:“孩子,从今天起,你已经是大人,遇事该自己拿主意了。”说着,管仲娘拨亮了灶台上松油灯的灯芯,拿到炕台前,与儿子说起了家世。
管仲的曾祖在周幽王时担任周王室的工师,是个管理工匠的周室小官,西周末代王室衰落,百官们没有活干就没有了俸禄,管仲的曾祖只好带着家族回到慎邑老家。
管仲的爷爷成人后,传承家学,当了私塾先生,兼顾农活。管仲的父母是自小在一起的同窗学子,青梅竹马。管仲娘年少时端庄美丽,懂事聪明,管仲的爷爷很喜欢她,于是,孩子长大后,管仲的爷爷成全了他们的婚事。
等到管仲的爹成家立业后,与管仲娘生育了两个儿子,管仲排行老二。后来,管仲爹被抓丁,因为他有文化,办事精明,当了楚军的县尉。可是,在一次吴、楚争夺桑林的战争中,管仲爹不忍心下令杀害那些冲在敌方阵前的桑民,结果,自己却中箭身亡。是他的同乡战友摘下他身上的玉玦和弓箭等遗物,带回来交给了管家。管仲爹离世后,家中失去了靠山,管仲的哥哥因贫病交加而死,管仲娘带着管仲艰难度日,孤儿寡母熬到了今日。
管仲娘叙述完这些,擦去眼角的泪水,又恢复平日的刚强。她用右手向上梳理了一下鬓角垂下的白发,凝视着管仲说:“儿,娘叫你读书用功,并不是指望你荣华富贵;娘习惯了粗茶淡饭,不稀罕这些,就是到九泉之下也不稀罕这些。娘只希望你今后有这个本事:将来成为一个能臣,让天下的家庭不要再像我们这样成为孤儿寡母,让村里的街坊邻里不要饥寒交迫,让根苗这样的娃子不要再被抓壮丁送死,让娘看到周围的人都有开心的笑容。娘就指盼你做这些!娘将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管仲望着娘,拉着娘的手说:“娘,孩儿记住了。”
管仲娘舒展了眉头,接着说道:“娘为什么说你能做个臣子,是因为家学和私塾给你打下了一个好底子,天下书籍都从周王室那里来,你曾祖、爷爷和你爹都传承了周室之学,你的所学没有走过什么弯路,天下有几人有你这样的机遇?再说,娘也一直没有对你的读书放松过,所以,你的学问可以与人一比高低,这是讲文;论武,你拉弓射箭维持家计,自有一身好功夫,所以,娘对你的今后有信心。”
管仲娘讲的没错,西周时期教育的中心在周王室,即所谓“学在官府”。到了西周末期和东周,王室的大夫士族开始流落四方,私学才开始在民间出现,即所谓“学在四夷”。
静静的夜,管仲娘端详着管仲,心里压得很久的心思涌了出来:“娘想过多少回了,做到娘讲的这些并不难,也不需要你死读书;至于那些《诗》、《书》、《礼》、《乐》诸类周官典籍。那些大到君位传承、祭天礼祖、对外伐交、朝聘会盟,小到百姓交往、衣冠举止,礼仪礼节的学问,知道了便可,不要死记硬背。你若是当上官,能聚集一帮爱护老百姓的人,行亲民的举措,世道就会变好。”
管仲娘意犹未尽,接着又说道:“还有,你不要任性,不要耍小聪明,要以国为国,不搞家天下,这样,老百姓就拥护你;天下的财富是老百姓创造的,老百姓拥护你,国家就能富强。娘失去了你爹、你哥,就指望你用一生赌一把;按娘讲的去做,就是失败了,娘也会含笑九泉!”
管仲听得有些激动:“娘!你一个人把我苦苦带大,孩儿就是你的,孩儿愿意拿今生赌一把!哪怕是失败,哪怕穷途末路,破衣烂衫,孩儿也会安心地对娘说一声:娘,孩儿照您讲的去做了!”
见儿子这么懂事,管仲娘突然双手捂起脸,抑声抽泣起来。管仲扶着娘的肩膀安慰道:“娘,您要孩儿做的并不难,也有道理。娘,您不是柴门老妇,是知书达理的人,孩儿有信心按娘的意思做好。”
管仲娘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母子睡下了,睡在炕上的管仲,听娘今夜睡下呼吸声特别均匀,心里特别的甜,他双手枕着头在想:黎明前的黑暗总要过去,会让娘看见黎明的曙光……
二 管鲍初交 飞来狱灾
※※
暑去寒来,在慎邑城的一条街巷里,在销磨出道道车辙的青石板的街道上,枯卷的黄叶在秋风中慢慢滚动。
慎邑城里除了有青条石和鹅卵石铺就的街道,还有一条细长的街河,由西向东流经这座古邑,在街河的两岸之间有古桥相连,古桥有的是石拱桥,有的是木板桥。街衢两旁错落着高高矮矮的由夯土墙和灰陶瓦盖顶的街坊。
管仲一大早就挑起扁担,扁担两头挂着干鱼和自家编织的箭袋,走进慎邑的城门之后行了几里路,在一处集市旁的一家小布铺前停了下来,他想跟店里的老板打个招呼,在这里借块地方把挑来的东西卖掉。
管仲探头向店铺里面望去,见布铺里面光线有些昏暗,除了摆放布料的柜台,在柜台对面的墙壁上,还挂着蓑衣、草鞋,弓箭和箭袋等杂物,显得空间更小了。
管仲带着笑意轻声喊道:";老板,老板,行个好,我想在你的店墙旁边摆个
地摊把干鱼卖掉,然后就在你的店里扯几尺葛布,给我娘做衣御寒。";
布铺的小老板叫鲍叔牙,大约长管仲三岁,脸庞方方,宽额头,高鼻梁,浓眉大眼,腮帮的胡茬也长出来了,看模样比管仲的岁数大了不少,鲍叔牙穿着右衽交领宽袍大袖的衣裳,腰间系带上还挂有玉佩。腰带以葛布织成,叫";大带";,也叫";绅带";。看装扮是一个能够温饱的小店主。他一边用尺量着布,一边嗡声说道:";怎么不顺便也给自己扯几尺布做件新衣?";鲍叔牙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管仲。
管仲瞄了鲍叔牙一眼:";老板可真会揽生意,我眼下没现钱,要等卖掉拿干鱼和箭袋才有钱。";
鲍叔牙这才抬头打量管仲:";这样吧!看在你孝顺你娘的份上,你娘扯的七尺布可以用鱼来交换,其余的,允你在我铺前做买卖,等换了钱再买我的布。";
管仲脸上露出了喜色,也改了称呼:";谢大哥,大哥贵姓?";
鲍叔牙:";免贵姓鲍,字叔牙。";
管仲认真地答道:";鲍大哥,我叫管仲,小名叫管小二,家住颍河湾管谷村村东头的第一个柴院。";
管仲在布铺前用干荷叶垫地摆开干鱼,陆续有人从他的摊前走过,却没有人买鱼,他只好引颈吆喝起来:";卖香干鱼,要买快来买喽……";
在铺子里的鲍叔牙朝着管仲后背亮着嗓门:";喂……,小兄弟,要想人家快来买,就按照眼下干鱼的行情再降一点价。";鲍叔牙经商多年,曾做过好几种买卖,他觉得自己有资格指点这个小兄弟。
";不!";管仲回过头回答得肯定:";这些鱼是我从颍河里打来的,几个月来,我娘舍不得吃,就指望这几条大鱼卖个好价钱,换些粮食、布料、海盐好过冬哩。";
鲍叔牙听管仲这样说,也懒得管他的闲事了,于是,放下量布的尺子,伸了一下懒腰:";好言相劝你不听,看你卖到什么时辰。";
管仲没有在意鲍叔牙对自己的态度,边干活边慢条斯理地说:";为了这些鱼能卖出个好价钱,我早就想好主意了。";说罢,他从箭袋里掏出一把花椒,把星星点点紫红的花椒抹在鱼膛和杀有刀痕的鱼身上,鱼身煞时变得很好看,还飘溢着淡淡的椒香味。管仲向鲍叔牙解释说:";腌鱼时,我就给鱼抹过花椒,可惜现在都掉了,只好再重新抹一回,这样一打扮,鱼就好卖了。";
鲍叔牙眼睛亮了起来,赞许道:";是个好主意。";
管仲有些得意地说道:";这花椒是我从山坡地上采摘的,不用花钱。";
鲍叔牙探着头闻了闻:";这花椒可是个敬神的香物啊。";
※※
管仲对着街上的行人亮起嗓门吆喝起来:";花椒香鱼,独此一家,快来买咯……";
过一会儿,管仲又换一种说法吆喝起来:";花椒醒脾开胃,乃济世药物、调味佳品,花椒香鱼,独此一家,快来买咯……";
渐渐地来了不少行人,连鲍叔牙的街坊邻居也来买鱼。那时候的人,买东西不喜过分地讨价还价,只要价钱合适,很快就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