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河(沉梦集)-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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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瞎亲家是不想让他走,老弟兄两个,也很是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
谷穗也确实很久没有回去过了。现在,她心情还不错,就同意带着灵灵、秀秀和帆帆,跟随老父亲回娘家了。
实行农业生产责任制,这在当时的中国农村,可以说是再大不过的事情了。地里的庄稼好像一下就高产起来,之前的一亩地,只能产两百斤小麦。突然地,小麦亩产就达五、六百斤了,农村的生活水平,也一下进入到温饱的阶段了。
尽管佰能的妈妈和杂子孟廷,当时极力反对实行农业生产责任制。但,瓢书记已经不是生产队的人了,他无法出面阻挡分队。就鼓动杂子去找梅真武,想让梅真武出来,干涉一下陈梦集的包产到户。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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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找到他的女婿梅真武,想看看能不能保住陈梦集不分队。但,梅真武向他摇头。说,他也摸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一阵风。以后,会不会再重新合起来。分不分队,那还要看生产队里,大多数人民的意愿。实在不愿意分的,上边也不强迫分。这一切,都还是改革初期的摸索尝试。
杂子、瓢书记以及佰能的妈妈,等少数几个人。他们挡不住,分队心切的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尽管,他们心里万分的不乐意。但,这实在是个,让佰能的爸爸、妈妈和杂子孟廷,无法阻挡的浪潮。
兴奋的人们,天天围着生产队的财产估价,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瓢书记的户口,虽然已不在陈梦集。但,他家还有三口人。瓢书记家分了八亩地、一头牛。
由于生病,成秀欠了生产队里不少钱。他家没有能分到牲口,只分了八亩地和一些农具。这样,成秀家种地,就不得不等人家都种好,牲口和人都闲下来了,他们家的地才能开始耕种。
保成家也是欠生产队里的钱。但不是特别多,他家四口人,不但分了八亩地,还分了一匹小花马。
说起分队,最开心的就是保成娘。分队后,她再也不用天天装病不出工了。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干了。地里的活,还不够老畦一个人干的,她只需要天天吃饱等饿就行了。
分队第一年,保成娘家的小麦收了五千多斤。保成娘把家里所有能盛粮食的东西,都找出来了,可她家的粮食还是没处放。这可喜坏了保成娘,她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属于她家的粮食。她说她一家四口人,一个月就是吃二百斤小麦,她一年到头也有吃不完的白面。
保成娘高兴得逢人就笑,说,这么多小麦吃不完怎么办呀?下一年不是要吃陈麦了吗?可陈麦吃起来又香呢!有时候,她睡觉睡到半夜,也会突然笑醒。然后,披上衣服坐起来,在床上又嘿嘿笑上一阵。她自己高兴还不算完,还要一脚把老畦踹醒。
问老畦:“你说说,你长恁大,见过这么多的细粮吗?那可都是咱的呢!你想吃馒头,我给你蒸馒头;想吃烙馍,我个你烙烙馍,咱以后天天吃干的。”
老畦在睡梦中被踹醒,没好气地说:“深更半夜也不让人睡安生,天天吃干的也不怕噎死你!”
保成娘嬉笑着说:“噎死,我也要天天吃干的。对了!妮家爹,我想吃肉了呢?”
老畦没好气地说:“想吃肉,你明天不能赶郭店集去买吗?家里那么多小麦,好赖卖些,也能把你的肚子,撑得鼓油油的!”
保成娘兴奋地,用腿在被窝里打起了澎澎。她对老畦撒娇,说:“我还想吃鸡呢!还想吃鱼呢!想吃多多多得——好东西呢!……有啥好吃的我就想吃啥呢!”
老畦急忙摁住,被保成娘挑起的被单。让她老实些,笑她也不怕晾了骚气。嗔怪地说:“刚捂了一点热气,就被你呵咂出去了!你以后想吃啥,就买啥还不行吗?这会不说,这辈子嫁给我,是活受罪了?”
保成娘非得让老畦起来,看看他们家的粮食是不是还在,别是她在做梦吧?
老畦没好气,让保成娘自己起来看去。要是还不相信,就自己抓把麦子嚼几口。保成娘真的就起床去摸那些麦子了,直到放心后,又回到床上蹬了老畦几脚。说:“老家伙!是真的,这都是真的!”
虽然分队了,家家的口粮也都吃不完了。但梦周家的日子,却没有怎么改变。因为他家播种得晚,庄稼就总是比别人家的产量低。还有就是,成秀要天天吃药打针。玛憣以前一天来一次就可以了,后来要来两次,再后来两次也不行了。治疗咳嗽的针药,对成秀越来越没有什么效果了。
别人家在麦收后,都是一块面吃到年底。为了给成秀治病,梦周家里的小麦,总是要卖出一大部分,秋粮更是几乎卖完。就这样,还似乎在玛憣那里欠了不少钱。现在,玛憣已经不是赤脚医生了,分队后,她自己干起了个体医生。虽然,病人都还是这些父老乡亲。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给人看病,是从各个生产队里的帐上,给她扣医药费的。现在,生产队不存在了,谁吃药打针,谁就自己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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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憣已经结婚了,由于她以前受到过杂子的骚扰,名声受损,嫁的对象很不理想。男人长得干巴巴,皮肤很黑,眼窝儿也很深,个子还没有玛憣高。他和玛憣是县卫校的同学,据说,以前猛烈地追求过玛憣。但,当时的玛憣,根本看也不肯看他一眼的。
后来,玛憣主动找到了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协议,那男人就来玛憣这里了。平时,他就在玛憣的医务室里,帮玛憣给病人拿药。但他却是个爱说话、不老实的主。尤其是看到漂亮的小姑娘,他总是争着给她们打针,拿话逗她们笑。
尽管,玛憣什么事情都让着他,但他说发脾气就发脾气。驴脾气上来后,他摁倒玛憣就打,任谁也拉不住。玛憣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地。有时候,头发也会被一绺一绺地拽下来。谁都以为,玛憣和他过不长。但,他们就一直这么过着。无论玛憣挨得多厉害,却从没跟他提过离婚。后来,他们还有了两个孩子。
谷穗家也分了一头牛,还有十几亩地。谷穗从娘家回来后,她的老父亲又在她家住了一个多月,直到开镰割麦了才回去。瞎眼大爷和小鸽在地里忙,谷穗就负责带灵灵、秀秀和帆帆。有时候,地里忙了,她也会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地里帮忙。看到家里的收成,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没有儿子的烦恼,脸上也有笑色了。大人孩子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她也乐意把家里人,个个都打扮得干净体面。
谷穗的三个孩子,因为都是女孩,也都听话得很。灵灵始终是有做姐姐的样子,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两个妹妹。两个妹妹谁哭了,由她哄劝。谁不小心摔了、磕了、碰了,她会急忙去扶起来。一边往妹妹的磕碰处哈气,一边用小手抚摸、捏揉妹妹的疼处。就是谁走路累了,蹲、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也是由她牵着、背着、哄着,灵灵俨然就是个小大人了。
灵灵的嘴巴也甜,见了人先笑、先称呼人才说话。把梦周娘,一句一个奶奶地喊,喊得那个亲,比亲奶奶还亲。不知道的,以为这三个孩子,就是梦周娘的亲孙女呢!
秀秀还好些,脾气不急不慢的,跟在灵灵身后,她什么都不跟人挣。就是喜欢用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看人,看姐姐的懂事,看帆帆的撒娇。帆帆却很无赖,见了梦周娘,就嚷着要奶奶抱。说一声饿了,就要人马上给她拿馍来,慢拿一会,她立即就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打滚一边打嘟歪。说:“我吃奶奶家的馍,我就要吃奶奶家的馍……”
如果帆帆渴了,那更是不得了!她会追在梦周娘的屁股后面,边哭边嚷渴死了。梦周娘急忙给她倒了碗开水,放桌子上冷着。她又等不得,就在开水碗前,边哭边踢蹬双腿。梦周娘不得不急忙去找根筷子,嘴里一遍遍地哼着:‘冷冷、冷冷,小狗等等。’边搅边往那开水碗里吹凉气,直到不烫了,能喝下去了,帆帆才会不逼人。
后来,杂子的小女儿曼曼和佰能的妹妹佰巧,也升入了初中。她们也是在这个学校读书,她们家里都有自行车,初一新生也不用上晚自习。所以,她们都不住校。这样,她们两个就成了梦周、佰能和保成等人的运输工。梦周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夏天,自己的馍会因为日子放长变馊、长毛了。他们依然是一周回去一次,他们却再不用一次带那么多的馍了。
曼曼和佰巧,上学走的路,正是梦周他们走的这条路。梨王庄的那些小姑娘,就从来也不拦她们,也不从找她们的麻烦。
曼曼每路过梨王庄的时候,都会往这个村,不自然地多回几次头。自从舒舒嫁给梅真武以后,这个村的人,去了杂子家好几次。她们明着是巴结杂子,要他在梅真武那里多说好话。其实,不管是姓孟的,还是姓秦的,他们都想让杂子,认了这骨血家亲。
姓孟的有自己的理由,因为杂子就是他们家的骨血。不相信可以去梨王庄看看,那里有几个和杂子长得模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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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秦的也有姓秦的理由:不管怎么说,杂子的娘是他们老秦明媒正娶过去的。杂子的娘,也肯定会认他们老秦家这个帐的。和杂子的娘一起,事奉过一个男人,杂子的娘喊姐,孟廷应该叫大娘的那个女人,现在还活着。那个女人一直很同情杂子的娘,就是两个,同时事奉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们也没有互相吃过醋,两人也没有红过一次脸。家里什么事情,她们也都是商量着做的。
晓彤几个割草的时候,遇见曼曼往她们村里看,就问她是不是叫曼曼。曼曼就会停下自行车和跟她们说一会话。
晓彤问曼曼上几年级了,曼曼也会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上初一了。晓彤一群人围着曼曼,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让曼曼好好上学的话,要她以后考上大学。曼曼就点着头,‘嗯嗯’地答应晓彤她们。
晓彤问曼曼:“你知不知道该叫我啥?”
曼曼摇摇头,说不知道。晓彤说论辈份,曼曼该叫她姑呢!曼曼就点头,然后喊一声姑。晓彤就大人似的告诉曼曼,以后在学校,如果谁欺负她了,就来喊姑一声。看她们几个,不把那家的锅给担Я耍
晓彤她们,也从曼曼和佰巧那里。知道了更多关于佰能、梦周和保成、小兵、小军的情况。她们也知道了佰能家里的经济情况好,保成家里穷。小兵的脾气好,梦周更聪明也更老实,小军学习会死用功。
又是一个星期天,学生们都从学校回家来了。
这天,杂子家来了个亲戚。那是一个三、四十几岁的妇女,她把杂子叫哥。虽然穿得很新,头发梳得也顺。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她是兔子的爹——‘老跑家子’了。
果然,她就是一个走村串寨的媒婆。她是来给陈梦集男孩子说媒的,她说梨王庄的姑娘,一直都是人家厚着脸来求的。还从来没一个,愁过嫁的。这次,她发愁了。说,她们村里有一个姑娘,到了说媒定亲的年龄了。可媒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给她提了一家又一家,她连面都不愿意和人家见。
每次,都是她就先问媒人,男孩子是哪个村的。媒人刚一张嘴,说个庄名。她一听不是她想的那庄上的,就不再和媒人说第二句话。任媒人磨破嘴皮,她就是不同意。
姑娘的家人无奈,就苦苦追问她,到底想说哪个庄上的?她才羞羞答答地说,要说,她就说陈梦集的学生。不是经常从梨王庄过的,那些陈梦集的学生她就不说。
今天,媒人早早地就来到了陈梦集杂子的家。一村人听说后,都很高兴,这可是陈梦集破天荒的好事。现在,居然有富裕村的姑娘,非陈梦集的男孩子不嫁了。这在全村人看来,都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平时,这周围的村庄。没有一定经济条件的家庭,想讨个梨王庄的姑娘?那是想都不用想、一点门都没有的事。
梨王庄男孩们娶的媳妇,都是个顶个、不一般地俊。姑娘嫁的对象,也都是十几里内,挑来挑去好看、精明的男孩子。别管漂亮姑娘,还是英俊小伙。只有梨王庄不要了,或者是他们村里反悔退亲的,别村里才可以有机会得到。
杂子还没等媒人把话说完,就马不停蹄地往瓢书记家里跑去了。杂子把全村的男孩子,从脑子里虑了一遍。他认为,陈梦集的男孩子,只有佰能,也唯有佰能,能配上说一个梨王庄的姑娘。
瓢书记在县城里上班,家里只有佰能的妈妈。杂子火急火燎、又兴奋异常地,让她想办法通知瓢书记赶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