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河(沉梦集)-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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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周让保成，还是先把他家，没种上的那块地给种上。然后，再来帮他。再说，保成家就一头小马驹，没有合隆纳冢怖欢缱印�
二天，梦周正在地里翻地时，保成没有去耩自己家的地。而是，牵着小马驹来到了梦周家的地头，他执意要先给梦周家犁地。
保成卸下犁子，套上小马驹，直接在梦周家的地里开犁了。然而，小马驹毕竟不是慢牲口，它拉不起独犁子、独靶。
保成不得已，看了看梦周。梦周也看到了，如果让小马驹自己拉犁子，确实拉得吃力。
梦周急忙去取了一条麻绳，一端拴在犁子的前头。然后，把另一端搭在自己肩上，和小马驹一道拉起了犁子。
这时，保成不知道怎么想起了，瞎眼大爷的十大怕来。
一次，瞎眼大爷讲古的时候。问梦周、保成他们几个，知道不知道这世上有十大怕？保成记不清都是哪十大怕了，但他记得有一怕是‘岁半的牛犊怕领墒’。
保成问梦周，还记得瞎子讲的十大怕吗？梦周说瞎眼大爷说的十大怕是：
天怕浮云、地怕荒，
人怕有病、物怕伤。
老鼠怕猫、猫怕狗，
岁半的牛犊怕领墒。
童养的媳妇怕婆婆，
三岁的玩童怕晚娘。
小鸡仔最怕黄鼠狼。
保成对梦周说：“你现在就是那岁半的牛犊。”
梦周笑了一下，说自己虽是岁半的牛犊，但不怕领墒。以后，什么样的活，他都要自己干。梦周和小马驹在前面使劲拉，保成在后边扶犁。泥土泛着清新的气息，翻滚了出来。这可比梦周一个人用铁锨掘、爪勾挖快多了。
到了地头后，犁子要拐弯，保成从土壤里抬起了犁子。这时候，梦周也可以放松下来，回头看时，却看到了保成一脸的泪水。
梦周以为保成心疼小马驹了，安慰地对保成说：“小马驹是快牲口，力气不大，看它干这么重的活，除了让人心疼。保成叔，要不然，还是我一个人用铁锨慢慢挖刨吧？！”
保成的眼泪，此时流得更加汹涌了。他乌咽着骂梦周说：“看你那憨种样！我会心疼小马驹？！我才不心疼它呢！”
梦周毕竟才是个刚刚成年的人，拉三趟、五趟没问题，十趟八趟也还撑得过去。但，他家可是有八亩地的啊！
尽管保成在后边，尽量多地往小马驹身上挥鞭子。他还是看到，梦周拉的麻绳，却越来越松了。他一看到小马驹和梦周拉得吃力，就偷偷地把犁子往上抬一下。保成不心疼小马驹，却很心疼梦周。梦周本来是该坐在学校里读书的，他现在只能无奈地，自己做了牲口，干起这不是人干的活来。
每一次，当犁铧被挡的时候。保成不但要狠狠地抽一下小马驹，还要自己往肚里吞眼泪。梦周和小马驹在前面拉，保成在后边一边扶犁，一边大口大口地吞眼泪。即使是这样，傍晚下隆氖焙颍沃芎托÷砭砸惶炖绲牡兀共蛔阋荒丁！ ！∠肟词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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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周娘知道孩子出力干活，特意炒了盘豆腐，准备留保成在家吃晚饭。梦周和保成刚一到家，保成娘却让保妮来找保成，说家里有事，让保成赶紧回家一趟。
梦周娘问保妮家里有啥当紧事，怎么也要让保成吃了饭再回去。保妮说，她也不知道，是她娘叫喊保成赶紧回去的。
梦周娘让保成快去快回，说一会饭菜就凉了。保成答应了一声，卸下农具，牵着小马驹回家了。
梦周知道小马驹太累了，想亲自给小马驹喂上草料，就跟着保成去了他家。
这时，谷穗抱着帆帆，领着灵灵和秀秀，用碗端了十几个鸡蛋来了。
谷穗进门就说：“婶子，俺家里也没有啥好东西，刚攒了的这十几个鸡蛋。梦周这几天出力，你给俺兄弟炒着吃吧。”
梦周娘知道，灵灵、秀秀和帆帆三个妮子，个个都是鸡蛋虎。她们每人每天，都是要吃上两、三个鸡蛋的。虽然谷穗家喂的鸡多，却攒不下来几个鸡蛋。
梦周娘说什么也不愿意要谷穗的鸡蛋，她让谷穗端走，给三个孩子留着。
谷穗却生气了，说：“婶子，你是不是嫌少？嫌少你就别留！我又不是送给你的，我是看梦周兄弟这两天累，让你给梦周兄弟补身子的。”
谷穗让灵灵，去把鸡蛋放到梦周家的盆里。
梦周娘伸手拦住灵灵，还想和谷穗推让一番。没想到刚一推让，却把帆帆吓哭了。梦周娘一把从谷穗怀里接过帆帆。说：“乖孩子别哭——是奶奶不好，是奶奶吓到帆帆了！赶明奶奶给帆帆做好吃的。”
帆帆不哭了，谷穗去给帆帆擦眼泪时，自己却哭了起来。梦周娘不明白谷穗这是怎么了，问她哭什么。说：“看这个孬种，孩子都不哭了，你哭啥？”
谷穗擦了把眼泪说：“没啥！婶子，我咋就见不得人受罪呢？我和小鸽在自家地里种麦，看见梦周在地里挖刨，和小马驹一起拉犁子，我这心里……”
谷穗话没说完，眼泪却如泉水一般了。害得不明事理的帆帆，跟着又哭了起来，从梦周娘怀里挣扎着，要往谷穗的怀里去。
谷穗让梦周娘跟梦周说，别这么拼了命地干。他的身体还没长全，担心他万一累坏了。
梦周在保成家，本来正让小马驹打滚，然后好给它喂草。却突然隐隐约约地听到，家里帆帆和谷穗哭。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往家里跑。见灵灵和秀秀她们都在他家。
知道了发生的事情后，梦周一边很感激地说没事，一边要从谷穗怀里接过帆帆抱一会。帆帆也伸着手要梦周抱，就在帆帆的整个身体，都要歪在梦周怀里的时候。谷穗却突然把帆帆，又抱了回去。
谷穗嚷帆帆说：“你叔干一天的重活了，你是看他累得轻？！”。谷穗把帆帆，紧紧地揽在了自己怀里。
这时候，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妇女和老太太。她们个个衣襟里揣着东西，人还没进门就问：“梦周娘在家吗？让俺看看，你给梦周做的啥好吃的？”
她们走到梦周娘跟前，摊开衣襟。有的包着鸡蛋、鸭蛋，有的包着鹅蛋，还有的，包几个白菜卷。她们说，乡下人也没啥好东西，让梦周娘给梦周做着吃，好赖地补一下身子的亏空。
梦周娘和梦周都往外推，说自己家里啥都有。可不收下谁的，谁就生气。板起脸，说梦周娘是嫌少，是看不起人，不收下就跟梦周娘俩翻脸。梦周娘和梦周推辞不过，只好含着感激的眼泪收下。
一杆人走后，梦周娘才想到饭菜已经凉了。她让梦周快去喊保成来吃饭，梦周去了一会，就一个人怏怏地回来了。原来，保妮来喊保成，并不是家里有什么急事。而是保成娘，怕保成在梦周家吃饭，故意这么跟保妮说的。就在梦周娘俩跟人争执的时候，保成早已吃过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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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周娘生气地埋怨保成娘，说一句‘姑姑和老畦叔怎么能这样？！’。然后，气嘟嘟地，直接去了保成家。一会，保成家里，果然就传来梦周娘的吵闹声。
梦周娘说：“哪里见过你们这样做老人的，保成给俺干一天的重活了。在俺家吃顿饭，能把俺吃穷？”
保成娘却是嘿嘿地笑，说：“也不是人家，保成在哪里吃不一样？在哪里也只能吃一个饱，他还能吃两个饱去？”
保成娘撵梦周娘赶快回家，让她去招呼梦周吃饭。她说：“你就别操保成的心了，快去让梦周吃了早些睡，明天还得干活呢。”
梦周娘却无论任何，也要拉保成去家里吃饭。保成挣扎着，说自己真的吃过了。梦周娘现在就是给他碗龙肉，他也咽不下去了。
梦周娘不管这些，非得拽着保成去她家不可。她说：“你就是到俺家叨一叨子菜，喝一口汤，梦周俺娘俩心里，也好过去这个夜晚。”
保成确实是吃过了，梦周娘无奈，说了一句‘哪里见过你们这样的老人——’突然，她眼泪奔涌，在保成娘跟前哭了起来。
保成娘急忙去拉梦周娘，说：“你这憨孩子！跟你姑姑外气个啥？保成在谁家吃不一样。”
保成娘向保成使了个眼色，保成立即拉着梦周娘。说：“好了嫂子，我去你家吃还不行吗？”
梦周娘生怕保成变卦了，一把拽住保成，拉着就往家里走。
保成无奈，只好做做吃饭的样子。端起梦周家的碗，跟咽药似的喝了一碗汤。保成说，梦周一个人和小马驹拉犁子，确实有些吃力。他已经和父亲老畦计划好了，明天早上，让梦周娘去地里撒化肥。他父亲老畦负责扶犁子，他和梦周两个人，一起和小马驹拉犁子。
梦周说他一个人能行，坚决不让保成跟他一起拉犁子。再说了，老畦爷年龄那么大了，更不能劳驾他老人家。别看他今天累得喘不过来气，歇一晚上后，明天就又跟牛犊子一样有劲了。
保成倚老卖老起来，说梦周说的不算。他这个当叔的，这次就要拿出当叔的样子来，不能让梦周说什么就是什么。
保成说：“不要跟老头子废话了，就按我说的，明天早起！”
也许是昨天拉犁子，让梦周确实太累了！也许是他看到这么多纯朴善良的乡亲，关心他和他的母亲。躺在床上很久，他都在感恩与激动中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好人太多了、善良人太多了、让他感谢的人太多了。第二天，梦周没能早早地起来。
梦周娘却早早地就起来了，她已经做好饭一会了。梦周没睡醒，她也没忍心喊梦周。一个人把农具归置好后，又把化肥艰难地，装在了板车上。
这时候，保成牵着小马驹来了。他见就梦周娘一个人在外忙活，知道是梦周没起来，就轻手轻脚地来到梦周娘的身边。说：“让梦周多睡一会吧，我套好牲口，拉着家什，先去地里帮你撒化肥。”
两个人轻轻地套上小马驹，拉着农具和化肥出门了。也就在这时，梦周被马蹄声惊醒了。他看到外面的已经大亮，知道起晚了。一边埋怨自己贪睡，一边急急忙忙地下床。当看到农具和化肥已经不在了后，去锅里抓了一个馍和一颗大葱，就边吃边向地里跑去。
保成这时也刚刚卸下农具，正准备套上犁子。
梦周喘着粗气跑到地头后，看到老畦正在帮梦周娘卸化肥。梦周急忙走了过去，说：“畦爷，你咋也来了？你歇歇，该回家忙啥忙啥去吧。”
老畦说：“忙啥？家里已经没有多少活要忙了。我就给你和保成扶扶犁子，累不着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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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成和梦周两个人，一人一根绳索拉着犁子，分别走在小马驹的两边。两个人干活，确实是比一个人轻松多了。梦周不但不喘那么粗的气了，有时候，还可以和保成说笑上几句了。两人扶着小马驹的脊背，低着头，弓着身。他们踩着松软的土地，和小马驹踩着一个鼓点，向前使劲地拉着。
三天后，梦周家的田地已经犁了大半。梦周本来话就少，现在累得什么都不想说了。保成也累得够呛，他每天晚上，在梦周家胡乱吃点饭后，回到家倒头就睡。一晚上，整个家里，都是他的呼哈声。
第四天，梦周和保成照常套了小马驹去地里。梦周娘还是负责撒化肥，老畦依然负责扶犁。老畦一边扶犁，一边动情地夸梦周。说他活了这大半辈子，自己出过大力，他也见过人出力的。可他没见过像梦周这样，能咬住牙不吱声的。
老畦说：“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多年的大领，什么样的力气没出过？累的时候，照样装孬熊！能滑过去的就滑，能偷懒一会，就偷懒一会。看梦周这孩子的心劲，以后怕是啥好日子，都得由着他过了！”
这个时候，其他人家的地，也基本上已种好了。没种好的，也只是剩一些田边、地头。或者小块的、不适合动犁子、动牲口的田埂、水边。
这天的早上，却还是有好多人家，都套上了自家的牲口，他们仍然匆匆忙忙地去了地里。
小鸽的岳父帮小鸽种好麦子，也把自家的麦子种好了。今天，他第一个赶了整隆纳冢チ说乩铩Ｋ苯影焉冢沃芗艺獗叩牡乩锔狭斯础�
这时，梦周和保成也刚好走到了地头。转过弯，又往地头的这边使劲拉。老畦先看到了小鸽的岳父，自语地嘟噜了一句：“小鸽家的地不在这边，他岳父这是上哪犁地去？”
只顾埋头拉着犁子的梦周和保成，这时也抬头看了一眼小鸽岳父。他们两个心里也纳闷，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小鸽家的麦子，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