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名相徐阶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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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犹豫间,只见城门口冲出一队锦衣卫,一声高似一声地吼着:“赶紧把城门关了!”
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二部分(6)
那汉子见状,便对徐阶说:“城内有女孩的人家,正在街上硬拉青年拜堂呢。不管愿不愿娶我女儿,赶紧随我逃往我乡下的亲戚处再说。”四人慌不择路,紧走慢走。那汉子拖着个女孩,渐渐落后。徐阶想,反正那汉子是去投奔亲戚,想必没有大碍,就和岳鸿加快脚步前行。天色越来越昏暗,徐阶与岳鸿不辨东西南北,走着走着,发现左前方有一座破庙。
那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坐落在荒野上,颓墙断垣,前门左右两棵树,黑糊糊的,树丫都光秃秃的,颇有些阴森吓人。庙后一缕炊烟冉冉升起在夜空。毕竟岳鸿胆大,见状徐阶心里有些发毛,对徐阶说:“公子别怕,有我呢。且进去看看。”
大殿里空无一人,几尊神像端坐着,供桌上倒有一些果品。岳鸿一面向里走一面喊着:“有人吗?有人吗?”
没人回答。哪来的炊烟呢?失火了?两人赶紧往庙的深处走,借着微弱的灯光,终于看到了灶间,一个约莫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蹲在灶膛门前睡着了,灶肚里的余火映着他的脸,显得红扑扑的。打量了一番,岳鸿轻轻拍醒那少年,少年倒也警觉,马上跳起,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孩子别怕,我们不是歹人,是路过,借宿来了。”岳鸿说。少年还未缓过神来,只听得有人说话:“小行,你在跟谁说话?”听这声音,有气无力。那叫做小行的少年回答:“父亲,庙里来了两个借宿的。”静默了一会儿,还不见少年的父亲出来,也没有回话。岳鸿便问:“你父亲怎么了?”“我父亲快死了……”那少年用袖子抹起了眼泪。此时徐阶对岳鸿说:“荒山古刹,卧病不起,其遭遇令人同情。岳叔,咱们去看看,能帮则帮,如何?”岳鸿虽是一介武夫,也是个性情中人,欣然赞同。
少年领着岳鸿、徐阶走进了另一间屋子。推开房门,一股霉陈气扑鼻而来,屋内也有一盏油灯,靠墙一张床,白纱帐已经变得乌黑,床上躺着一个中年道士。看到有人进来,那道士欠了欠身子说:“破庙寒碜,见笑了。小行,药煎好了吗?”那叫做小行的少年边转身边回道:“药煎好了,孩儿这就去取。”那道士说:“二位请坐。”岳鸿孔武有力,虽赶了大半天的路,倒也不觉累,徐阶可是累极,见室内有一条长凳,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只觉长凳往下一沉,差点儿仰天一跤,岳鸿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徐阶稳稳扶住了。道士见状,满脸羞愧,忙不迭抱歉说:“那长凳只有三条腿……”话未说完,就是连续的一阵咳嗽。此时那孩子端药进来,扶起道士,小心翼翼地喂药。
“请问道长,怎么称呼,生的是什么病?”徐阶问。“扶我起来。”道士对少年说。那道士靠在床上说:“贫道姓蓝名果,这是小儿。家父去后,贫道就和小儿主持这破庙,聊以度日。不料天不佑我,半年前咳嗽不断,近来又咯血,看来大限到了。只是放不下这小儿……”
那岳鸿听了,便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三指,往那道士手腕的寸关尺上搭去,片刻,说:“道长这是肺火太旺,气血太弱,又缺乏调理,所以耽搁了。依在下愚见,还有救。”说完有些为难地对徐阶说:“公子你看……”徐阶说:“岳叔,救人急难,理所应当,不知岳叔有把握否?”徐阶刚说完,那小孩已拜倒在地,不住地叩头,说:“公子快叫这位叔叔救救我父亲!” 。 想看书来
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二部分(7)
岳鸿把徐阶拉到一边,说:“我带的丸药,有几味是对症的,只是我们去齐鲁,路途遥远,万一有个急难,就……”徐阶说:“岳叔,顾不得这些了,赶快救人!”
岳鸿本意也想救,只因聂豹交托他保护徐阶,恐怕有个闪失,回去不好交代。见徐阶决意要救,立马就到灯下,解开褡裢,摸索着取出了两个手掌大的盒子,各取了一枚药丸,交给那小孩,说:“赶紧研碎,用温水服下。”那蓝果千恩万谢,服药之后就躺下了。
那小孩倒也懂事,回到灶间,把晚间剩下的冷饭热了一热,岳鸿徐阶就着几根咸萝卜干,扒拉了几碗饭。一路奔波,又急又累又饿,吃几根萝卜干下饭,徐阶觉得蛮香的。其实,扬州的酱菜,天下闻名,哪有不好吃之理。
吃罢饭,两人又回到蓝果那屋,见他已睡熟,也就回到灶间,蜷缩在灶口,和衣打盹。一夜无话。
次日,鸟声东西,窗户透出薄曦,岳鸿起身,喊醒了徐阶。扬州城近在咫尺,但是去不成了,于是决定绕过扬州,继续北行。这时,蓝果屋内有了响动,原来他醒了,感觉好了许多,正唤儿子准备早餐。岳鸿帮同烧灶,而徐阶就和蓝果寒暄。蓝果问起徐阶从哪里来,去哪里,徐阶一一告知。这时蓝果忽然说:“公子既从松江郡来,贫道倒想打听一个人。”徐阶说:“不知道长在松江有何熟人?”蓝果说:“那是家父的一个朋友,也姓徐,讳礼,松江人称乐善公的。”徐阶说:“那倒巧了,正是小生的祖父。”蓝果神色有些异样,说:“不知尊祖父身体还健朗否?”徐阶叹了一口气说:“十几年前,祖父就仙逝了。”这时徐阶一个激灵,想,此人姓蓝,诳骗祖父的老道不也姓蓝么?正思虑间,那蓝果淌起了眼泪,从床上挣扎起来,向徐阶磕头如捣蒜。徐阶慌忙拉住了他说:“不可,不可。”这时,徐阶心中有些明白了,这蓝果,就是那蓝老道的儿子。
那蓝果倒也诚实,便讲起了父亲蓝荣的往事。
原来蓝果自幼丧母,父子俩就以这庙为家。后来两个外地道姑来庙投宿,就与蓝荣好上了。那时蓝果已近二十岁,刚刚成婚。两个*的道姑撺掇蓝荣出外云游,蓝荣便撇下儿子、媳妇而去。一年过后,父亲拄着拐杖回来了,居然身无分文。后来才知道,父亲和两道姑出去以后专干些诳骗钱财之事,就在去松江回来途中,摔了一跤,把右脚踝骨摔坏了,不料那两道姑就弃蓝荣不顾,携了骗来的财物逃之夭夭。
见蓝荣归来一文不名,蓝果的妻子就被气走了。蓝荣只身归来以后,闷闷不乐,每天虔诚地做功课,每晚唉声叹气称“罪过”,认为这是欺骗了至诚君子的报应。蓝荣弥留之时,再三告诫,一定要到松江找到徐礼老爷子赎罪。可蓝果这病身子不争气,再说身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松江一直没有去成,一拖就是十多年。
“谁知我罪没赎成,又受了公子的救命之恩,这笔债越欠越大了。看来此生是报不了啦。”蓝果说得凄惨,带着哭音,把正在灶间做早餐的儿子叫来说,“孩子,跪下!给徐公子叩头!”那小孩不明所以,糊里糊涂磕了三个响头,徐阶拉也拉不住。
蓝果哀诉,孩子叩头,这场景惨不忍睹。这时,徐阶早已把对蓝荣的怨恨抛到爪哇国去了,倒是心存恻隐。
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二部分(8)
早餐是薄粥加萝卜干,草草吃完,岳鸿已打点动身,徐阶一把拉过岳鸿,悄悄说话:“岳叔,药丸还有几枚?”“各存三枚。”“都给了这道长吧。”“按理应该,但……”“不妨事,眼见就要过年,我想与岳叔还是回松江吧,曲阜之行,留待明年再说。那些药,我们也用不着了。”那岳鸿当下取出六枚药,交与小孩,叮嘱:“隔两天再各服一枚药丸,便可痊愈。再不然……”岳鸿也不再与徐阶商量,又从褡裢内取出三两碎银,不料被徐阶出手按住。岳鸿睁大了眼睛。徐阶说:“岳叔,留足回家的盘缠,其余都给他们吧。”又对蓝果说:“再不然,就用这些银子请大夫看一看吧。”说罢,连名也没留,就与岳鸿匆匆出门,踏上回松江的归途。
第十回 履名山临大川脱胎换骨
中举人题金榜奉旨完婚
徐阶回到松江,分别向聂豹和母亲讲述了扬州的见闻。聂豹听后不住地叹气,一言不发,是啊,摊上这么个皇上,做臣子的能说什么呢。顾夫人听了,倒是对徐阶散尽银子救蓝果大加赞赏,还向儿子讲述了春秋时代孙叔敖的故事。说孙叔敖年轻时看到了两头蛇,而大凡看到两头蛇的人据说都要死,孙叔敖怕别人看到了又会遭殃,就把两头蛇砸死埋了。就因为他有这一善之念,孙叔敖不仅没死,后来还官居*,当上了楚国的令尹。这故事徐阶很熟,他还记得《史记·循吏列传》有段记载,但徐阶还是一声不吭,垂听完母亲讲的故事。不过对母亲的表扬,徐阶还是很高兴。
高兴归高兴,应试的准备还得抓紧。聂豹对此也极为关注,连续出题让徐阶做了几篇文章,这几篇文章不仅聂豹不尽满意,就是徐阶也觉得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聂豹帮徐阶分析了原因:徐阶读的书多,引经据典不成问题,应试文章的格式,徐阶也烂熟于胸,问题就出在气势不够。
从宋代开始,科举考试的范围就定为四书五经。从这些经典中摘取一两句话,作为试题。应试文章字数也不多,为五百字左右。文章的要求却比较高,一是要考生“代圣人立言”,就是以圣人的口气阐述这一两句话,适当展开;二是文章有规定的程式,破题、承题、起讲,只能几句话,绝对精练,接下来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个部分是文章主体,每股必须有两组对偶句揭示要义,所以又称八股文。
说穿了,八股文实质就是议论文。议论文的关键在于气势,气势是要靠养的。为写文章而学写文章,永远只能是玩雕虫小技,“文不可以学而能”,但是“气可以养而致”。孟子的文章宽厚宏博,议论雄辩;司马迁的文章跌荡有奇气,靠的就是“周览四海名山大川”,养浩然正气。这叫功夫在文外。
在聂豹的安排下,正德十五年(公元1520年)春,徐阶提早结束了在县学的读书生涯,恶补养气,大步流星走出松江,随行的依旧是岳鸿。
徐阶北行的第一站,就是曲阜。走进曲阜,徐阶的第一观感就是失望。如雷贯耳的圣人家乡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宏丽,街面宽不过五尺,两旁的居屋低矮,没走几步就有店招飘拂。行人中衣衫褴褛的也不少。倒是从那些陋屋里,时而有朗朗的读书声传出,这大概是孔子留下的遗韵。徐阶不禁想起了苏东坡游曲阜留下的“至今齐鲁遗风在,十万人家尽读书”的诗句。
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二部分(9)
走着走着,两人看到一户店家,飘拂的店招上是“者者居”三个大字,情知是个客栈。店名取自《论语》“近者悦,远者来”,很有些功底。两人住下后,即点了几道菜,在店堂小餐厅坐下,边吃边与店主闲聊,打听孔庙、孔府、孔林的方位。那店主说:“敢问贵客从哪里来?”“江南松江府。”“那可是富饶的鱼米之乡。”店主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店家住在圣人之乡,也令人仰慕。”“那是自然。”一提到孔子,那店家表情显得自豪,但迅即又黯淡起来。“客官有所不知,苛政猛于虎啊,赋税沉重,民生艰难,又遭兵乱,县城被毁……”接着,店家叙说了正德六年(公元1511年),河北刘六、刘七起义,发兵攻占曲阜,那场战争导致官寺民居被焚毁,县城变为一片废墟。“客官可知,你眼中所见,是山东巡抚奉皇命另筑的新城啊。”说到伤心处,说话文绉绉的店家没了忌讳,抨击起当今皇上来:“民不堪命,皇上不思励精图治,国事不理,一味的闲逛,真是奈天下苍生何?”
躺在客栈的床上,徐阶思虑万千。对当今皇帝,徐阶不敢不敬,但对皇帝的行为,他也有腹诽。此次经过南京,才知道从正月至今,皇上一直待在南京,一味玩乐。大学士杨廷和等几次恳请他回北京打理国事,就是不听。去年在扬州闹得鸡犬不宁,今年又在南京逗留不返。“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怪不怪,徐阶的脑海里竟突然跳出了辛弃疾的词句来。
第二天,徐阶、岳鸿按店家指示找到了孔庙、孔府、孔林。徐阶在棂星门牌坊“德侔天地,道冠古今”的对联旁驻足,在奎文阁当代大家李东阳题写《奎文阁赋》的石碑旁默念,在大成殿“孔子弦歌鼓琴”的杏坛边伫立,在“至圣先师”匾下孔子塑像前顶礼……
徐阶壮游回来,已是正德十五年(公元1520年)十月,徐阶、顾中立、王白谷日复一日在县学攻读,准备迎接后年的应天府乡试。前次乡试,上海、华亭两县秀才一个个铩羽而归,使人文荟萃的松江颜面全无。今次乡试,上海、华亭两县的知县和教谕,都未雨绸缪,在县学里又是对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