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纪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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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末却极不喜动,总是无声地闷在家里看书,有时看着,竟也会偷偷抹泪。她不喜欢睬我们,说我们打架,野气。倒是历来在家是少数派的姐姐,得意不少,每日和她泡在一起,用了个小钳子给她砸松籽吃,好似八百辈子没有过妹妹。
姑姑走时,姐姐和末末都哭个泪人儿似的,末末这般爱哭,突然让我想起了林妹妹,便把末末的音念得近乎妹妹,叫她“俚妹妹”,让妈妈把我嚷过。
爸爸却对姑姑嘱咐再三:“到家第一件事儿,一定代我在父母坟前烧些纸,叩了头,说孩儿不孝,生时不能照顾他们,死时不能回家尽哀,至今不知父母坟茔何处……”
说着,爸爸竟有些哽咽,姑姑也是欷殻В职种鏊裁矗仓皇堑阃罚挥性俸桶职职枳臁�
姑姑走后,爸爸也日渐沉闷,精气神儿不似先前足了,派别组织的事儿也参与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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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四章 4
顾水林又从北京回来的时候,便不似先前那样兴奋了,找了爸爸彻夜长谈。说是中央突然决定由原来的省委一把手回来筹备革委会,二把手自然是军方的。秦世理是华野的班底,自然不会重用。造反派抢先得了消息,支持原一把手,最近中央文革几次接见,倾向已经改变,鸽派尚有生望,鹰派怕是要处极刑。
顾水林好心劝父亲早做打算,先于他人抽步,归了造反派一方才好。不想爸爸却勃然变色,说人怎能朝秦暮楚,政治原则倒像证券交易似的,根据行情买进抛出,说得顾水林缄口不语。
没两日,顾水林果真贴出声明反戈一击,倒是就地成了造反派的谈判代表。爸爸对此深恶痛绝,声称绝不再和顾水林来往。那以后倒突然又热心于鹰派的工作,活跃起来,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劲头。
不久,中央果是宣布支持造反派,鹰派在全省号称数百万,一夜之间顷刻瓦解。鸽派也变得可怜巴巴,仰人鼻息,乞得联合中的一两席位。造反派却得意非凡,处处抢劫枪支,抄家搜人,一片欢腾景象。
不久,成立了革委会,秦世理并没结合,顾水林倒谋了个委员的前程。
尔后,也并无安宁,权力分配之再分配,循环往复,热闹不已。这之间,爸爸倒也无事,甚事不问,闲间秦世理倒也和他对弈一番。革委会成立之后,秦世理不在其位,便被驱出书记院,到了我们楼上住。这么下过几次棋后,爸爸竟又贴出《再扶秦世理同志上马》的大字报。这时间呼应者除却鸽派,还有些失意的造反派,倒也形成潮头,后来,中央也有人点头,秦世理真的出山了。
艾平这时却被隔离,说是叛徒问题基本定案。
爸爸倒又闲得无事,秦世理搬走之后,他连下棋的对手也无了,便在家学习做饭,但总是搞得一塌糊涂。
忽然一日,有两个一胖一瘦的人来叫爸爸,说是到机关开会,两人都是编辑部的旧人,平日倒也常来,对爸爸也恭敬,以往,他们也是鹰派,情感近,爸爸便和他们说笑着同去礼堂开会。
大会开始后,台上不断念起名字,每念一个,便有人迅速把他们揪到台上。忽然,爸爸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没愣过神,双臂便被那一胖一瘦的人给左右架起,推上台去,早已准备好的牌子挂在胸前。
爸爸的罪名是“二月逆流”的黑干将、漏网右派、反革命黑笔杆,人们又搜罗出他以往的文章、言行加以批判,爸爸听出许多出自于顾水林的赞助,倒也无言。
那次大会之后,爸爸便没回家,和省委其他三百多名大大小小的走资派、变色龙、小爬虫、坏头头、叛徒、特务、反革命关押在一起,叫“无产阶级专政管制队”。
打那以后,我们便很少见到爸爸,偶尔见到时,也只能是从远远的批斗台上,却又看不见他的脸,因为头被人按着。有天姐姐回家,说是她见了爸爸,被人押着,拎了个瓦刀去砌“忠字台”。她拼命喊他,爸爸只是扬扬手对她凄然地笑笑。姐姐扑过去时,被看管的人推搡开来,姐姐哭叫时,爸爸漠然毫无表情,只是默默地看着姐姐被越架越远。
爸爸的字迹倒是经常能够见的,都是检讨认罪书,和批判他的专栏文章贴在一起,而且多在我们的门前,还有些故意贴在我们的后窗上,遮得屋内无光,我和弟弟开窗推破过,结果,给妈妈招来一场麻烦。以后,妈妈也不许我们动了,我倒也懒得动了。总归白日之下也是黑的。
爸爸缘由是耍笔杆儿的,检查写得格外多,如今评定业务职称都需有著述的,如果检查也算的话,爸爸的著作也是很可观的,而且要数这部分为最丰富。我不知道当时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检查是否都是真正痛心疾首,但看上去父亲不是作假,字里行间透出真心的忏悔。
以往硬倔、宁折不弯的父亲形象消失了,我期望着父亲的归来,却又为他的软弱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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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五章 1(1)
学校开始复课了。
同学之间,除了每班都增收了普通干部和工人子女之外,其他的竟还都活着,且没有谁变了面孔。只是班上像我这般有十多个走资派、叛徒、黑五类子女,境遇相同,得夹了尾巴做人。靳峰竟依旧威风,他爸爸结合成省革委会的副主任,班级改成连排,他也成了我们的排长。山河依旧。陈伯年又回复了孙子态,跟屁猴似的围着靳峰转,大有再让靳峰骑他在校园里转上三遭的强烈心愿,靳峰却没那种意思,似乎待他也不差,谈笑很见亲热,陈伯年也渐渐恣肆。
曹亚薇变得冰冷了,每日上学放学,只身孑影,很少和人说话。人却出落得丰采了,衣服总显得紧张,凸些诱人的曲线。我知道避讳接触女生了,却又知道偷偷注视她们,听她们的声音了。终于,有一夜,我被莫名的、异样的焦躁袭扰得难以成寝,我才意识到,当然是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了,但却是渴望得到女性抚慰、保护的男人。
不知怎的,关于水蓉的记忆竟越来越清晰,那昏黄的灯光,温馨的肉体,奇异的萌动,抚触后慵懒的舒惬,依偎着甜蜜的呓语,都常常在睡前忆起,我想让她在了梦里,却又很少有过。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喜欢睡觉,觉得睡时比醒时好。
在学校里应该说是常受欺侮的,反抗常常又招致更多的羞辱,我变得怯懦了,但心底却滋生了邪恶、仇恨,恨不得把人人都去撕碎。
工宣队的赵师傅对我还可以,他个头儿不高,却粗壮,络腮胡挂满的脸儿总是阴沉着。班上捣蛋的孩子,他总喜欢让他们站直了,用脚上那双黄黄的翻毛皮靴去踢,一踢一跌,硬朗的倒也罢了,越是告饶的,他倒越狠。以后凡是挨他踢的,都学会了,这边踢倒,那边慌忙爬起,“叭”地立直了,倒又免打。对我们这些人,他倒和言善色的,也没见歧视,更不用皮靴。只是有一次我的早点被几个工人子弟抢去了,我偷偷抹泪,被赵师傅看见了,用长满茧的手拧了拧我的脸蛋,“你呀,哪来的这么多女孩子气?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有啥子用?”
赵师傅的女儿,赵玲,也在我们班。黑红的皮肤,两把刷子似的黑发硬硬地撅着,像个男孩子似的粗声高气地说话,有时正上课,她会突然站起来叫她爸。赵师傅倒也不计,偶尔也会在班上唤她的乳名:“大妞。”
大妞待我极好,常毫无顾忌地和我接近,借我的钢笔,抄我的作业,有时也会塞给我一把炒花生米。碰到有人找我的茬,她也会大叫大嚷,用她爸爸去威胁别人,实在没用,就会挥拳扑上去。这样久了,同学都说她是我的“大媳妇”。一时又成笑料,她倒不计,大大咧咧地说:“曲柯,赶明儿你就真的到我们家,我们家三代工人,谁敢惹,气死他们!”
我却心里恨她,感到羞辱,但是她的帮助又是实际的、行之有效的,推也不得。只是这么着,曹亚薇更不愿睬我了。有次放学后,我到了她家,她闭门不纳,却从窗口露了脸,叫了两声:“大妞!大媳妇!”再也无声。
从曹亚薇家沮丧出来时,迎头却撞上陈伯年他们三五个人围了我。陈伯年揪了我的衣领,“他妈的!小子,你找曹亚薇干什么?”
“你管不着!”
话音刚落便有一拳盖在我的脸上,陈伯年咧着嘴说:“小子,告诉你,靳峰说了,曹亚薇该归我,你想插一杠子,小心我残了你。”
我瞥见了靳峰站在马路对面,若无其事地在那看着,我知道陈伯年的挑衅是靳峰的算计,他一直想着曹亚薇的。我没说话,陈伯年却晃晃我,“说吧,怎么罚?罚打,现在就成全你;免打,明天就拿十块钱来,弟兄们买糖吃。”
我几乎一夜没睡,在头脑中演了许多种妥协近乎于投靠而又不失自尊不受羞辱的小品,结果都又自己给否决了,天亮时,我才下了最后的决心,然后一整天就在一种临赴战场或刑场的忐忑中度过。放学后,我如约去了,他们依旧是凶恶地骂我,刻薄地嘲笑我,我胆怯地从书包里掏出的不是十块钱,而是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在我举起菜刀的一刹那,在他们惊叫着四散溃逃的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血沸腾得直冲天灵,我的骨节在咯巴作响硬茬茬地顶凸皮肉。我胜利般的狂啸着,举着菜刀向他们砍去。他们的腿实在比我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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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五章 1(2)
以后一段时间,我的书包里除了书本还有菜刀,渐渐与同学相处的状态逆转。
父亲纪事 第十五章 2
临近过年的时候,妈妈挤出了三十五元钱寄给姥爷,算是他和两位姥姥一人十元,剩下的五元给了舅舅,是兰芳姥姥当年收养的一个街头流浪孤儿。早前,我也见过的,印象深的是姥爷常用棍子死命打他,他野习未改,常和人口角斗殴。舅舅每次挨打,都是直挺挺地跪着,从不求饶,也决不违拗。兰芳姥姥倒也时常恶声骂他,每逢遇此,他更是乖顺跪下。不去改令,他自己不敢起来。记忆里的舅舅只是这些,便对妈妈给他也寄五元钱十二分地不满。
妈妈寄出钱和信后,却日日盼着回音,这两年和姥姥音信不通,妈妈知他们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却也不能抽身回去看看,只有夜里长吁短叹。
晨起见了落雪,我们姐弟多少有些兴奋不已,扫过门前的积雪,又在楼前空地上滚了个雪人。姐姐大人似的说:瑞雪兆丰年,怕是明年要吉利。妈妈却恍恍惚惚地说:夜里做梦,掉了好几颗牙,掉牙的确是凶兆,不知是不是爸爸出了什么事儿。一个上午,妈妈都精神恍惚。邮递员来时,她又去询信,今天终于拿回了姥爷的信,回家读了,竟扑簌落泪,什么也没说,仄在床上去睡了。我们也跟着呆了,不敢去问,还是弟弟后来悄悄把散在床头的信取来,偷偷看。
信是姥爷不知托谁写的,字歪歪斜斜,不讲格式,口吻却是姥爷。
毛主席语录最高指示要斗私批修。最新指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还有些事没有做完,现在还要继续做,譬如讲斗、批、改。
吾女你好,吾婿你好,外孙女、外孙们可都好!
当前,国际、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我县的形势也同全国、全世界一样,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我们家当然也是如此。
寄来的信、钱收到了,你们应该以自己的革命事业、家庭为重,不要挂念我们。本想不告诉你们的,可又觉得不能瞒得太久。
前年春上,红卫兵来到家里破除四旧,挽救我们。尚司令,就是先前的尚所长教育我们要脱胎换骨,接受改造,我们认真改造,把家里的古董、袁大头都交了,那幅《八仙祝寿图》本就是剥削阶级的东西,也给了尚司令。谁知,你兰芳姥姥心傲、顽固,攻击了尚司令和毛主席无产阶级政府,被游斗,一天未回,夜里你弟弟在城关外背回她时,衣不蔽体,奄奄一息了。连着三天没钱请医生,也没人敢来,你兰芳母亲咽气了,临死,却是狂笑几声,应该是自绝于党和人民。
你弟弟在她坟前跪了三天,人都说他痴了,这孽障我倒没在意,没想他竟阶级报复,乘夜到了尚司令家,割了他的头,把他老婆也给杀了,下身和奶头都剜了,政府说是奸了,我想不会,你兰芳母亲生前当众受了羞辱,他是以眼还眼。政府已把他镇压了,父亲也因此被捕过,政府宽大为怀,证明我不知情,最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