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晓溪-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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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寂寞，我会每天读书给他听。告诉他每天我所看见的、发生的事情。”
修斯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病历落到她的身上，眼神中，带着浅浅的赞许：
“那么，你就再创造一个奇迹吧。”
*** ***
柔和的夕阳。
商业大厦外壁的玻璃倒影出被染成橙红色的绚丽天空。
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
明晓溪站在水果店门前，专心致志地挑选着苹果。
牧流冰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一个月过去了，他原本单薄的身材变得更为消瘦，她知道，他的生命正在不经意间慢慢地流逝。但是她没有气馁，她知道他一定会醒的。
第三部分 第44节：握在手里的星星（44）
人家都说昏迷当中的人虽然不能动，但是还是能听见外界的声音。所以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天天都会去医院看他，读报纸给他听，跟他说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明晓溪掏出钱包付账后，捧着一纸袋满满的苹果准备去医院。
苹果很好吃，苹果泥或者苹果汁一定比那些输液瓶有营养。何况修斯也曾经跟她说过，他可以吃一些简单的流质食物。
正在想着，衣袋里突然传出一阵动听的手机和弦铃声。
明晓溪空出一只手接电话：“喂？”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电话给她呢？
手机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晓溪，我是修斯。”
“修斯？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明晓溪有点诧异，知道她手机号码的人不多，修斯怎么会知道的？奇怪……
“你快来医院，牧流冰醒了。”
仿佛一道雷在她头上“轰”地炸开！
明晓溪心里面好像突然有几百只小兔子一起在跳。
她手一颤，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什么？”
“牧流冰醒了。”
“……我马上到。”
恍恍惚惚地按下“结束”键，她的眼前顿时好像有一万个太阳正在灿烂地对她微笑。
*** ***
加护病房门外站着很多人。黯沉的鬼堂，一脸不满的兰迪，冷漠的修斯以及为数不少的流冰组大汉。走廊的尽头，还飘忽着一个影子般的冷艳少女冰极瞳。
明晓溪抱着一袋苹果，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们面前：“冰真的醒过来了？”她扶着墙喘气，啊，跑了三条街，快累死了。
修斯悠然地把双指间的香烟丢进垃圾筒：“对。”
明晓溪双眸霎时亮晶晶：“那么，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修斯的嘴角有着浅浅的微笑：“进去吧，我想他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你。”
*** ***
轻轻合上门。
指尖在微微颤动。
她忽然觉得有点紧张。
这个房间没有变，惟一改变的是她的心情。以往，她是用着期待奇迹发生的心情走进来。而现在，是奇迹发生后的不敢置信和忐忑不安。
病房里的窗开着。白色的薄纱飞扬。
窗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盆她说不出名字的小草。郁郁葱葱的，偶尔随着吹进的微风轻轻摇晃。
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躺在病床上，他的面容有些憔悴，却依然俊美得令人心惊。他的眼瞳很黑很亮，目光幽幽的，好像一潭永远也望不见底的秋水。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而她，却突然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滚滚泪意涌上明晓溪的眼眶，她纤细的手指在纸袋上无力地动了动，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努力吸吸鼻子：“冰……你真的醒了吗？”
“你问的是什么怪问题。”
冷冰冰的声音，带着点点沙哑，却是明晓溪最渴望听到的声音！
他在跟她说话！
他真的醒了！这并不是在做梦里！
明晓溪手中的纸袋，从怀里无力地坠落。
“啪！”苹果滚散了一地。
明晓溪整个人冲过去扑到牧流冰身上。
“你终于……说话了……”
泪水宛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奔腾在她的脸上。
泪珠一滴一滴地流进牧流冰的衣领里。那凉飕飕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霍然紧缩成一团，一点点地被不舍所包满。
明晓溪把脸深深贴在他的颈间：“好多次在医院的时候，我好像都感觉到你在注视我，然而每当我抬起头时，你却依然紧闭着眼睛。也有好多次在过马路的时候，我明明在茫茫人群中察觉到你的气息，可是我却找不你的身影。我看见很多人，惟独看不见你……”
牧流冰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你那么吵，我怎么可能不醒……”
明晓溪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十字架吊坠的项链。无数颗碎钻在她的手心里幽幽地流出晶莹的花芒。
那样的光辉，一下子刺痛了牧流冰的眼睛。
她，要把它，还给他吗？
明晓溪合上手心，把他的手连同项链一起握在手里：“它突然自己掉了，我一直在等，等你亲自帮我戴上。”
第三部分 第45节：握在手里的星星（45）
牧流冰有些恍惚：“你是说……？”
明晓溪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很坚定：“我喜欢你，我要它。”
在那一刹那，他全身被难以自持的激动和狂喜所覆没。
呼吸越来越急促。
牧流冰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明晓溪按住他不安分的身躯：“你想干什么？你才刚醒，不能乱动。如果你想拿什么东西告诉我好了。”
“我想抱你。”
明晓溪愣了一下，半晌，她伸出双臂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冰，你是一个笨蛋，天底下第二个大笨蛋。”
她……抱住了他。
一声叹息几乎不自禁地要从牧流冰的喉间传出。
这又是一个梦吗？如果是，那么神啊，请永远不要把他从梦中唤醒。
明晓溪的温暖使得牧流冰的眼神在刹那间飘忽起来：“天底下第一个笨蛋，是谁？”
双手抚摸着他的背，明晓溪微笑着闭起双眼：“那还用问吗，天底下第一个笨蛋，是我。”
牧流冰缓缓抚摸上她的头发，细长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不准你再和我说后悔。”
*** ***
又是一个新的早上，新的开始。
病房窗户的玻璃擦得亮晶晶的，明媚的晨光从窗口照进，灿烂地映出无数金黄色的微尘。
牧流冰靠在几个枕头上，静静地翻看着一本不算很厚的书册。他长长的睫毛微垂，修长的手指轻轻翻着书页。
“叩叩！”
有人在敲门。
他放下手中的书，“进来。”
门慢慢地打开。
一个身穿耀眼白衣的优雅少年踏进：“流冰。好久不见。”
望见他，牧流冰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感。
他们……真的好久不见了……
风间澈把花细心地插入花瓶中，倒上水：“你身体好点了吗？”
“还好。”
“我一直想来看看你，但是最近都忙着准备出国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时间。”
“你要出国？去哪里？”牧流冰的眼神透出些许惊讶。
“奥地利。”
牧流冰拧起双眉：“为什么要离开？”
窗外晴朗的天空，阳光仍然绚丽。
病房里的空气，却忽然变得有些沉闷。
风间澈站起身，走到窗边。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中的小鸟。它们自由飞翔，在广阔的蓝天只能看见一个一个的小黑点。
“母亲已经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如果不走，她的精神肯定会崩溃。奥地利南部空气很好，而且四面环山，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风间澈的语气很遥远，连他的背影都模糊起来，好像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雾，断然地横在他们中间。
牧流冰的手蓦地握成拳，随着又松开。“决定什么时候走？”
“下个星期三，中午十一点的飞机。”
迟疑了一下，牧流冰侧过脸，表情有些奇怪：“晓溪……知道吗？”
“我还没有告诉她。”风间澈转过身，眼神微微有些疲惫，“去奥地利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所以在走之前，我想来和你道别。只可惜，我们三个人一直没有时间在一起聚聚。”
牧流冰沉默不语。
风间澈突然把话题扯远：“流冰，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
牧流冰神情古怪地看着风间澈：“羡慕我？”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从我们认识的时候开始，我一直就很羡慕你的勇敢。你敢反抗，你敢争取你想要的东西。不像我，我从来没有忤逆过我的父亲。我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他说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他的语气有着淡淡的落寞。
勇敢？不，他一点都不勇敢。在一些事情上，他比老鼠还要胆小。嘴角浅浅上扬，牧流冰自嘲地想。
看了看时间，风间澈朝牧流冰轻轻一笑：“好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牧流冰点点头：“你也是。”
风间澈走向病房门口，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流冰。”
“……？”
“也许，我不应该插嘴。”风间澈的手放在门把上，“但是，你应该明白，如果你继续留在流冰组，不但你，连晓溪也有可能遇到危险。如果某些事情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第三部分 第46节：握在手里的星星（46）
他的话令他的眼眸闪过一丝难懂的悲伤。他永远也忘不了，当赤名拉着明晓溪跳下悬崖的那一刻。
牧流冰闭起双眸：“谢谢你，澈，我知道了。”
阳光静静包裹住风间澈修长的身躯，轻轻淡淡的，让人觉得一颗心都温暖起来。他摇摇头：“谢什么？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朋友”两个字猛地击中牧流冰，他睁开双眼凝视着风间澈。
*** ***
机场。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维也纳的国际航空A…78653号航班已经开始登机。各位旅客请注意……”
甜美的广播声传遍机场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提醒着每个因为将要离别而忧伤的人，分离的时间，已经到了。
依依不舍地拉着风间澈的衣袖，东浩雪泫然欲泣，样子好可怜：“风间哥哥，难道你不能留下来吗？知道你要走，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哭了。”眼泪像打开的水龙头一般淅沥哗啦地滴落下来，东浩雪抽泣着说：“我不要风间哥哥走，呜……我不要……”
风间澈拍拍她的脑袋：“小雪乖，别哭，你也可以到维也纳来看我啊。”
明晓溪在送行人群的最后，踯躇不前。
要走了吗？
明晓溪远远地望着风间澈，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心情去和澈告别。
她就像驼鸟一样，躲在人群后面，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看着他离开。
小泉悄悄凑近明晓溪，俯在她耳边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快说吧。这次学长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是啊……今日一别，他们……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这个想法让明晓溪的心头“咯哒”一跳。
她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什么也说不出。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维也纳的国际航空A…78653号航班准备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广播声再次响起，提醒着明晓溪，风间澈……该走了。
风间澈一步一步地离去，每跨出一步，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明晓溪用拳头抵着鼻子，压抑住不断上涌的泪意……
声音最终突破了羁绊，她朝风间澈大声地喊道：“澈，你一定要回来！我们会一直等你的！”
风间澈听到了。
她的声音仿佛装了一双翅膀，穿越了失落，穿越了苦涩，飞到了他的耳里。
他侧过脸，隔着人群，清远如雪山的视线对上了她的。
心静静地跳动。
明晓溪捕捉到一抹深深的痛楚飞快地掠过风间澈的眼眸，可是等她再仔细看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平静得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涟漪。那么快速，连她也不能确定刚刚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明晓溪向前踏上一步。
仿佛这样，他们的距离，就会缩短一些。
人潮汹涌。
机场大厅内很吵。
然而外界的声音，她仿佛都已经听不到。
风间澈轻轻微笑开，笑容依旧似往日那般和睦：“我会的。”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是他知道明晓溪一定会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