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湖的水晕-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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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宛亦！”李雪菲强调。“你不是也认识的吗？我很多年的朋友，两年前，你还挨过人家耳光呢。因为你，我和她才发生过一点误会。她休学回来以后，跟那个瘦女生岑佳一个班……”
“是她啊？”吴东似乎终于回忆起来。
“余乔是你同寝室的同学，想不到，我却完全不能指望从你那儿得到他的什么信息……”
“你找他是为什么？不会是当年就看上他了吧？”
“呵，如果人家当初看得上我，我跟着人家也乐意……”李雪菲笑笑之后向吴东认真解释。“你还记得那天是余乔跟上岑佳的吧？人家女生很想见他，而我也真的很想帮帮那个女生……人家都苦到那个份儿上了，你竟然连举手之劳的事情都不愿意帮，我真是觉得，你让我很失望……”
“好了，我明天去QQ上联系一下本科老同学，看他们能不能联系到他。我想，唯一有效的方式可能就是这个QQ了……”吴东颇为感慨地说。“我本科时代，大多数同学都认为我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可恶犬儒，没几个人看我顺眼。也不知道有几个人会在群里回应我……”
“呵，你能怪人家看你不顺眼吗？你看人的眼光简直就是病态的挑剔……”
“你这是变相的自我吹捧吧？不过，自从读研之后，我真是有点感到累了。以前啊，心里的想法感受不表达出来就郁闷心慌。现在看起来，我好像是更讨人喜欢啦！”吴东笑着。“不过，我是越来越看不起自己的‘明哲保身’了。为了不招人厌恶，我就变得更加自私自利啦！以前，我真的是喜欢‘舍己为人’啊，可惜没有谁懂我，包括你……”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重逢（一）（3）
3
岑佳被李小落从清水湖里救了起来。第二天，她母亲就从外地赶到了C大。母女俩在距C大几里地外的平顶山山下租了房子暂时安歇下来。房子是独栋的简单平房，采光不好，但周围的土地清洁植被芬芳。房子背后是一条通往平顶山山顶的公路。
一天下午，李小落和李雪菲去山下看岑佳。路上，李雪菲对李小落说她有了余乔的消息。她从吴东的同学那里要了余乔的QQ号，加了他。她跟他说起自己曾在清水湖边看到他跟上一个女生的事情，她说这个女生很想再见见他。
岑佳见李雪菲和李小落又来看她，就冷冷要求她们不要再来了。她母亲也请她们以后不要来了。她母亲说起当天上午有一个男生来过，因为岑佳在熟睡，而且她之前也说不想再“接见”同学，所以就把他叫走了。
离开山下时，李雪菲说岑佳母亲说的男生可能就是余乔。李小落听了她的猜测之后，颇为意外地说：“但愿真是他！我想再回去问问清楚……”
“宛亦，你那么急干嘛？都已经出来了……”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说她们不希望再看到我们。我很理解她，任何一个同学都会让她想起那些伤心事。或许我们短时间内真的不该再去。只是也不知道她们要在那里待多久，很可能她妈妈会带她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她已经请了很长时间的病假……”
“你如果是想见余乔，我帮你在他QQ上留言……”
“别……”李小落摇头。“今非昔比。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这个样子，很可能会吓着人家啊！我还是暂时就在暗中……”她调侃般地说着。
李雪菲会意一笑，说：“我跟你一起回去问问是不是他……”
她们又回去时，母亲在屋子前面的小坝上晒太阳，女儿在屋里和衣躺着休息。屋里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暗，只有墙上的小窗透进来几丝微弱的阳光。
李雪菲向岑佳母亲打听上午来的男生的样貌。从母亲的描述中来看，的确就是余乔了。李雪菲也进屋和小落一块儿坐下来，她听到小落跟岑佳说以后她不会来打扰她，但会为她祷告之类的话。
不一会儿，她们注意到外边坝子上好像有动静，似乎又来了人。她们听到母亲好像在说：“……刚才两个女同学还在打听你是谁……问你是什么样子……岑佳在休息，进去看一下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吵到她了……两个女生也在……”
李小落也立刻意识到什么，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看起来有些慌乱，似乎很想找一个藏身之所。感受到无从藏身之后，她便在一个不容易被走进屋里的人注意到的位置安静地站着。李雪菲也走到她身边抓住朋友的手，忍不住因朋友的笨拙反应发笑。
“宛亦，你看！”李雪菲小声对她说。小落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因为光线很弱，她无法看清楚他的相貌，只能看见他头上几缕黑发如微风中的细草一般在飘摇。
岑佳已经在床边坐起来。她盯着那个一直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仿若雕塑的人。不知过了多久，这尊“雕塑”才走进屋里。小落看出来，他的目光直接停在床边的岑佳身上。在他进屋来的那一刻，李小落拉住李雪菲，要趁他尚未对她们说话之前时离开。这么一瞬间，她们与他擦肩而过。
在她们离开之后，年轻男子自己拣了李小落坐过的椅子坐下来，之后便望着岑佳。岑佳终于看清他的相貌，他的小眼睛，他双颊凹陷的脸，他嘴边的胡须茬子。她认出这就是在清水湖边遇到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她竟然伤心地抽泣起来……
“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会跳湖的吗？”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带着些责备的意味。“那天遇到你之后，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话，相信你不会……可是，你毕竟和我一样，也是软弱的人啊！你哪里了解你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呢？我比你更了解这个世界，但我很多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抗拒某种黑暗力量的攻击，只有呼求来自天上的帮助。本来我遇到你的那个时候真是很辛苦，很累……但是上帝让我遇到你，要我帮助你，也许上帝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帮助我渡过难关……”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她哽咽着打断他。“看来，你真是他了！那天，他也说过什么‘上帝’……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是李小落告诉你的吗？”
他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他便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要走了吗？”她有些紧张地也站起来。
“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呢？”他问。“我们可以去山顶走走。我刚才就是从那里下来。今天上午我来的时候，你母亲没准许我看你。我一个人带了点干粮上了山顶。山不高，山顶也不冷。不过，你还是需要多穿一些衣服，偶尔有点风……”
岑佳听从了他的建议。母亲看女儿对这个人完全没有之前对其他同学那样的抗拒态度，也就没有阻拦他们出去走走的打算。岑佳披上一件厚棉外衣之后，拿起两本垫坐的书，然后和他一起跨过山腰的公路。沿着一条山间小路，他们来到了荒凉的山顶山顶几乎就是光秃秃的土石，完全没有草木。土石间到处可见黑色的灰烬，看起来这是人们野炊烧烤的一个好场地。
“以前，我还在C大读书的时候，我们班就来过这里，搞烧烤之类的野炊活动……”他说。
“其实，我们班也来过这里……”她在一块大圆石边停了下来，用一本厚书当垫子坐了下来。他也停下来，站在她旁边。
“以前班里搞什么活动之类的，我总是和白洁是一组……”说起白洁，她又眼圈发红。“就是我朋友，自杀了……我对她从小到大都是表里不一。我是一个很虚伪的人。我的真实面貌真的很让自己看不起……”她有些沮丧地说，泪水往下掉。“白洁一直很天真的认为，我确实就像我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她，在乎她……你知道白洁是谁吗？”
“我知道……那天晚上碰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假如是你的朋友自杀了，你又该怎么办呢？”她颤颤地问。“最关键的是，你朋友的自杀是因为你对他的伤害……就是说，是你害死了你那个朋友……”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觉得天崩地裂，暗无天日……事实上，以前我真的有这种感受：我也真的害死过一个人。我大三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大一的小女生。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碰到你之后说的话吗？我当时说，我感到软弱无力，一些伤心事重新压在我心上……两年前，就因为这个小女生的意外死去，我差点就精神崩溃。后来，我没有毕业就私自离开了学校……”
“真是不可思议！”她从圆石上站起来，忍不住摇头。“李小落也跟我说，她以前也害死过人……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对我撒这样的谎？我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太像编的故事……”
“你不相信我是一个罪人吗？”
“你的罪就是害死那个女生吗？”
“在上帝眼中，我的罪不可胜数。以前没信祂之前 ，我很明显的罪就是在道德感方面的骄傲，我自以为义，自以为拥有一颗可以跟不义抗争的灵魂……要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个悲剧，我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灵魂的虚弱，发现自己的败坏本相，发现自己离开上帝就只有死路一条……当我认识自己的本相，向上帝承认自己的罪的时候，他就挪去了我心上的重担。上帝赦免了我的罪，我成了一个重生的人。重生的人对未来充满了盼望。但是，由于人很软弱，他的本相就是败坏的罪人，所以很容易在意志上跟上帝搞对抗。当我意志上跟上帝对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就难免会遭受黑暗势力的侵袭。我可能会感到自己整个人被扔进记忆的旋涡中，很难受，很痛苦……”
“你的话很抽象……”她话里似乎带着点抗议的意味。“你跟我们寝室那个李小落一样，像哲学家，像诗人……自从那天碰到你，我就觉得你象一个‘诗人’……对不起，我不能理解一个诗人眼中的上帝……”
“我的话可能真的有些抽象。以前那个小女生也曾对我说，她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你不要因为觉得我的话很抽象就认为上帝也是抽象的……”
“就算真有上帝，我却从来见不到他。这样看不到摸不到的上帝，他存在不存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白洁死的时候，上帝也没有去阻止她。这样的上帝不是抽象的，想象的又是什么？”她焦躁地摇头。“请你不要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人！不要用一些深奥的话来跟我说！我真的很烦，很难受，这次被李小落救上来……即使这次不死，将来也会去找机会……”
“你知道《圣经》吗？我可以跟你提一个‘具体’的故事……”
“知道它是基督教的经典。但是对它一窍不通，也没兴趣！李小落床上就有《圣经》和赞美诗……以前我也随便翻过几页，但是前面几页那一长串的谁生谁的家谱，真是让我提不起一点看它的兴趣……”
“《圣经》开篇是《创世记》，《创世记》记载了一个兄弟相残的故事。亚当和夏娃的儿子该隐杀死了他的兄弟亚伯。该隐受到了上帝的诅咒和惩罚，但也得到了一个标记。上帝给他这个标记就是为了他不被其他人所害，上帝说谁杀‘该隐’必遭报七倍。从这个事情上，我看到上帝对罪人的怜悯。该隐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但是上帝却给他一个不让人去杀他的标记。因为公义审判的权柄在于耶和华。罪人由上帝来审判，也由上帝来赦免……”
“上帝要怎么才赦免一个人？”她突然有些精神了。
“就是认罪悔改……”
“认罪好像还容易……但是悔改很难……”她小声地说着，眼神黯淡下来。“我从来就知道自己很卑鄙，要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卑鄙的人并不难……难的是，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心思纯洁的人。我根本就做不到！你不明白吗？”她提高了声调。“有时候，我就是喜欢怀揣恶意。‘悔改’这个词儿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讨厌！”她眼冒火光。“我告诉你，我要是再回到从前，我也不可能有什么悔改！我会跟以前一样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两面人。我会隐藏我对白洁的讨厌和嫉妒。当然，我会更聪明，我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我对她的讨厌！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抓住把柄……我会骗白洁一辈子，还不让任何人知道！你听到没有？”她的情绪又失去了控制。“……我才不要什么悔改！我不会给任何人一个好颜色，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卑躬屈膝！你不要劝我向谁屈服，我还是会要报复！”她恶狠狠地说，喘着粗气，如连珠炮地宣泄着。
“我理解：如果抗争无望，人就只剩下投降。几千年来，没有上帝的人就是这样向罪投降的。人看起来好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