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湖的水晕-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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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乔大哥,你找我……”她小声地招呼他,似乎不敢直看他。
“我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以我的名义给你父亲发过一封电子邮件?……”他有些阴沉地问她,心里的火气在升腾。
“我……”乔莹有些窘迫地咬着嘴唇,眼圈泛红。
“说啊……”余乔提高了声调。
“是的……”乔莹的泪水溢出来。“对不起……”她掏出纸巾来为自己拭泪。
“对不起?”他一时抑不住气愤与激动。“你……你这样就是在侵犯我,你知不知道?……你以我的名义都给你父亲写了些什么?是向他道歉?是告诉他,我已经收回我之前的立场?是告诉他,我已经和他站在一条线上,要和他一起声讨徐怀乐抄袭他的无耻行为?”
“我……”乔莹怯怯地望着他发火,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告诉你,我对你父亲的看法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他有意强调自己的立场。“你父亲是什么作协中坚人物,中文系教授,他的这些头衔光环吓不了谁,尤其镇不住我……我看一个人就是要看他的言行是不是符合我心目中的是非,不会看他有什么头衔……你父亲在公共讲座上公然宣讲徐怀乐抄袭,我就认为那是无耻的污蔑……”
他还没有说完,乔莹就含着泪从他眼前往教室的方向跑去。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她刚才那受伤的眼神,余乔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的抽动。
从一中回去之后,余乔就赶往教室上课。上课之前,郑清来到他的座位前,颇为暧昧地对他说:
“……给我一个你的电子邮箱……听说,最近你很有桃花运啊……唉——怎么没有女生要我的邮箱呢……”
“什么邮箱,什么女生?……拜托,你不要对我开玩笑?!”余乔黑着脸回应郑清——他的情绪还没有从中午的那个情境中回缓过来。
“你还记得乔震南的女儿吧?”郑清问。“就是她……今天中午,我还在午休,就接到她的电话……她问我要你的邮箱……我又不知道你的邮箱——你连投稿都是用纸稿——没想到,我一说‘我不知道’,她就很失落的样子……我只好又跟她说,‘我帮你问问吧’……我这么一说,她高兴得了不得,对我接连着说了三四声‘谢谢’……喂,听她的声音,好像还挺年轻的,大概也是个美女啊……她真来找过你吗?她是不是看上你了?……”郑清羡慕般地对余乔笑笑。
“你真是乱扯啊……”余乔没好气地瞄一眼郑清。
“好了就一句话,你给不给邮箱……”郑清认真问他。
“她不直接问我……”余乔有些茫然地嘀咕。
“反正她找我问了……你好歹让我对人家有个交代……”
余乔不再说话了,拿出一张小纸片来,写下自己的邮箱地址,交给郑清。第二天中午,余乔下意识去到校园附近的某个网吧。他打开自己给出的那个邮箱,果然看见一封来自乔莹的邮件。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地打开邮件。
“余乔大哥:
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之前真的冒用你的名义给我爸爸发过一封邮件。我那样做,真的就是对你的侵犯。我发给我爸爸的信,我想,你有权利知道它的内容。所以,我转发给你一封。希望你不要过于生气了。我没有什么理由为自己辩护,就只心酸地说一句:我是乔震南的女儿,我只希望他心里快乐,身体健康……
乔莹 ”
乔莹这些话的下面就是那封她以余乔的名义发给她父亲的邮件:
“乔教授,我是您见过几次面的C大人余乔。我觉得自己之前发在《C大青年》上的文章写得有些轻率,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说话有点儿不负责任。徐怀乐不规范引用您的文章,连您的名字都没有写对,换作是我,我可能会比您更难以接受。请教授原谅我一时的年轻气盛,不要把我之前的那些话放到心里去。
后辈青年余乔敬上 ”
看完这些文字,余乔放松了些,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对乔莹的态度过分了些。实际上,她发给她父亲的那些文字没有过于僭越他的心思和立场。文字显得轻率,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这是他回头看自己曾经写过的每一篇文章都会有的感受。至于“说话有点儿不负责任”,这也不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评语。还有,乔莹对“徐怀乐不规范引用您的文章”的说法也让他不是过于反感,因为他自己若亲自见到徐怀乐,也会好心提醒他,以后尽量注意文章格式,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借题发挥。
基本上,乔莹的说法是不痛不痒的,只是在语气上比余乔自己要客气友好。他自己是不会有心情跟乔教授发这样的短信的,更何况他内心深处对乔教授真的是失望多于同情。他是以“知识分子”的标准来期待乔教授的言行。但是在与徐怀乐争执是否抄袭的事情上,乔教授的立场言论和态度让他很是看不起。余乔心中对乔教授的不屑情绪并没有因为他生病住院就稍有减轻。
乔莹花心思去给她父亲写了这样一封短信,这样的作为还是引起他的理解与触动。亲人在身体上受苦,作为儿女的牵肠与忧虑,他何尝没有体验过。乔莹相信可以通过改变父亲的心情来改变他的血压,也相信父亲可以通过与“论敌”的和解而改变心情。不管她的想法是否符合事实,他也可以至少不阻拦她的天真。所以,他决心不对乔教授说明事实,而宁肯乔教授误解那封信就是他余乔发给的。
让余乔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晚上,乔教授又给他打来一个电话,并且告诉他,他女儿已经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他已经知道邮件不是他发的,而是她女儿的拙劣手笔。听起来,乔教授对自己的女儿很生气,同样的,他也毫不客气地提醒余乔,以后不要再听从他女儿的拙劣安排。最后,乔教授还强调:“以后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尤其是我在医院的时候!我根本就看不起那些带着施舍性屈服的客套行为!年轻人,你小心保护你对我的‘不以为然’。这样,你才有资格让我正眼儿看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解构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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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团支书郑清才按照汪昭宇的建议,安排某周周四下午的团组织活动时间,对全班同学来一场“正经”的思想启蒙。郑清是校刊《C大青年》的编辑,在校刊上发表余乔那篇《怎样的历史研究者?》的文章,也主要是他的意思。自从余乔文字影响到他之后,他也开始迷上徐怀乐的文字了。郑清告诉余乔,他自己的意思并非是要大家单纯的“学习”他的文章观点,而是想要通过“对比”来让班里人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
那个周四中午,余乔一想到下午班里所有同学就要“审视”他的文字了,他早早就开始紧张了。中午吃过午饭,他就去到清水湖边那个小坝上。自从他“无意”跳进清水湖被何宛亦拉上来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去那里了。他既担心自己会再“失足”掉进湖里,又担心若她在暗处看到他在这个地方的徘徊,会视之为是对她抱了什么幻想。他一想起她对他说的那些不要对她抱什么幻想之类的话,又想起“伊凡”手腕上的那个刀痕,心就凉了。看起来,她并非有意以这样刺耳的话来伤他,而是因为她真的不愿意和任何一个男生走到“恋爱”的地步。他又想起之前在风雨广场,大黑框眼镜说的“查过她”的话,大黑框眼镜说知道她从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男生。每当回想起大黑框眼镜的话,他的心里就有些安慰,也有些感动。看起来,她这个人对与异性的关系似乎真的很谨慎,很认真。就是这样一个认真谨慎的女生,她为什么会好几次都那么“随便'地来拉他的手呢?难道他真的给了她什么独特的感觉吗?无论如何,他还是直觉自己给她的感觉是比较“正面”的。意识到这一点,他便无法抗拒地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了。出于小心保护这点希望的心思,他便勉励自己要有耐心,或许可以先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正常起来,彼此先像普通同学一样的说话。
他勉励自己把在思群广场与她长谈的晚上放在记忆深处。他刻意不让自己在任何地方长久停留,以免在她发现之后被误以为那是他有意要制造与她“不期而遇”的机会。所以,有十多二十天,他都没去清水湖边的那个小坝。但事实上,他的目光和以前一样从没有一天真正离开过那里。奇怪的是,在那些没去小坝的日子,他却总能在校园的其他地方与她巧遇:教学楼楼道上,自习室里,甚至食堂,他都见过她。基本上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对他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淡,偶尔才带一点儿若有若无的浅笑。那几次碰面,即使是她先注意到他,她也不会主动跟他说话。只有在他跟她拘谨地招呼一声之后,她才简短地回应他一声“嗯”,却再也没有了下文。这样的情况虽然很多时候让他丧气,但更多时候却让他感到“精神”。因为他发现,她对他的态度比他对她的态度还要更不自然。他敏锐地发现,异性之间,只有看起来“越不自然”的情况下,彼此心里的感受才更复杂。如果对方看你的神色完全自然,那就是自己处境悲观的表示。
中午时分,清水湖边的小坝上,余乔拿着一本《C大青年》,随意地翻看着,却心思烦乱。看到自己从前的文字,他总有感到丧气的地方。他设想,班里同学又会怎样嘲弄他不合时宜,故作深沉了……
不知何时,他恍然发现一个矮小身影站在草坪与小坝相连的路口上。很快,他就确认这就是那个他两个多月未见的小女生柳月了。意识到这一点,他真是很兴奋。他奇怪自己与她多日不见之后,竟然会那样欣喜,甚至带点紧张。他确切感到自己心跳加速了。他对她微笑,而她也对他灿烂地笑着。
“嗨,好久不见了啊……”他有些窘迫地开口,似乎有点担心她又认为他在故意避开她了。
“这段时间,你还是每天都来这里了吗?”小女生微笑着问他,从她的语气来看,她似乎并不知道事实如何。
“我……”他顿了顿,才尴尬地说:“没有常来了……学习任务也多……”
“我也很久都没有来了……”小女生走到他身边,大方地笑说。“我还担心你误会我是故意不来这里了呢……真不是这样的……今天就想来这里看看,没想到中午也能碰到你……哦,对了,你和那个穿白衣服的女生发展得怎么样了?”
“哦,我们就是普通同学……”他有些脸红地低头,眼里的笑渐渐退去。“你上次可能误会了……”
“呵呵,其实,我也没有想太多……”她明媚地笑着。
他也笑了。在彼此都没再说话时,小女生转身走上草坪中间的小路。她漫步着穿过草坪,他也跟了上去。他们走过草坪,再跨过一小段石子路,便来到了清水湖护栏边的一棵柳树下。他看到她竟然一下子就坐在湖边的护栏上,之后又随手摆弄搭在她身上的柳条。他只得担忧地提醒她:
“还是不要坐在这上面吧!很危险,万一仰下去了……上次你就是看到水,就晕了……”
不料,她不仅没有因为他的提醒立刻站起来远离那个地方,反倒有意转头往湖水的方向望了望。他终于忍不住去抓她的手臂了。看到他真的很担心的样子,只好笑着站起身来,从柳树下走出来。走到那宽阔的石子路上,她才对着他笑说:“你知道吗?我刚才就是有意要锻炼一下胆量……以前,我就是胆小成习惯了,结果造成‘心病’……”
“心病?哦,那你这段时间是为什么不来这里呢?不会也是因为有什么‘心病’吧?”他玩笑似地问她。
“呵呵,就是因为心病啊……”她颇为认真地回答他,也仍旧微笑着。“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病’……前段时间,我突然心里很不舒服,结果被检查出有‘心病’,所以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
“你有什么‘心病’,还需要住院吗?”看到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不解地问。
“没什么,就是内心有点不正常的病……”她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眼神也变得躲躲闪闪。看到她不自然的神情,他没有再追问她到底有什么“心病”了。他想,这世上又有谁没有那么一点儿“心病”呢?追问人家的“心病”也是一件比较唐突的事情。
解构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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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钟,班里的团组织活动将在第八教学楼二楼某间教室举行。平时班里的组织活动如果不是学习学校硬性规定的什么文件,就是一些纯粹的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