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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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滑落。只觉那冬日的阳光如轻盈的蝉翼覆在周身,温暖而酥氧,朦胧间舒惬地睁不开眼。
隐约是蹑蹑的脚步声,行至塌边,轻柔地为我掖了掖白貂皮裘被角儿。
我陡然一惊,摹地一睁眼……
雨苓显是被我吓到了,错愕地退了一步,蹙了蹙纤眉,问道:“格格,怎么啦?又作噩梦了?”
“哦!不是!”我平服了心境,半支起身子,冲着她慵懒一笑,“是睡得好香。”
说话间一阵风侵窗而入,卷起一幕帘幔翩然。书案上零散堆放着的纸笺悠悠洒洒地飞落一地。
雨苓俯下身子一张张地捡起吹落的纸笺,嘴里仍不忘记数落着我:“格格,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哪有人像您生着火炉子,大敞着窗户的。要是吃了风,只不定又要着凉了。”
“别关!”我侧翻过身,半趴着冲忙碌的她,撇了撇嘴,说道;“不是你不让我出这屋子,让我静心修养的么,我想多晒点太阳,只好打开窗户了。”
雨苓将纸笺捋了捋,小心翼翼放于书案上,嗔了我一眼,道:“您别怨奴婢,静心修养那可是凌太医说的,奴婢可做不了主。”
我顾作仰天长叹,无限悲凉地道:“天哪,都一个月了,再这么“养”下去,我真成了开春下锅的肥猪了。“
雨苓“扑哧”一笑,走至塌边弯腰捡起滑落塌边的书卷,轻瞟了一眼:“格格,还在研究围棋呢?”
“恩!”我顺手接过,淡淡地应了一声,“反正闲着没事拿来看看。”瞧见她侧立一旁,突地缄默不语,遂抬起眼眸悠悠问道:“有事?”
雨苓抿了抿嘴,低声道:“十三爷刚才会儿又来过了,奴婢说您睡了,他就匆匆走了。”
“哦!”我平静地翻开书页。聪明如她,她知道我想知道的,便每每总来相告,却从不多问多提一个字。
只是今天,她终是开了口。“格格,奴婢闹不明白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了?”雨苓涩涩地问道。
我合上书卷,抬睫轻轻一笑,“什么怎么想的?”
“现在这宫里谁不知道您救了十三爷的侧福晋这事儿,大家本都夸赞您。可您倒好,人家福晋三番五次送来的谢礼却是硬生生地退了回去。”雨苓挪了挪嘴,继续道,“转眼本是救人英雄却背地里让人数落成了‘自命清高’,真是替您不值?”
“我干吗非得收了她的礼?”我挑了挑眉,傲然地反问道。
雨苓一楞,半响,支吾着道:“难道您是因为……”话至一半,却猛然收住口。
“哼!”我恍惚一笑,并不在意她的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融雪未消,风绕过枝头,轻含冰蕊,雪融寂寂。
“我救她,不过是本能。不图恩情,不图愧欠。不收她的礼是明明白白告诉她,我和她没有恩,也没有怨。”
雨苓一凛,幽幽而叹:“格格,您何必为难自己,奴婢知道您是……”
我摇了摇头。“你不懂的,雨苓!”
雨苓怔了一下,“格格……“
我轻抬起眼皮,对上那清澈纯真的瞳眸,唇角扬起一丝浅笑:“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情,什么是真正的爱。愿得一人心,白首相不离,可是我……我不是她们,含笑盈盈地逆来顺受,有我的骄矜,我的尖锐,我的棱角,不容于此世……”
雨苓身形一闪,目光中流露淡淡的怜哀,“格格,您说的奴婢明白。可是天下间谁又能真正逃过一个‘情’字?男女之间是天意,唯天所授,所以大家都能恭敬和顺地去接受那冥冥之中的定数。格格,奴婢和您从小一起长大,奴婢自认一直了解您的性子,过去你的倔,是在骨子里,如今你的眉梢眼角尽是逼人的倔傲。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这样的倔,这样的傲最后伤到惟有您自己……“
阳光移转了脚步,被窗棂分割成束束绦绦,落在我的肩头,拂过我的脸颊,渐浅、渐淡;直至透明,纤尘微粒在其间无序地飘浮,随它而浮沉落定。
我笑了,哑然而笑……
……请看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阳阳有话要说)
经过艰苦卓越的奋斗;终于完成了大修改;增加了近两万字的内容。
明天开始我会接下去继续写;如果喜欢这的坑的朋友我建议可以从头看起;这样故事上情节上比较连贯;主线我没更改就是多了进宫前和四四十三之间发生的某些微妙。
大功高成!仰天长笑……
疏影浮香
风来风去;云聚云散,冬末初春,冰融雪消。
洁白如雪的云絮缓缓地从头顶轻盈地划过。风依旧带着丝丝的寒意,却已有那北归的雁群啼鸣着掠过苍穹,带来了第一声破春的讯息。
园子里,薄雪枝头;琼脂渐缀,一剪寒梅悄立虬枝生机盎然颜开蕊吐;红蕾碧萼从容怒放,旖旎间是阵阵扑鼻的冷香。
一抹纤丽的身影,静静伫立,仰首凝视着点点红梅。浅藕荷色大纱地纳金百蝶纹旗装,白玉扁方绾住发髻,没有华贵的首饰衬托。冬末春初的寒风中时,她如梅若兰般清冷而典雅。宫中,来去萦萦的衣香髻影,纵是无所欣赏,惟独只有她,那出尘丽致的天姿深印在我脑海之中。
鼻倚琼瑶;眸含秋水,诚然那绝色的容颜倾国倾城,却不见丝毫的张扬。那种美,美得美有点单薄,有点寥落。她静默而立,美貌迹象都被下垂的眼角眉梢耷拉成一抹哀伤寂索的薄雾,被初晴的雪光反射得淡似烟尘。衣襟无风却似轻轻飘动起来;远远看去;连她的身影也隐约若浮萍;飘摇不定。
风侵入鼻,我忍不住掩鼻小声打了个喷嚏,虽是轻微却仍是惊动了那静默的纤影。她失惊般转过明眸,却又很快恢复了那如水般的宁静。
我缓步上前,盈盈地福下身子:“靖晖给良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她没有开口,只是微微颌首,轻柔地一笑。在这个清雅恬淡的女子面前,仿佛可以了空这紫禁城内所有的束缚和沉闷,我亦是浅笑而对。
“这梅真美,娘娘也喜欢梅花么?‘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夜黄昏’,以前不明白为何林君复为梅而痴狂更能写下如此清绝出世的咏梅佳句。现在懂了,原是花景相映,情油然难自抑。”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没有如此的厚雪,记忆里总是在春暖花开时,梅海凝云;云蒸霞蔚的绮丽。却从为见过如此的“寒梅映雪”的震撼。
她淡淡一笑,视线掠过枝头那点点的红。
那一剪寒梅傲立薄雪之中似只为伊人飘香。人如梅,梅如人,同样耀眼,同样的清冷,美丽从绽放到凋零一样地了无声息,淹没在这红墙黄瓦的奢靡之下。
良妃抬起皓腕,擎一枝虬枝红梅,眉目如洗,浅声道:“你太年轻了,梅花虽美,清冽孤雅,花开似雪,不过也是红尘一梦。”
我一恻然,望这眼前的伊人,不禁想到千年前上阳宫中另一位如梅的精灵女子。绝世的容颜,天禀的才情。她们平淡如水却浓烈如酒。只是红颜未老,君恩先断。她败于另一个倾城的女子但败得高姿傲情。
梅花傲雪,一生的凄凉,一生的情痴。
我不懂,她没有梅妃的傲气,仿佛是与世无争的淡雅卓灵,更传闻那纤纤十指弹拨的空灵弦音天籁般缱绻缭绕。我眼所见,整个紫禁城内几乎未能有人与之媲美。可是她还是失宠了。难道真的是君王薄性,或者如那些稗官野史所记这位绝代佳人心有他属么。
面对着凄凉而立的美人,我顿生怜悯之心,却噎语难言。我看见在她眼眸深处的哀伤,深入骨髓而无法遮掩。
她重新侧过目光,淡涩一笑,道:“我恐是失言了……“只言了未几字,便屈腰猛地一阵巨烈的喘咳,我一惊,慌忙一手扶住她微颤的肩,另一手轻轻拍打着的颈背。有顷方才气顺;她长吁一口气。
我蹙了眉,焦虑地道:“娘娘,您咳得如此厉害,我先送您回宫,传太医瞧瞧吧。”
她缓缓抬眸,摆了摆手,挤出一丝柔笑,静气回答道:“不碍事的,不过是老毛病了,每到快开春了便如此,我早已习惯了。”
“可是……”我顿了顿,敛住了余下之音。恐怕她的病根本不在此。
她是这紫禁城中的一缕烟,无可凭依,却又真实的美丽着。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的贴身宫女请安之后,遂将一件白狐毛的斗篷披着她身,嘴里轻声嘱咐着:“娘娘小心着凉,您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
她微微颌了下首,低转目光,望向我,“青莲,你去廊亭那里等我,我稍后就来。”
宫女没有多问,只是福身悄然告退。
“你有话想说,是么?”她忽地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我一怔,盯着她,问道:“娘娘您怎么……”印象中,不过数面之缘,知她向来清心寡欲,惜字如金。
她唇角含笑,悠悠道:“你的眸光告诉我你有未尽之言。”
“可是娘娘您为何会愿意听呢?”我追问道。
良妃摇了摇头,眸光凝望向远方,苍美的面容出奇地安详沉静。“你好象本不属于这里!”
我乍然一惊,刚开口,却听她缓缓地道:“我虽不理世事,可也曾听闻关于你的一二。你的笑容如若灿烂的晖光,可在这皇城出萃之人固然光彩夺目却因与他人格格不入,势必活得堪堪地辛苦。人生在世,岂能尽遂人意; 但求那长驻于心的真情依然如故;如溪流淙淙挥之不去。”
我垮下脸,咬了咬下唇,叹道:“娘娘果然字字藏玑句如珠,靖晖多谢娘娘教诲。只是……”我复抬起哑着声问道:“您说我本不该属于这里,可是您呢,您将一生锁在这红墙黄瓦里么,您后悔么?
良妃一颤,却是失笑。
我欠了欠身,轻声道:“对不住,靖晖失言了。”
她抬睫凝望向我,恍惚一笑,丝丝针尖般冰冷的哀恸深藏其中;却不同与方才,那是种哀而不伤的恸。
“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伤过,恨过,怨过,回眸一瞥却全是释然。我情所寄得是天,本不属于我一人。十年欢笑,十年眼泪,纵是无情弃,今生亦不悔。若是来生相遇,亦是决绝复始。”
一阵风轻轻拂过;却仍未吹方才散良妃淡定决绝的一字一言惊涛骇浪般地震撼……
我久久木然而立,寒梅傲雪吟笑风中,那清雅绽枝头梦,玉骨高洁岂作尘。梅妃不悔,良妃不悔,因为她们是女子,到底也是女子。刻骨的爱面前,即便是明知爱得遍体鳞伤;但依然飞娥扑火义无反顾。
那是女子的幸福还悲哀?我道不清,说不明。因为在她们面前我不过渺小如芥。
笑容若晖光!只是待到日晖灿烂时,花绽香,雪亦会融化么?
正恍惚间,是一阵又急又快的脚步声。
“格格,您在这儿啊!奴才好找啊!”片刻的思凝被一声嘶哑尖锐之声而断。
我抬眸一看,大太监李德全急匆匆从台阶而下,又忙不迭地打了千,“格格,您怎么还在这儿?皇上都等得着急了,这不,擢奴才来请您了?”
李德全话音犹未落,我恍然大悟,此行的目的是受了传召去乾清宫,只是方才路过这园子因为虬枝上的一剪寒梅,因为那寒梅旁的凄美纤影才不由地凝神停步。
我撇嘴怏怏笑了笑,道:“哦,对不住了李谙达,刚才我有些事耽误了,这就跟着您过去。”
李德全虽是皱眉一脸的困惑,倒也不再多问,只是焦急地一路将我引向乾清宫。
乾清宫的暖阁内,锦帘轻卷; 镂花金鼎内焚熏的龙涎香化作青烟袅袅升起; 弥漫在空气中。我望着对面支肘而坐的男人,一身紫缎地织金龙袍,五十而知天命的年岁,却未见丝毫的迟暮老态,消瘦的脸庞棱角分明隐约间依稀是当年飒爽的英挺。举手投足地从容淡定是那浑然天成的君王气度。
这就是我曾经向胤禛和胤祥啧啧而赞的千古一帝。文治武功、英伟盖世,受后人之顶仰膜拜。然而,这位英武之君的风流韵事亦是不在其功绩之下,五十五位后宫妃嫔,依次第逶迤开去的绿头牌,静静的等待着被翻起。枯灯下会是多少等待的孤影,冷清的庭苑中日日翘首盼望终究以泪洗面,郁郁终老,最后含憾而死,无人问津。而眼前之人却未必知晓
朝如青丝暮成雪,等待中老了红颜; 白了青丝; 却依然不悔。为眼前的男子而不悔。
说女子“红颜祸水“,可是孰又知英雄盖世的男人更是祸水,他们的桀骜不羁,气度非凡使得多少的痴情女子爱到凄苦却依旧无怨。
繁华与凋零不需太久,不过转身而已;情爱与抛弃何需表情,皆因天下都是他的。
仲怔之际,一旁垂首而立的李德全早已一个劲儿冲着挤眉使眼色。
“看来今日朕是找错人了!”康熙落一下一子,信口而道。
我慌忙敛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