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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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蘅闻言不禁骇然一楞,眸色顿变,剪水的双瞳幽幽地藏隐着却怔而不答。
“悦蘅……”我困惑地小声轻唤,“没事吧?”
她悄然别过目光,定了定神色,少许的沉默之后,淡烟轻语,“人生在世,若说命难自持,那么恐怕情就更难自抑。” 话音之处微微的停顿,她转眸看向我,黯然一声低叹:“有时候人是痴物,若是该断则断,天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悱恻地凄凄哀哀了……”
我一微楞,黯然品味着悦蘅脸上一丝淡淡的微笑,凝蕴着无限的酸涩,遂微微颌了颌首,心中千转百回,脸上却轻声地笑了起来,了若无事地甩了甩手里根草,闭眼呼起那青草的气息。
突然,耳边是如新莺出谷的清音,字字清脆,声声宛转……我讶然地睁眼,竟是悦蘅在轻声吟唱,我干脆双手环膝,凝望着她静心聆听起来。悦蘅浅浅一笑,先前轻弱的歌声也渐渐毫无顾及地尽情放开,更加婉转清响。
草原哪草原啊;我可爱的家乡
马背呀;马背哟生命的摇篮
啊哈哈嗬咿啊哈哈嗬咿咿哟嗬嗬
不论我走到哪里;总听得见马头琴在歌唱
不论我离开你多远;总闻得到奶茶的香甜
啊哈哈嗬咿啊哈哈嗬咿咿哟嗬嗬
……
一曲唱罢,她微微转过头望向身旁,我仍怔怔的坐在草地上,神情仿佛痴迷了一般。
“格格……”
“哦!”我敛了敛神,弯起了嘴角轻声笑道,“悦蘅你越来越让我惊讶了,那么好的嗓子,恐怕是一点都不逊于这草原上的姑娘。”
“这是奴婢小时候和府上的一个嬷嬷教我的,我记得嬷嬷唱得那才叫好听呢?”
“还能有比这唱的更好的么?”
促然不及的熟悉之音从身后传来。心中不由的一惊,我猛地转过身,却看见胤禛和胤祥正牵着马,向我们这边缓缓的走来。或许是因为一时的性情投入,我和悦蘅两个人竟然丝毫没有发觉,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已在我们附近……
他们二人同时出现使得我的心陌名地一紧,只是也不及多想遂与悦蘅从草地起身,恭敬地朝他们福身行礼。
胤祥看了看我们,言语之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遮掩不住的赞许,“真是想不到,我们紫禁城里头还暗藏了如此天籁“夜莺”,如今算是石破天惊啊!”
悦蘅默默地福下身,只是如常地小心地回道:“十三阿哥谬赞了,奴婢不敢当。”
他们之间的对话,我且漠不关心,眼波轻启,悄然地望向胤禛。他亦是淡淡一瞥向我,幽黑眸中是其亘古不变的冷漠,仿佛几日前之事已无一点介怀于心上。身上不由地一阵虚冷,他的城府确实让人根本无法猜透他的心思所想。我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回,转向了胤祥和悦蘅。尚未来得及说话,站在一旁的悦蘅已福身请辞。
我顺势拉过悦蘅,道:“我同你一道回去 !”这样的场合多留一刻是多一分别扭,不如趁早抽身。
悦蘅微微颌首,倒也不顾及眼前的二人意愿如何,她已先我一步,转了身拉过马,翻鞍纫蹬,催马扬鞭。只是那枣红马不过跑了几步,突然长嘶一声,后蹄一蹦,高高仰起前蹄如人般站起来,悦蘅大惊,忙尽力扣紧缰绳,不料那马儿竟然疯了一般弓起背脊狂跳。悦蘅身形一仰,手已脱了缰绳,瞬间即要坠马,我惊措地一声疾呼。胤祥矫健的身影如风箭闪过,冲到了枣红马旁,一手按过级辔,往前一带,稳住了枣红马,另一手抓住悦蘅的手腕,顺势一带,揽住了那落坠的身子……
我被眼前一幕惊骇到,见其安然无事,心上一松,但眼见此景,不由地紧蹙起娥眉,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滋味。注意到这些的,当然不止是我一人,即便侧着目光,明显能感觉到身旁之人疑惑和探究的目光正不停地游走在我的身上,仿佛是一种压迫的逼近,让人无计可以回避和逃离。
我仰起头,不动于声色,只是上前,关切地问道:“悦蘅,你没事吧?”
悦蘅一惊,忙悄然挣脱胤祥的手,玉靥上略带尴尬,轻声道:“奴婢没事。”遂又转了身,后退几步,向着胤祥福了福,恭敬地致谢:“谢十三爷相助之恩!”
“不必了!”胤祥瞧了我一眼,淡笑地答道,语气里好象丝毫没有半分异常。
我眼见了悦蘅的尴尬犹在,转到一侧,细看着枣红马,问道“这马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只听得胤禛答道:“恐怕是这母马已经怀孕了!”
“怀孕?可是……”我和悦蘅同时不解地望向那已经安顺下来的枣红马。
胤祥轻笑了笑,拍了拍马背,补充道:“母马受孕后;身体的变化要到五个多月后才比较明显地看得出来。看来这匹马该是受孕不久,显然是刚才的奔袭已有不适,所以你再次催马扬鞭必然是受惊而躁。”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这马现在还骑不骑得了?”
“若是小心慢行,应该无碍。”
我想了想,将我的马拉至悦蘅的面前,道:“是我拉你出来的,这会要是娘娘寻不着,怪罪下来倒是害了你,天色不早,怕是娘娘该午睡起来了,你先骑我这匹回去吧,这匹就容我稍后慢慢地踱回来吧?”
悦蘅少适迟疑了一下,遂点了点头,接过缰绳,向胤祥和胤禛施了一礼,翻身上马,冲我感激地微微颌首,掉转马头疾驰离去
望见了那越行越远的身影,胤祥转了目光,略带笑意地调侃道:“你就不怕你那一匹也是受了孕的母马。到时候又出了险情。”
我伸手牵起缰绳,轻轻抚摸着枣红马身上光亮柔顺的鬃毛,冷冷瞪了他们二人一眼,没有好气地答道:“若真是如此,回头将该把罪魁祸首马厩里种下风流种子公马全都拉出来抽上几十鞭子。”
说完,不顾二人的惊诧,翻身上马,收了收缰绳,慢悠悠地策马离去。
回到营地里已是日暮西山,换了另一身浅色的蒙古袍,出了营帐,见晚霞染红了幽蓝的苍穹,飞虹归雁,渺渺地传来一丝寂寥的鸣叫。我朝着德妃的营帐而去,一路默然地低头前行。走了半响,一道修长的身影如墙般挡住了我的去路,猛然一抬头,果不其然,一潭寒泉的冰冷的漫涌在周围。他可以做到三分了若无事,那我便可以做到十分,于是只是按着蒙古族的礼节,手环在胸前,微微欠身行礼,便打算提步离去。
“慢着!”他伸开一臂,有意断了我的前路。
“怎么?”我侧过目光,含着一丝冷凝,问道,“四爷还有何吩咐?”
许久的沉默,他凝视着我,目光之中渐渐隐去刚才的冰寒,仿佛是刹那间的思绪神离,喃喃自问一般,轻声说道:“你在人前可以做到冷然,在人后亦不给我一丝真我么?”
我微微一怔,茫然地抬起头,深深的凝望见黑色的双眸,隐隐闪过一丝无法触及的疼痛,在一瞬之间又不见了踪影。
沉浸在他近似恍惚的声音中,那一刻我的心似乎失去判断的方向。
他缓缓放下手臂,倏然之间恢复了以往的冷沉,“走吧!”
我默声不语,敛了敛思绪,紧咬着牙关,刚欲复前行,只听他道了句:“等一等。”脚步又不由地一滞。
“你和兆佳·悦蘅感情甚好?”
“是!”我点头道。
他神色淡然,却是仿佛要看透那份隐匿在我心底,语调沉凝地道,“你要切记,宫闱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我一怔,深明他话中的授意,微微的笑意在唇角划出弧线,是,我淡淡的在笑,带着心中最苦涩的味道,“那么,四爷和胤祥呢?你们……会是永远的兄弟么?”
促然不疾地问后是少许的沉默,彼此欲言又止的沉默,只到远远地看到巡逻地侍卫朝着这厢而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各自悄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过转身走了几步,身后的传来一声朗朗的唤声。
“那提拉!”
我无奈地蹙了蹙眉,这声音虽不甚熟,可是在这儿除了他多尔济恐怕再无二人会如此称呼。我与他坦坦荡荡本是没有什么忌讳,可一想到上次夜宴上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他给我的那种别样的“草原风情”只怕会给已浇头烂额的我雪上加霜。
早知道会如此这般接二连三地遇到不该遇见之人,就该老老实实呆在营帐里绝不出来。
只是,后悔已晚。
“那提拉!”见我已停了脚步立于不远处,多尔济又唤了一声,疾步上前。我强抑了心中的不悦,转了身,浅笑如兰,微一施礼,“多尔济王子!”
多尔济微微一怔,浓烈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抑不住胸中的惊异和欣喜,“果然!你穿上了我们蒙古的衣衫,才像我心中最最耀眼的那提拉!”
“那些衣服都是你送的!”我失口而出,心上顿然间,有股渐落之感。
“是我!”多尔济颌了颌首,性感的薄唇一勾,即刻泛起一丝戏谑的笑影,“不然,你以为是谁?”
被他如此一问,我听出了其中窥探的讽意,心里隐隐不悦,口气也较刚才清冷了些许,“王子殿下,我不叫什么那提拉,我叫靖晖,伊尔根觉罗·靖晖,不是那个什么那提拉?”
他显然看出了我的恼意,但却丝毫未记在心上,仍是朗笑着道,“对!就是靖晖,我的那提拉,天地间最最耀眼的太阳,将你的光和热普照在我的心上!”
蒙古族的青年男女对爱情的追求,是完全的自由,热烈和忠贞。多尔济的热情我算是一一领教。诚然,他的确是位难得一见的英俊美男子,我欣赏他身上蒙古人不羁的豪爽,只是他的热情如火,灼得我无福消受。
我有我的拖沓,当然有些时候确实也懂得快刀斩去乱麻。
“王子,”我直望着那俊容,不急不缓地正声道:“我不是你的那提拉,若以前曾经是,那么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只是我自己而已。”
他蓦地一怔,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寂落,静静地看了我许久,暗哑间,终于启唇道:“难怪他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是真的。你不仅仅是忘记了,而且还变了。你看我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了。连笑容都是那么刻意。告诉我,你在紫禁城里,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问题,使我猝不及防,一时哽咽在那里。
“是刚才那个男人么?”
先前是一惊,此刻心上已是一震,来不及揣测,见他回望了眼方才胤禛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阴沉莫侧地仿佛是在自语:“那个人是四阿哥,对么?这个男人阴沉冷冽得像雪山上的寒潭,无形中给人一种窒息的压力。可是……”他意味地望向我,“我刚才分明远远看到你和他在这里站了很久……那种感觉……”
一滴汗水从额上悄然滑落……“我们不也站了很久了!”我冷哼出口,截断了他的话茬。
他瞅了我一眼,突地低笑出声,却是语态轻松地道:“那十三阿哥胤祥呢?当然,你可以告诉我他不是你的心上人,可是上次他眼里的怒意至少告诉我,他是喜欢你的。若真是如此倒也好!”
“好!??好什么?”我全然被他弄糊涂了。
他低低浅浅的笑又在薄唇间划开,幽亮的眸子信心满满地投向苍穹,“听说他是个精于骑射的勇士,那么过两天的大比试,正好有机会和他好好较量一下。按我们蒙古族的风俗,让我们像男子汉一样来赢得姑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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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哩”的一声尖啸,三支羽翅飞箭带着风声飞了出去。只听得四下一片赞叹之声, 但见围场外,百十米处的箭靶之上颤巍巍地插着三支白羽箭。三个箭头没入靶心寸余,正中红心……
多尔济高昂起头,有意地瞥望向人群中的我。
“果真是好箭法!”皇帝的赞声威权并重。
多尔济转身单膝盖跪地,一手执弓,“皇上谬赞,臣更想见识一下紫禁城里八旗勇士的风采,尤其是诸位皇子……”那语气中的傲气和挑衅分明无二。
“多尔济,你放肆,还不给我住口!”喀尔喀郡王噶勒丹敦脸色骤白,喝停了儿子,又仓促地从康熙左手边的位置上起身,一行礼,恭切地道:“皇上,请宽恕小儿年幼卤莽,不知深浅,冲撞了陛下。”
康熙摆了摆手,未显一点点的怒意,反而淡笑着道:“王爷严重了。朕倒挺喜欢你这儿子,年轻人就是该有这样的豪气。这次大比试本就是让他们相互切磋,一争高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巴图鲁?”
“皇上英明!”多尔济低垂下头,朗声道。
“不过……”皇帝话锋一转,视线扫过诸位皇子,不急不缓地道,“朕的儿子里,谁来和这蒙古勇士一较高下呢?”
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