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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妄心-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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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芷虽然没有现出花痴般的表情(我也知道她绝对不会发花痴),但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我的英雄事迹。

    她沉吟自问,

    “为什么土著这次会派出那么多尖兵,你一下子就碰上两个筑基,而我遇到四个内功上层?舜水镇才王启年军中四个筑基,我们的帮派也不过七个筑基高手。一个筑基高手的培养已经比栽培百年树木还要艰难了,昂山宝焰这样一次破坏活动简直是把多年训练的好手和预备梯队泼水似地往南坡撒,送给师傅一个个杀掉。”

    ——我想,这种问题并不必要钻牛角尖,慕容芷的问题有时求之过深,我有必要让她回到现实,于是我反驳:

    “凭我的交手经验,土著的筑基武士虽然在气的规模上够格,但技巧运用还不如我们的内功境界。他们的内功高手更加等而下之。显然这些武士的产生和昂山宝焰有关,或者我想是和妖物的血祭有关系——土著的部落里有一种秘法可以迅速提高气量。他们的功夫来得廉价,昂山宝焰撒出去也不心疼。”

    “可再如何廉价,那些武士都有着可观的战力——这岛上的任何一支军队应付起来都会觉得吃力,平民对于他们,更像猪狗一般容易被宰杀。放任他们窜入南岛,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王启年必须趁他们还没有突破各个岗哨时,主动出击狙杀。南坡军中虽然有几个筑基将领,但不敢分兵巡哨,我方也忌惮昂山宝焰会对落单的将领下手,只能聚成一团,紧守大寨不失。”

    她盯着我确认:

    “那么现在的情势就变成了王启年一个人处在近百内功境界以上武士的大网中。”

    “一个金丹武者挨个杀死近百最多筑基的武士很难吗?我父亲为你爹报仇的时候一个人杀掉神风国九十九上忍呢!”

    “如果这张网是另一个金丹武者撒的就不同了。”

    “你是说:土著的猎物不是舜水镇的百姓,而是王启年!”

    我呼出来。

    这土著的近百jīng英武士都是昂山宝焰撒出去的饵,而且是王启年这条大鱼必须扑出水面去咬的饵。因为他不可能放任这近百武士哪怕一个混入南岛残杀

    “昂山宝焰会召唤妖物来对付落单的王启年,这里是坠星山巅!”

    我才想起来这里是妖物出没的禁地,这一个月的平静让我几乎遗忘了这个基本事实,只关注那些土著的敌人了。

    “你们两个小孩嘀咕些什么啊,妖物不会出来的,只要盯着人看就得了。时候不到,也没有多少人吃,食尘虫可懒得出来啊!”

    王启年豪迈的声音传来,我和慕容芷分头探视,不见人影。

    忽然慕容芷指天,天上机械轧轧响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团黑影在我们上方越现越大,终于悬停在距我们莽草丛三十丈高处。

    ——是一只公输木鸟。

    这是我们时代去浮空岛采矿的飞天机械,木鸟的腹中跳动着灵石驱动的机芯。

    一位武者从三十丈高空的木鸟腹中一跃而下,轻松写意地落在地上,没有留下任何深坑或者足印。

    我第一次看到王启年慎重地披挂了藤甲,倒拖着那条三百斤重的中品神兵铁脊矛。

    “昂山宝焰把近百武士送来当饵,是想制造和我单挑决斗的机会。我们收割了全部的饵后就乘木鸟回营,气死他,哈哈哈。”



………【第三十九章 绝处(三)】………

    “师傅,您战况如何?”

    慕容芷恭敬地向王启年执了一个弟子礼,如果不是她和我透过底,别人绝对看不出她有什么假惺惺的意味。

    当然我相信王启年辨别真伪的眼力,这大叔也是个老腹黑。

    “进展不快,才结果了四十七条人命,六个筑基——啊,不要客气,为师也没教过你什么。”

    王启年几步走到我们身边,他向慕容芷摆手,笑着对我说,

    “你小子真是滑头,如果不是我徒弟建议的路线,我还真要费些时候搜你——你没被土著抓走就好,没被抓走就好。”

    “路上我还杀了两个筑基呢!我原剑空不会被土著抓走,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看到了。不过你做的没有你姐姐彻底啊,两个武士尸体上的气都没有消除干净,我专门跑了趟帮你抹除掉。”

    “人已经被我杀死,气迟早会散掉,还有什么打紧?而且我又没她的化尸粉,那种勾当没做过。”

    我撅了下嘴。

    王启年意味深长地瞟了慕容芷一眼,

    “你们同出一家坞堡,所学倒不相同。”

    ——好像我有点说漏嘴了……

    “我们女孩子家在乱世里行走,保命求生的手段自然要比男子多学几件。我姨夫没传我弟弟这些东西,但我学过。”

    慕容芷不卑不亢地回答。

    “原来如此。”

    王启年不在我们的根底上继续深入,而向我解释消除死者气的问题:

    “金丹是修真者小成的境界,到了金丹期,即使不修法术、纯练体术的修真者也有你们无法想象的神通。昂山宝焰和我的这次追逐游戏,就使用了一种金丹期才能运用的御气之术——他把自己的气分出近百团,种在这次撒出来的每个武士上,本人则隐藏在无人区的某地感应自己分出气的明灭变化。武士被我杀死,种上身的气就发生变化——新死者气暗,久死者气灭,昂山就能凭此锁定我的位置。”

    ——我杀掉的那两个武士也该被种过昂山的气?那岂非说,我险些也被昂山盯上过?

    “不要自责,能在内功中层杀两个筑基就是你小子本事啦,我很满意。昂山分气种气的手法根本在你的想象外,出了意外也让我担着——昂山没有发觉是你,不久我到小黑屋后就把两个死人上种的气给抹掉了。——就算是我,也是杀了二十来个武士才意识到他的伎俩。如果不是我出乎昂山意料之外,乘公输木鸟进退升降,应该已经和他正面交手十次以上了——哼哼,我可不想现在和他单挑。”

    “那你后来是如何应付他手段的?”

    我好奇地问。

    王启年得意道,

    “昂山种在别人身上的气十分微弱,轻易察觉不了。当我疑惑自己的行动怎么好像被昂山的眼睛一直盯着后,便拍脑门想起有天下还有分气种气的小术。于是我开始和他玩游击,我遭遇撒出来的武士,第一轮先抹除他们身上种的气,第二轮再杀敌。这样我的动向就虚实不定了。”

    “哦,就好比以前你是杀一个人关一盏灯,他能注意到屋里的暗点。现在你把屋内的灯全部熄灭再杀人,昂山就变成睁眼瞎,对你毫无办法了。”

    “总结得很好。总结得很好。”

    “喂,其实你早知道这种神通吧。当初我在巡山寨扮修真者,你能跟踪到我,一定也是分了丝自己的气,悄悄种我身上。我关小黑屋后,你是不是也每天在我身上种气,好一直监视我!”

    我脑子飞转,以前的事情立刻明晰,恼得白了王启年一眼。

    慕容芷轻轻踩我鞋,人在我身后附耳暗语:

    “就你原剑空知道得多。该闭嘴的时候就闭嘴。”

    王启年嘿嘿一笑,

    “这伎俩说穿了也不值钱,你也不要生我的气,以后你们记得要仔细检查自己的气有没有混入杂质啊——我前面有几句是对你小孩子扯谎了,前几rì关你小黑屋我是给你种过气,现在把你当自己人后,以后就不会再那么做了——其实要让你这个长内功阶段的敏感孩子察觉不到,我给你种的气分量就很少:每团气只能持续九、十个时辰,感应范围也只有五十里不到,不可能全天候监察你到天涯海角的。”

    他信手往我和慕容芷肩上拍了两下,两丝气当即归入自己的身体。

    我的胸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腔火气,不知道是上岛后的压力积累,还是一个月在小黑屋幽闭的郁积爆发,一把抢过慕容芷的上品匕首金目鲷指向王启年咽喉:

    “喂,王启年,我是出生坞堡的人,从不把儒门的道理当一回事情。但我当初觉得既然你们这个岛的人信奉儒门的道理,所以也入乡随俗用儒门之道待你们的人,上岛后我基本是努力在做一个讲信用的人的。没想到你当我们坞堡的人都是强盗,用中原狗官对强盗的那套威逼利诱来哄骗、拉拢、监视我们。我告诉你,强盗对自己人都不是这样的!”

    ——我的话都放在这里。要是你觉得面皮被羞辱,就来杀掉我。反正一拳你就可以打死我。

    慕容芷忽得猛拉我跪地,指尖在我腕上扣出血来,但我握紧金目鲷不放手,绝不屈膝。

    她自顾自向王启年赔罪,

    “我弟弟从小被父母宠惯,受不了一点的屈。望师傅垂怜我们的孤苦之身,大人大量不要把我弟弟无礼冒昧的话放心上。”

    ——喂,你不是要做天下的女皇帝吗?怎么能向这王启年一个岛上的区区金丹求饶?!

    我恶狠狠地盯着慕容芷,

    “起来,起来啊!”

    随我怎么谩骂,慕容芷倔强地死跪不起。

    “大路朝天,随你们去!我还要去杀敌,没空理你们!你们自己找路下山去,可不要被昂山宝焰宰了!”

    我的手微麻,不知觉间王启年已经夺过我那柄咄咄逼人的金目鲷,扔在地上。他脸sè铁青,背转过去,大步走向坠星山深处。

    刚才始终盘旋空中的公输木鸟却没有随王启年离去,而是扑哧着翅膀降落到我们面前的莽草丛中。



………【第四十章 绝处(四)】………

    鸟背上跃下一个和王启年相貌仿佛,一般高大的中年男子。他蓄着美髯,面sè远较王启年白皙,身上象征xìng地罩一件藤甲,里面仍是儒生的服饰,不过把袖和裤都裁短了。

    “是王启泰,舜水镇管文的长老,王启年的胞弟。这次他特地开公输木鸟协助王启年。”

    慕容芷把刚才挤出的几滴眼泪揩净,给我简明地交代了情况。

    ——原来这个书生就是舜水镇的军师。

    我勉强向王启泰点头致意。

    “王长老好,还要麻烦你帮我们化解下和令兄的误会,刚才我弟弟言语间激烈了些。”

    王启泰对她颔首,笑着和我搭话:

    “你就是原剑空吧。我兄长虽然研习儒门经典多年,本质还是一块臭石头,根本不会表达自己。他其实很欣赏你,这一个月我兄长寄我十四封信,赞你既聪明,又有胆sè,资质也好,一个月就能学降龙掌入门,我们舜水镇这样的人才三十年都没有出过了。他很愿意把自己的武技经验向你倾囊相授。”

    这个书生腼腆地捏下自己的耳朵,

    “虽然我不是武者,但长了一只顺风耳朵——你和兄长的争执我在木鸟背上都听到了——兄长是做惯了强者和领袖,很久都没有人和他顶嘴,他也享受惯了发号施令的感觉。你刚才让他下不了台,他那样子该是一时间想不到应对的方法。三十年他都没有被人教训过了,今天还是被一个小孩子教训,别看他放狠话吓唬你们,其实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借杀敌躲着你。”

    王启泰说着说着就笑起来,我看他的眼神晶莹泊然,似乎不像是为了安抚我而特意做出来的伪诈。

    ——我能信他吗?

    王启泰咬破自己的小手指,蹲下来做出和我拉钩的样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人的神态能这样严肃和专注,或许我心无旁骛练功的时候也能自然而然浮现这种情形,但我从没有在那种时候照过镜子。

    “我们儒门讲以诚待人,兄长浸yín在兵法的诡道里很多年,几乎忘了这点——没有诚字,我们舜水镇也和中原的割据军阀没有区别,完全失去了立身之本。我咬破自己手指是代他道歉,和你拉钩是想立下相互间的誓约:我们舜水镇从此往后绝对以诚待你们姐弟,你们以后也能以诚待舜水镇吗?”

    他说的话不急不徐,但每一个字都谈得很正大和磊落,让人愿意相信他讲的有道理,是让人乐意的誓约。

    “你代表舜水镇人的道歉我接受,王启年的道歉我要等他本人做出。誓约的事情我再想想,他表现好我就答应。”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馅饼,和事佬的好意我不接受。

    王启泰哑然失笑,把他没有对象可钩的小手指收回去。

    “你这个孩子虽然是一块美玉,很多地方还要琢磨,等你长大后xìng格要像你姐姐那样圆润点。”

    我回击道:

    “也有另一种可能,琢磨也可以把一个人的xìng格变得更加的突出和尖锐。”

    他摇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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