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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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神威将军级的炮弹极有实感地砸在望楼和城墙上。
望楼缓慢地倾塌,城墙凹进去触目的空洞。
好像我们真在完成攻打坞堡的常规步骤那样。
城内又响起了妇孺老幼呼天抢地之声,火从到向下城内的城楼蔓延到大批木建筑的民房。
“批批剥剥”的燃烧络绎不绝。
一片片城墙倒下,我们可以看到焦糊如残煤的**断肢。
城内就像油锅地狱。
这幅惨绝人寰的场面即使像我这样天良有限的人也为之侧目。
真是个无下限的妖孽,我们海盗的一点狗屎那样小的良心都要利用。
——这妄境里幻化的人都是它吃掉的啊,还要让他们再惨死一次吗?
父亲冷笑一下。
他向主炮手们做了个手势。
主炮里装的是无敌将军级炮弹。
我们的大楼船已经和城墙相贴,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
无敌将军发shè。
城心的宫殿夷灭。
主炮炸膛。
打实的一击无敌将军能让一个元婴武者原地消失。
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枚无敌将军,
对付移动缓慢的蜃妖再有效不过。
大城剧烈地颤动,扭曲,像篝火上的火苗那样挣扎摇曳,
然后消失。
大楼船一震,停住不动。
一百丈大楼船的船头有一半已经进入了蜃妖张开的嘴。
我完全看清楚了蜃妖的形体。
这是一个半张开的超级无敌大唇形物,下颚的利齿卡进大楼船的底部钢板。
我们头上三丈高是它上腭的尖牙。
唇深处冒出的腥臭之气让我胃里直犯恶心。
它的唇部有无数狰狞的伤口,显然是神威将军造成的大小创口。
唇部最深处有一次圆形的窟窿,可以投过去看到前方的天空和海。
这是无敌将军的杰作。
瀑布般的妖血从无敌将军造成的恐怖伤口冲下来。
可能因为极端的痛苦,蜃妖的深处传来毛骨悚然的厉叫!看上去它想把上颚咬合下来,但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不怕,不怕,我是个男子汉。
我深深呼吸,暗自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大点的B,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子要好好干它。
——可我还是很怕。
“火铳手轰击三轮。”
父亲说。
百余个铳口喷shè出无情的火焰,越来越多的腥血像泉水那样从蜃妖的软腭淌下来,有一股腥血从我头上浇过,经过我的背脊,从小腿上流下。
——好爽。
父亲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踏向蜃妖,每步如一。
在无敌将军造成的创口前止步。
然后他骂了句脏话,
转身坐回自己的虎皮交椅。
我发现本来在他鞘里的宝刀,出现在他左手。
“噗——————”
蜃妖整齐地分成两半。
向舷两边歪去。
“把它的尸体寸斩作脯,再清洗下甲板。你们可以放长假了。”
父亲摸了我的脑袋
“表现不错,没有尿裤子。”
父亲刚才出了一刀,把蜃妖分尸了吗?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rì尽处升起了晚霞,霞染的海水和蜃尸的血汇在一起,
我们的船航行在一片奇妙的血sè之海上。
前方,是白云乡的味道。
………【第七章 见龙(一)】………
“跳船抢女人,上船分金钱。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我们都解了盔甲武器,交给奴隶去清洗收藏。另一些奴隶举着火把,给夜sè渐深的海面提供人工照明。
男人们上身赤膊,只穿短裤。我跟着其他水手哼着粗豪的海盗之歌,一边用锯齿切割蜃妖的尸体。
这家伙是个扁平体,横过来它的长度接近我们的百丈船身,但是厚度只有二十来丈。可能要到一更天的时候才能做完寸斩成脯的工作。
不过这或许是我们这群海盗最后一次战斗了。
父亲宣布二更天我们要大开宴席,狂饮达旦到明天rì出。
激战之后,全部的弟兄儿郎都难得地放松,几十年的杀伐营生要告一段落了。
血黏得我健美的肌肉和光泽饱满的皮肤腻腻的。
我没有清洗战斗时身上被蜃妖喷的血,我准备在完成屠宰工作后一并洗个痛快澡。
母亲常教导我“君子远庖厨”的行为准则。事实上,我也从不做饭,一切都扔给慕容芷这丫头打理,我的内裤也是交由她洗的(没有一个圣贤们把女人算在“君子”的定义内,按照《易经》的说法,女人属yīn,和小人同物种,该主内。这点上,圣贤和我们强盗观点十分一致。)。
但屠宰海妖和鲸鲵的工作,父亲坚持由我们这些男人完成,就是再健壮的奴隶也不能插手。
这件工作超越了庖厨本身的意义,而是考验男子汉勇气和魄力的仪式。
海妖或者鲸鲵都是强大的生灵,武者战胜并且集体食用它们的**,无论在心理上还是**上都暗示着人族克服了对这些洪荒遗种的恐惧,也能增加团体中的凝聚力。
这颇类似远古的人族先王带领着国人进行对猛兽的大规模围猎,然后召开无非身份的国人宴会。
《诗经》中的《颂》有这类场景绘声绘sè的描绘。
——其实在母亲的铁戒尺下,我能背诵这部上古经典的全部三百篇诗歌。
但我已经果断选择xìng的忘记了《诗经》。
——这会造成我和其他海盗的距离感,让我在他们心中原本幼弱的形象更加偏向那些废柴书生(这些废柴的成熟体就是杀千刀的狗官),不利于建立我的威望,不利于树立本少主英明神武的形象。
——还是吼“跳船抢女人”燃。
“啊!少主,少夫人来了!”
“哈哈,你们什么时候生小少主啊!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这么还没听说过你们那个啊?少主不是读老夫子的书读的下面不行了吧?”
水手们忽然聒噪起来。
原来是慕容芷。
她正款款登上扶梯,向我这边走来。
她不再是童养媳打扮的家常服装,而是换了中原大家闺秀节rì时的服饰:头盘螺髻,一袭锦衣,上刺凤尾蝶(是用真头发盘出来的,我可以作证,午后和我吵架时,我还在琢磨揪她长头发呢);脸倒没有扑粉涂面,单单素颜就已经皎洁如十四夜的月,无敌无敌了。
我现在十五岁半,她十六岁半。
女孩子通常比男孩成熟早,她发育得已经近于丰满。
不过中原传统的女xìng服饰并不能凸显出胸脯和肥…臀的玲珑线条(宫装和广陵城jì女的制服除外),要放出风姿不是靠原始本能,而是靠另一种dì dū系步态和眉目顾盼,只有几代公卿家的小姐才会。显然是我娘教授这小贱人的。
不过再漂亮的打扮,也无法掩饰出慕容芷眉目间对我的恨意。
千姿万态,女大十八…摸,这小贱人对我的冤家死样不变。
“有什么好看的啊。女人嘛,晚上灭了火都一样,还不是和母猪一样干。”
我大声说,一定要让她听到,偏要刺激她。
(我已经不准备再和她兄妹相称了,因为她向我父亲告状的行径非常恶劣,伤害了我的心灵。我实在不明白一个每天都会帮我洗内裤上的jīng…斑的童养媳,为什么就因为我偶尔的几句下流话而做出那么事情来。要说下流,船上的哪个弟兄不对他们老婆真下流?)
慕容芷脸sè如常,但我却看得明白她的牙齿在咯咯地咬,盘算着把我的每块小肉一口口咬下来。
——我不会透视,这叫移情代入感受,层次低的人不懂的。
“少主忌口啊,你要把少夫人弄哭了。多好的女娃子啊。是少主前世修来的福气。”
有几个蠢蛋开始自发地为慕容芷帮腔了。
“小孩子间一定闹闲气了。不吵不闹不成夫妻嘛!”
又有几个蠢蛋在和稀泥。
在这些父亲手下的眼中,慕容芷的原家少夫人只是时间问题,等我在二十岁行过冠礼后,准定能把她抱上床。
其实不久之前,顽固的父亲终于松口让我摆脱这个女人了。
慕容芷和我的真正关系被船上的绝大部分海盗误解,这种误解来自他们的历史经验得出的谬论。我没有jīng力去向每个人分别掏出自己的真心解释,那只会越描越黑。
她的父亲是我父亲的义弟(看过前几章的各位读者已经知道了),不但枪棍十分了得,而且通经明史,他叫慕容子陵。
我父亲被南宫大头目任命为干将后,风风火火地带着三百jīng锐去洗劫郡城。
在死牢里他发现了被挑动手筋脚筋,手脚仍上了大小jīng钢连枷的慕容子陵。
——一定是个危险的人物。
父亲第一眼就判断出来。
“狗官为什么抓你?”
“造反。”
“现在这世道人人造反,不缺你一个。”
“我还称帝。”
“哈哈哈。你脑子有病。”当时的父亲生起了一股好奇心,
——这个时代有无数的强者,或者割据山头,或者攻城称王,可他们捞够了地盘资源后依旧给皇帝老儿留下点脸面。向dì dū上表做形式上的自荐后,朝廷会送来一纸追认xìng质的招安赦书,强者们就可以成为名实皆有的大将、节度使、乃至一字并肩王。
但称帝还是禁忌的事情,世俗间没有一股势力能dú lì推翻帝系,一旦触及这条底线,dì dū仍有足够的实力进行疯狂反扑。
妄自称帝也会给其他割据势力进攻的口实。
父亲救下的这个人虽然有金丹境界的实力,在这世道中还不够看。
“我的胸中有一颗很大的妄心。从祖先开始代代如此,至死方休,这是我家族的诅咒。”
“那你的国号叫什么?”
“大燕。”
“好像哪里听说过?”
“大燕是在下两千年前的故国。谱系上我是第六十九代皇帝。”
“你的脑子已经很坏了,神仙也医不好你。”
从此慕容子陵成为了我父亲的二把手,父亲的势力飞速地扩张起来,凌驾于其他六小龙王之上。
慕容子陵的断裂筋骨虽然被极品金枪药接续,但武功此后只能止步在金丹下层;不过父亲真正依赖的是慕容的组织和管理才能。
当时父亲的势力扩张到三四千人。可是帮派的经验不足,也没有严格的章程。决定xìng的战斗都是由我父亲出力,其他喽啰只能起起杀人放火、搬运战利品的作用。
慕容子陵提出jīng简正兵、充实军资、拣选奴隶做辅兵的三大方略。
和同时期的六小龙王盲目扩张势力到五七千人不同,他一直把父亲的手下维持在五七百人的规模,一方面编写文化和武学的传习教材,栽培忠心和有资质的人提升战力;jiān猾有野心的则驱逐劝退,纯净化帮派的成分;以前喽啰们干的辅兵工作交给掠夺来的强健奴隶;他还建议父亲夺取神风国的各处良港,建立根本之业,富裕的资金则用来购买足够的大船、大炮、火铳。
等到其他六小龙王省悟过来,父亲的势力已经是南宫大头目手下一支最强的力量,我们甚至可以充当南宫世家和伪齐王公孙氏争夺东海地盘的先锋。
在原家海盗的心目中,父亲毋庸置疑是第一战力和jīng神领袖,而慕容子陵是帮派的大脑。没有父亲,就没有帮派;没有慕容子陵,帮派就无法运转。某种意义上,慕容比我父亲更不能替代——他是统合帮派一切的“庄家”。
我从小读历史书的时候,就会活学活用的分析(比那些死读书的废柴书生高明一千倍),我长久发呆之余,会钻牛角尖的想:
——当年万一出现了父亲不幸战殁的情况,我们的组织将会由谁继承呢?
——是否还姓原呢?
——或者我成为一个摆设,而由慕容叔叔负责为未成年的我打点?
母亲是读儒门书籍的人,她从来不告诉我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君子不应该谈这些,尤其是对心地纯洁的小朋友谈。
这个假设的情况也从来出现。
在父亲和慕容子陵的声望一并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他们接到了南宫家发布的试探xìng攻打神风国都的任务。习惯了幕后筹划的慕容子陵主动要求陪伴父亲进攻,最后替父亲死在突袭的神威将军炮弹下。
慕容芷被父亲收养为义女,成为我的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