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缠绵-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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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展果然发问：“说说，有什么愁事，我帮不了你魏哥兴许能帮你呢。”
“领导要我今天务必采写到三一三的稿子，别的报纸都把读者抢过去了，他让我写点新东西，把读者再抢回来。”唐嫣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展的脸色，看他没有一惊一乍的，便接着说：“可魏队对我守口如瓶，这样我回去没法交差啊。”说着，还叹了口气。
灯光是个好东西，给人类带来了光明，也让人类看到了黑暗。潇湘馆的雅间里，四壁墙上画着幽深的竹林，壁灯好像竹林里的星火，将房间覆盖了一层迷离和暧昧。在这样的房间里，如果只有两个人，那就可以很放松地谈论一些在办公室和青天白日下绝对不会说出的话，许多脆弱敏感自怜自傲的情绪也会风生水起潮起潮落。
唐嫣的美不是一打眼就非常扎眼的。她的美是在她的一言一行行走坐立里一点点地渗透影响着身边的人。跟她在一起稍久一点，就发现她笑也美，不笑也美，说话也美，声音也美，皱眉嗔怪的样子都美。
她的美填满了房间。坐在美人身边，如沐春风。小展正是青春年少，灯光下的情绪就被挑动了起来，看唐嫣的眼神有点直。对唐嫣的话有问必答。他说：“魏哥不是说有了新线索吗？”
“可他没说新线索是什么呀，这稿子没法写，没什么新看点。”唐嫣为难地说。
小展看了看门外，似乎是怕魏平听见。他压低声音对唐嫣说：“就是找到了凶器，一把刀子。只是化验科还没有送来结果，不知道刀子上的血迹是不是跟被害人的血型一致。大概魏哥就是因为这原因没跟你说吧，怕跟案子没关，误导了你写稿子。”
唐嫣心里怦怦乱跳，但她抑制着情绪，依然不动声色地问小展：“啊，是把刀子，哪找到的，你们找到的？”
13、年轻时不放浪是可耻的
小展刚要回答，魏平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展立即转移了话题，唐嫣直可惜，但不能再问了。小展当着魏平的面，肯定不能说。
魏平手里拿着一瓶洋酒。他颇有些兴致地看着小展和唐嫣说：“一个朋友从外国带回来的，据说是正宗的XO，你们尝尝，我对酒没研究。”他说话时，目光在唐嫣脸上扫了扫，很快就荡过去了。
雅间里的灯光很柔和，不像大厅的灯光那么刺眼。从唐嫣那个方向看过去，魏平扫到她脸上的眼神有些扑朔迷离。不知道为什么，唐嫣心里过电似的痉挛了一下。她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应该是十*岁的小丫头才可能产生的微妙情愫。她可有了江浩东了，跟其他男人之间，不应该有这种感觉。
唐嫣记得过去在《诗刊》上曾看到一个姓葛的诗人的一句诗句里说：年轻时不放浪是可耻的。
她年轻，但是她不能放浪，连想放浪的情绪都不能有。她有了江浩东啊。
这顿饭再吃下去就没什么必要了，魏平肯定不会向她主动透露什么，她也绝不可能主动跟魏平要线索。唐嫣起身去洗手间，准备早点结束这场饭局。但是结束之后呢，她还没想好晚上回哪去。还是回饭店呢，还是回江浩东那里。
江浩东虽然给她发了许多道歉的短信，但唐嫣总觉得不能就这么原谅他。但究竟让江浩东怎么做她才能原谅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委屈。
走廊尽头一间大型包房里，传出一阵阵的喧哗声。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尖叫。那声音有点像林可枫。
那间包房叫富贵门。唐嫣以前跟蓝翎去参加一个政府会议，一个副市长曾经宴请下面的宾客，蓝翎带着唐嫣也去了，据说富贵门的包房最低消费是一万。
那天唐嫣有事最后没去，不知道一万块钱的饭究竟都吃的是什么，难不成吃的是金条？金条吃了可未必好消化。
14、这女人全身武装得跟把刀似的
唐嫣从洗手间出来时，看见魏平正和一个男人站在走廊里热络地聊着什么。男人四十多岁，穿了一身休闲装。容貌没什么出奇，中等姿色，还有成熟的男人身上从里向外扩张着的一种能吸引人的东西。但也都没有什么出奇的，他出奇的是他的眉毛。
男人的眉毛却是异军突起。漆黑的一字眉，给他普通的一张脸上平添了一股霸气。使他的整个人完全不一样了，就仿佛从平面图形变成了三维动画，立体了，生动了，就仿佛点睛之笔，他一下子就活了。就算把他扔在人堆里，无论那堆人多么优秀出奇，多么英俊冒泡，你都能一眼把他盯出来。
唐嫣只扫了中年人一眼，就料定他不是政府官员。政府官员无论把官儿做到多大，脸上都不会显露一丝一毫的霸气。甚至官职越大地位越高，越要虚怀若谷深藏不露大智若愚。整张脸上都是圆滑世故深思熟虑谦让隐忍，浑身上下都是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卑躬屈膝。而这些小情小绪小假小私小隐小忍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却完全看不到一星半点。
那他应该是商人。甚至可以说是富有的商人。所谓财大气粗，有钱腰杆就直，说话就冲，跟谁都敢抬杠，见谁不顺眼就敢死磕。看他的样子，唐嫣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
那人一抬头，看见唐嫣，很深地看了唐嫣一眼。那一眼应该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可唐嫣却觉得极不舒服，男人的目光带着猎猎的刀锋，好像随时都能当头砍到唐嫣的脑门上。
魏平和唐嫣打招呼。唐嫣见男人还在看着她，便对他礼貌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往潇湘馆的雅间走时，却感觉如芒在背，好像那男人的目光一直在追着她。
男人见魏平跟唐嫣打招呼，笑着对魏平说：“小平有女友了？这女人怎么全身武装得跟一把刀似的，有杀气。”他凑近了魏平，搂住魏平的脖子，贴近他耳边说：“不过，你像枪，她像刀，和你倒是很相配。我得进去喝一杯，你的终身大事老爷子托我来着，看来不用我费心了。”他说着，推着魏平就要进魏平的包间。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小，让还没有走远的唐嫣都听在耳朵里。平常她有点反感别人开这类玩笑。就像单位的一些同事就曾经拿她跟姚一飞开过玩笑。她当时的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姚一飞跟江浩东比差远了，大家都什么眼神啊，说她跟姚一飞？
15、人狂没好事，狗狂挨枣刺
但是今天她却没有这种感觉。相反地，这话听在耳朵里，竟然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魏平急忙解释：“是报社的记者，帮了我不少忙，请人吃个饭，感谢一下。”
中年男人忽然用手指用力戳着魏平的胸口，不高兴的口气说：“小平你摸良心说话，我帮了你忙没有？帮过几个？你请我吃过一次饭吗？”
魏平一边承受着被手指戳疼的感觉，一边笑着解释说：“你不一样——”
魏平话还没说完，立刻被男人从中截断了。“哪不一样，你给我说说？”他虽然说是让魏平说，但他并不给魏平说话的空档，他已经变了腔调了，生气地说：“从你家老爷子那论，我是长辈吧？我现在吩咐你，给我立正。我打你不许还手。”
唐嫣回头看时，看见男人抬起手给了魏平一拳。那一拳的力气不小，魏平被打得一载楞身子，但没有躲，脸上还陪着笑。
中年人因为用力过猛，倒把自己震得后退了两步。这两步暴露了他的一只腿有点跛。
唐嫣忽然觉得那男人的动作有些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
里面富贵门打开了，有个女人走出来，冲中年男人喊：“亲爱的，赶紧回来，喝酒没你不热闹。”
唐嫣只看见了一个背影。那声音有点像林可枫。那声音里透露着的黏黏的软软的爱意也像林可枫。但看那中年男人绝不是没家的人，如果那个女人真是林可枫，林可枫真在给别人做情人？
魏平随即也回了包房，看见了她眼神里的疑惑。便说：“四哥，我家老爷子的朋友，论辈分算叔叔，但我们哥们儿很多年了。这瓶XO就是他给我带回来的。”
小展得知魏平说的是外面富贵门的东道主，直言不讳地对魏平说：“魏哥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你那四哥可牛大发了，外面都叫上他四爷了。狂得没边，人狂没好事，狗狂挨枣刺……”小展还想说，但看魏平的神色，便住了口。
唐嫣心里却一直犯琢磨，这人怎么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呢？
16、这活儿爱谁干谁干，你不能干
江城的夜市霓虹闪烁，如璀璨的星河，跟白天完全变了一个样。黑暗下的一切都显得神秘而莫测，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故事，也隐藏着无数的商机和杀机。
灯火带来黑暗，一如名声带来说不尽的狼藉。
魏平开车送唐嫣，一路上沉默不语。不过，他的沉默不语跟以前两人去毛利镇的沉默有了微妙的不同。那时魏平像杆枪似的坐在方向盘后，目不斜视，目中无人，浑身封闭得跟铜墙铁壁似的，飞刀都刺不进去，跟他说句话都不搭理人。
现在的魏平依然也坐得笔直，但是他的侧影显得柔和多了，仿佛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笼罩着他，但是唐嫣却感觉得到。
唐嫣先打破了沉寂，说：“还在为小展说的话闹心？”等了半天，见魏平没有说话，才猛然想起魏平开车的规矩，自觉有些讪讪的。
却听魏平说：“其实我也知道他在外面的一些事。可我总不愿相信是真的。多年前，他在我家老爷子手底下做事。有一年他救过我的命，把我从绑匪手里救了回来。他那条伤腿就是那件事上弄的。我一直把他当亲人看。听人说他不好，我心里就特难受。”
车厢里没有开灯，外面的霓虹闪烁着光怪陆离的光影，那些光影打进车厢里，映衬着魏平的脸。那张脸有着说不出的忧郁。
魏平转过头，苦笑了一下，对唐嫣说：“你不知道，其实我退伍后，分到一个偏远小镇的派出所，比那天咱们去的毛利镇还偏远，去一躺医院得坐拖拉机颠簸五个小时。老爷子有个规矩，儿女的事要靠自己打拼。我在那一呆就是两年。那时候年轻，熬不住寂寞，半夜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发慌。要不是我喜欢做警察，早抗不住，跑回来了。”
魏平不是那个一杆枪似的魏平了。他原来给唐嫣的感觉有些假，就像蜡像馆里的蜡人，不食人间烟火。但现在魏平不同了，他好像走到了你身边，浑身有了温度，有了呼吸，有了活气。
“那年除夕我值班，没回家过年。四哥开车来派出所看我。他见我正泡方便面，抬手就把方便面扔出去了。他对我说：小平你自己找罪受呢。赶紧跟我回家，这活儿爱谁干谁干，我做主了，就你不能干。”魏平说。
17、做警察是我的梦想
窗外的夜市正是最喧嚣的时候。人潮还没有散，三五成群的人们勾肩搭背，涌入各个霓虹闪烁的门庭，或者从灯火辉煌的门庭里涌出来。一切都喧哗得有些虚假，但也真实得可怕。
魏平似乎沉浸在回忆里，半晌没有说话。
“后来你就回来了？”唐嫣轻声问，怕声音太大会惊扰了魏平那些走在回忆里的思维的翅膀。
“没有，我说我爱做警察，那是我的梦想。”魏平说。
做警察是很多男孩子小时候的梦想。梦想其实只是梦里的一个想法，在长大的过程中，那个梦里的想法几经生活的*，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等到成年时还能拥有梦想的人，还能为那个梦中的想法奋斗的人，凤毛麟角。不过，真坚持者，也真都出人头地了。
看来，魏平是坚持梦想的人。只是他的梦想也备受凌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每个成功的人，都会经历磨难，不是在磨难里死掉，就是在磨难里浴火重生。
魏平手里轻轻地转动方向盘，目光若有所思，他似乎完全沉浸在往事里，目光透视着过去的那条路，那条路上，走着年少的他。
也许是流光的夜色，让他深有感触，也许是唐嫣这个听众，让他有了倾诉的欲望。也许是今天见了四哥，还有小展的那些话，引发了他这颗沉默的子弹，他的引线点燃了，开出许多出其不意的他自己也许都未曾料到的花朵。
“……我挨过四哥很多回揍。那个大年三十，雪下得很厚，房间里很冷，炉子也熄了，我不会弄。值班室冷得滴水成冰。他对我说：小平咱不干这个了，回去你不愿跟你爸干，你就跟我干。”
魏平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幽暗的夜色里，唐嫣看到他的嘴角噙着一个微笑。想必他是回忆起那段艰苦岁月里的幸福了吧。
越是艰苦的时候，越容易体会到幸福的感觉。
18、路上的截车
“那天是三十，你不会被他打吧？”唐嫣有点被魏平回忆里的两个男人吸引了，忍不住揣测着下文。
“打了。把我踹到雪地里，他说，还反了你的，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回去你就得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