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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快乐老家-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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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喜欢手提公文包,真皮的,黑色。里面放着他的剃头刀,剪刀、剃头推子和一块白的确良布。给别人剃头是父亲的手艺之一,另外他还会戗菜刀、磨剪子。
  父亲的包包里还有几棵银针,他还会针灸。有时家里总有排着队,手捂腮帮子,不断呻吟的牙痛患者。另外还可能有几味名贵的中草药。看那意思挺像江湖郎中,卖狗皮膏药、耍把戏卖假药的。
  父亲喜欢赌,且是东三省有名的赌棍。最辉煌的战绩是我家一抽屉都是手表,大部分是进口的,小的时候我就带过两块瑞士镀金坤表。我小哥戴过一块全新的日本西铁城表,但从来没有赢过劳力士金表。院子里最多摆过十二辆自行车,是在一次赌博中赢的。分别是飞鸽、永久、凤凰和白山牌子。
  但是过不了多久,这些手表、自行车也可能都输光了。所以,我和妹妹都知道任何财产到我家都是短命的。
  家里有各种赌具,扑克、麻将,牌九,骰子。军旗也可作为赌具。
  父亲手指很长、柔软,玩起扑克牌,真像赌王。任何牌只要一过手,就过目不忘。但我敢肯定,他一定玩老千,否则他赢的概率不会那么大。
  家里常常会有从外省,比如沈阳、长春、哈尔滨来的赌徒,向父亲讨教,拿钱让父亲赌。有人出赌资,自然赌起来轻松快乐。就像现在有人拿钱让你来炒股一样。
  下象棋,父亲总能赢,常有外村人慕名而来找他下象棋。总是乘兴而来大败而归。
  家里有一点好吃的,父亲总要买上一斤老白干,叫上他的“狐朋狗友”(母亲这样称呼他的朋友),大吃大喝一通。我和妹妹眼巴巴地看着,偶尔也会有白吃者说:给小孩吃点吧!父亲会说:小孩子吃的日子在后头呢。我现在个子矮,头发少,脸上有斑点和小时候吃不上、穿不上有直接关系。
  家里和地里的农活儿,父亲从来不管,他的职业就是赌牌、下棋、喝酒和到全国各地旅游。
  父亲到了北京,会在九龙壁拍一张照片,长城上留个影,颐和园里照张相寄回家来,小时候我就这样认识了北京的大小名胜。每次父亲的照片一寄到家,我和妹妹就会抢着看。母亲是愤怒地看完,愤怒地烧掉。父亲在外边潇洒,我们在家受冻挨饿。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父亲在杭州住了一年,他说都不想回来了。太美了,真是人间天堂。可是,我和妹妹还有母亲在人间地狱。
  到了拉萨布达拉宫。父亲说:天下最富有的人是西藏的活佛,可惜他们不好赌,否则他会将整个布达拉宫赢回来。
  父亲因为聚众赌博罪被劳动教养一年,在科尔沁果树园。果树园景色优美,鸟语花香,还有吃不完的各种水果:苹果、沙果、海棠果、葡萄�� 父亲主要的工作是给民警们理理发,炒几个菜。父亲是个好厨师,他做的饭菜,没有人不爱吃。再陪民警们下下象棋。他偶尔会故意输给人,毕竟寄人篱下,身无自由嘛。
  秋天,果园的水果都成熟了,父亲被警察叔叔开着吉普车送回了家,还装了一后背箱的各种水果。父亲大摆酒席,请了村里的父老乡亲。那感觉不像劳改释放,倒像中了举人,喜庆得很。连我和妹妹都快忘记了耻辱,大吃特吃劳改农场果树园里的水果。一样酸甜可口。没吃出什么异味来。父亲神采飞扬地演讲他在里边是多么的风光和吃得开,凭他的聪明才智征服了全体民警和全体劳改队员。

父亲的“本事”(2)
父亲喜欢说山东快书,只要一喝酒,他就拿出他的竹板,说上一段快书。母亲说父亲这样,特像要饭的。
  村里来了要饭的,父亲总是将要饭的叫到屋里来,供人吃顿饭,还会留宿。有一年冬天,一个要饭的坐在我家炕上用篦子将其头上的虱子往我家炕上刮。一群虱子在炕席上翻滚爬行。母亲气得责备父亲什么人都留宿。父亲说:穷人哪有不生虱子的。
  冬天冷,父亲在外边捡来干净、漂亮的小树枝放在地中间点着。一团火焰腾空而起,快烧到了房顶。每次,我都特担心,我家的房子会被父亲点着。随火焰的热气流飞腾起的烟和灰像精灵在舞蹈,一会儿又都落得到处都是灰,包括我的鼻子和脸上、头发上。全家人都满面尘灰烟火色,但的确不冷了。
  母亲说父亲在屋里笼火是野人的行为;说父亲小时家里穷,穿不上裤子,兄弟几人光着屁股在屋里点火,你说不像野人像什么。
  母亲说爷爷家穷得叮当响,穷得都掉底儿了。好不容易来了救星共产党。我说为什么那么穷。母亲说原来没那么穷,就因为你的爷爷和奶奶抽大烟,扎吗啡。卖了房子、卖了地,就差卖儿和卖女了。父亲从不讲他的童年,也不告诉我他家有多穷、有多烂。
  奶奶早早的去世了。我想大概是吗啡扎过量了。要么就是穷得买不起毒品了。父亲还不到七岁,三叔六岁,老叔三岁,奶奶就死了。七岁的父亲就跟着爷爷到处赌。然后就赌了一辈子。就在他咽气的头一天还在赌,每赌必赢。父亲死后,我发现一个笔筒里都是父亲赢得的金戒指。我一个也没拿,全部给了陪伴他到人生终点站的新老伴。作为赌徒的女儿,我也特好赌,但不是赌钱,是赌命运,我喜欢和命赌。我的命运还不错,每赌必赢,虽有时也挺悬。
  我的爷爷在我八岁左右那一年,去世了。一口红漆大棺材停在三叔家的院子里,满院子里都是人,屋里的一口大锅冒着热腾腾的气,不像死了人,倒像过年要杀猪。没有哭泣声,也没有吹鼓手,一切静悄悄的。当时心想:这样子有点不体面。
  我的爷爷瘫了好几年,躺在三叔家的北炕上。三叔一家在吃饭,爷爷会弹过来一粒粒的小粪球,爷爷大便干燥,自己用手抠。
  我不记得爷爷长得什么样,只记得一瘦老头卧在北炕上,不声也不响。
  爷爷和奶奶合葬了,没有入陈家的祖坟,也就是我祖爷爷的坟茔地。另外选了一块新的坟茔地。前一阵,二妹春来电话说:一个缺了八辈子大德的村长将我祖爷爷那块地给卖了,要求迁坟。这要拆迁了,也没有拆迁补偿费。二妹春问我怎么办?我说:我们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哪能轮到我们这些孙女身上。
  父亲说他一年四季“肉面沾牙”。开始我不懂什么叫“肉面沾牙”。问母亲,母亲说就是经常能吃上肉,吃上白面。就因为父亲一年四季的“肉面沾牙”,我和妹妹一年四季的很少“肉面沾牙”。
  父亲带我去了外村,他的赌友家。他的赌友做四个菜,炒鸡蛋、炒土豆丝、肉丝炒芹菜、凉拌白菜粉丝,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加小海米。猪油烙白面饼。席间,那位赌友不停地用筷子将菜往盘子中间抟。开始父亲还忍着,后来父亲用筷子将四个菜全部打散道:怎么着,不让吃吗?干嘛老抟菜。那位赌友忙红着脸道歉,吃吧!吃吧,孩子。我真的不想吃了,被这两个赌棍用两根棍子似的筷子翻来翻去的。
  最后,我只吃了鸡蛋汤泡饼。走出他家大门后,我问父亲:今天算“肉面沾牙”吗?父亲大声回答:算!当然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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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妹妹(1)
在我上初二那一年,我们国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对于我国的改革开放无疑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那就是农村土地革命,土地承包到户。那时,大哥早已大学毕业并参加了工作,小哥和我在读中学,二妹春和小妹秋在读小学。农村土地分包到户,由农户自己做主种什么,不种什么,牛、马、羊,还有马车都分到各户,一切按人口抓阄来分。我家由小哥抓阄,手气不错,抓到的地是靠村口东门外挨着那一大片树林的土地,这块地的优点除了离家近外,土质特肥沃,而且平均每一亩地就有一眼机井。我家的土地是以前生产队农肥堆积处,所以特肥。我们家当时户口是六人,每人四亩地,就有二十四亩地,当时,三叔和我家里一块抓阄,所以三叔家也分到了这块地,和我们家紧紧相邻,父亲和三叔都特别开心,另外我家又分得一头怀孕三个月的黄牛、一匹白马和一匹黑马,还有十五只羊。这阵势,颇有打土豪分田地那种感觉,只是分的不是地主的地,而是由公家分到了小家。家里一下子有了二十四亩上好的土地,另外离家五里路外七号地又分了近三十亩的下地,还有方圆五公里的两片草场,一个可用来养鱼的小泡子。
  一下子分到了这么多生产资料,家里是急需劳动力的,村里人家没有几户人家的孩子是读书的,通常上个小学二年级后,能会简单的四则运算,能写上自己的名字,能分清男、女厕所就可以了,像我们家这样都读书的几乎就没有。那一年,二妹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中学,二妹在小学一直就是前两名的好学生,父母在家商量,怎么办呢?这么多地需要人手,要不从这几个读书的孩子中拿下一个干活儿,让光辉下来干活儿,母亲不舍得,认为儿子必须多读书,否则一辈子就窝在农村了,能有什么出息呢?母亲说:让戈鲁下来吧!父亲说戈鲁从小就是个小书迷,那么喜欢读书,学习又这么好!不行!母亲说:总不能让二丫头儿春下来吧!她才刚刚满十二岁,也干不了什么!秋才八岁就更不能指望了!行了,算了,先这样吧!孩子们还是先读书,我们累些吧,不行就把七号地那三十亩地让她三叔种吧!他家孩子都不读书了。就在父母坐在屋里商议时,二妹春从外边玩回来,站在厨房里偷听到了,然后,推门进屋说:妈,我不念了,我干活去。说完拿起铁锹就到东门外的自家地里去平整土地去了。
  就这样,春十二岁就成了家里的劳动力。春聪明,农活儿不用教,样样不学自通,又特别勤劳。春以一个小学五年级文化的履历,完成着男人都难以成就的事业,春做过小买卖,开过美容院,开过公司。在做小买卖时,最经典的一次是一年春节前夕,春将通辽市场上所有的鲜姜都买下,等待高价出售,那一年,通辽市的老百姓特别奇怪,今年怎么买不到姜呢?这过年做鱼呀、肉的,没有姜哪能行呢?就在离除夕夜还有三天时,春将自己囤积的姜拿出来卖,那自然是随她想卖多贵就多贵了。春十一岁就可以自己裁剪做衣服了,给自己理发,对着镜子能做出特漂亮的造型,村里的成年人常常请春为他们或他们的孩子理发,但当时春也还是孩子,所以这些成年人只有哄她,求她,或以小恩小惠感谢春。春只要高兴了,就会很乐意地为人家理发,不高兴了,说破天也不会帮忙。春很小还做得一手的好菜,家里来客人了,她像个小魔术师一样,将在我看来根本没办法做成一桌酒席的区区几样小菜,变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饭菜。只要春吃过的东西,她就知道怎么做出来。春九岁那一年,父亲带她到通辽市吃了一顿特地道的猪肉大葱馅的烧麦,回来后,春就给全家人做了一顿烧麦。春的悟性太高,什么都无师自通,家里的电视机坏了,保险丝断了,电水壶坏了,春都很快修理好,或换上新配件,我有一同学是北大物理系的研究生,至今连个保险丝都不会换,说起这件事他都愤愤不平,认为中国的学校教育害了他。

两个妹妹(2)
春决定开一家美容院,我说:能行吗?你又没学过。春说:那还用学吗?春到市里最好的一家美容院做了两次美容,就开起了美容院,一切做得都有板有眼,在我看来是那么专业。春的美容院很快就能盈利,效益最好时每月可赚三万元人民币。春还自己配制美容膏。干了两年,春有了一点积蓄。春又要开一家电脑公司,一方面销售电脑,也兼做网络工程。这次,我是坚决反对,电脑那玩意儿可不是好玩的,那是高科技,非专业人士可不能动心思的,春说:电脑是给人用的!别人能明白的,我为什么不能?
  春说干就干。春为了搞懂电脑,重新开始学英语,春从没学过英语,从A、B、C开始学起,春可以自己修电脑,自己做财务报表,会计那块的知识就是在春开电脑公司时学会的,春真是家里的小天才,什么都难不倒她。电脑公司开了四年,春又转行做保健品和医疗器械了。现在春公司的员工学历都在本科以上,春工作很忙,但自己驾车,自己亲自为儿子做饭,春的日子充实而快乐。春永远那么从容,自足和自信,春这么些年从没中断过学习,她是学以致用,用春两个儿子的话来说:我大姨是姥姥家读书最多的人,而我妈妈是姥姥家最能干最强的一个;我妈妈是实干主义者,大姨是虚无的浪漫主义者。
  四川大地震后,春想收养一个灾区女孩,问两个儿子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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