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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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你竟这样讨厌我。”他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燃起细小的火苗。香烟的末端靠近微弱火焰，却因他的手抖动得厉害，几次都无法接近。他不耐烦起来，将那打火机朝床上猛地一掷，撞击着柔软的床褥，迸地弹跳起来。
穆雍深深垂下脑袋，刘海披垂在他的前额，瞧不清楚他的神情。
千夜勉力从床上撑起身子，用毯子搭在身上，从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房间里如此寂静，只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车行驶过的声音。抬头时，便偶尔看到车头灯一晃而过映在窗玻璃上的亮光，扎痛了眼睛。
她默默地抱着膝盖，低头，见到那小小的都彭打火机，无声地平躺在地毯上。
他忽然一扬手，将柜台上整盒香烟打落在地，噼里啪啦。她微怔，一抬头，却见他腾地站起身来，瞬间已伸出手来，挽住了她的手臂。她毫无力气，任由他将自己压在身下。睁着眼睛，见他露出从未见过的神色，如同即将要把嘴边猎物吞咬的雄豹。
她合上双眼，生生承受这一切。房间里如此寂静，只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车行驶过的声音。睁眼时，便偶尔看到车头灯一晃而过映在窗玻璃上的亮光，扎痛了你的眼。
那亮光打在这男子身上，映着从他漂亮肌体上滚落的汗珠，滴滴打落在她柔软的肌肤上，沿着她的线条，揉入压在身下的床褥中。
他能感觉她的耻辱感，但他无法停止对她的需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暗夜里，他在她的漫暖和淅沥雨声之中醒来，房间中都是□的味道，渐渐地被雨气弥盖。探出手去，身旁的床褥却是空的，只是她的余温尚存。
他睁开眼，看着浴室半掩着的门中，透出淡蓝的光晕。他从床上起身，推开浴室门，见她衣着单薄，光着双脚，苍白的掌心承接着嘴角滴落的血。
穆雍上前挽住她的手。
她一把甩开，不屑地微笑着。“我只是牙齿出血罢了。”
千夜回过身，看也不看他，就要走出浴室去。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从以前那个野孩子，变成了冷漠的冰雪女王，只是任谁都能看穿她眼底那点空寂。
穆雍捉住她的手臂，她狠狠摔开。
她对他的存在置若罔闻，旁若无人般将白色衬衣脱下，掷入柳条筐中。她□着身躯，全然没有理会穆雍的存在，似乎他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她站在水龙头下，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她抱住自己的身体，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里。低下脑袋，只见红色的血液混合着冰凉的水，沿着大腿往下淌，打着漩儿流入下水道。她闭上双眼，神情倔强，水滴在她的脸颊上滚落。
“我想要你生下我的孩子。这样既可保全你的性命，又可挽救穆珂，没有伤害任何人……”穆雍站在浴室门边，看着冰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她，说了一半的话，终究没有接下去。
要怎么说好呢？让这孩子日渐成长，成为为穆珂输送血液的副体，最终，连器官亦要献出？
没有伤害任何人？那么她的感受呢？
千夜转过身来，正朝向他，头发湿润，嘴唇紧抿。从齿间流下的鲜血，自嘴角细细流下一丝，殷红如胭脂，亮烈如生命。只是始终不发一言。
他明白：她终究是恨他的。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北极圈ˇ 最新更新：20110803 20：50：00
茫茫雪地的北国里，穆珂漫无目的地行走着。风呼呼地刮着，她将围巾裹住自己的半个脑袋，抬头只见到车站的站牌。她将手放到口袋里，里面空空如也。她在长椅上坐下，看着车站的木质售票厅外挂着驯鹿的卡通画，看着人们坐上一列又一列驶向北方、驶向南方的列车，看着车站里人来人往。她觉得极为困顿，然而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脑中那把声音，又不知为何消失了。
渐渐地，她将身子蜷曲，在长椅上昏昏入睡。
她在音乐声中醒来。
“你醒了？”身旁一把年轻而温暖的男声关切询问。是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金发青年，头上戴着红色绒线帽，边驾车前行，边朝她微笑。他说着口音浓重的英语，但模样显得很真诚。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我为妹妹送行的时候，见到你一个人躺在那里。他们说，你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穆珂木然地看着他。
他笑笑，左手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塞到她掌心上。“甘草糖。前面就是我家，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车子渐渐减速停下。他们来到芬兰的小镇上。大抵因为圣诞将近，沿路所见的平房门外都挂了圣诞彩灯。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大路渐渐伸向荒芜，遥看只见雪地间的一间平房，形如童话书插画上的北欧小屋。天空的颜色宛如浅蓝色的河流，逆流在天际。他说：“我们接正往北极圈的方向走。”
“北极圈……”穆珂嘴里嚼着甘草糖，同时慢慢咀嚼这个词的意味。这时，车子在那座小屋前停下。
“进来吧。”金发青年将旅行袋和吉他拉起来，背在自己身上，朝她笑着招手。
穆珂茫然地抬头。
“进来吧。”他摘下手套，仍在朝她招手。
穆珂跟在年轻人的身后，进了屋子，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那人将帽子摘下，脱下皮夹克，露出里面的深灰色毛衣。跟大部分斯堪的纳维亚人一样，他显得高大苍白。
“我叫莱科宁。”他给她递上一双绒线拖鞋，“这是我妹妹的。你叫什么名字？”
穆珂看着他，没有说话。
“伤脑筋，原来不能说话啊。”他笑笑，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穆珂忽然感觉到一阵不自在。
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听到窗外偶尔传来一两辆车子经过的声响，还有取暖器在屋内发出的嘶嘶响。除此之外，她只能感觉到体内还涌动着另外一把声音。那属于叫做沙迦南的栗发少年，他声音轻柔，将自己轻轻搂在怀里，叫她别担心。
尽管她不记得他是谁，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对他微妙而纠结的情愫。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听从内心的声音而离开的么？
眼前，她只见到年轻人那白皙的脸，渐渐朝她压过来。金色的头发精巧地覆在他前额上。
穆珂蓦然一惊，但对方已经捉住她的手，开始亲吻她的脖子。
“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长得很乖巧可爱……”他将她抱起，横放在木地板的厚毯子上，将她压在身下。
犹如黑暗的过往，将她整个儿压得动弹不得。她感到头脑发胀，过往一切全然涌上来，要将她整个人裹挟走——
天真无忧的童年、病魔缠身的童年、足不出户的时期、在沙迦南身上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像是紊乱的光带，将她的视野一层一层覆盖起来，化作模糊不清的光团。那团光芒迷住了她的眼，最终猛然在她眼前撕裂，呈现出一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还原出自己的过往。
对方那只温热的手，忽然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一阵厌恶的感觉袭上她。在这光鲜明亮的世界，温暖外表下往往是一滩血肉模糊的真相。
那让她心脏刺痛的一幕，忽地再度呈现眼前——
叔叔和哥哥的身影，像两团熊熊燃烧着的黑色火焰，从桥面至水上，划出两道优雅而残酷的弧线，急急坠落。那道悠长而宽阔的冰冷大河，水流湍急，急急被卷起的浪花，像底下无数张着的嘴巴，吞没了自桥面之上跌落的两名男子。
“你脖上这个金色项圈……很漂亮呢……”那年轻人将手探到她的脖项间，见到那金色项圈，一愣，又笑笑。
穆珂眼前那道冰冷的河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沙迦南那张微笑的脸。
那日里，沙迦南将这项圈挂到自己脖子上，微笑着：如果你遇到危险，可以把手伸到这里，触动这个机关……当时，他的手如此温暖，轻柔地触着她的……
被压在对方身下的穆珂，慢慢探出手指，按住那项圈，指尖在上面轻轻移动，终于摸到一小块有刻纹处。手指往左边挪动三根指头，她轻轻以关节敲击那项圈，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那年轻人将脑袋埋在她脖间，贪嗔地感受着她的体温。那声响传到耳边，他将脑袋昂起，撇嘴笑笑：“你……”
倏地瞳孔睁大，往后倒去。
从项圈正中，射出极为细小的硬物。直中对方咽喉。
穆珂眼睁睁看着那人硬邦邦地倒下去，躺在木地板上，身体僵直。咽喉处的伤口皮肉翻裂，汩汩流出鲜血，已经断了声息。她感到内心紊乱，然而却没有恐惧。
她想起来了，她的体内流着穆家的血液。
她是穆珂。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狐狸之火（一）ˇ 最新更新：20110804 20：50：00
穆珂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上走着。她已经进入了北极圈，面前的路越发难行。夜深了，风刮得很大，将雪片漾起在滂沱之暗中。风声呼啸着灌入耳边，仿佛天空中有妖物被撕裂了一般的嘶叫声。
她觉得身上没有半点体力了。
她抬头，只觉得暴风裹着雪片，毫不留情，迎面袭向她。她的身子晃了晃，趴在雪地上。她伸手拨开沾在脸上的融雪，勉力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半点体力也没有。
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么？
也罢。反正父亲、母亲、叔叔、哥哥，都将他们的灵魂留在这里。这片能够被北极光所照映之地。
她的脸颊贴在雪上，彻骨的寒。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混沌之中，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狗吠声。那声音如此富有生命力，仿佛一下子将她从混沌不明中拉过来，她突然感觉，自己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穆珂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是雄浑壮丽的紫色光带，随后渐渐呈现出白色、绿色、蓝色、黄色，相交错叠，像天空在人类面前展示的一个巨大谜团。周围的空气像静止了一般，无比静谧，世间唯剩这纯粹。
漫天风雪中，她撑起身子，坐在雪地上，身下一片冰凉的濡湿。
是幻觉吧？她竟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臂，从身后探出，将她圈入怀中。传来她熟悉的气息。
“对不起，我来晚了。”沙迦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此时此刻……
是幻觉么？
穆珂扬起脸，只见到雪片纷纷扬扬，朝自己脸上扑来。一触到她肌肤的刹那，便被暖意所融。
她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古代的芬兰人相信，北极光是狐狸的尾巴。当它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跑跃时，那条尾巴便会扫起雪花，晶莹闪烁，一路伸展到天空中。所以，他们将北极光称为“狐狸之火”。
狐狸之火……
童话般的名字，过分曼丽的颜色。
只是此时她的内心如此荒芜，承载不下这美好。叔叔长久以来的欺瞒，哥哥的过分冷漠残酷，使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再可相信。但即便是自己选择了相信，那又如何？
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那北极光，连同刚才所听到沙迦南的声音，都不过是骗人的。也许撕开那一层华美的纸，露出的只是苍凉，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却自身后伸出手臂，将她环绕过来。那手臂紧了一紧，不愿放手，再也不愿让她离开。自那手臂上，传来阵阵暖意。
“我在。不用怕。”他的声音，此刻真切入耳，那双手臂，将她真实地拥入怀中。
现在她所有的，也只有这双手臂了。
这手臂内的世界，就是她的北极光。她所能接触到的美好。
“跟我走。”沙迦南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这纷繁而瑰丽的天幕下，他在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木头搭建的小屋里，壁炉里的火燃得正旺。穆珂坐在几层鹿皮缝制的地毯上，身上盖着毛毯，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内摆设之分质朴，一截粗矮的木桩便是桌子，上面摆着烛台，蜡烛摇曳着橘黄色的温暖。
木门打开，沙迦南携带满身风雪气息走了进来。雪花也趁机闯了进来，飘落在地，融化成水滴。
他身着驼色大衣，脖项上裹了浅灰色围巾，身上落了斑斑点点的雪花。他将车钥匙、手机和牛肉罐头、姜饼、冰冻三文治等食物放在那截短木桩桌子上，摘下那件大衣，露出里面的暗青色毛衣。
“外面雪太大，车子没法开。只能走到附近的人家里买点吃的。”他边说边看向窗外。他的下属目前正在那所小屋里处理那个男人的尸体。手机没有信号。尽管下属能够通过GPS，查探到穆珂的所在位置，但什么时候能够赶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也许……沙迦南并不希望他们尽快来到。
他只希望时间能够永恒地静止下去，在这静谧中沉淀。
茫茫大雪中，寒风震得窗户咯咯地响。除此以外，便只有木柴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见她不说话，他将手伸到口袋里，从里面掏出来一把糖递给她。
穆珂微怔，看着掌心的那把糖。糖纸上还印着驯鹿和圣诞老人的卡通图案。她低下脑袋：“叔叔他们……”
沙迦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