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堂-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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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了。三年的大学生活在脑中反复闪现成一幕幕黑白画面，我的青春就支离破碎地在这些画面中定格成浓郁的灰色。这是黑白画面中比黑更白的亮色，也是比白更黑的阴暗颜色。我悲哀地想着以后的人生会不会也将是这样由黑白灰三种颜色组成，然后我悲哀地发现这多半会成为事实。于是我更加悲哀了。
我无心去找工作，连游戏都不想再打了，整天呆在寝室睡觉。海信要去穿大开宣讲会，班长叫上我一起去穿大投简历，我迷茫地想了一下，海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真的是我的孤陋寡闻，再说我的简历也还不知在哪里——我根本就没做。于是我又睡过去了。
我和螃蟹一觉睡到太阳落山。我们是被一阵激烈的枪声吵醒的，老二在努力复习之余为了放松自己，缓解压力，时不时地也会从自习室回来玩几把CS，他管这叫用枪声粉碎生活的虚伪。
班长他们已经回来了，我问他们怎么样，愤青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兴奋地告诉我们穿大和垫科的人今天干架了。班长说要等几天才出复试名单，沙沙听了惊讶地说我还以为是明天呢。看来宣讲会的主持人是女的，而且一定长得还过得去，所以当时他的注意力肯定只放在了主持人身上而没有注意她讲的什么。
几天以后三人都顺利地进了第二轮。为此大家都很高兴，连螃蟹也笑了。大家都衷心希望他们最终能拿到海信的OFFER，这样我们就可以有三顿饭吃了。可是事与愿违，第二轮笔试过后沙沙被淘汰掉了。沙沙虽然是说得多写得少的文学青年，但他的文笔也不会差的，大一时他进学校记者团虽然是靠了裙带关系，但他自身还是很有实力的。虽然笔试并不是写文学作品，而是学科性很强的考试题目，但沙沙在这方面瞎编的本事并不比我差。因此沙沙的落选让我们都很意外。
后来在一个被酒精淹没的晚上沙沙对我说了真心话。笔试他没有做，因为他怕进第三轮面试关再被淘汰掉，那样打击来得更大，会让他以后更没有信心。不能说这是杞人忧天，沙沙说话一向是有点口齿不清的，平时我们听惯了觉得没什么，但别人听上去可能就觉得难受了，尤其他的普通话还不标准，经常搀合着家乡话和蹩脚的四川话。
之后沙沙一蹶不振，很长一段时间不再热心找工作了。
在最后一轮面试过去之后没过几天最终名单就在校园网站上出来了。上面只有班长的名字，没有愤青的。愤青傻了。面试时他自我感觉还是很好的，心里满以为这次肯定会有他，哪知道却没有。愤青打电话到海信工作人员那里询问，对方客气地对他说由于大家都很优秀，所以就优先考虑英语过了六级的。
愤青气得一个劲骂海信，还说以后就签长虹，专门抢海信的客户（他当然想不到他的这句气话竟然在日后成为事实），骂得差不多了又骂中国的英语等级考试，四级还没过的螃蟹听到了深表赞同，在一旁跟着骂。英语等级考试确实该骂，海信也确实不厚道，招聘的时候明明声称英语只要过四级就够了，并没有要求英语要过六级，愤青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不过骂归骂，英语四六级的重要性我们一向是清楚的，再怎么说英语没过六级都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同样是一个学校的学生，有的英语底子还没有我们好，但别人过了而我们没过，这就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了，这点没什么好说的。愤青骂过海信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说话，默默地找螃蟹要了一支烟。
这是愤青有生以来抽的第一根烟。被呛得剧烈咳嗽鼻涕直流后愤青的心情好多了。
班长喜滋滋地拿着协议书去穿大了。我们都翘首期盼着他的归来，因为他的归来就意味着广告班第一个OFFER的产生，这对广告班是有很深远的意义的，包括请我们吃一顿饭在内。当然我们主要翘首期盼的还是这一顿饭。
晚上我们如愿吃上了这顿饭。螃蟹喝高了，手里拿着班长那盖过几个大戳的协议书来回翻看，眼里满是崇拜景仰。班长尽量表现得很平静很谦逊，但他怎么都控制不住一笑起来就合不拢的大嘴。沙沙和愤青虽然心里苦涩，但还是为班长的成功感到高兴，两人一个劲和班长碰杯，班长也频频举杯。几乎没喝什么酒的是我和老二。我们当然也是很高兴的，但看到他们已经喝成那样了，我和老二对视了好几秒，从对方凝重的眼神中确定了一个事实：今天背人回去的重任就要落在我们两人身上了。于是我们不敢再喝，不然全都翻了就只有睡在这里或者被老板赶出去睡到大街上了。
回来的时候我扶着班长，老二扶着其他三人。门卫给我们开了门，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你们终于也到大四了。”
顾不上为门卫这句话百感交集，我把班长扶回寝室，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床上。班长今天不知是不是特别高兴，醉得特别厉害，嘴里还不停说着胡话，什么谁说我们广告是垃圾啦我们广告是C大最好的专业啦工商其他专业才是垃圾啦……吓得我赶紧堵住他的嘴：“小心被旅管的听到不大好，再说旁边寝室还住着工商的呢。”班长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改口了：“旅管和工商的不是垃圾，市场的才是。”我脊背直冒冷汗，赶紧帮他把被子盖好，又讲了几个荤段子把他的注意力引开。班长静静地听着荤段子，在酒精的作用下不一会就安详地睡着了。
看着班长嘴角流露出的暧昧的口水和微笑，我知道由于我讲的荤段子他现在肯定正在做色彩斑斓的美梦。老二已经把其他三个安顿好了，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就算平时生活颓废得跟牲口一样，那也是三头体重加起来上三百斤的牲口啊，就算是老二也差点撑不住了。
现在的我肯定是睡不着的。老二也睡不着——自从决定考研那天起他没有一天睡好过。于是我们偷偷翻出寝室大门，跑到草地上躺着聊天。除了通宵上网，这是老二第一次在晚上和我一起出来。
“如果考不上怎么办？”我问他。并不是为了要刺激他，而是想劝他放弃北师大，另外换个目标，比如考本校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那就再考，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他妈别劝我考本校，不是有句话叫七年之痒吗，要我在一个地方呆七年打死我都不干。”
“那是形容男女关系的。”
“都一样。”
“那也可以考其他好考一点的学校啊，为什么非要考北师大？”
“我要考比C大牛逼很多的。这种学校不多，里面我最看得起的就是北师大。倒是你也要为自己打算一下了，别他妈每天都跟螃蟹那傻逼一样在寝室睡觉。”
听了这话我觉得十分欣慰。显然老二认为螃蟹已经不可救药了，而我还有得救。
我站起来，抬头看着漆黑一团的夜空，心里想：我是不是应该认真找下工作了？
第六十三章
选修课开始选课了。每年都会有一批大四的还在上选修课，这就跟总会有老头在找可以当孙女的女生当情人或者老婆一样，虽然在时间上都存在错位，但是又都屡见不鲜。在这些不得不在大四上选修课以修够学分的懒虫当中我和螃蟹就是其中两个，而我比螃蟹轻松，我还差四个学分，螃蟹差八个，也就是说这学期我还选两门就行了，而螃蟹这学期必须选够三门的上限，并且下学期还得再选一门。
我们一起选了古典文学赏析和大学生求职指南，螃蟹另外还选了一门健美（体育类）。选健美的基本上都是女生，螃蟹选这门课的动机可想而知，不用我再赘述。
大四基本上天天都是星期天了。这学期我们的专业课只开了一门，讲的似乎跟媒体操作有关，名字却叫广告心理学，真不知道广告教研室那帮人是怎么想的。既然课名跟课的内容文不对题，我们就不去上了，这个理由看上去十分苍白，但我们不管这么多，我们只需要一个不去上课的理由就够了。
在不用去上课的时间里我做了一份简历，开始在网上疯狂地投递。基本上不用去上课的时间现在一周有七天，所以我网申的数量也成比例的多，多到后来我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投了哪些企业，以至于有的企业打电话叫我去面试时我常常莫名其妙地在电话里问请问我投过你们吗，记得好像没有吧，然后对方就会礼貌地说对不起是我们搞错了，既然没有那你就不用来了。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一个礼拜下来我还是去面试过几次，不过都是些小企业，只有一家叫“迎客松”的比较好，招的是业务员和美容师，月薪是高得惊人的八千。但是面试时我连门都没进就跑回来了，因为去之前我以为这是家高级宾馆，到了门口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家火葬场。
学校里又来了几家大企业，其中最好的是美的。我对美的的印象也就仅止于“原来生活可以更美的”。我不知道进了美的是不是生活就可以更美，但看见别人都抢着去听宣讲会，投简历，我和愤青也不甘落后地跑去了。可惜美的海选没要我，最后一轮也没要愤青，我们生活更美的愿望落了空。
这段时间我和愤青一直在投简历，面试，被拒。广告公司我们也投了很多，可惜像我们这种垃圾广告也只有垃圾广告公司才要，而那种垃圾公司我们又不想去。愤青的面试次数比我多很多，在学院里逐渐出了名。说起来愤青前后面过的大企业实在不少，从最开始的海信，到现在的美的，包括以后的中国联通，平安保险，苏宁，国美，海尔，宝洁，东芝，华硕，长虹……在这学期快期末的时候愤青当之无愧地获得了“面霸”的称号，成为同名的一种方便面新的形象代言人。这是后话了。
被拒的多了愤青就变得比较毛躁，不像我一样看上去还轻松悠闲地没事就穿着短裤拖鞋在校园里闲逛。其实我心里也是很着急的，看着别人先后签到了不错的企业，而自己却仍然没有着落，那种失落就像老处女看着别人都生孩子了自己还没男人要一样。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一向认为这两句狗屁诗是骗人的，但是当愤青接到西藏联通的面试通知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这两句狗屁诗。这可是一份年薪八万的工作啊。愤青也吓了一跳，本来他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投的，没想到竟然有戏，想来应该是没几个人愿意去西藏，投的人总体上比较少的缘故。
国庆的第五天愤青满怀希望地坐火车去西藏了，而我也迎来了腾讯在穿大的宣讲会。但是去之前我听螃蟹说腾讯发工资用的是Q币，不是人民币，并且老板还是只企鹅。我的心一下就凉了，懒得再跑，索然无味地把简历交给要去的王子让他帮我带去。
晚上王子回来说腾讯的招聘人员已经再三声明了，他们发工资用的是人民币，不是Q币，老板不是企鹅而是小马哥，简历他也帮我投了。这下我心里又充满了希望。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自己以后进了腾讯，把自己的和所有亲朋好友的QQ全弄成蓝钻紫钻的，还负责给他们养宠物买衣服加会员QQ游戏刷分……
班长现在彻底放松了，每天从早上六点寝室通电起一直看电视剧看到晚上十一点熄灯。老二一切照旧，只是紧迫感更强了，人也不幸便秘了。螃蟹还是老样子，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不做简历不找工作，连四级都是我们再三提醒才报的名。我们都觉得螃蟹算是废了，沙沙就很文学地说螃蟹已经彻底幻灭了。说这话的时候沙沙正在和螃蟹一起一边抽烟一边打FIFA。
在我收到腾讯拒信的时候愤青回来了。愤青脸上是藏不住东西的，从他脸上我们都看出这次他又被拒了。愤青愤愤地向我们讲述了整个过程：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只问了他们一个问题，那就是联通要怎么样才能干过移动。愤青皱着眉头苦苦想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联通永远也不可能干过移动，工作人员当即就把他赶了出去。
我和愤青的希望都泡汤了。人在极度郁闷的时候反应各不相同，就我而言是疯狂地吃东西，就愤青而言是把一号约出来谈心——用一号的话来说毕竟他们还是好朋友。不知是不是因为专业烂和女生不好找工作的缘故，班里有很多女生都在准备考研。一号从大三开始就在积极准备考研，平时很少去上课，所以从大三开始我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这么说或许会让人误会我大三经常去上课，当然真相是就算她大三经常去上课我也见不到她。
大家各有各的事做，愤青又出去会佳人去了，我独自一人无聊地在校园里游荡着。自从上了大四以后我时常喜欢这么干，并且还喜欢不修边幅地游荡，以骄傲地向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显示我是大四的，我很牛逼。至于大四的为什么就牛逼或者大四的是不是真的就很牛逼我倒没怎么想过。
秋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我看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