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游戏-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碾碎。
然后,一切重归于寂。
她背靠着门缓缓滑坐下来,眼睛里干涸而死寂,不见丝毫波动。连胸膛中揪心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就仿佛整颗心都被一只手捏成了肉泥,那里空荡荡的,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大脑发胀。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Mathilda这样想。
她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不久之前,她还拥抱着弟弟柔软暖和的身子,亲吻他的面颊,她看着他——就像是找到丢失的生命与活力。她那么地爱他……甚至,以为那样的温暖就是自己的救赎!
可是,就仿佛割碎的拼图,就算拼合得再完美,依然留下了那些蜿蜒的痕迹……她总是太懦弱。懦弱地站在原地,懦弱地不敢伸手抓住。命运就要让她后悔,让她绝望。
她的脑海里闪过几幅破裂的画面。她的生命中曾出现过的人。那个男孩很聪明,非常聪明,魔鬼从小时候就把他带在了身边,亲手把他带大,亲手教导他,亲手教会他自己会的一切。他是她第一个亲近的人。她被魔鬼带回去的时候,是他递给她第一份食物,是他为他戴上第一个发卡,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女孩子,他对她笑,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算计任何意图,纯粹只是对着她笑。
后来他死了。魔鬼让人在他太阳穴开了个洞。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那时候她就在他旁边。魔鬼优雅修长的手指把枪递给她,笑容带着苍白与冷酷。但是她没机会动手,另一个孩子急迫地杀了他——就因为魔鬼说,谁杀了他就能代替他的身份和地位。
她早已忘了那个男孩的脸,可直到如今她仍记得他临死前那双眼睛,不甘,愤怒,绝望。忧伤。最后是,死寂。
Colin死之前会是怎么个模样?那双澈蓝的眼睛也会美得那般绝望吗?不,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也许,还没有感觉到害怕之前,已经去了天堂。
Mathilda睁大眼睛,眼睛里面流不出来泪,刺痛得好像要瞎掉。
【And the light shineth in darkness;and the darkness prehended it not。】她在心里默念着,新约,是吗,是这样吗?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光真的照下来了吗?
她是个冷酷的人。她承认。在孤儿院度过最年幼最黑暗的七年,在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流浪中度过颠沛失所的五年,十二岁,她遇到魔鬼。她固执地称他为魔鬼……因为他就是魔鬼。他甚至比魔鬼更可怕……她被魔鬼捡回去,替他卖命十四年。他给她读书写字的权利,他给她学习并且活着的条件,她一天天长大,遇到很多很多人,无数次与死神并肩行走她都活了下来……最后她亲手杀了自己。醒来时,她在这个世界。
这里没有饥饿,这里不需要生死搏斗,他们漠视她却不会不管她,他们打她却不会让她死……是她太贪婪了吗?是她那么渴望地有一个真正的家的心拖累了她吗?是那些她本不配得到的情感束缚了她妈?若是,若是还是那一颗冷酷的心脏,若是没有血缘的牵系与羁绊,若是……可惜没有若是。
她其实并不坚强。她渴望温暖。她渴望家。所以就算“亲人们”这样对待她,她也从来没有想要离开。她说服自己恨她们,可是,她并不想离开……她不想失去的。
那一瞬间,她的是确感到解脱的。没有了血缘的束缚,她还活着……她的灵魂是感觉到解脱的。可是眼泪那时候还是落了下来……是本能,也是愧歉——是不是,就代表,她还有一点点的在乎呢……
※※※※※※
“我会还你的。”
她颤抖着嘴唇,平静却很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还你。”
他怔怔地望着她,眼睁睁看着她打开门出去,视线忽然就空了。在原地又愣了一会儿,木讷地扭头走进厨房。他拿出一只杯子,杯子里倒的是她买回来的牛奶。
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好半天,蓦地回头看着,他的银皇后还留在窗台上沐浴着阳光。他唯一的朋友,安静,温暖,永远不会离弃他,不会埋怨他……那是唯一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但是为什么就感觉到有什么已经属于他的东西……跑掉了?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明明思考了那么久才做下的决定,明明……他是救了她。
可原来抱进自己屋里的小猫咪,还是会自己离开的。
※※※※※※
Mathilda砸开了她家的门。狠狠咬了胳膊一口,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屋里一片狼藉,没有任何一处完好,满地的血甚至还留在那里。血痕从门廊一直拖到房间,已经完全凝固板结,腥气却极浓,极重。
警匪都可以一家,这世道还有什么比人命更不值钱?
她蹲在她门口的那摊血迹,久久未动弹。那是弟弟的血……她感觉得出来。她用袖子擦擦脸,用力推开挡着她半边门的柜子。里面同样被翻得乱七八糟。她把乱撒的衣服木板丢出去,弯腰撕开地上一个几乎被踩的烂小蛋糕的包装,使劲塞进嘴里咀嚼。干呕了几下,抠着喉咙把屋里还能吃的糖果全部塞进去。
糖果带着一种恶心的甜腻的味道,甚至还有隐隐的血腥气,她一边呕一边努力吞下去。
她费劲地搬开裂开的床板,外面的大布包已经被人找出来翻烂了,她砸碎床头,终于把碍事的床给清理出去,小巧的手伸进去拉开砖头,把那把枪拉出来,然后用布条死死绑在腰上。她把自己有的钱找出来,然后去客厅Charley藏钱的地方翻出一些大额钞票,再用洗手间那些破损的瓶瓶罐罐给自己涂抹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Mathilda很平静地走在街上。
她给自己买了条白色的连衣裙。很简单很干净,却并不会束缚动作。她把头发绑起来,用一个大大的兔子头花。她的脸型看上去比寻常消瘦,眼睛稍显拉长,微微遮掩了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皮肤。
她站在镜子面前,冷漠地听到别人的评价:“就像个天使一样。”
是的,就像个天使一样。
像天使一样。
她一口一口吃着冰激凌,听人们兴致勃勃地谈论隔几条街外的命杀案。听说是有人寻仇,全家都被杀了,当时的场面很惨烈。
凶手呢?
啊,没有被抓到啊。
所有人都被杀了?
是的,全家啊。
真惨啊!
是啊真惨……
……
她缓慢地舔着手指上的奶油,阳光落在眼睛里,和着那温暖的琥珀色泽,懵懂得让人忍不住想亲吻。那脸上一本正经的模样更是可爱至极。
她一个又一个地吃着冰激凌。心平气和地等待着天黑。
弟弟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睡着。
听说那里很冷。很冷。
她要去把他带出来。
她那么爱他。
那么爱他。
第12章 Spade Jack
微微闪烁的荧光落在她琥珀色的瞳眸里,竟如河海星辰尽处透碎了骨骸的凄色,拉出淡淡的森冷的余韵,惊心动魄。
她缩在网吧的小角落,冰冷的视线慢慢凝望着屏幕上不断跳转的列表。十指飞快跳动,整个缉毒组系统在她眼中如入无人之地。她看着那一个一个名字以及边上配套的照片,仿佛想要嗜其血啖其肉般的痛恨。
暗暗记下需要的一切,她修改了记录,抹消了弟弟存在过的一切,然后伪造出他的死亡证明。她把单子打印出来,塞好,出去的时候看到头顶黑蒙蒙一片,漆冷的夜晚蒙蔽了整个城市,然而越是压抑苦闷的环境,带给她的安全感却是更强烈。
只有黑夜,才不会拒绝她的靠近。
给她庇佑,并且,留守。
※※※※※※
停尸间里很冷,很冷。要是Colin一直留在那里,定是会害怕的。他总是害怕她会丢下她,连视线错开一秒都不舍得——就如同那时候,他时时刻刻跟在她的身后,不说话,也不走开,只是那般静静地陪着她发呆。
她有多爱他呢?她一点也不知道。
可是,那是她的东西!是她的!!哪怕死了都是她的!!
只要是属于她的——她就绝不会再丢掉!
Mathilda静幽的瞳眸带着兽类动物般的凶狠与凄绝,手指上一滴一滴往下淌着血,身影却如鬼魅般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她推开了那扇门,在死寂得要让人发疯的阴冷中找寻着她的弟弟。
弟弟还很小。弟弟总是很乖巧。弟弟有一双纯澈干净到极点的蓝眼睛。弟弟温暖得让人感动……现在弟弟安静地躺在他绝不会喜欢的地方,惨白而没有温度,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
弟弟没有穿衣服,有子弹从后背射入,一直穿透心脏,血液早已经僵透,只留下可怖的伤口。
她微微笑着。抚摸他软尼金的头发,亲吻他冰冷的额。就像他还活着一样,唤他的名字。
她抱着他离开。
走廊上倒着两具身体。地面淌着大滩大滩的血迹,可她没杀他们。
没人看得到她。
摄像头早已经停止运作——没有报仇之前,她只能更加小心。
※※※※※※
天亮之前,她抱着小小的木盒子坐在公园长椅上发呆。
第一缕阳光照下来,她打了个哆嗦,呆呆地抬头望着天空。
都市好像在瞬间苏醒过来,灰蒙蒙的天空散布着炽烈的光线,各种各样的声音织成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得躲无可躲,她便犹如困兽之斗般只剩下嘶哑的惨叫。
她刚杀了人。她现在很虚弱。
左肩上受了枪伤,她还没把子弹取出来,只能用绑带死死缠紧止血,可是手指在哆嗦,肌肉一阵一阵痉挛……如果不尽快治,她知道它会废掉。
她明白自己一个人报不了仇。她需要武器,需要情报,需要蛰伏……需要等待时机,可是她忍不住!她已经知道仇人的地址!知道仇人的名单!知道仇人的行踪……抱着弟弟的骨灰在手,她根本无法不去寻仇!
然后她杀了一个,伤了另一个。混乱中她看不清那是谁和谁。她没见到Stan,很幸运。她知道自己在他手下绝对活不了。但现在她跟快死没什么两样。她逃不动了。
她抚摸着盒子,就像抚摸着弟弟的头,空洞的视线没有落点,但是她微笑着,笑得很开心——女孩子的瞳眸流转着纯澈的亮光,干净的笑容透露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甜蜜。
她无声笑着,不停地笑着。
他们迟早会找到她的——如果她不干那一票,那么漏一个活口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她找上门去报仇了,一死一伤……他们会发疯的。等到他们查出来,她就绝对活不了。
她无处可去。
但她不想死。
她还没给弟弟报仇。
她摸了摸腰边的枪,子弹快不够了。
她的嘴唇已经接近于惨白,浑身像踏在棉花中那般虚弱无力。她只能选择站起来,艰难地往前走。她不能坐在这里,她会死的。
她还欠着一个男人的债。
她不能到地狱还欠着。
※※※※※※
地面上一个石子,她猛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双手却惊慌失措护着那盒子,死死地捂住。根本管不上破开了血口的膝盖和手肘。
她狼狈地坐在地面上,忽然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脸。
黑须,墨镜。
圆帽子,黑大衣,手提箱。
面无表情,沉默寡言。
很熟悉——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呆呆坐在原地,然后缓慢地睁大眼睛,拼命回忆着,颤抖地回忆着,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撞撞跌跌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奔跑着。
她忽然想起这是一部电影。
她忽然想起她是电影的主角。
这部电影还有另一个主角。
她在二十年前的电影世界中活了十二年!现在剧情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她全家都死光了!她失去了一切!她有血海深仇!她只身一人!她根本……无处可去!!
她颤抖着,眼前晕眩得似乎下一秒就会昏倒。但她还是艰难地,努力地,往前奔跑着。
她不会走到绝路——导演不会让主角死在这里!就算不记得完整的剧情,她也能清晰地了解到,她这十二年来,没有任何的意外——唯一的,甚至根本算不上意外的只有他——只有他!
他给她一种无法用言语能描述的熟稔!他让她想要靠近,想要看透!他竟然能在她苍白的记忆中留下浓重的一笔,哪怕他只是与她简短的几次招呼几次对话!
他是为她而出现的!
他就是电影的另一个主角!
她不会死的。她绝不会死。
Mathilda低低念叨着,似乎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弟弟说。
第13章 Spade Queen
闷热的气流在城市上空交绕、冲击,厚厚的云层积压着庞大的力量,如无形的巨网般笼罩下来,步步紧逼,给人原本便极其烦闷的心情更添一抹压抑与焦躁。乌云压顶,干风扑面,空气燥热得让人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
然后,气温终于到达某个临界点,仿佛密闭空间忽然炸裂的豁口,天边终于现出一丝凉风,随之而来的,是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