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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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为是用法文写成的,就把这部具体描绘它的形貌的独特作品,摒除于我国文学之外,这是既错误又可惜的,就好像指责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其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审判长”这一段,是剽窃自那一篇微薄的论文——这种说法虽然令人难堪,但是在某些东方背景的出版物如《仪式的源泉》或《伟大的东方》中,的确曾被人提及。许多人吵闹不休地讨论究竟西方从东方偷了些什么,或是东方从西方偷了什么,关于这一类主题,总会让我再度兴起一个想法:如果这个我们称之为世界的梦之国境是一栋房子的话,那我们则像个梦游者,迷失在其中。各式各样的文学作品就像是不同的时钟,挂在屋子里各个房间的墙壁上。茫然迷失的我们,盼望能凭借时钟来定出自己的所在。现在来看看:
1。如果要说在梦境之屋的房间里,某一个滴答作响的时钟是正确的,而另一个是错误的,这么说很愚蠢。
2。如果要说房间里的一个时钟比另一个快了五个小时,这么说也很愚蠢。因为,依循同样的逻辑,也可以说前面的时钟比后面那个慢了七个小时。
3。如果因为其中一个钟指了九点三十五分,经过一段时间后,另一个钟也指到九点三十五分,最后得出结论说其中一个钟在模仿另一个钟,这种说法更是愚蠢至极。
伊本·阿拉比这位写了两百多本神秘书籍的作家,在科尔多瓦参加阿威罗伊葬礼的前一年,于摩洛哥写下了一本书,灵感起源于一个故事(梦境),内容是穆罕默德被带到耶路撒冷后,如何踩着一座梯子(阿拉伯文称为“米拉区”)登上天,从那里,他很仔细地看了一眼天堂和地狱,就像前面提到的《夜行》篇所叙述的。现在,让我们仔细评判伊本·阿拉比的描述:在他的引领下巡行七重天、他的所见所闻、他与众先知们聚谈的内容。再考虑到当年他写作这本书时,年届三十三岁(1198年)。若是从这几点就得出结论,说他书中的做梦女孩妮赞是“真的”,而但丁笔下的贝阿特丽采是“假的”;或者伊本·阿拉比是“对的”,而但丁是“错的”;或者《夜行》篇是“正确的”,而《神曲》是“不正确的”。这样的说法,正是我所谓第一种愚昧的一个例子。
13看谁在这里(6)
安达卢西亚的哲人伊本·图飞尔在11世纪时,写了《自修的哲人》一书,内容讲述一个孩童被遗弃在一座荒岛,他在岛上住了好几年,慢慢地学会尊崇自然、景仰那哺育他的母鹿、海洋、死亡、天空以及“神圣真理”。如果把这本书和丹尼尔·笛福的《鲁宾逊漂流记》相比,然后说前者“早了”后者六百年,或者说因为后者对于工具及物品的描述更为详细,所以伊本·图飞尔“晚了”笛福六百年,这两个结论,都是第二种愚昧的例子。
可敬的非利尤丁大师,穆斯塔法三世统治期间的一位###教长,在听到一位口无遮拦的朋友说了一句鲁莽失礼的话之后,突然受到启发(那位朋友在某个星期五晚上来教长家拜访,看见他的书房里有一张精美的写字台,不禁说道:“尊贵的先生,你的书桌看起来就好像你的脑袋一样,乱七八糟啊。”),于是在1761年3月提笔写下一首双韵长诗,其中用了许多关于他的脑袋和写字台的比喻,以证明两者中的每样东西都是井然有序。他在诗中提出了一个观点,认为我们的脑袋也有十二个部分——就好像那精巧的亚美尼亚制写字台,有两个小柜、四个架子和十二个抽屉——以便让我们置放时间、空间、数字、文件,以及我们今日称为“因果”、“存在”和“必然性”的各种零星杂物。而在他二十年后,康德才把纯粹理性分类成十二个范畴。如果我们就因此推论说,德国人把土耳其人的概念据为己有,那么此种说法,正是第三种愚昧的例子。
费瑞·凯末尔医生,当他提笔描绘众人企盼已久的无上荣耀救世主时,并没有料到一百年后,他的同胞会用如此愚昧的方式来解读他的书,不过,要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感到太惊讶。毕竟,他一辈子就被包围在冷漠和忽视的光环中,致使他隐遁入一个寂静的梦里。今天,当我想像他那张从未拍照留存的脸时,眼前只浮现一个梦游者的脸:他已彻底上瘾。阿布杜拉曼·谢瑞夫写了一篇满纸诽谤的研究文章《新奥斯曼人与自由》,告诉我们,费瑞·凯末尔医生把他的许多病人变成和他一样上瘾。1866年他前往巴黎,抱着某种模糊的反叛意识——没错,就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第二次欧陆之旅的前一年!——并发表了几篇文章,刊登在《自由报》和《记者报》两份欧洲报纸上。他一直留在巴黎,甚至当青年土耳其党员与意见不合的宫廷达成妥协后,相继返回伊斯坦布尔,这时也不见他的踪迹'1'奥斯曼帝国末期,面临内忧外患,有许多土耳其知识分子力图展开维新改革,欧洲人称他们为“新奥斯曼人”。他们主张立宪政体,终止皇帝的独裁专制。在他们的压力下,苏丹阿布杜哈米提二世于1876年宣布君主立宪。'1'。既然他在书前序言中提到波德莱尔的《人造天堂》,或许他也知道我最喜爱的德昆西'1'德昆西(De Quincey,1785—1859),英国作家,著有《一个鸦片瘾者的自白》。'1',也许他正在尝试鸦片,不过在他书中谈到他的部分,却看不出有这类尝试的蛛丝马迹;相反,文中许多地方都透露出一个我们今日急需的逻辑概念。我写作这篇专栏的目的,便是为了散播这个逻辑,并把《大帕夏》中所提出的迷人构想,推荐给我们军队中爱国的军官们。
不过,要了解这个逻辑,我们必须先弄清楚该书的背景环境。设想一本书,蓝皮线装,印在草纸上,总共只有九十六页,1861年由出版商普雷马拉西斯在巴黎出版。设想其中法国画家(但尼叶)所画的插图,看起来不像旧时的伊斯坦布尔,反而像是今日的伊斯坦布尔,遍布着石头建筑、人行道和拼花石板路。设想这样的画面,现今的水泥老鼠洞、阴影、家具和周围环境,让人联想到的是各种悬吊通电的现代酷刑器具,而不是旧时用来维持秩序的石头地窖和简陋刑具。
书本一开始,描述了伊斯坦布尔的某条暗巷。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守夜人用警棍敲打人行道的声音,以及远处街弄里野狗打群架的嗥叫。木房子的格子窗棂没有渗出半丝光线。几缕青烟从烟囱里袅袅飘散,漫成游丝般的雾气,沉淀在圆顶和屋脊上。深邃的阒静中,依稀可听见荒凉的人行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见了这陌生、新奇、出乎意料的脚步声,每个人——那些套上层层毛衣准备钻入冰冷被窝的人,以及那些早已躲入羽绒被下悠然熟睡的人——都认为那代表着佳音降临。
第二天,一扫昨夜的阴郁,处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氛。每个人都认出了他,知道他就是“他”,大家明白那无止无尽、满载苦难的永恒岁月终于结束了。他出现在欢乐的人群中:重新和好的敌对宿仇、啃食糖渍苹果和麦芽糖的孩童、彼此嬉闹的男男女女、跳舞玩乐的人们。他似乎更像个被手足环绕的兄长,而不像那至高无上的救世主,走在悲苦的群众之间,指引他们美好的生活和一连串的胜利。尽管如此,他的脸上却有一抹疑虑的阴影,一丝忧惧,一丝不祥的预兆。然后,正当他沉思着在街道漫步时,大帕夏的手下把他抓了起来,关进一间石砌的地牢里。夜半时分,大帕夏手里拿着一枝蜡烛,亲自下到牢房里探视他,并与他彻夜长谈。
这位大帕夏是谁?由于我也和作者一样,希望读者能够不受干扰,自己找出答案来,因此我甚至不打算把他的名字从书中的法文翻译回原本的土耳其文。既然他是一位帕夏,我们可以得知他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或伟大的军人,或者只是某个位高权重的要人。从他谈话中的条理分明看来,我们可以假定他是一位哲学家或一个崇高的人物,拥有相当的智慧,就像某些关心国家民族利益甚于一己之私的有志之士,而在我们的土耳其同胞之中,也一再出现这类人物。一整夜,大帕夏滔滔不绝,而他专注聆听。大帕夏的逻辑和话语令他哑口无言,以下便是大帕夏的话:
13看谁在这里(7)
1。我也和所有人一样,立刻明白你就是“他”(大帕夏开始说话)。我心知肚明,无须仰赖任何有关你的神谕、天空中或古兰经里的征兆,或是字母和数字所显现的秘密——这是千百年来的习俗。当我看见群众脸上的狂喜与欢乐时,我立刻知道你就是“他”。如今,人们期待你抹去他们的痛苦与悲伤,重建他们失落的希望,引领他们迈向胜利。可你办得到吗?好几百年前,先知穆罕默德之所以能为苦难者带来幸福,是因为他用剑劈开了道路,让人们可以冲向一连串的胜利。如今则相反,不管我们的信仰多么有力,###的敌人们却拥有更强大的武器。军事胜利根本亳无机会!这样的事实,不正好展现了那些假救世主的例子?这些假救主声称自己就是他,并设法采取一些行动对抗印度和非洲的英国人与法国人,然而只维持了很短时间,很快地他们就被彻底毁灭,反而将民众推向更大的灾难。(接下来的几页里,写满了军事和经济力量的比较,证明为什么“大举战胜西方”这种想法必须被斥为天真幻想,而且不单单是###世界,甚至对整个东方而言,也是一样。大帕夏以一个看清现实的政治家的态度,诚实比较了西方世界与东方世界的贫富差距。而他呢,由于他是真正的“他”而不是假的,所以便安静而悲伤地证实了帕夏所勾勒出的惨淡前景。)
2。尽管如此(天色已近黎明,大帕夏继续说),这并不表示不能给予苦难者一点胜利的希望。我们要对抗的不只是“外来的”敌人,那些内在的敌人又怎么办呢?那些造成我们一切穷苦与折磨的主事者,那些放高利贷的吸血鬼,那些躲在人群中伪装成市井小民的虐待狂,他们难道不是罪人吗?你很清楚,只有通过发起对内战争以抵抗内部敌人,你才有办法给你苦难的弟兄带来幸福与胜利的希望,不是吗?接着,你一定也明白,你的战争,是没有办法靠###的圣战士来打赢的,必须在告密者、拷刑者、刽子手和警察的支持下,才能赢得这场内战。绝望的大众必须亲眼见到造成种种苦难的犯罪者,才会相信打倒这个人将有机会为人间开创一片天堂乐土。过去三百年来,这就是我们惟一能做的事。为了给弟兄们希望,我们揭发他们当中的罪犯。由于他们渴求希望,就好像渴求面包一样,因此他们相信我们。在面临行刑之前,这些罪犯之中最聪明也最正直的人,深知自己被判罪的原因,于是承认了更多的罪行,把最微不足道的也说成了天大的恶行,为的是在他们苦难弟兄的心中激起更热烈的希望。我们甚至宽恕了某些加入我们、与我们一起挖掘罪恶因子的人。就如同古兰经,希望既是我们精神生活的支柱,更支持着我们的物质生活:我们仰仗同一个源头,期盼它不仅给予我们希望和自由,也能每天给我们面包。
3。我知道你有决心,想要达成你面前的所有艰巨任务;也有正义感,可以丝毫不眨眼地揪出人群里的罪犯;更有力量,虽然不愿意,但仍能够送他们接受严刑拷打,而凛然不动摇——毕竟,你是“他”。然而,你期待希望可以误导大众多久?眼见事情没有好转,他们一定很快就恍然大悟。当他们发现面包并没有变得更大时,他们一直以来所抱的希望便开始破灭。再一次,他们将失去信心,不再相信经书与生死两个世界。他们将放纵自己回到过去颓丧、堕落、心灵匮乏的生活。最糟的是,他们将开始怀疑你,甚至恨你。告密者会开始感到罪恶,后悔当初主动把罪犯交付给你那些嗜血的刽子手和拷刑者;警察和宪兵将开始对他们所执行的酷刑拷打感到无比厌烦,那时就算是最新的招数或是你提供的希望,都不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到最后,世人会开始相信,那些如串串葡萄般吊死在绞刑台上的倒霉鬼,只不过是白白牺牲。你一定早已明了,在审判之日时,世人将不再信任你或是你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