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之荒石园-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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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伊文一下子放下心来,重新体会到活着的实感。一度放弃的生命,没想到又再捡回来。又能见到家中等待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了。想到这里,泪水澎湃地流了出来。
「……莫里斯·博伊文『前』外务书记官阁下」
然而,喜悦之情被身旁低沉的声音瞬间冻结了。
科尔亚诺掸着衣摆,鄙睨着身边站着的自己。他那冷淡的眼神自不待言,职务前面带上的那个多余的字,令博伊文的胆寒更胜一层。
「猊、猊下……刚才、您说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如果有命活下来,到那时候就任凭我向首相通报悉听发落,刚才不是你自己说过的么」
科尔亚诺带着满面笑容好不亲切的这样说道,该说是理所当然,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容。
真是不可思议。一旦像这样留住了性命,如今却又对原本抛弃的地位怜惜起来。眼前浮现出回家之后,妻子和女儿当面对自己破口大骂的情景。
「哎呀哎呀,真是气度非凡啊,『前』外务书记官阁下,请务必让我成全你的心愿。哎哟,不好意思,你尚在残存的任期之内,『前』字果然还为时尚早呢,哈哈哈哈」
「不、不是的,请、请等一下,猊下。该、该说是我太过失态,还是该说管不住嘴……等、等一下,科尔亚诺枢机卿猊下!」
看到依旧挂着微笑拂袖而去的科尔亚诺,博伊文流着眼泪上前拉住。正好这时,连接夹板的门打开了,那个多嘴的艇组人员回来了。
「哎呀~,刚才闹得够呛呢。两位没事吧?」
小命第一。但博伊文的人生正在现在进行时,立于断崖之缘。
〇
「你说刚才那艘飞艇上坐着的,是梵蒂冈的枢机卿!?」
「我是说也许。……另外,你能不能小点声啊,亨雷特」
维多克毫不留情地当面指正亨利那震彻山野的惊叫声。
目前,全速逃离了事件发生的那块空域的慧太郎一行,来到了位于5km之外的一户农家仓库叨扰。所幸家中的人都在农忙外出,似乎能够暂时藏到余热过去。
维多克开着汽车途径农户附近的时候,两人正好在用稻草隐藏搬进去的谢尔瓦。他似乎是依照亨利的性格,知道军属魔法师出动之后她会强行在空中逃窜,然后猜到逃走的方向追了上来。名侦探的头衔果然不是摆设啊。慧太郎如此心想。
然后,亨利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向想要知道详情的维多克讲完之后,从他口中冒出了不得了的情报,于是便发生了上面那一幕。
「这、等一下,维多克!这个情报是哪里弄来的!?」
「谈不上什么确定的情报源呢。现在官员们之间流传着一个消息。传言爱德华·瓦尔提斯·科尔亚诺枢机卿在不久以前开始在欧洲各地进行巡访」
「科尔亚诺……?等等。这个名字我听过。记得是他是——」
「没错,梵蒂冈的右翼。主张虫 是魔女,应该视为异端从全世界排除掉的,极度热衷于十字教的复权的盲目的野心家。你认识他,大概因为他是那个恶名昭彰的圣乔治之剑的鼻祖之一吧」
维多克所口中的圣乔治之剑这个名字令人有些胆寒。记得那个组织应该是十字教内对抗虫的专职武装组织。在虫最初孳生的时候,虽然将虫视为恶魔降下批判,却完全拿不出有效的解决策略,不久就被自己视作异端的魔女夺去大权,于是十字教的力量在近年来正急遽衰退。听说圣乔治之剑就是为了取回教会威信,由教皇厅成立的机关。
但是,慧太郎的大脑拒绝自己再想下去。让真凶逃走的懊悔,依旧在内心深处拖着尾巴。慧太郎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想痛失良机的事。
「可是,巡访欧洲各地……换句话说,也就是微服出巡咯?目的是什么?」
「关于他的情报终归无出风闻的范畴。所以,我不能拍着胸脯保证,不过……不出意外,应该是与各国的重镇们进行私下的秘密会谈,意图将很久以前的『魔女狩猎』故技重施。枢机卿大人所看中的,应该是狩猎裸虫」
狩猎裸虫?这可不是听过就算的内容。垂下的脸刚一抬起,便看到表情凝固在哑然之上的亨利,双眼积聚的愤怒犹如烈火喷发出来
「怎、怎么可能啊!裸虫具备完美的拟态能力啊!如果真想将他们一扫而光的话,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卷入进来啊……!」
「所以才是『魔女狩猎』啊。简直是疯了」
「为什么啊!就算再没脑子也不可能点头的啊!」
「是啊,所以还听说,其他国家似乎对此拂袖谢绝了。不过,法国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不如说,法国国内发生过『旺代叛乱』这样的大规模内乱。所以到头来,从拿破仑执掌国家主导权开始,又开始恬不知耻的用上帝的光辉抚慰民众了。这么说起来,法国『欠』着十字教的呢」
「而且」维多克准备接着说,叹息的同时抽了口烟斗,随后大口吐出
「法国就有『那伙人』。那些恐怖分子最近热衷于活动,任谁都招架不住吧。会被教会施压也在所难免。于是,或许某些位高权重之人毋宁会抓住这次机遇,为了创造出能够用上这种借口的状况。反正,如果只是单纯的传闻,逗大伙笑一笑就好了呢」
「可是,『那伙人』真的出现了……」
「是啊。因为会议场所在伊斯的某处的说法很有力。我不认为操纵虫的裸虫能够想到这一点,而且袭击小型飞艇的时间点更是倍增蹊跷」
「……枢机卿会谈的对象时?」
「阿道夫·蒂耶尔首相。是个黑色传闻不断的人啊」
亨利的表情增加了几分险峻。虽然完全是些慧太郎跟不上理解的事情,但如今应该关心的并非国是。
「——告诉我,亨利」
「?慧太郎?」
动不动便因懊悔而变得发颤的句尾渐渐隐去,慧太郎慢慢将话挤出来。
「那伙人是谁?刚才袭击飞艇的那个人……弄沉雷克勒号的约瑟夫一行人究竟是何许人?恐怖分子究竟是帮什么家伙?」
「………………」
亨利一时合上嘴,但不久便开始讷讷地讲起来
「……恐怖主义是在法国革命的『九月屠杀事件』中被定义出来的,是指利用武力强行贯彻政治主张的思想及行为。『那伙人』为了贯彻自己的要求,毫不在乎与军队发生正面冲突,在国内所及之处零星地点燃战火。不理会普通群众有无牺牲,用恐怖不断在法国点燃灾祸」
如同雷克勒号。如同刚才的飞艇。有时不惜把虫当做兵器利用。
亨利说了出来。将慧太郎应当憎恨之敌,应当斩除的那群邪魔之名,用嘶哑的声音,严肃的说了出来
「——雾火(Brume du Chaleur)。裸虫们的秘密结社的名字」
☆、第三章 然而怯立与荒野之前
那一天的早晨,少有的轻松醒来。
只不过,刚刚起床的感觉依旧与平日无异,糟透了。与低气温正好相反,睡衣被汗透。慧太郎依旧仰对着天,按着额头,在床上阴郁地喃喃低语。
「……感觉做了个讨厌的梦」
内容不太回想得起来。梦原本就是这样的东西,回想起来也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快,还是尽量不去强求自己为好。
话虽如此,首先要要起床。接着暂时离开房间,在宿舍学生公用的给水地刷完牙,洗完脸,再次回到房间,迅速穿好制服。校园生活的第三天,已经很快适应了女式内裤和裙子的自己,感觉有些可悲。
之后看看时钟判断好时间,走下一楼的食堂。或许离上课时间还很早的关系,整整齐齐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慧太郎在柜台处从舍监手中取过早餐,占据了最角落不显眼的位置。等候之人的现身,仅在须臾之后。
「早上好,慧太郎。今天早上似乎有好好独自起床?真了不起真了不起」
是亨利。她发现自己之后,走过来的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阳气的早上好。
「……啊~,嗯。早上好。不过,摸男孩子的脑袋是不是有点那个……」
「喔,今天是牛角面包?我们的宿舍餐点挺厉害嘛」
压根就没听自己说话。不过,她穿着制服做出开朗的举动,并不是常能看到,所以慧太郎多少有些忍让。
接着,亨利从舍监手中拿到早餐,在慧太郎对面的座位坐下后,在桌上展开了今天的报纸。报纸似乎学生都可以读,就放在柜台的架子上。
「慧太郎。话说,昨天你没被追问上学迟到的事?」
亨利的视线依旧落在报纸上,出声询问。昨天早晨虽然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对海岸进行过调查,但最后因军属魔法师的出动,导致返校时间大幅延迟。
「不,没怎么被追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留学可以比较随便、喂,别瞪那么大眼睛看我啊。话说回来,你的情况要更严重吧,一整天都没来上课没问题么?」
「没事啦。现在上的东西全都是已经掌握的内容,我和玛尔缇娜不一样,出席天数足着呢。两个人一起从第三节课来上学才更有问题啊」
会招致不必要的揣测吧?亨利如是说。话说,玛尔缇娜是谁?
「那么,问题还是浴场咯?我给你的扩散性意识篡改药有效果么?」
「……有效果。但关于这件事,我不太想提……」
想一想就觉得恐怖。遑论自己在对方眼中是女人,在全裸少女们嬉笑的大浴场里,唯独自己一个男人混在里面。讨厌的感觉早就将从容一扫而光。慧太郎为了不至猝倒,闭着眼睛随便洗洗身体了事,泡也不泡就一溜烟地逃回了房间。
「反正也看过骑士女的裸身了吧,又~变成大火炮了对吧?那家伙明明有锻炼身体,胸部却那么大,太不公平了」
「我说了我不想的吧!?再说,你为什么没来浴场啊!」
「那还用说。我怎么会用有你在的大浴场啊。我悄悄溜出学校,去伊斯的浴场洗的~」
「库……太卑鄙了……!」
「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有点期待么?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比起女骑士那没用的赘肉,慧太郎更喜欢姐姐那紧致得若隐若现的啊」
「才、才才才才才才才没那回事!再说,为什么你的说话方式那么大叔啊!?」
「——呵呵,慧太郎真可爱」
尤为愉快地玩弄了纤细的少年心后,亨利一时专注于报纸的报道上。不过,不就便好像接受了什么似的扭了扭脖子。
「嗯~,果然什么也没登呢」
「?难道是指……昨天的飞艇?」
「那个也算。不过,你的名字没有出现哦。昨天你大摇大摆的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了那个叫约瑟夫的家伙,还以为必定会以『雷克勒号沉没事件的最新消息』的标题大张旗鼓的登出来……奇怪啊。为什么呢?」
慧太郎自觉听到『约瑟夫』这个名字,表情便毫无理由地僵硬起来。
由于昨天的那件事之后,自己对贸然报上姓名以及让凶手逃走的事情一直心乱如麻,尽管挨了一顿严厉的说教,但现在一想到那个男人的事情,内心仍旧无法平复。没有在那里将他逮到,只能认为是自己的不成熟。
雾火——『阳炎』(注7)之意,裸虫的秘密结社。
是目前轰动法国全境的恐怖犯罪组织,创设原委、组织规模、具体根据地,以及其他诸多情报,几乎完全不明朗。唯一明确的仅有他们的名号和目的。
※注7:阳炎为地面热空气蒸腾导致如火如雾一般的不规则光折射现象,汉语内并无此释义。
「……你昨天好像说过类似『裸虫没有人权』的话吧?」
对叠起报纸,将牛角面包送入口口中的亨利,尽可能压抑感情地问道。尽管她算准食堂无人的时间段过来碰头是为了商量今后的事情,但慧太郎希望事先能够打消有关裸虫的疑问。
「——对呀,没错哦」
亨利将牛角面包放回到餐盘中,表情严肃地正面注视着自己。
「虽然在法律上,裸虫终归只是被虫寄生的患者,但实际上,他们没有人权。一经发现,好的情况会被暗地处决,糟糕的情况会被特殊设施强制收容,一辈子都会接受以『治疗』为名目的人体试验」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应该不会被允许才……」
「从伦理上的确不容允许。但是,如今的社会允许了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
没能将故作镇定坚持到底,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喊,只见柜台里面的舍监吓得几乎跳起来。坐在对面的亨利,表情带着一丝阴霾。并且同时,眼睛里静静地闪现烦躁之色。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明白?你准备让我将这种不愉快的事实挑明了干什么?——能够感受到她正如此冷颜相告。
即便如此,慧太郎还是等着她开口。不久之后,亨利先杠不住了。
「……少数派吃亏的现象,在任何时代都一样。人种、思想、阶级、价值观,这些因素创造了各种各样的隔阂,而这些歧视会在时机到来之时成为火种。慧太郎,最根本的问题在于,人类是立于他人头上才能彻底放心的生物。通过践踏并蹂躏弱者来得到快感的心理,是极为正常的」
「……」
「法国革命之后,处于民众的不满长期临近爆发的状态,枪声不断的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