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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钱钟书讲文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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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教导学生时说“治学必须先有追求真理的勇气”,钱钟书认为这是以文德为前提的。南北朝时的范缜'12'、刘勰、钟嵘'13'在他心目中就是有真理之勇的人。他就以他们为例来说明文德。范缜是南朝齐竟陵王萧子良的侍从。竟陵王是齐武帝的二儿子,地位尊贵,极有势力。他深信佛教的因果报应、轮回转世之说,而范缜不信佛教。子良问他,你不信因果,为什么人世间有富贵贫富之分呢?范缜回答道,生命好像开在枝头的花,在同一个枝条上成长,在同一个花蒂上开放,随风飘落,有的落在华美的枕席上,有的落在茅厕里,这就是您和我的差别。子良不能说服他,很不高兴。范缜又写了《神灭论》说明自己的观点。子良做了梁武帝后,旧事重提,发动群臣对范缜口诛笔伐,但《神灭论》的思想严谨周备,尽管发难者气焰甚嚣,范缜却岿然不动。《神灭论》依然成为无神论的典范之作。钱钟书评论道:反对者声势显赫,讨伐之声拥满朝廷,即使这些人强词夺理,虚张声势的样子也足以把人压倒,范缜不但不退缩,势单力孤反而抗辩滔滔,以一对多,使得梁朝君臣好像麻雀群集斗鹰鹞,好像群狐斗虎,人虽众多终究无用。或者范缜的勇气是因为梁武帝的大度,所以他有恃无恐,总之两者都是难能可贵的。《荀子》曾说,若天下的人能了解我,那就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若人们不了解我,那就巍然屹立于天地之间,无所畏惧,这是大勇。范缜的为人可称为大勇,能写出千古流传的《神灭论》也并非偶然了。

开六朝文论之先的刘勰、钟嵘属于用自己的头脑思考,不贿赂权势的“文德”之士。刘勰创作的《文心雕龙》是中国历史上最有体系的文学理论著作之一。钟嵘的《诗品》是专门论述诗歌的第一部著作。两本书被后世学者誉为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的“双星”。两人能为文学批评做出不朽的贡献,和他们不随波逐流的文德有关。梁昭明太子、简文帝非常赞赏陶渊明,但刘勰、钟嵘自有独立的见解,并不因皇帝的喜好就对陶渊明另眼相看。《文心雕龙》除了在《隐秀篇》中将陶渊明一笔带过之外,其他地方就不再提及。钟嵘在《诗品》里虽然将其奉为“隐逸之宗”,论及陶渊明的“人德”,却将他列为中品。钱钟书评论说:刘勰、钟嵘不是陶渊明的知音,但是,刘勰作为昭明太子门下的侍从,却不因权势改变自己的立场,不说违心的话,其文德几乎能和范缜相媲美了。对陶渊明的理解如何暂且不论,钱钟书欣赏的是两人作文的勇气和独立品格。

孤陋寡闻却偏要架起空中楼阁,为了维护自己的孤陋之见而诡辩,歪曲真理,说着违心的话哗众取宠,都是缺少文德的表现。本着科学的态度追溯事物的本原,本着好学深思的态度探究事理,不惧怕改正错误,面对打击压制不退缩,都可认为有“真理之勇,文章之德”。钱钟书引用一位17世纪英国哲人的话:深思好学的头脑必须同时有纯正的心灵和端洁的精神。我要把道德作为最严谨的名辩。后一句话含义精深。心灵的辩证法是最严谨的逻辑思辨,任何伪饰的行为都不免留下破绽。心之诚伪无论表现得怎样委婉曲折,都会呈现其本质,逃脱不过心灵的逻辑裁决。所以,没有文德的人怎样伪装也绝难写出天下的至文,除了有才华和学识,追求真理的勇气和下笔时的道德良心才是写好文章的前提条件。借用《文心雕龙》里的一句话“修辞立诚,无愧于心”。尽管作文和做人会有不同的准则,文章和作者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差距,但一个“诚”字,却是两者共同的品德。正是有那些尽管身处不易之境仍不肯违心罔己的仁智之士,用他们的言行,用他们的文章之德和真理之勇,写下一篇篇光辉的文德论,才有了人类文明精神的绵延传承。历史,因他们而传承,因他们而可信。





要点


1.作文和做人既有相通之处又不尽相同。立身须谨重,文章须放荡。没有曲折委婉的笔触,写出的文章会失于平淡。刻薄人善做文章。

2.虚构创造是作品的生命。不能把作品看做作者的身世自道。以文章判断作者的德行善恶,要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把作品的虚构想像和作者的亲身经历混为一谈。

3.大量的历史事实证明,文不一定如其人。文章中的作者和生活中的作者经常自相矛盾。文章的格调境界是作者性情的自然流露,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如其人。文章中的人和生活里的人都是真实的,这说明了人的复杂性、两面性。

4.做人要有道德,作文须有文德。文德的基础是追求真理的勇气。





注释


'1' 诗史:是中国传统的对诗歌本质的看法。中国是一个重视历史的国家,很多人把诗歌和历史混淆起来,认为诗歌要有真实的历史作为依据,于是把作品当作作者真实经历的反映,把各种比喻都理解为作家的理想抱负的投射,特别是自从屈原以后,香草美人几乎成了贤相明君的固定说法,这种观点对一部分诗文适用,但是忽视了艺术创作的虚构性,忽视了诗歌本身的审美规律,因此受到钱钟书的批判。

'2' 《文心雕龙》:南朝刘勰创作,因为写文章要仔细雕琢,多方修饰,好像雕龙一样复杂细致,故如此命名,意思是文学家运思写作好像雕龙。全书10卷,50篇,谈到了文学的本质与起源,构思与创作,风格与体裁,写作技巧、批评与欣赏等多方面的问题,是中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史上最杰出的一部著作。

'3' 美刺:中国古代关于诗歌社会功能的一种说法。“美”即歌颂,“刺”即讽刺。

'4' 宋玉:战国时期楚国人,相传为屈原的弟子,曾为楚顷襄王大夫,流传至今的有《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等六篇作品。

'5' 扬雄:公元前53—公元18,西汉成都人,擅长写作辞赋,著名的有《甘泉赋》、《河东赋》、《羽猎赋》、《长杨赋》,都是汉大赋的杰作,王莽时因事被株连,投阁自尽。

'6' 嵇康:223—263,三国时魏国人,著名文学家,诗风洒脱豪侠。他的《声无哀乐论》是一篇杰出的音乐美学论著,也是玄学的代表著作。

'7' 魏收:505—572,北齐史学家、文学家,与温子升、刑邵并称北朝三才子,但生性轻薄,官至尚书右仆射,编修国史,著有《魏书》,当时的人因为他褒贬不公,称该书为“秽史”。

'8' 阮大铖:1587—1646,明朝人,天启年间任吏部都给事中。因为依附宦官魏忠贤被罢官。明福王时,和驸马马士英共同把持朝政,官至尚书。清兵进攻南京时,主动乞降,后来因为一次卖国的密谋被识破,跳崖而死。

'9' 潘岳:247—300,西晋文学家,曾任河阳县令,因在县里种满桃李,一时传为美谈。他擅长辞赋,尤其擅长悼亡诗。潘岳长得非常漂亮,传说出门时妇女向他乘的车上扔果子表示爱慕,果子装了满满一车。后来“潘郎”就成了妇女所爱慕的男子的代称。

'10' 章学诚:清代人,在清代的最高学府国子监任职,学贯古今,尤其精通史学。

'11' 王充:东汉时期的著名学者。他小时候学习儒家,但又能兼通百家,只做过一些小官,还不断和上司发生矛盾,于是弃官回家,专门进行学术研究。他的《论衡》抨击神学迷信,同时还提出了如何正确写作,什么样的书才是最有价值的和最美的等问题。

'12' 范缜:南朝梁人,著作《神灭论》针对当时佛教盛行的现象进行了犀利抨击。

'13' 钟嵘:南朝人,他创作的《诗品》也是文学理论名著,和《文心雕龙》一起被誉为文论史上的“双星”。此书主要对从汉到梁的122位诗人进行了诗歌品评。





思考题


1.如何理解“刻薄人善做文章”的观点?

2.“文如其人”到底对不对?怎样辩证理解它?

3.如何培养自己的“文德”?





三、读书的精神


章节提示:


对传统的继承是在肯定与否定的两极之间展开的。它根源于人的天性,作为一种能思考的生物,人的每一刻也许都在追问“是”或者“不是”,人生多半是在自我肯定和自我怀疑的矛盾组合中度过。知识积淀同样受这一矛盾的支配,因此,人们在读书的时候,应该具有怀疑的精神,不断追问“是什么”,“为什么”这样的问题。

钱钟书治学,就是本着辨伪求真的精神。即使是那些已成定论的事物,也是从不轻易相信的。典籍高册、历史文献,概念名理,这些都要经过他深思明辨的心灵透镜的检验。书不可尽信,这是钱钟书的一个读书原则,因为了艺术创作或者其他原因,历史上常有很多言不由衷的书,尽信书往往会闹出笑话。

同样地,历史也不能尽信。虽然有事实作为依据,但语言却容易失真。古人史识浅薄,不懂得区分真幻,存疑传信,记事时往往体会人情,揣摩情境,不自觉地运用想像、虚构,还以为理所当然。历史,不知不觉地就走到小说的道路上去了。钱钟书辨析了“诗”与史的关系。指明古人有诗心而缺史德,与其说“古诗即史”,毋宁说“古史即诗”。历史,总是人的精神心理蜕变留下的痕迹,从此意义上讲,不仅史书是史,一切典籍都是历史。只凭具体的历史事迹不足以认识历史,要多方参考,绕到史书的背后体会历史精神。

名教传统在历史中根深蒂固。但人们常常将名和实分离,概念、名份成了人的心理负担。钱钟书深感世间事物多有名无实,提出无论读书还是治学都不要“只求正名,浑忘责实”,不要尽信名而忽视了实际。





怀疑的精神


由于艺术创作和其他种种原因,我们身边常常存在一些言不由衷的书。了解一些信息误传的手段,可以提高我们鉴别的能力。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不信书也不如无书。对一切见诸文字的东西都要学会用自己的头脑去辨析,怀疑的精神。

钱钟书曾讲过两个有趣的故事。唐代一个叫王彦龄的人好唱《望江南》词,去宫廷拜见长官时,他的上司责备他,王彦龄立刻上前用《望江南》的句式回答道:“居下位,常恐被人谗,只是曾填《青玉案》,何曾敢作《望江南》……”下句没想好,回头正看到一位姓马的军官,于是接着说:“请问马督监!”退下宫廷,马督监责备他说,我又不知道情况,你干嘛让我作证啊?王彦龄笑着回答:“暂且借您押押韵,请别见怪”。另一个是《说郛》里记载了一个叫李廷彦的人,他给上官献上排律百首,其中有一联说:“舍弟江南没,家兄塞北亡”。上官读后替他伤心道:“想不到您家里遭到这样的不幸。”李连忙解释说:“不是的,不是的,没有这回事儿,这么说只是为了押韵方便。”

对于这两个故事,钱先生说:“虽发一笑,足资三反。”反思什么呢?首先一个就是文学作品和现实生活的关系;其次,是对作品,尤其是文学作品应持的态度;再次,推而广之,对所有见诸文字的东西应当如何对待。文学追求艺术性,当然离不开虚构。如上文讲的两个人可笑之处不是因为他们随意编造,而是因为一个人不分场合,需要明言事实的时候仍然用艺术手法处理,所以闹出“环境错位”的笑话。另一个则完全不顾生活的真实,把文学创作理解成纯粹的形式追求,不着边际地臆想。实际上,仍然有许多作家还做着类似可笑的事情,并把为了追求艺术形式而不着边际的虚构作为创作的真理。我们的文学史上向来有“诗言志”、“诗缘情”的传统,文学首先是用于抒发情怀抱负的。若“情”和“志”完全受“属对须之”、“押韵须之”的驱遣,文学就变成了无病呻吟的文字游戏。当然,换一个角度看,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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